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大我五岁，我却从来不叫他哥。
看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
每一个，我都会乖乖叫嫂子。
二十二岁生日，我等了一整天，江野没有来。
我许愿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生日结束，我下楼扔垃圾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江野的兄弟，闻衍。
「闻衍哥，你怎么来了？」
「江野走不开，托我给你送礼物。」
「哦，谢谢，你的那份呢？」
他笑着说：
「我准备了两份，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再决定送你哪一份。
「秋秋，喜欢他很累吧？要不，换个人试试，做我女朋友吧。」
1
我诧异地看着闻衍。
他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江野？
我明明掩饰得很好。
从来不会在江野的面前，露出一点吃醋的痕迹。
「闻衍哥，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他抿着唇，明明在笑。
可是眼里似乎有些紧张。
「那我重新说。
「林秋秋，ṭú₀我喜欢你。
「想问问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机会，和我谈恋爱？」
可他是江野最好的兄弟啊。
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江野，闻衍就在旁边。
说起来，我和闻衍也认识了十七年。
我盯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今晚许的愿。
闻衍被我盯得笑出声来。
「怎么这样看着我？
「嫌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摇摇头。
不是麻烦，只是有些意外。
闻衍和江野不同。
认识他这么久，好像没见他谈过恋爱。
有一段时间，我还将他当作情敌。
而江野的身边，女人没有断过。
想到这，心底又像被刺扎了一下。
尖锐的一阵痛后，我望着他开口：
「刚好我今晚许愿脱单，你就送上门了。
「闻衍哥，你一定是月老安排来的。
「那我就顺应天意，和你谈个恋爱吧！」
闻衍怔住，似乎没想到我真的答应。
看了我一会儿后，随即笑了。
他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递到我面前。
「这份是给女朋友的。」
2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
是一条镶着碎钻的项链，一看就很贵。
「太贵重了吧？」
知道他家有钱，但往常过生日，他送的都和江野差不多。
等他生日的时候，我也回一份差不多的。
闻衍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发顶。
「送给你的，不贵。」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便钻入鼻尖。
和江野身上的味道不同。
他的更冷，像加满了冰块的苦柠。
我悄悄退后，拉开距离。
正想着如何把礼物退回，闻衍的手机响了。
「阿衍，礼物送到了吗？」
夜晚安静，江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连着他旁边女生的笑声一起，清晰入耳。
「嗯，送到了。」
闻衍说话时，始终看着我。
我莫名有种局促。
眼睛望向别处，耳朵依旧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那就好，我刚给秋秋打电话她没接，还以为她生气了。」
闻衍低笑一声。
「没有，她下楼丢垃圾，没带手机。」
「也是，她性子软，从来不生我的气。
「哎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没带手机？她在你旁边吗？让她接电话。」
我立刻回头，生怕闻衍把手机递过来。
我刚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现在就让我接江野的电话。
怎么想怎么别扭。
谁知，闻衍转过身，压低声线：
「她不方便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我帮你转达。」
「那祝她生日快乐，争取今年谈个恋爱。每次带出去吃饭，还得多余解释一句，免得人家误会是我女朋友。」
江野戏谑的声音，轻飘飘地说出我的难堪。
我攥紧手，指甲深入掌心。
闻衍压低嗓子，轻笑了一声。
「以后不会了。」
江野愣了两秒，声音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她谈恋爱了？」
闻衍上前，空出的那只手，握住我的手。
我怔住，想抽开手，却被他十指紧扣。
闻衍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低声说：
「嗯，她和我在一起了，以后都是我女朋友了，你没事就挂了吧。」
3
挂了电话，闻衍却没有松开我的手。
「明天有安排吗？」
我盯着地面小声说没有。
「那我明天来接你出去玩，晚上还挺冷的，你先上去吧。」
我点点头。
等他松开手，逃也似的往楼上走。
闻衍在身后叫我：
「秋秋，你不会反悔吧？」
我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
「不会。」
「那就好，反悔的话，我就要死缠烂打了。」
我脸一热。
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回家后，果然看到手机上有江野的未接来电。
还有很多条消息。
【生日快乐，秋秋。】
【哥在外面忙，阿衍出差路过你那儿，让他把礼物带过去了。】
【你和他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没看你平时和他有话说，怎么就谈恋爱了？】
【是不是他追你，你不好意思拒绝？你别怕，哥去帮你说。】
我看着信息。
心里闷闷的。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报复的快慰？
对闻衍的愧疚？
还是，不甘心，委屈……
斟酌许久，我给他回了个「嗯」。
江野很快打来语音。
但是我不想接，点了拒绝。
江野跟着又发来消息。
