季怀闵再一次因为初恋将我抛下那日，我突然觉得倦了。
我看着铺天盖地的二人亲密照片。
没再像往常一样让公关压下热搜。
反而十分平静的给季怀闵发了一份离婚申请书。
季母领养我二十年，季怀闵就讨厌了我二十年。
如今我这个烦人精，终于要消失在他面前了。
晚上我回季宅收拾行李。
在杂物间找到了我一起来到季家的一个破旧小熊。
我拍拍了小熊上面的灰尘抱在怀里。
站起身，未留只言片语，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1
「阿怀，我肚子好疼….」
车载蓝牙外放着一道娇弱女音。
我平静坐在副驾驶，听着电话那端的女人，跟我老公季怀闵撒娇。
「阿怀，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肚子疼的厉害，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好害怕。」
女人隐隐带着哭腔，脆弱又无助。
我侧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季怀闵。
他冷厉的眉头此时紧锁，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担忧的表情。
对我，他眼里从来都是厌恶。
「家庭医生马上就到，今天是庄语的生日宴，我缺席的话会影响公司很多生意。
「听话，宴会结束我立马就去看你好不好？嗯？」
季怀闵轻声哄着。
放佛电话那端的女人是稍微大声点都会碎掉的珍贵花瓶。
「阿怀….」
季怀闵叹了口气，终是妥协。
「好，我现在回去，在家等我。」
听着季怀闵宠溺的不像话的语调，女人终于满意的挂了电话。
我看着作势要掉头的季怀闵，缓缓开口。
「这次宴会，京城林家的接班人会来，季怀闵，这次的项目很重要，一定要你亲自去谈的。」
我看着季怀闵冷漠的眉眼，抿了抿唇，接着道。
「苏静婷她也不是什么大病，你也不用…」
没等我说完，季怀闵就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我不受控制的猛的朝前一撞，我扶着额头，本身就有头痛毛病的我现在只觉头痛欲裂。
眼前一片模糊。
可耳边季怀闵厌恶的声音却更加清晰。
我听见他一字一句道。
「还真是我妈选的好儿媳，三句话不离季氏的生意，庄语，你眼里除了钱还剩什么？」
我忍着头疼，抬头向他看去。
季怀闵冷嗤一声，眸底的嫌恶好似融不化的利冰。
「我真的好奇，如果季氏的接班人不是我，而是个双腿残废的智障，你是不是也会为了钱，毫不犹豫的嫁过去。」
2
我一眨不眨看着季怀闵。
眼前厌我入骨的季怀闵渐渐和记忆中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重叠。
我突然回想起我们初次见面那天。
我记得那天天气秀丽，云朵洁白，天空中偶有几只飞鸟盘旋长唳。
季母沈夫人牵着我的手从孤儿院出来，坐上了开往季宅的车。
我紧紧抱着院长送我的小熊，踏上了这段未知的旅途。
汽车一路疾驰，停在了一湖畔别墅旁。
大门前早已有管家和仆人等待。
而管家旁边站着个衣着华贵，漂亮精致到不像话的小男孩。
没等我开车门，他便冲到我面前，葡萄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看向我。
「妈妈，她就是以后陪我玩的妹妹了吗？」
他就是幼时季怀闵。
那时的他对我还没现在这么厌恶，相反，他很喜欢我。
我的小熊破了，他会自己学针线活偷偷为我补上残缺的小熊。
知道我在孤儿院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他就跑遍全城，拉着我爬上山顶，看着璀璨星空，吃了个够。
我第一次放烟花，第一次观鸟，第一次骑单车，统统都有他的影子。
少年的爱意总是纯粹又热烈。
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摆在我眼前。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呢？
大概是他发现我一直跟沈夫人事无巨细告密他的事情那天。
那天因为我的告密，沈夫人丢掉了他藏在秘密基地的赛车。
他赌气离家出走，在路上出了车祸。
我吓坏了，我怎么到的医院这些记忆就像断了片一样。
我只记得我去季怀闵的病房看他。
季怀闵红着眼眶，语气嫌恶，一字一句，字字泣血般。
他说。
「刚才我听到妈打电话让秘书给你打款一百万，我猜猜，这一百万是不是你告密的钱？
「所以你留在我身边，就是因为钱对吗？
「如果不是静婷在半山腰找到我，我早就死了，看到我现在这幅惨状你是不是很开心？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说话！庄语！
「庄语，你真让我恶心。」
他说，庄语，你真让我恶心。
此后二十年，这句话犹如梦魇般紧紧缠着我。
「庄语，你真让我恶心。」
耳边又响起了这句话。
我定定看着面前的季怀闵。
「既然我这么恶心，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季怀闵冷笑一声，不再看我。
「如果不是妈去世前强迫我娶你，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她用你困了我二十年，还想用你困我一辈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没认识过你。」
听着他语气中的嫌恶，我麻木的点点头。
他希望从没认识过我。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也希望我从没来过季家。
