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堂有过一任发妻,被他剖开六个月大的肚子,只因白月光得了重病,需要新鲜紫河车救命。

萧堂有过一任发妻,被他剖开六个月大的肚子,只因白月光得了重病,需要新鲜紫河车救命。



后来发妻死了,萧堂却疯了,到处找寻和她有关的一切。



白月光为了坐稳王妃位置,找到和发妻容貌一样的我,将我纳入府里。



她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1



萧堂为我爬上城楼的那个晚上,暖香阁所有姐妹都红了眼,只有老鸨笑得像朵花:



「烟容,还是你有本事,今天不论他跳不跳,你算是在京城出头了。」



萧堂是大巍受人敬仰的镇北王,却为了博我这个青楼女子一笑,答应去跳城楼。过了今晚,只怕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涌进暖香阁来找我。



老鸨自然是高兴的,但她不知道,我的目的并不在此。



半个时辰前,我派了两个小厮去镇北王府报信,萧堂的王妃已有八个月的身孕,正是女子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她绝不会允许萧堂出事。



果然,镇北王府的马车很快出现在城楼底下。



阮迎夏一下车便看见站在高处的萧堂,顿时吓得双腿一软。



她尖声叫喊:「萧郎,你疯了吗?这么高摔下来,你会死的。」



萧堂却仿佛听不见她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人群中央的我,神色痴迷。



阮迎夏大哭不止:「萧郎,你就是不念着自己,也得念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话音未落,萧堂却张开双臂一跃而下,像装满大米的麻包袋一样重重落地,嘴里喷出一股鲜血。



阮迎夏眼白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往后栽倒,羊水穿了,从衣裙底下淌出来。



城楼底下瞬间一片混乱。



京兆尹闻讯而来,急急忙忙拨开人群,将二人抬去救治。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萧堂突然拽住我的手。



他嘴巴微微张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却认得那个口型:



「宁茵。」



2



宁茵是萧堂第一任发妻,与他相识于军中。



那时北寇来犯,朝廷征兵,宁茵男扮女装,替父从军,被分到萧堂麾下。



她在兵营中一直谨小慎微,从未露出半点马脚。



直到一次奇袭北寇的行动,萧堂中了敌人的埋伏,身受重伤,宁茵背着他夜行十里去找大夫。



途中天寒地冻,萧堂几次失温,宁茵解开衣服,将他抱在怀里取暖,又将雪水放在口中温了喂给他。



就这么撑了他一路,终于找到村落,救下他的命,却也暴露了身份。



萧堂醒来后紧紧抓着宁茵的手:「我绝不负你。」



两人就在那陌生的村落中结成了夫妻。



后来萧堂伤好,重新回到军营制定策略,很快大败敌军,班师回京。



皇帝嘉赏他的军功,封他为镇北王,赐府邸,赐金银。



当被问到可有意中人时,萧堂缄默片刻,却道出另一个名字:「阮迎夏。」



太傅之女,书香门第,和他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早在出征前就私订终身。



皇上笑笑,提笔为他们赐婚,曰:「天作之合。」



回到家的萧堂抱着宁茵,哭诉自己的无奈:



「天家非要赐婚,我若说出你的名字,他一定追问我们相识的经过,那便坐实了你的欺君之罪。」



「阿茵,你原谅我,我都是为了保全你。」



「即便我娶了迎夏,我心目中的妻子也只有你,迎夏饱读诗书,为人温顺,绝不会跟你争的。」



宁茵并非听不出他的欺骗。



能直呼那位姑娘的名字,可见两人交情匪浅,又何必装无奈?



但身为妇人,面对显达的夫君,腹中又有骨肉,除了接受,还有什么法子?