【秋秋，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不想喜欢你了。
江野的消息又跳出来。
【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我认识的闻衍，在聚会上都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可那张优越的脸，和清冷的气质，又常常招来搭讪。
今晚是他主动告白的。
我意外之余，有点惶恐。
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答应他，是冲动了些。
但闻衍未必就不是个好的选择。
江野等不到我的回复，又打来电话。
我不小心误接。
「秋秋，你真和阿衍在一起了？」
电话里的江野，语气透露着焦急。
原来他也会慌吗？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
就听他烦躁地骂了一句。
「是阿衍逼你的吧，他妈的他知道你是我妹，还下手！」
「秋秋你不用怕他，我去和他说——」
我打断他的话，问：
「我没有怕他，他说喜欢我，所以我答应了。」
而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
所以，你生什么气呢？
江野的怒火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砸碎东西的声音。
旁边传来女人吓到的声音。
尖叫着问他怎么了。
我忽然觉得，刚才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消失了。
江野属于任何女人。
却不可能属于我。
我早该看清的。
我看着闻衍送我的项链。
轻声说：
「江野哥，我以为你会祝福我。」
以前我都是连名带姓叫他江野。
还被他说没礼貌。
凭什么叫阿衍就是闻衍哥。
可是现在，我叫了他哥，他又不高兴了。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野嗓音发紧。
「秋秋，你等我，我现在回去，我们见面再说。」
电话挂断，闻衍的消息恰好发来。
【秋秋，阿野如果回来找你，不要心软好吗？】
【给点面子，谈一个星期也行啊。】
我想象着闻衍说这句话时，脸上会是什么神情。
大概带着无奈，还有淡淡的宠溺。
我没忍住，笑了一下。
给他回了个「好」。
4
第二天九点多，闻衍打电话问我起床没有。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有什么事儿吗？闻衍哥。」
只听闻衍在那边轻轻笑Ţų¹了一声。
「一觉睡醒就忘了啊。」
我顿时想起来，昨晚答应和他约会的事情。
一骨碌坐起来。
「啊，我没忘呢，我现在就起床。」
闻衍的笑意更深。
「没事，不着急，你收拾好了再告诉我。」
挂了电话之后，我心脏怦怦跳。
捂着脸陷入懊悔。
以前和闻衍见面。
都有江野在场。
哦对，提起江野。
他说今天要回来找我。
真是越想越乱。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了，一听到我和闻衍在一起的消息，那么激动。
他又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管我和谁在一起呢？
明明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听到他身边有女人的声音。
我调整好心情，把江野的微信调成免打扰。
强迫自己不想他的事。
既然已经答应和闻衍在一起。
就专心一点吧。
等我穿好衣服下楼，看到闻衍的车停在楼下。
他颀长的身形靠在车门边。
穿着羊绒大衣，站姿慵懒随意。
淡漠的脸，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露出笑意。
抬脚朝我迎了过来。
「闻衍哥，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他「嗯」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当场愣住。
「那，我请你吃饭？」
他笑着过来牵我的手。
「好啊，不过我更希望你答应我另一个条件。」
虽然不知道闻衍会提什么条件。
但是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确实不太礼貌。
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行啊，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换个称呼吧，不要叫我闻衍哥。」
「啊？那叫你什么？」
「阿衍。」
他说完后，垂眸看着我。
脸上隐隐带着期待。
「阿衍」两个字在心里念了一遍。
快要说出口时，却像烫嘴一样。
「阿、阿衍。」
我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还是被闻衍听到了。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很是认真地应了我一声。
「嗯，我在。」
抛开和他交往的关系不谈。
闻衍这张脸，笑起来杀伤力实在够强。
特别是你知道，他的笑，是因为你。
就更让人害羞了。
我红着脸转移话题。
「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闻衍二话不说，牵起我的手。
他好像很喜欢十指紧扣。
昨晚我答应他交往时，他也是这样牵我。
但是我不太习惯。
吃完饭后，闻衍拉着我去看画展。
「阿衍，你不是来出差的吗？公司如果忙的话，我们就不去看展了，你先回去吧。」
闻衍家里让他回去打理公司。
但是他说三十岁之前，要先自己创业。
以前每次有聚会，他都是来坐一会儿就走。
席间也是电话邮件回个不停。
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个比牛马还忙的总裁。
可是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有看手机。
现在还要带我去看画展。
谁知闻衍轻描淡写地说公司的事情，昨晚已经处理完了。
今天的时间都属于我。
我红着脸，佯装镇定。
「阿衍，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陪我。」
「哦，那我是小孩子，我需要你陪我。」
救命，脸更烫了。
5
去看画展的路上，江野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犹豫着要不要接。
闻衍扫了我的手机一眼。