二十年前沈夫人领养我时，她答应我只要我跟她回家，她就会治好院长的病。
可后来，她又以院长住院花费要挟我替她看管季怀闵。
这一看管，就是十五年。
五年前她身体逐渐败落。
她怕她去世后，我就离开季家。
为了挟制我，她将院长转入季氏的私家医院。
我无法，为了院长，只能听从沈夫人遗嘱和季怀闽结婚。
那之后，我替季怀闵守公司，替他处理灰产，替他处理桃色新闻。
季怀闵总说沈夫人用我困住了他。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用季怀闵困住了我。
我，真的好累。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身后的季怀闵疾驰而去。
3
我的生日宴，汇聚了各界名流。
与其说是生日宴，不如说是大型的资源置换现场。
我站在二楼，手中晃动着高脚杯，俯瞰着楼下的推杯换盏，人影交错。
秘书站在我身旁，指尖指向坐在角落里穿着名贵西装，身姿挺拔清寒的男人。
「庄总，那位就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林氏接班人，林右烨。」
我微微点头，举着酒杯，撩起裙摆，走向楼下的男人。
男人漫不经心的倚在沙发上，他的身旁围着一堆眉眼殷勤，敬酒的老总们。
他垂着眼梢，神色寡淡，也不多言。
可即使这样沉默，所有人依然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直白。
男人似有所感，冷然的眸光直直看来。
我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脸上挂着浅笑，步步走近。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看着我的身影，男人眼底有晦光窜过，转瞬即逝。
我走到他身边，裙摆不经意擦过他的脚裸，林右烨抬了抬眼，神色依然淡淡的。
「久闻林董大名，我是季氏的庄语，不知可有幸与您喝一杯。」
我举着酒杯，脸上带着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假笑。
林右烨不语，看着我的眼始终没有什么波澜。
即便久经商战，在他的审视下，我心里依然慌了一瞬。
在我假笑快撑不住之际，林右烨才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与我轻轻碰了一下。
「庄小姐，你似乎有点紧张。」
我脸上依然挂着假笑，心里却忍不住把这个林右烨骂了八百遍。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吓人吗，谁能不紧张！
「我虽常年在海城，却一直听说京城林氏，今天见面没想到林董本人这么年轻这么帅，失礼的地方，还望林董见谅。」
林右烨轻笑一声。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脊背僵直。
即使当年和董事会斗智斗勇时，也从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我同他现在，就好像一个运筹帷幄的猎豹正闲适的逗弄怀中装死的鸟。
我不喜欢这种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的感觉。
我单刀直入，说了季氏想和林氏谈合作的事。
林右烨看着我，听着我的想法，刚说到一半，我的秘书走到我身旁。
「庄总，有个紧急公关需要您现在处理下。」
我看向他的手机屏幕，入眼就是整整齐齐的九宫格。
而男女主，自然是我的丈夫季怀闵和苏静婷。
4
我冲林右烨歉意的点点头，跟秘书走到天台处。
我默不作声看着照片半晌，忽的从心里涌上一丝倦。
「庄总，我们要向平常一样先压下去吗？」
我将手机还给秘书，没等开口，我的微信突然响起铃声。
我滑动屏幕，是苏静婷发来的。
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我点开照片，是季怀闵睡着的侧颜，他唇角还有一个明显的红色唇印。
配文
「你的生日宴又如何，林氏又如何，阿怀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我，庄语，这次你又输了。」
我反复读了这句话好几遍。
此时，我近乎自虐般冷静。
我甚至冷静的站在苏静婷角度想。
我觉得她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跟我比。
上了牌桌，才Ťŭ⁻能论输赢。
季怀闽这个牌桌，我早就已经出局了。
秘书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色。
「庄总？」
我熄灭屏幕。
「这次什么也不用管。」
秘书神色迟疑，还是回了句「是。」
秘书走后，我倚在天台栏杆处，从包里拿出香烟盒。
我拿出一根，叼在嘴里，在找打火机之际。
「咔嚓」一声，面前火光闪现。
我顺着火光抬头向上看去。
林右烨站在我面前，冷白骨感的右手为我点燃着打火机，左手挡着风。
他这样的人物，也会给别人点火？
心思微动。
我理了下微卷的长发，凑近火光，香烟点燃。
林右烨的眼神不自觉的随着我的动作移动。
我柔腻清凉的发丝垂落，揩过他的指尖。
我站直身子，举起烟盒，壮着胆子，语气调侃。
「陪一根？」
林右烨点燃香烟，却只夹在指尖不抽，烟上冒着丝儿。
他迭着手，靠着栏杆，漆黑的眼看向天上盘旋的鸟。
「非洲的肯尼亚有四百多种鸟，我曾经在肯尼亚拍到过快濒危的黑白兀鹫。」
我眉头轻眺，倒是没想到他跟我一样也喜欢观鸟。
「你也喜欢观鸟？」
林右烨垂头看向我，烟雾缭绕，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到他喑哑虚渺的声音。