从那天起,宁茵这个正妻便像个外室一样被养在另一个地方。



之所以Ŧṻ₈说她是第一任发妻,原因也在此,世人只知萧堂的发妻是阮迎夏,却不知,还有个宁茵。



和宫里的女人一样,她只能在院子里每天数日子,等着夫君出现。



可随着萧堂婚期接近,来看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好几次她想冲出门去找萧堂,可又怕自己的出现会连累萧堂。



她犯了欺君之罪,萧堂何尝不是犯了包庇之罪?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萧堂与阮迎夏成婚的那天,迎亲队伍经过,宁茵站在大门内,透过缝隙看见自己的夫君骑着高马,一身红衣,笑容满面。



墙外百姓赞声纷纷,将二人的爱情娓娓道来。



那一刻她才知道,金銮殿上,是萧堂跟天家求的赐婚。



3



曾被全城传为佳话的婚配,今晚却因为我这个青楼低贱女子彻底面目全非。



萧堂从城楼上摔下,浑身骨头断了七八处,这还得益于他常年习武,身体硬朗,伤情虽重,命无大碍。



阮迎夏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八个月的胎儿都留不住,全城的稳婆一夜辛劳,拼了命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筋疲力尽的阮迎夏想抱抱那个孩子,稳婆以不吉利为由,急急忙忙将死胎抱走。



我在暖香阁里备好了酒,天快亮的时候,门被叩响。



稳婆将死胎和胎盘一并交给我,面上却有些惊恐。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勾当。



做这营生的,不论愿不愿意,手上总沾过些血腥,可她没见过将日期算得如此准确的。



一个月前,我便让她将今天留出来,有位大人物的妻子会难产,胎死腹中,我要她将死胎和胎盘一并弄出来给我。



稳婆一脸敬畏地看着我:「姑娘莫非会算命?怎么知道镇北王妃会在今日难产?」



我当然知道。



因为今天是宁茵的死忌。



两年前的这一夜,镇北王府的人闯进别院,将已有六个月身孕的宁茵按在地上,灌她喝下落胎药。



不料宁茵身子骨比常人好,原本该即刻见效的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动静。



那些人等不及,便抽出短刀,剖开她的肚子。



六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形,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在一边,他们要的是紫河车。



因为阮迎夏重病不起,需要新鲜的紫河车入药才能救命。



萧堂找遍全城也没有临产的孕妇,便将主意打到宁茵头上。



他对宁茵说:「失去这个孩子,我们还会有更多孩子,可迎夏没有药引,便活不成了。」



他以为宁茵会心软地答应,可没想到,宁茵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滚出去。



萧堂走后,宁茵立刻给我写了封信。



在萧堂冷落她的那些日子里,她时常给我写信,信里点点滴滴都是这个男人,都是不舍。



可这一次,她不再留恋:



【阿容,我有些害怕,我怕这个孩子保不住。我想离开长安,你来接我好吗?】



我收到信的第一时间便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可终究晚了一步。



我亲眼看着他们将宁茵和孩子的尸体运出别院,推到乱葬岗随意掩埋,然后匆匆离去。



我疯了一般地刨开土堆,宁茵的身体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可她再也不能睁开眼喊我一声阿容了。



那个将我从青楼中救出来,教我读书,教我习武,替父从军前因为放心不下我,与我结拜为姐妹,让我住在她家的宁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4



既是宁茵的死忌,又怎么能没有祭品?



我将一袋银子塞进稳婆的手里,冷声警告她:「不该问的少问,不该说的也最好闭紧嘴巴。」



稳婆立刻赔笑:「那是自然,这种事说出来我自己也有麻烦。」



说完,抱着银子匆匆离开。



我将那死胎和紫河车一并扔进火盆里,倒上一杯酒,撒在地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一张和宁茵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我曾以为,宁茵的死,萧堂要负上全部的责任。



直到头七那天,我看见阮迎夏的乳母翁氏带着道士去了乱葬岗,要他们做法让宁茵的魂魄灰飞烟灭。



因为她扰了阮迎夏的清净。



我这才知道,阮迎夏根本没有病。



作为萧堂ƭú⁸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容忍不了萧堂在她之前还娶过一个女子,且跟对方有了孩子。



若是让宁茵的孩子生下来,那便是萧堂的长子,势必会威胁到她以后的孩子。



于是和翁氏商议后,翁氏替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假装重病,逼萧堂了结亲生骨肉。



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母子俱丧,阮迎夏也因此被心魔纠缠,夜夜看见宁茵的鬼魂来找她索命。



她自始至终都认为,那不是她的错,她不过是想堕了那个孩子,从未想过要宁茵的命:



「是她自己命不好,与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她应该找的是那个剖开她肚子的护卫,为什么要来找我?」



翁氏便当机立断:「既然她做鬼都冥顽不灵,那我们就让她永不超生。」



那场法事足足做了一天,道士出尽所有厉害的法器,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诛杀亡魂的咒语,我仿佛也看见宁茵被一遍遍地杀害。



而翁氏就站在一旁冷笑,为主子即将得到平静而快慰不已。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回宁茵的家,而是躲起来改头换面。



世人只知娼妓卑贱,却不知,在青楼生存也是需要本事的。



有些达官贵人得不到想要的女人,便叫青楼姑娘打扮成那女子的模样,供他们Ṫů²欺辱,以此得到心理安慰。



我本来便与宁茵眉眼有几分相似,加上长时间相处过,很快便将宁茵的举止神情甚至容貌学得有九成相似。



我知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那个傻姐姐一定不会再选择相信萧堂,也不会任人宰割。



所以,我来替她完成这一切。



「姐姐别急,这只是开始。」



「那些该死的人,我会一个个送他们下去见你。」



5



天亮的时候,我换了身衣服,蒙上面纱,叩响镇北王府的后门。



很快便有丫鬟将我领进去,直奔阮迎夏所在的东院。



刚进门,一个飞来的茶杯却砸在我脑门上,瞬间鲜血如注。



我抬眼看去,阮迎夏虚弱地躺在榻上,翁氏站在一旁,目眦尽裂地盯着我:



「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你可知昨晚王妃差点没命,小世子也没能保住,全是因为你这贱蹄子。」



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与阮迎夏认识,而且是受她指使接近萧堂。



一个多月前,我在京城部署完一切,首件事便是去会这位镇北王妃。



彼时,她已经被萧堂冷了一年多,连腹中的孩子也是借着萧堂酒醉后自己送上门才有的。



说来也可笑,曾经萧堂可以为了她舍弃宁茵,却在得知她装病的真相后悔不当初,连一眼也无法面对她。



两人虽还是夫妻,却已经貌合神离,阮迎夏用尽各种办法,萧堂始终不为所动,终日流连在宁茵住过的旧居睹物思人。



就在此时,我出现在京城香火最鼎盛的善因庙,跪在她身边的蒲团上。



阮迎夏转头看见我,吓得面色苍白,魂不附体,差点没摔倒在地,幸而被我拉了一把。



她愣了一瞬,突然给翁氏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冲过来,不由分说便撩起我的裙子。



看到我的肚子光洁平滑,没有疤的时候,翁氏松了口气。



我却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佯装恼怒:「我们青楼女子是卑贱,但也不是任人平白侮辱的。」



我知道阮迎夏听见「青楼女子」这四个字,一定会上钩。



果然,她拦住翁氏对我回手的动作,客客气气地提出请我喝一杯茶。



这杯茶花了她一万两。



她要我接近萧堂,博取萧堂的欢心。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



一来可以将萧堂从思念宁茵的泥沼中带出来;二来能让她掌握萧堂的一举一动和微末心思,又不用惹他不快;最最重要的,我不过是区区一个暖香阁的妓女,就算得到萧堂欢心,也动摇Ţű̂⁷不了她镇北王妃的位置。



这个月来,萧堂在暖香阁流连忘返,全京城都讶异阮迎夏竟可以大度至此,毫不过问。



他们不知道,阮迎夏才是真正的赢家。



因为萧堂自从得知我的存在,就再也没去过宁茵的旧居了。



但阮迎夏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即将得逞的时候,萧堂却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连带着她肚子里马上要出生的孩子也跟着遭殃,死于非命。



她不是傻子,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



如果我不能撇清关系,她一定会杀了我。







6



我慢悠悠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伤口,冷笑地开口:



「要不是我,你们王府这会儿已经没主子了,不谢我就算了,反倒怪我,是什么道理?」



阮迎夏和翁氏怔住,不明白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去。



翁氏双手接住,瞬间瞪大眼睛:「这是……」



那是一包剧毒的鹤顶红,用镇北王府特有的信笺包裹着,却依旧透出淡淡的红色,且纸张折叠处已经发旧,可见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不是临时换的纸。