「接吧，也许有什么急事。」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能有什么急事。」
谁知下一秒，闻衍的手机响了。
是江野打来的。
闻衍看向我。
「我要接吗？」
我立刻移开目光。
「随便你啊，不用问我。」
「那我也不接，他昨晚就一直在烦我。」
原来昨晚江野不止给我一个人打了电话。
「他可能是喝多了吧，他每次喝醉都很啰唆。」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闻衍却听进了心里。
「我酒品很好，喝醉了都是乖乖睡觉。当然，大多数情况，我是不会喝酒的。」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但是……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是在和江野比酒品吗？
这有什么好比的。
江野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我干脆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当看完画展回去，天已经快黑了。
闻衍送我到楼下，车停了。
我解开安全带，想着和他说一声再见，就回去了。
可车门却落了锁。
我疑惑地扭头看向闻衍。
车里的小灯亮起，把他凌厉的侧脸，照得温柔。
闻衍侧眸，盯着我看。
漆黑的眼眸里，是我看不懂的深意。
「那什么，我到家了，我先回去了。」
闻衍眨眨眼。
「再待五分钟可以吗？」
行吧，五分钟而已。
那就再坐一会儿吧。
我正襟危坐，等待着时间过去。
闻衍忽然伸手，打开了音乐。
嗯，听听音乐也好。
不然两个人干坐五分钟也挺难熬的。
闻衍选的这首歌，前奏很好听。
如果没有他灼热的视线干扰我的话。
我会静下心来好好欣赏的。
正胡思乱想，闻衍忽然解开安全带。
咔嗒一声。
清晰无比。
我瞬间浑身绷紧。
那股熟悉的香水味，越靠越近。
闻衍拉着我的手，从指尖到手心，细细摩挲。
我浑身都麻了。
触电一般，甚至忘记抽回手。
「秋秋，我想吻你。」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炸起了烟花。
6
闻衍松开我的时候。
音乐刚好结束。
五分钟。
除了那四十秒的前奏。
他整整亲了我四分二十秒。
我努力调整着呼吸，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闻衍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而我胆小得压根不敢抬起头看他。
「秋秋，谢谢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我声若蚊蝇：「嗯。」
「以后我们的相处，还像刚才一样，你可以随时喊停。」
闻衍的声音低哑轻缓。
我又想起刚才，他倾身过来时，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呼吸交缠。
他的鼻尖轻轻蹭着我的脸。
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在我耳边说：
「我很想吻你，从早上见到你，一直想到现在。所以，如果你要拒绝，随时喊停。」
我紧张地闭上眼睛，直到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唇边。
见我没有拒绝。
闻衍原先浅尝辄止，逐渐热烈，犹如掠夺一般，令我大脑一片空白，全由他带着节奏。
我这次连「嗯」都不想说了。
只听闻衍自说自ţùⁿ话。
「但是我私心希望，你能像刚才那样，永远不用喊停，永远不要拒绝我。」
闻衍牵着我的手，送我上楼。
我全程没有说话。
谁知，电梯门打开，迎面看见江野靠在我家门边。
地上好些烟头。
不知等了多久。
我吃惊地看着他。
原以为他说会来找我，只是说说而已。
江野似乎一夜没睡。
看起来有点憔悴。
当他看见我和闻衍交握的手时，脸色沉了下来。
「秋秋，过来。」
7
如果是以前，他一个人来找我，不等他开口，我就会走到他身边。
藏起内心的雀跃，问他怎么有空来找我。
可是今天，我僵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不想过去。
我已经许过愿，不再喜欢他。
也答应了闻衍，和他交往。
江野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找我，我都不想再关心。
江野看我装聋作哑的样子，开始慌了。
「秋秋，听话，到我这里来。」
闻衍将我挡在身后，看着他说：
「江野，你找秋秋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
他话音刚落，江野怒极反笑。
「把我当外人？
「阿衍，秋秋和我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你他妈玩谁不好，你在我眼皮底下泡秋Ťŭ⁴秋！」
闻衍啧了一声。
「你和秋秋……你不是一直把她当妹妹吗？
「还有，我喜欢秋秋，正经追求，长期交往，不是玩玩。」
我在一旁不说话。
江野被噎了一句，眼底闪过怒意。
他上前揪住闻衍的衣领，抬手就要挥拳。
「江野哥！」
我连忙出声制止。
江野听到我叫他，手臂僵在空中，回眸看我。
「你叫我什么？」
我紧紧拉着闻衍的手，回望着江野。
「江野哥，你能不能别闹了？
「这是我的第一次约会，我想留下美好的回忆。
「阿衍说得也没错，你一直以来，都和别人介绍我是你的妹妹。」
江野松开手，身形晃了晃。
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秋秋，你叫他什么？」
8
我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江野。
他笑嘻嘻地说我长高了。
我怯生生地躲在妈妈身后，听他说：
「我是江野哥哥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才这点点大，像洋娃娃似的，你不记得啦？」
我盯着他的脸，努力回忆他说的画面。
丝毫没有印象。
妈妈说那时候我还小，不记事。
把我推过去和江野玩。
江野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参观他的房间。
我一步三回头看着妈妈。
她的眼圈红红的，还挤出笑脸对我抬手，让我放心去玩。
江野的手心很暖，我很久没有和小伙伴一起玩了。
一时贪玩，等我下楼之后。
妈妈已经离开了。
我哭着要去找妈妈，江野的妈妈抱着我说妈妈有事去了。
过几天就来接我。
江野也在一旁安慰我，说我长大了，不能总是缠着妈妈。
有他陪我呢。