「不是我，我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她喜欢观鸟。」
我点点头，不去多问。
「我一直都很想去肯尼亚，可惜，一直没去上。」
「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我没办法离开海城，公司家庭还有好多事情我都走不开…」
林右烨打断我的话。
「庄小姐，以你的能力，我想他们是困不住你的，除非….」
林右烨不再开口。
我盯着林右烨漆黑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一时间忘了动作。
直到林右烨离开，我依然是那个动作。
其实在两年前，我的人就慢慢渗透了季氏的私家医院。
院长，不再是季氏控制我的筹码。
这两年我还没离开的原因，不过是舍不得季怀闵罢了。
说起来可笑。
如今的我，午夜梦回时还总是贪恋着季怀闵少年时期对我的那些好。
我默立在天台许久。
再次划开屏幕，看着苏静婷给我发来的照片。
林右烨说的对。
困住我的，始终是我自己。
5
我定了张去肯尼亚的机票。
然后向董事会提交了辞职申请。
季怀闵一直想架空我，在公司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
所以我离职，公司除了业绩缩水，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其他乱子。
接着，我将季怀闽和苏静婷拉黑删除。
委托律师代替我出面，给季怀闵发送了一份离婚申请书。
不知道他看见这个申请书会作何反应。
我想，估计是迫不及待的签署吧。
然后和苏静婷结婚。
不过，都不关我的事了。
我会把院长接到国外一起生活，我不会再回国。
这一切做完，我回了趟季家老宅，在杂物间找到了那个陪我一起来到季家的小熊。
除了脏了一点。
其他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我蹲在地上把它紧紧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飘忽了二十年的心又忽的感受到了安定。
我记得季怀闵因为苏静婷不喜欢ṭū₍我的小熊。
就让人把我小熊扔进了泥沟里。
我趁他们不注意，又偷偷捡回来藏在杂物间。
没想到这一藏就是二十年。
思绪回归，我缓缓站起身，缓了下蹲麻的双腿。
我最后看了眼季宅。
抱着小熊，如同来时一样，离开了这个我住了二十年的家。
6
非洲不愧是生命的狂想曲，野性的终极天堂。
来的一个月里，我不仅拍到了很多鸟类。
还拍到了睡在树干上懒洋洋的猎豹。
晕黄的余晖下漫步的大象和站在它背上的白鸽。
非洲的大地上没有高楼大厦，只有高耸入云的雪山。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瓦蓝的天空向四周无限延展。
眼前的美景，让我一直以来的头痛都好了不少。
这次的旅途，我还意外的碰到了个熟人。
「林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看着车上穿着冲锋衣，带着遮阳帽和墨镜的冷厉男人，不禁疑惑出声。
林右烨单手跳下敞篷车向我走来，动作帅气利落。
与那日宴会见到的西装革履的他截然不同。
「叫我名字就好。
「认识的导游说角马快迁徙了，我飞来看看。」
林右烨站到我的身边，神色平淡，语气熟捻，像是结识多年的老友。
「你呢？这一个月玩的还开心吗？」
「从没这么开心过。」
「晚上附近村民有篝火晚宴，要不要一起去？」
我看着林右烨的侧颜，有些意外他会邀请我。
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7
傍晚降临，赤红的太阳将天空染成艳红的颜色。
我和林右烨坐在草堆上，面前染着浓烈的篝火，看着村民们载歌载舞。
有一个村民捧着水果走近我们二人，说这我听不懂的当地语言。
我看林右烨跟他交流样子，禁不住好奇问道。
「林右烨，你们在说什么？」
「他说你…」
「说我什么？」
林右烨眼底一闪而过促狭。
他不语，故意卖着关子。
「快说，他说了什么？」
我语气急切起来。
林右烨冲我勾勾手指，我侧头贴近他。
他俯身到我耳旁，温热的吐息打在我的耳侧。
我呼吸一窒，浑身禁不住一阵酥痒，想不经意的微微后撤。
林右烨却不给我后撤的机会。
他贴近我，轻声开口，语调带着灼人的沙哑。
「他以为我们是新婚夫妻来这旅游，刚才祝我们幸福长久。」
我惊讶坐直身体看向对面笑着的村民。
连忙摆手想解释，可那个村民听不懂英语。
林右烨笑着拉下我舞动的手腕。
他的掌心干燥，触感温热，转瞬即逝。
他跟村民说了几句，又回头看向我。
「放心，我跟他解释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不敢直视林右烨的眼睛，随意点点头。
被他触摸过的手腕，现在还留存着他掌心的温热。
夜幕降临，我和林右烨挨的极近。
我只觉周遭气氛愈发暧昧起来，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有些坐立难安。
可身旁的林右烨神色却坦然自若。
又勉强坐了一会，我随意找了个借口，先行回了帐篷。
8
回到帐篷后，我始终心不在焉。
从我和林右烨相遇开始，我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脑子越想越乱，我晃了晃脑袋，索性不想了。
我打开关了许久的手机。
消息一条一条跃入眼底。
微信界面上还有好几个好友申请。
我点开，才发现加我的是季怀闵的秘书。
「庄总，可否通过下微信？」
季怀闵的秘书能因为什么找我？
想来是离婚的事情了。
我没管，先点开了律师的语音。
「庄总，季总不同意离婚，他想跟您见一面，您看我们这边需要安排你们见一面吗？」
我从床上坐起，皱起眉头。
季怀闵竟然不同意离婚？
他吃错什么药了？
指尖滑动，我切到通话界面，又发现季怀闵换了手机号给我发了好多短信。
「庄语，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你当我是什么？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你折磨我二十年，现在你想结束？
「庄语，接电话！」
这是我刚离开海城时他发的短信，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意。
我接着往下滑。
后面发的几条，他语气竟意外的软了下来。
「庄语，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前些日子我听陈叔说了你孤儿院院长的事情…你和我妈当年到底是什么交易？
「我同意离婚，但你先跟我见一面，我有事情想问你，我们当面谈谈好不好？」
结尾的最后一条，季怀闵给我发了一张院长在病床上的照片，并配文。
「你确定不回来跟我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看到这条，我彻底坐不住了。
他在威胁我？
院长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我不可能看着她出任何闪失。
我没犹豫，当即给季怀闵从黑名单拉出来，ťů³打了个电话。
铃声只嘟了一下，电话就立马接通了。
印象中，季怀闵从没这么快接过我的电话。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可还是掩盖不了心中的怒气。
「季怀闵，你想干嘛？」
电话那端的季怀闵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嗓子道。
「你去哪儿了？」
「关你屁事，我警告你季怀闵，你敢动院长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季怀闵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在季家老宅等你。」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紧紧握着手机，脸色铁青，定了回国的飞机。
与我一同回国的，还有林右烨。
他说有急事要回国，我便也没多问。
下了飞机，我第一时间想赶去私家医院，可我的司机迟迟没到机场。
林右烨见我神色凝重，就提议送我去医院。
我们二人赶到医院时，恰巧在门口碰到了季怀闵。
9
季怀闵脸色阴沉，黑如煤炭，嘴角绷直，打量着我身旁的林右烨。
察觉到季怀闵的目光。
林右烨垂着眼梢，淡淡看了季怀闵一眼。
我内心焦急院长的事，并未注意他们二人。
疾步走到门口，我转身对林右烨说道。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送我到这里就好，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听到我说请他吃饭，林右烨笑了笑。
「好，我随时都有空。」
这话说的暧昧又朦胧，季怀闵脸色更沉了。
我冲林右烨点了下头，就没好脸色撞开季怀闵挡路的身子，朝病房走去。
病房内寂静，唯有监控仪「哔哔」的声音。
院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心下稍定。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听到声音，我冷冷转头。
季怀闵抱着双臂靠在门上，见我看来，他接着道。
「我还不至于对一个病人出手。」
我冷笑一声。
「你和苏静婷曾经把我关在女厕所关了三天。」
季怀闵神色一滞，眼底渐渐浮起愧疚和无措。
「我说了，那次我不知道你在女厕所里，静婷说…」
我冷冷转头，实在不耐烦再听他的那些烂借口。
季怀闵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隐忍。
「送你来医院的男人，是林氏的林右烨吧？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我沉默着给院长掖着被角。
季怀闵见我不理他，嗓门不自觉大了起来。
「庄语，你这么急着跟我离婚，就因为他？
「林右烨是什么样的人物你知不知道，你真以为自己招惹起他吗？
「他有个喜欢很多年的女人，这是圈里都知道的事，想勾搭他，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季怀闵越说越刻薄。
我紧紧闭了闭眼睛，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季怀闵，我和林右烨是什么关系都不关你的事，少操这个心，我们之间唯一能聊的就只有离婚。」
10
季怀闵面沉如水静静看着我，我不甘示弱的回视。
就像两个见面分外眼红的仇人。
「你和我妈当年到底什么交易，陈叔说妈拿院长威胁过你，这是真的吗？」
陈叔，沈夫人的心腹。
倒是没想到他会跟季怀闵说这个。
「对，沈夫人用院长住院费威胁我，替她看管你。」
「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这个事？」
「我想过跟你解释，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季怀闵嘴唇紧抿，脸色越来越白。
他当年车祸后，我想跟他解释事情原委，他却厉声打断我。