如果嫌无聊，他还可以叫他朋友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那天晚上，还是江野陪我睡的。
他说他会陪我等妈妈回来。
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里，江野出去玩都会带上我。
江野第一次恋爱，是高二那年暑假。
妈妈让我暑假去他家补课。
我拿着数学试卷，去找他时，门没锁。
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看见书桌旁，江野压着一个女生在亲吻。
两人吻得投入，根本没有发现我。
我吓得怔在原地。
掉头就跑，却不小心撞到了墙上的挂画。
江野跟着追出来。
他的嘴唇上还有一道牙印，眼底是无奈的笑。
「秋秋要帮哥哥保密哦。」
我盯着他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江野长得好看，又会哄女孩子开心。
他的身边女朋友换个不停。
他的手，也再没牵过我。
后来，江野每次恋爱，都会带来给我看，浑不在意地指了指我，说：「这是我妹。」
这时，我就会乖乖地叫那女生一句嫂子。
再仔细打量，看她哪里最好看。
果然，江野的品位从未变过。
她的女朋友永远是皮肤白，身材好，有女人味。
而我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长不大、会哭鼻子的妹妹。
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放弃喜欢他。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江野，我的手已经有人牵了。
9
我望着江野，淡淡提醒：
「闹够ťŭ̀ₛ了就回去吧，这么大了还打架，怪难看的。」
江野退后一步，失了魂一般靠着墙。
我松开闻衍的手。
「你也回去吧，今天很开心，明天再见。」
闻衍揉了揉我的头发，笑意温柔。
「好，早点睡，失眠的话随时找我。」
他好像总是能轻易察觉我的情绪。
甚至能预测到我今晚必然失眠。
我「嗯」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而楼道里，闻衍脸上的笑，随着我的身影消失，渐渐隐去。
他转过身，歪着头瞧了眼江野。
那眼神说不上鄙夷。
但实在不算友善。
「江野，兄弟一场，我劝你适可而止。」
江野缓缓抬起头。
「适可而止？这话应该用在你身上。
「闻衍，秋秋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她家里的情况你不了解吗？
「还是你有自信，能让你家里人接纳秋秋？」
闻衍敛起眉眼，浑身透着冷意。
他睨了一眼江野，扯了扯唇。
「我不像你，贪一晌之欢。
「我既然能忍到现在才表白，必然是已经铺好前路。」
江野皱眉。
「你别忘了，你父亲已经给你安排了联姻对象！」
闻衍轻嗤一声。
「他的安排也需要我同意才行。
「我们相识一场，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江野莫名心慌起来。
他当然知道闻衍从小就是势在必行的性子。
他要的东西，费多少周折，都要得到手。
以前在一起开玩笑时，江野还说闻衍不光是那张脸看着冷，其实性子更冷。
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和得失。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闻衍会对秋秋下手。
秋秋在江野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纯真乖巧，无论何时，只要江野回头，秋秋的眼睛，永远看着他。
他不是没想过秋秋以后也要谈恋爱。
他甚至还问过秋秋。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她说，她不喜欢别的男生。
说完，还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江野的心里泛起异样的涟漪。
他走近，和闻衍对峙。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江野看到闻衍下唇那道小小的伤口时，彻底爆发。
「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
江野的暴怒，在闻衍的意料之中。
他被江野揪着衣领，却没有反击的意思。
反而抬起手，轻轻摸了下那道伤口。
接着笑了一声。
「你装什么？玩得那么花，没被女朋友咬过啊？」
10
我回房间之后，立刻去浴室里放水泡澡。
这是我解压的方式。
把自己泡在温水里，再打开音乐，静静发呆。
今天江野的眼神，令我很不安。
他的怒意来得莫名其妙。
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来。
他不是因为吃醋才回来找我的。
只是单纯觉得，闻衍是他的好兄弟。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我不声不响地在一起。
让他没了面子。
我把脸埋进水里，憋到大脑发晕，才钻出水面。
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刚才的烦恼，就忘了吧。
不要再为江野的一个表情，一句无心的话，再患得患失。
把时间和注意力都还给自己。
我应该问问我，今天快不快乐。
擦脸的时候，爽肤水碰到嘴唇的位置，一阵刺痛。
真实的痛感将我拉入回忆。
我又想起在车Ŧű̂⁴上那个缱绻的吻。
还有闻衍最后停下时，抵着我的额头说：
「秋秋，这是我第一次接吻，技术是不是很差劲？」
我哪里知道？
我也没有经验啊！
闻衍谈恋爱的样子和我印象中的他，是天翻地覆的模样。
我捂着发烫的脸，告诉自己。
既然已经答应，就好好享受。
反正他说过，我可以随时喊停。
洗完澡出来，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
有闻衍的，也有江野的。
这一天我都没有回复江野的消息。
我点进去，看见他给我发了一堆消息。
先是问我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最新几条，是他的道歉。
【秋秋，以前是我不敢面对你的心意，总感觉自己配不上你。】
【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失去你。】
【你和闻衍在一起是为了气我，对不对？】
【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和闻衍公平竞争。】
【以后再也不会忽视你。】
心里酸酸的，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已经原谅了那个喜欢你七年的自己。
至于公平，感情里从来不存在公平。
我不会要求你付出的跟我一样多。
你也不要奢求，对我施舍一点好，我就会回头。
我没有回复江野的消息。
点开了闻衍的对话框。
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是他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拍的。
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穿着睡衣，胸肌若隐若现。
我脸一红，以为他故意的。
可定睛一看，他的下巴上一块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我飞快打字。
「你们打架了？」
手机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等了半天也没消息发过来。
我急了，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他接得倒挺快。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江野打的吗？」
闻衍凑近，英俊的眉眼在屏幕上放大。
他摸了摸鼻子，遮遮掩掩。
「一点小矛盾，没事。」
「脸都打伤了，还没事？」
闻衍微微侧过身子，只留那半边没有受伤的脸对着镜头。
声音低落：
「秋秋别看，破相了，不好看了。」
我：「……」
这是好看不好看的事情吗？！
两人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会破相呢？
我叮嘱他好好擦药，就要挂断电话。
闻衍急道：
「秋秋，你要去关心他了吗？」
11
我不懂他怎么会这样想。
闻衍眼神落寞，还要强装大方。
「我知道，你还是会忍不住关心他。
「没事的，只要你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就行。」
我受不了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好像受了欺负又不敢反抗的小媳妇。
「闻衍！
「我是要去找江野，但不是要去关心他。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打伤我的男朋友。」
闻衍抬起脸，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秋秋，你对我真好，我现在就去擦药。」
我无奈扶额。
以前真没看出来，闻衍是这么爱吃醋爱撒娇的性格。
我深呼吸，又拨通了江野的电话。
「秋秋？」
他的声音充满惊喜。
从背景里嘈杂的音乐声可以猜到，他大概又去了酒吧。
「江野，我有话和你说。」
「好，你等下！」
很快，江野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他气息还没喘匀，就迫不及待地问我：
「秋秋，你终于肯理我了。
「是不是我昨天没有回来给你过生日，你生我的气了？
「对不起，我明年一定补给你——」
「江野。」
我冷声叫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打闻衍？
「你们俩这么多年的朋友，没必要因为我和他在一起了就翻脸吧？」
江野一听我提起闻衍。
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
「他还和你告状？！我也受伤了你怎么不关心我！
「他闻衍有把我当朋友吗？他早就对你有了龌龊的心思！你不要被他骗了！
「秋秋，你听我的，和他分手，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反问他：
「江野，你和那些女生在一起时，想过要一个结果吗？」
电话那端的他，突然哽住。
闻衍如果对我没有心思，又何必追我。
我是没有谈过恋爱。
但我不傻。
闻衍和我告白的时候，就说这段关系，我随时可以喊停。
他处处尊重我，以我的感受为主。
诚如他所言，我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恋爱关系里，享受他给我带来的快乐。
结果重要吗？
不重要。
我用七年，暗恋江野。
也没有等来他一句喜欢。
我用十年，等妈妈一句道歉。
也没有等来她解释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所以——
「江野，我想好好谈一次恋爱，最好是他爱我更多。
「所以请你，不要打扰我。
「你不缺我一个人的喜欢。」
12
我把话说清楚后，不等江野回复，挂断了电话。
自那晚之后，江野消停了很多。
我和闻衍的关系，也日渐亲密。
他是个合格的恋人。
处处照顾我的情绪。
和他在一起，我无需小心翼翼。
放寒假前一天，闻衍在车上吻了我很久都不肯松手。
他将脸埋在我的肩上，闷声说：
「寒假我真的不能去找你吗？
「二十天呢，我怎么过啊……」
我忍不住想笑。
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二十天就忍不了了？
闻衍耍赖，抱着我的腰。
「那时候只是在脑子里想象抱你的感觉。
「现在抱过了，好难忍啊。」
我被他说得脸红，推了他一把。
「够了啊！你好好回去陪叔叔他们过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闻衍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
「那你再亲我一次。」
我受不了他的眼神。
可想到要分开二十天，心又软了下去。
我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低头吻上他的唇。
……
放假后，我妈仍旧整日不在家。
有时候要隔两三天我才能见到她一次。
还好，我早已学会不依赖任何人。
闻衍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
多则半小时，短则几分钟。
他说我不想他。
从来不主动找他。
我抿着唇笑笑，听他耍赖。
这天，我妈破天荒地回来很早。
我躺在沙发上看书，她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做饭了没有。
我起身去厨房给她煮水饺。
听到她说了第二句话：
「明天你买点东西去江家一趟，让阿野来接你。」
我拧开燃气灶。
咔嗒一声点火。