「无论你有什么委屈，庄语，我绝不原谅你。」
那时的季怀闵只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我欺骗了。
他觉得我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听不进去我任何的解释。
满心满眼都是对我的恨意。
看着他的眼神，我也终于明白，我们二人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
那之后他和苏静婷一起欺负我，我的心好似也在日复一日彼此的折磨中陨灭。
解释的话，就再也没说出口了。
「院长我会接到国外同我一起生活，离婚协议书你也尽快签了吧，以后我们再无瓜葛，再见。」
说完，我抬脚往外走。
季怀闵跟在我身后。
「庄语。」
我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着。
季怀闵追上，拉住我的胳膊。
「庄语！」
他用力一拽，我身体晃了一下，突然头痛的厉害。
我双腿一软，捂着头跪在地上。
季怀闵抱着我，脸色惨白，力道大的无论我怎么挣Ṱű̂₊扎都挣扎不开。
「你怎么了庄语？你别吓我，医生！医生！」
我闻着他身上和苏静婷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强忍着头疼和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泪水，抬手给了季怀闵一巴掌。
季怀闵被我打懵，怔愣的半跪在地上。
我挣脱他的怀抱，勉力站起身。
说出的话犹如腊月寒冰。
「季怀闵，你现在在演什么好人啊？你不是最恨我了吗？」
「你恨我为了钱出卖你，所以你处处刁难我，学校里的霸凌，公司那些董事给我挖的坑，哪一件事没有你的默许纵容？」
「你甚至恨我恨到，为了让我不好受，跟我死对头苏静婷谈恋爱。」
「现在你是在干嘛？抱着我的时候，难道你不觉得恶心了吗？」
听到我的话，面前的季怀闵仍旧是那个半跪着的姿势。
他眼神空洞又木然。
我心脏连绵不断的剧痛。
心中有无数的话想怒骂出口，可又被我生生咽下。
那么多的恩怨纠葛，早就不是几句话就能平息我们之间怨气的了。
我累极了。
我唯一的诉求，就是跟他再无瓜葛。
千言万语汇在嘴边，终是化成了句简短的。
「季怀闵，我们再也不见。」
我转头，大步离去。
季怀闵沉默的看着我离去的背影。
这还是第一次，他目送我的背影。
11
和林右烨的饭局，我约在了海城风景最好的旋转大楼里。
我微微侧目向外看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目光游移，我看向坐在我对面的林右烨。
他应该是刚开完会来赴我的约。
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细碎的黑发微微遮挡眉骨，隽冷清寒。
一举一动都矜贵有礼。
不知怎的。
我心里突然响起季怀闵的那句话。
「他有个喜欢很多年的女人，这是圈里都知道的事，想勾搭他，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
有个喜欢多年的女人….
在非洲那次。
也不知道是那天的艳阳太过浓烈，还是篝火的氛围太过让人头脑发昏，还是他长得实在好看。
我承认那天我的心小小被他蛊惑了一下。
可稍纵即逝。
既然他有喜欢的女人，以后还是跟他保持些距离的好。
想着想着，我一时Ťű̂ₑ走神。
直到林右烨叫我第三遍才回神。
「怎么了？」
「在想什么？和我吃饭这么不专心？」
我神色尴尬。
这让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在想他喜欢的女人是谁吧。
我和林右烨也不过几面之缘，关系也就比陌生人稍微熟了一点，怎么可能问这么隐私的话题。
我得体笑笑。
「不好意思想公司的事一时走神了，林董，我自罚一杯。」
说着，我举起手边的高脚杯。
听到「林董」这个客气的称呼，林右烨神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下。
他靠在椅背上，眸色微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我。
直到高脚杯轻触我的嘴唇，他才轻晒一声，冷白骨感的手掌夺过我手中的酒杯。
「今天说好不喝酒的。
「公司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
我看着林右烨探寻真诚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之际，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
「庄语？」
12
我循声回头看去。
苏静婷一身高定裙子，手上拎着最新款的包包，打扮精致，站在我身后。
看清我的面容，苏静婷冷笑一声。
「还真是你？」
她说完，看向我对面的林右烨。
看清林右烨的面容后，她眼中瞬间亮了一下，可马上又被眼底的嘲弄替代。
她拎着包，慢慢走近，视线在我和林右烨身上来回穿梭。
「你是知道我和阿怀今天要在这里吃饭，所以故意跟来的？」
苏静婷眉头轻佻，不屑的冷哼声。
「为了跟踪的不那么刻意，还找了个男人陪你？
「庄语，几天不见，学会新招术了？」
听到这话，林右烨饶有兴味的看向我。
这一瞬间我有种冲动，真的很想掀开苏静婷的脑子看看里面构造。
她一点都不认识林右烨吗？
她爸为了和林氏谈合作，连着吃了一个月的闭门羹了。
她开口就这么得罪人。
估计是季怀闵给她捧在手心里，惯的她愈发嚣张跋扈。
这张不过脑子的嘴，以后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我冷冷勾起嘴角。