同时，我也回答她：「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去就好。」
我妈没听清，提高嗓门：
「你说什么？」
我不想大声喊，走出厨房对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自己去就行，不用叫他来接我。」
我妈盯着我，记忆中那双美丽的眼睛旁，增添了许多皱纹。
曾经温柔的注视变成了锐利的审视。
我转身走回厨房，听到她在身后突兀地笑了一声。
「跟阿野吵架了？」
我顿住，感觉后背被她盯得汗毛直竖。
「没有，就是不想麻烦别人。」
我自认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常。
看不出一丝别扭。
可我妈还是发现了。
「平时放假回来就往江家跑，看见阿野脸都快笑烂了。
「这次回来几天了？就闷在家里看书，你俩肯定有事。」
我听到她那笃定的语气，莫名心烦。
「你不要瞎猜，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妈却冷哼一声。
「林秋，当初我把你丢在江家，和江野同吃同住，没想到你一点用都没有。
「江野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怎么就轮不到你？」
我的心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
就江野不知道。
现在还要被自己的妈妈拿出来嘲笑。
我盯着灶台上蓝色的火焰。
只觉得心头那股怒火，越烧越旺。
我妈还在念叨：
「我劝你加把劲，江野那小子人如其名，野得很。
「你要是抓不住，以后也难找到比他条件更好的了。
「不要总是呆呆的，男人都喜欢主动的。等下我让阿野来接你，你从我衣柜里拿一双丝袜，再换条裙子，打扮一下，哄哄他。」
13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热气弥漫，开水眼看就要顺着锅沿扑出来。
圆滚滚的饺子在锅里不停翻腾。
再过几分钟，饺子就熟了。
我啪的一声，关了火。
开始怀疑，她真的是我妈吗？
是不是五岁那年她丢下我之后，她就被人调包了啊。
为什么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从前爱我的样子了？
我将半生不熟的饺子盛出来。
端到餐桌上。
「这么快就好了？什么馅儿的？」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冷声说：
「妈，我跟江野没关系，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
我妈怎么会听我的。
我戴着耳机在房间画画的时候，江野已经到我家了。
我卧室的锁，因上次和我妈吵架，被她砸坏没法反锁。
当江野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江野看我惊慌的样子，苦涩地笑了下。
「阿姨让我来接你，我喊了你好几声没人应，就进来看看。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自从上次说清楚之后，我和江野再没见过。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清瘦了许多。
原本的桀骜不羁，都化为了落寞。
江叔叔江阿姨对我有恩情。
逢年过节我都要去看看他们。
到时候还要一张桌子吃饭。
所以，我也不想和江野闹得太难看。
「没事，不用道歉。
「你去外面等我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我穿上黑色长款羽绒服，头发都懒得洗，戴了顶帽子就出门了。
路上，江野不停从后视镜看我。
大概是不满我没有坐他的副驾驶。
我一路都在低头玩手机。
刷到搞笑的视频时，还会笑出声。
彻彻底底把江野当成了司机。
快到他家时，突然下起了霰。
江野放慢了车速。
开口问我：
「是在和他聊天吗？」
我头也不抬地敷衍：
「嗯。」
我知道他说的是闻衍。
但我并没有给闻衍发消息。
如果他知道我现在在江野的车上，一定会吃醋。
很难哄的。
要亲好几次才能好。
江野紧紧握着方向盘，声音干涩：
「秋秋，你听我的话好不好？就听一次，和闻衍分手。
「他家里人已经给他安排了联姻对象，你越陷越深，到时候他随时抽身，你受不了的！」
我静静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江野忽然把车停到路边，下车来到后座。
属于他身上的味道一靠近，我条件反射想躲开。
可江野疯了。
他握住我的肩膀，低哑地哀求：
「秋秋，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江野！你放开我！」
肩膀传来钝痛，我挣不开。
江野力气大得好像生怕一松手，我就跑了。
「秋秋，以前是我不好，一直假装看不见你的喜欢，你原谅我好不好？
ŧû₀「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这次换我喜欢你，你怎么冷落我都可以——」
他说着，忽然俯身，迫切地吻了过来。
14
我拼命扭过头。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根，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江野！不要让我恨你！」
江野伏在我身上，没有再动。
我哭得停不下来。
恐惧和生气，让我浑身发抖。
这一刻我好想念闻衍干净温暖的怀抱。
他从来不会强迫我。
他每次亲我，都会经过我的同意。
或许有逗我的成分在。
可我说不时，他也是真的尊重我，没有强来。
江野看我哭得厉害，终于松开我。
他像被抽去了灵魂，颓丧地坐在旁边，狠狠抓了把头发。
「对不起……秋秋，我混蛋。」
我手脚还软着，费力地挪到车窗边，想打开车门。
江野见状，摁住我的手。
我惊叫着让他滚开。
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正好打在他的脸上。
江野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围着他转，他何时被人打过耳光？
我破罐破摔，哭着冲他喊：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做不到的。
「我等了你七年，你能吗？
「你连我和闻衍牵手，都气得把人打伤！
「如果我和闻衍做更亲密的事情，你只会更疯！
「可是当初，你带着不同的女孩约会，甚至当着我的面亲吻！
「这种滋味，你永远无法想象。
「江野，我不可能一直看着你的背影，等你回头。