「季怀闵还不至于让我这么费心思，你放心吧，渣男贱女天生一对，没人跟你抢。」
苏静婷脸色一下冷了下来，眸色阴狠怒斥道。
「庄语！」
我眸色淡淡，语气不急不缓。
「我听得见，不用那么大声。
「苏小姐，这里还有别人用餐，注意下你名媛的身份啊。」
苏静婷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瞧了下四周，恨恨压下怒气，附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
「庄语，我不管你现在要玩欲擒故纵还是以退为进。
「阿怀是我的一个人的，你休想从我身边抢走，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撂下这句话，苏静婷踩着她十厘米的高跟鞋扬长而去。
看了这一出戏的林右烨轻笑出声。
我无奈的戳着盘中的牛排，心里暗恨。
怎么每次见林右烨，好像都是我出丑的时候。
林右烨将他切好的牛排换给我。
「牛要知道它死了都这么惨，九泉之下会哭出声的。」
我看着刀下被戳的稀巴烂，完全无法入口的牛排。
尬笑着接过林右烨手里的那份。
我和林右烨又聊了一会，离开之际，迎面撞上了姗姗而来的季怀闵。
13
「阿怀，这里！」
身后的苏静婷脸上扬着恬美的笑容，冲季怀闵挥着手。
可季怀闵仿佛没听见。
眸色沉沉的挡在我和林右烨面前。
「林董，可否让我和我妻子说句话。」
季怀闵声音沉的要将人压死。
「季怀闵，我们离婚了。」
「离婚协议书我还没签字，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走来的苏静婷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我也被季怀闵这句话恶心的想笑。
「真可笑啊季怀闵，之前没离婚的时候，你出轨，每天和小三成双入对，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要离婚了，你倒想起来我是你妻子了。
「你贱不贱啊。」
季怀闵沉默着，不发一言。
林右烨牵起我的手，神色平静，语气却明显冷了一个度。
「让开。」
季怀闵目光紧盯着我和林右烨握着的双手，而后缓缓抬起眼看向我。
「我今天来见苏静婷，就是为了和她做个了断。
「当年我以为你要钱不要我，为了报复你，一气之下和苏静婷谈了恋爱，这两天我和陈叔聊了很多，我才终于知道你在我家都受了什么委屈。
「我认真想了很久，庄语，我不想离婚。」
苏静婷听到季怀闵这话，脸色惨白如纸。
她快步走到季怀闵面前，拉住他的胳膊。
「阿怀，你说什么呢？
「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庄语那个没人要的孤儿？」
季怀闵垂着眸子，执着的看向我。
「对不起静婷。」
这声道歉平静，凉薄，不带一丝感情，是季怀闵一贯的语气。
只不过这次对象从我变成了苏静婷。
苏静婷情绪崩溃，眼眶里蓄满不可置信的泪水。
「季怀闵，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羞辱我！你别忘了当年你出车祸是谁救了你一命！」
听到这话，季怀闵神色微动。
苏静婷突然一声痛呼，捂着肚子，慢慢滑跪坐到地上。
林右烨轻皱眉头，挡在我身前。
我们眼睁睁看着苏静婷身下流出鲜红的血液。
苏静婷死死咬着唇，强烈的疼痛让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气若游丝，死死抓住季怀闵的衣袖。
「孩子，阿怀，救救我们的孩子。」
季怀闵瞳孔皱缩。
我看着眼前的闹剧叹了口气。
拨通了急救电话。
14
「早就跟你说了胎儿不稳，一定要注意再注意。」
苏静婷躺在病床上，泪珠簌簌掉落。
她的主治医师站在床边，语气凝重。
苏静婷无助悲拗的拽着季怀闵的袖子。
「阿怀….我们的孩子….」
可季怀闵却扯开了她骨节拽到青白的手。
苏静婷指尖滑落，泪珠悬在睫上，眼里慢慢浮起怨恨。
人既然已经送到医院了，我跟林右烨也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
我抬脚刚要走。
病房里的苏静婷突然怒吼出声。
「庄语Ṭű⁹！你跟我站住！」
我顿了一下，转身看去。
苏静婷面目扭曲，眼底的恨意放佛要将我撕碎。
「我的孩子没了，庄语，你赔我我的孩子！」
她从床上挣扎起身，下了地就张牙舞爪的冲我抓来，好似地狱索命的的恶鬼。
走了两步，她被季怀闵拦抱住了。
我看着苏静婷充满恨意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
「让你怀孕的是季怀闵，要跟你分手的也是季怀闵，你孩子没了你恨上我了？」
苏静婷神色癫狂，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人话了。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出现，阿怀不会不要我，我的孩子也不会掉！」
我身旁的林右烨冷嗤一声。
「苏小姐，你是真的心痛孩子没了，还是慌张你最后能拴住季怀闵的筹码没了。」
苏静婷脸色惊惶一瞬，下意识冲季怀闵看去。
林右烨眸色冷淡，语气不急不缓，可偏偏每个字都咬的极重，不难听出威胁之意。
「苏小姐，欺负人也该适可而止。」
季怀闵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并不像往常那样护着苏静婷。
苏静婷看了季怀闵良久，泪珠大颗大颗滚落，终是心灰意冷。
她似乎终于发现这男人薄情寡义的本质。
她擦干眼泪，偏头看向我，蓦的冷笑一声。
「庄语，你怎么就没死在那场车祸里呢？」
我和季怀闵抬眼看向她，同时问出了声。
「什么车祸？」
15