「你会后悔，我也会醒悟。
「放过我吧，我只想过一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江野深深地看着我，眼眶渐渐红透。
他喉结微颤，过了许久，才哽咽出声：
「好。」
我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
谁知他却说：
「我会等，等到你们分手。」
15
去江家送完礼物后，阿姨照旧要留我吃饭。
我拒绝了，谎称我男朋友等下来找我。
其实我根本没有告诉闻衍。
但阿姨听了，还是大吃一惊。
她扭头问江野：
「秋秋谈恋爱了？和谁啊？阿野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帮秋秋把把关？」
今天从进门他就几乎不说话，瞎子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此刻，他头也不回地闷声应道：
「嗯，谈了，你认识的，闻家那个。」
江阿姨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
「闻衍？！」
这下，连江叔叔也朝我看了过来。
我尴尬得手脚都没地方放，只想赶快离开。
还是江野及时替我解围。
他站起身，拿起我和他的外套。
「行了，你们少打听。我送她去车站，等会儿雪大了不好走。」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
到车站时，江野顺手拿了把雨伞。
「他不会来接你对吗？」
我轻轻点头。
「嗯，因为我没有告诉他，我来你家了。」
江野欲言又止。
「秋秋……他不在，可以让我送你吗？」
「不用，我坐车一会儿就到了。」
我害怕他再像刚才那样，雨伞都不想拿，转身就想走。
江野长腿一迈，追上来一把拉住我。
「撑伞，会淋湿的。」
雪花落在伞面上簌簌作响。
江野站在雪地里，冻得眼眶发红。
「秋秋，不要这么怕我好吗？
「就算不喜欢我了，也不要疏远我，还像以前一样见面了和我打招呼，不要装作……不认识好吗？」
我盯着地面，极轻地说了声好。
进车站时，我收起雨伞。
回头望向外面，雪茫茫的天气，江野还站在车边。
肩头落了一层雪。
却一动不动。
我收回视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情闷闷的，有点想闻衍了。
16
回家之后，天已经黑了。
这一天，我的手机都很安静。
我好几次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找闻衍。
但转念一想，他没找我，可能是在忙。
还是不要打扰了。
闷头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手机里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朋友圈里我发的下雪的照片。
闻衍也没有给我点赞。
心里不禁升起异样的不安。
闻衍出什么事了吗？
各种猜测困扰了我一整天。
傍晚的时候，大雪已经封了路面。
我妈打麻将没回来，家里仍旧只有我一个人。
我忽然很想见到闻衍。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可他没有接。
我告诉自己没事，他一定太忙了。
可天彻底黑下来之后，我开始慌了。
除了江野，我没有地方可以打听闻衍的情况。
江野对于我主动找他，很是意外。
「秋秋？怎么了？」
他的声音难掩雀跃。
听到我问起闻衍时，又很快地低落下去。
「哦，他不在公司，回老宅了。
「闻家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原本就计划年底公开的，闻衍现在，脱不开身。」
我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闻衍要联姻了。
但他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和我提过。
江野轻声叹气。
「秋秋，我说过的，你们俩不可能有结果的。」
「好，我知道了。」
我快速挂断电话，整个人缩在沙发里。
心里像破了一个洞，屋外所有的冷风，都飕飕刮过。
难怪他说，我随时可以叫停。
原来这层关系，真的由不得他做主。
明明很难受，可我哭不出来。
我发了一会儿呆，给闻衍发了一条消息。
【闻衍，我们分手吧。】
我蒙着毯子，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直到半夜手机振动把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听到那边一道低沉的声音：
「林小姐你好，我是闻先生的秘书，冒昧打扰，请问闻先生是不是在你那里？」
17
他这一问，我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你说闻衍？他不在啊。」
对方说了句「打扰了」，就挂了电话。
我心慌得厉害。
顾不上刚才给他发的分手消息。
又给闻衍打了好几通电话。
谢天谢地。
他终于接了。
「秋秋——」
我紧绷的神经，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一下子崩断。
「闻衍！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打你那么多次电话都不接？！
「就算你要联姻，也不用玩失联这么吓人的把戏吧？
「我又没有说怪你！不就是分手吗，好好说再见就是了！」
我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哽咽。
闻衍那边没了声音。
许久才听他叹息一声。
「谁说要分手了？我不同意。
「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好累啊。
「宝宝把灯打开，站到窗户边，让我看看你好吗？」
我一怔。
扭头看向窗户。
连灯都来不及开，光脚奔到窗边。
白茫茫的一片，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楼下。
路灯昏黄，闻衍站在车旁，仰头望着我的方向。
电话里，闻衍笑了一声。
「看到了，疲惫一扫而空。」
我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不顾一切地朝楼下跑去。
电话也没来得及挂。
闻衍听到我急匆匆的脚步声，温声说：
「楼下好冷，不要下来。」
我忍不住对他发脾气：
「知道冷还开车过来！」
刚跑到一楼，就看到闻衍大步朝我走来。
他朝我张开双手，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大衣上的寒意，瞬间将我裹紧。