「当然是你出事的那场车祸啊，季怀闵，救你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庄语。」
苏静婷弯着嘴角，语气轻飘飘的，目不转睛的欣赏着季怀闵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接着道。
「那次庄语为了救你，被砸了下脑袋，她醒来后我发现她完全不记得救过你，所以我呢就替她领了这个功。
「原本我只是想挑拨离间下，谁知道你会这么恨她，季怀闵，别想让我一个人当坏人，你才是对庄语最坏的那个！」
苏静婷神色怨毒，字字句句犹如利剑般戳着季怀闵的心脏。
季怀闵脑子瞬间炸开，他一脸仓皇大步向前。
死死抓住苏静婷的手厉声质问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静婷被他大力拉扯，面色痛苦的捂着腹部。
「你放开我…我好痛….」
我听着苏静婷的话，脑子里不自觉的播放起那天支离破碎的画面。
我只记得我眼前都是血，季怀闵晕厥在我面前，然后….
我的脑袋又开始剧痛起来，耳边轰鸣。
我身体晃了两下，不能控制的向后倒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好像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意识模糊前，我看见林右烨将我抱起，冲到急诊台。
有几名医生向我奔来。
16
嗓子干疼的厉害，我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是陌生的纯白色天花板。
我指尖微动，一个干燥宽厚的手掌包裹住了我的手掌。
我的视线顺着手掌缓缓向上。
是林右烨。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眼前的林右烨眼眶布满红血丝，衬衫褶皱着，下巴的胡子泛青。
显然还几天没有好好拾掇过自己的样子。
不显狼狈，反而更添成熟男人的味道。
见我不说话，林右烨按了护士铃。
医生和护士涌入我的房间。
「庄小姐身体没有大碍了，林先生放心。」
听到这句话，林右烨才稍松眉头。
「林右烨。」
我的嗓子干涸如同含着沙砾。
「我在。」
「我想喝水。」
「好，我去给你倒。」
林右烨拿起水杯走出病房。
我若有所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林右烨刚离开一下，病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我循声看去，一个长相娇俏的女孩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
她眼带笑意，目光惊喜看着我。
「嫂…庄Ṫŭⁱ姐姐你终于醒了！」
少女自来熟的将花放在床头柜上，坐到我床边，像是飞燕般叽叽喳喳。
「你昏睡四天了，担心死我们了。」
我怔愣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孩，见我表情疑惑，女孩自我介绍起来。
「姐姐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林之瑶，林右烨是我哥。」
「你好。」
「姐姐你都不知道，你昏睡这几天快给我哥吓死了，他衣不解带在这好几天，谁替他都不行，从小到大他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像个机器人，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我哥得疯Ŧŭ₀…」
「林之瑶！」
林右烨举着水杯站在门口，神色是罕见的无措。
他将林之瑶拉起来，推到门口，林之瑶瘪着嘴道。
「我又没说你什么小秘密，你推我干嘛。」
「小语刚醒，你不要在这打扰她。」
「哎呦，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走。」
直到林之瑶走了，林右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妹妹不懂事。」
「不会啊，很可爱。」
林右烨摸了下鼻尖。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口就又响起了敲门声。
林右烨打开门。
季怀闵站在门口。
17
林右烨知道我们都有话要说，便出去了。
只剩我和季怀闵两人单独留在病房。
季怀闵脊背微弯，嗓子哑的不像话。
「这几天我一直都想来找你，可是林右烨的人守在门口，不让我靠近，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沉默倚靠在床头。
看着窗外湛蓝天空中掠过的几只飞鸟。
「你知道吗，昨天我做梦，竟然梦到了咱们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你从孤儿院带来的那个小熊吗？」
季怀闵笑了医生，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只差不多的小熊。
「我记得你特别喜欢那只小熊，晚上睡觉不抱着它睡都睡不着，昨天梦见它之后，今早我就去买了一个差不多的，你看看和那只是不是很像。」
季怀闵想将它递给我，可却没伸手去接。
我默不作声看了小熊半晌，忽的从心里涌出一丝倦。
「季怀闵，你不用这样。」
季怀闵垂下眼眸，仿佛没听到我的话，自顾自道。
「这只不像的话，我再去买一只。」
「季怀闵！」
季怀闵红着眼眶，缓缓抬起眼眸，自嘲一声。
「那我该怎么办啊庄语，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长叹一口气。
少年时期他纵容别人欺负我。
长大后为了让我不好受他和我的死对头苏静婷谈恋爱，我彻底成了圈里的笑话。
我以为我心里对他会有怨恨。
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
我连怨他都提不起兴趣，只剩漠然。
世界那么大，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还有很多事想做。
我不想和他一样，将自己困在彼此折磨的泥沼里。
我淡淡开口。
「我们两清吧，季怀闵。」
季怀闵眼底破碎，语调带着哭腔。
「怎么两清啊，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发现，原来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要我怎么原谅自己。」
我眉眼无波，看着他失控的情绪。
季怀闵看着我淡漠的眼神，眼泪滴滴滑落。
「庄语，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宁可你恨我。」
我默然敛下眼眸。
「离婚协议书你尽快签字吧，我的律师会跟进这件事，别让我撕破脸好吗？」
季怀闵笑着捂住脸。
可那笑声似哭似悲似悔。
18
离开季氏后，季氏的业绩一路下滑。
也难怪，当初为了架空我，季怀闵组的领导班子组的太过急切。
而季氏大部分业绩都是我拉过去的。
我走后，领导班子竟无一人能接手。
季怀闵的秘书火急火燎找到我时，我正在坦桑尼亚旅游。
我说了句没空便挂断了电话。
我确实没空，因为我刚租了个八座的越野车，现在正在试手感。
这次的旅行除了我，还有林右烨的妹妹，林之瑶。
上次见面后，林之瑶就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她是个大 E 人，我们俩个意外的聊得来。
这次旅行，也是她撺掇我一起来的。
我们租住的房子是个公园酒店。
躺在酒店露台的长椅上，看着无限延长的地平线上渐渐下沉的夕阳。
我们刚玩了两天，队伍里就又来了一名新人。
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林右烨。
转头看向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我们两人的林之瑶。
「姐姐，你别怪我啊，实在是哥他给的太多了。」
林之瑶抿嘴偷笑, 溜出房间。
林右烨眼神闪烁，看着我的表情，语气变得可怜起来。
「你不想见到我啊？」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林之瑶跟我讲了很多他的事。
我还真会被他这个表情骗过去。
我清了清嗓, 状似无意的问道。
「没有不想见到你，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林右烨神色疑惑，我向他伸出手掌。
「手机给我。」
林右烨不知所以，却还是乖乖的把手机给了我。
我点开锁屏, 果然是我的背影。
还是高中时期的。
我笑着问他要个解释。
林右烨脸色唰一下红了起来，本来他皮肤就冷白，连着红到耳朵根。
林右烨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眼神闪躲。
「你恐怕对我已经没印象了, 我当时比你小一届, 第一见你，是在光荣榜上。
「你全年级第一，照片贴在光荣榜上, 很耀眼很漂亮。
「第二次听说你, 是一起参加的物理竞赛,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在讨论高三的庄语学姐。」
林右烨看向我, 回忆起这些事, 眼底泛着碎光。
林右烨翻动照片, 找出一张剪裁出来的我们两个的合照。
其实不能算是合照，只是贴在光荣榜上的两张照片罢了。
也不知道林右烨保存在相册里多少年。
「第三次见面，是在林家的晚宴上, 你陪着沈夫人出席，当时我想找机会认识你, 但是那天你走的很急，后来我才知道, 你是被季怀闵叫走的。」
我仔细回忆那天的事。
我记得那天下着大雨, 季怀闵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个酒店找他。
到了我才知道，他是让我给苏静婷买避孕药。
林右烨深吸了一口气, 打断我的回忆。
他眼神灼烫, 认真纯情的不像话。
「后来林家内斗, 我被爷爷送出国，每年只在你生日时回国一次。」
听到我生日这几个字，我突然想起每年我生日时的那个陌生快递。
往年，只有院长会送我生日礼物。
院长住院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了。
「所以那些礼物都是你送的？」
林右烨点点头。
「当时因为林家的原因，我不能现身, 只能偷偷托人邮给你。」
「庄语, 我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了。」
那日我好奇的他喜欢很多年女人是谁的问题, 没想到在今天听到了答案。
林右烨轻抿着嘴唇, 目光灼灼看向我。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应。
远方传来狮吼声。
林之瑶在不远处用力宠我们挥着手。
我将林右烨晾在原地，走出房间。
林右烨眸色黯淡一瞬。
我回头看着他仍呆立在原地的身影，轻笑着喊了一句。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我很喜欢，学弟！」
林右烨眼角漾开笑意，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