我搂着他的腰低声埋怨。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找我吗？
「这么大的雪，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闻衍低头，蹭了蹭我的发顶。
冰凉的唇落在我ŧū₉的脸上，很轻很温柔。
「可我太想你了。」
我松开手，仰头看他。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收到了吗？」
闻衍翻开对话框。
「你说这句？」
我点了点头。
他当着我的面，把那条分手的消息点了删除。
若无其事地说：
「我走的近路，但是路上没信号，害我错过女朋友的电话。
「真该打。」
18
闻衍拿起我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
我连忙缩回手，不带他这样耍赖的。
「你删了也没用，我都知道了。
「你家里给你安排联姻，催你结婚呢。」
闻衍轻蹙眉头，无奈地叹了一声。
「啧，是江野说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我就知道他不干好事，上次打了我，这次又背后拆我台。
「怪我，不想让你误会，就没有告诉你。
「联姻是家里的安排，还要我回去帮忙打理公司，但我拒绝了。
「我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爱人，我一旦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除非你说不要我了。」
我怔了怔。
他能当着我的面删掉我发的分手消息。
以后就算我说不要他了，他也一定会用别的方法耍赖假装看不见。
「可是，你的秘书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闻衍神色微敛，声音冷了几度。
「他是我爸的人，我来处理。」
原来是这样。
知道他没有瞒我的意思后，我悄悄松了口气。
闻衍轻轻勾了勾我的手心，一点点十指交握。
「秋秋，你要相信我。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放弃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呢？」
我垂眼，看着他被雪水浸湿的裤脚。
小声说：
「知道了。
「你冷不冷，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儿？」
闻衍眼睛一亮。
「这么快就可以见家长了吗？可是今天太晚了，我改日再上门拜访吧。」
「你想什么呢？我家没人！」
闻衍嘴角上翘。
「哦，那我更不能进去了。
「我出去找家宾馆，凑合一晚。开了一路的车，我好累哦，宝宝能不能再抱抱我？」
他长臂一揽，又把我抱进怀里。
我受不了他对我撒娇。
他一示弱，我的心就软了下去。
我鼓起勇气开口：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闻衍身形一滞，嗓音低哑：
「你要和我一起住？」
我埋在他怀里，耳根发烫。
「嗯，我也很想你。」
闻衍没有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
家里黑漆漆的，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闻衍温暖的怀抱和气息, 都令我安心。
我想, 只要他一直对我好, 我们这场恋爱，我永远不会主动喊停。
19
闻衍在宾馆住了两天, 等道路清理干净之后，他要回去了。
我在路边和他说再见。
他坐在车里, 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想带你一起走。」
「好啦, 再过几天假期就结束了。」
「可是我还没走，就想你了。」
这人顶着一张冷峻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不是还可以打电话吗？
「赶快走吧，路上开慢点。」
闻衍车子刚驶出一段路，又突然停下。
只见他推开车门, 直直朝我跑来。
「怎么——」
他一把将我抱紧，我话还没说完, 就被他吻住。
吻得又凶又急。
我慌得很，这可是在大马路上，要是被熟人看到怎么办？
闻衍喘着粗气松开我。
声音哑得不像话。
「等我……不, 我等你。
「等你毕业, 我会求婚。
「如果你不想答应, 我就继续等你。
「等到我人老珠黄, 没人要, 再哭着赖上你。」
我被他逗笑，分别的那一点伤感，全都没了。
「道德绑架啊，不好意思，我可没有道德底线！」
他俯身又在我唇边啄了一下。
「那正好，我更没有。」
又胡闹了几分钟, 闻衍终于被我赶走。
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
我转身回家，脸上的笑，在看到江野时，顿时消失。
「你怎么在这儿？」
江野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都看到了？」
他不说话, 只是盯着我。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
「我先走了。」
我特意绕开他, 却还是被他拉住手臂。
「江野，松开。」
「林阿姨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
「所以你不打算公开是吗？」
我冷静地看着他。
「江野，我不说, 是因为我了解我妈。
「她知道闻衍的家世，只会迫不及待地把我嫁出去。
「就像当初她为了自己的自由，把我丢在你们家寄养，还指望我能追到你一样。
「我不欠她的, 也不欠你的。
「以后我和闻衍怎么样，都与外人无关。
「所以请你, 不要给我添麻烦。」
他眼眶泛红, 缓缓松手。
我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劝他几句。
但又怕给他错觉。
「江野，再见。」
说完, 我干脆利落地转身。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了两下。
是闻衍发来的消息。
【宝宝, 你会想我吗？】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还有一个小狗擦泪的表情包。
我抿着唇笑，在手机上给他回复。
【开车不许看手机。】
我没有告诉他，我和他一样。
还没分开, 就开始想念。
因为，未来还长，不急在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