「这是王爷昨晚喝酒时落在位子上的,我见有些奇怪,便偷偷收了起来。」



「我倒想问问王妃,您花一万两收买我,是收买我这张脸,还是收买我的命?」



「要是知道王爷是这么个孬种,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的,这单生意我才不会接,我怕有钱也没命花。」



我反过来埋怨阮迎夏没说清楚,对萧堂更是满脸不屑。



翁氏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个小贱人敢对王爷王妃不敬」。



说罢,她上前两步就要对我动手,却被我掐住脖子按到了椅子里。



我将那包药从她手里夺下来,送到她嘴边:「你信不信我现在捏破它,不用半盏茶工夫就可以送你去见阎王爷。」



翁氏平时仗着是阮迎夏的乳母,在镇北王府没少作威作福,无人敢对她动手,突然被我这么一掐,吓得裤子都湿了,只能拼命求饶。



阮迎夏见状,立刻开口缓和气氛:「翁妈妈为人粗鄙,脑子简单,你别和她计较。」



我这才松手,将翁氏甩到墙角,不忘消除她的怀疑:「别以为我们青楼女子都是娇滴滴的,想要服侍好客人,没点子力气活儿可不行。」



我转头对阮迎夏道:「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下去。」



「只是我不懂,你们夫妻俩明明心里都有彼此,为什么一个暗中算计对方,一个又装无情?没得折腾死旁人。」



说完,我扔下一万两银票,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阮迎夏的声音:「留步。」



我置若罔闻,只继续往前走,直到阮迎夏跌跌撞撞追出来才停下。



她忍着下半身滴血的疼痛,追问我:「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抱手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她立刻拉住我的手以示亲近:「你误会了,我绝没有怀疑你,其实今天我请你过来,只是想弄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等我说话,她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昨天是那个贱人的忌日,一定是她死不瞑目,想拉王爷下去陪她。」



翁氏立刻跟着转了画风:「我说呢,王爷这些日子明明已经不想那个贱人了,怎么会突然想不开,真是冤魂不散。」



两人一口一个贱人地称呼宁茵,将昨晚的事全推到她身上,仿佛从没怀疑过我。



可见,只要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就算有嫌疑,她们一样会找理由留住你,连解释的功夫都替你做了。



我装作气消了大半:「这还差不多。」



阮迎夏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欲坠:「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也没什么,就是昨晚王爷爬城楼之前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看着她裤腿上不断淌下来的血,我晚说一分,她就会多痛苦一分,可这比起宁茵被剖开肚子所受的痛苦,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



「什么话你倒是说啊。」



翁氏心疼主子,急得直跳脚。



我却故意拖延:「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



阮迎夏立刻转头瞪了翁氏一眼,后者再不敢张嘴。



风一阵阵吹过来,阮迎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在她即将倒下的时候,我终于开口:



「王爷说,他愿意以死赎罪,换取你们母子的平安。」



7



我知道这句话对阮迎夏意味着什么。



她内心最期盼的就是萧堂回心转意,只要让她知道萧堂对她仍有情意,她就会像抓紧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开。



这样,我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果然,她开始反复咀嚼、分析:



「我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来?」



话没说完,她已经等不及地让翁氏扶着她去见萧堂。



我回到暖香阁等了两天,第三天清晨的时候,翁氏前来替我赎身。



她一改往日态度,对我十分客气,说阮迎夏吩咐了,不论花多少钱都一定要带我回去。



我却不大情愿:「我还是在这里待着舒服,跟你们去王府干什么?」



「想必现在王妃和王爷已经重归于好,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翁氏:「其实老奴正是奉王妃的命令来请姑娘成全。」



我一脸不解:「我?成全什么?」



翁氏只得说明来意,萧堂曾对宁茵发过一个重誓,要娶她进府,与她生死相随,如有违背,亲近之人皆不得好死。



谁知,后来宁茵意外亡故,这个承诺无法兑现,这两年才假装冷落阮迎夏,怕她遭遇横祸。而阮迎夏也以为他忘不了宁茵,这才找到我帮忙。



「总而言之,是阴差阳错ƭù⁼。近来王爷频繁梦到宁茵的魂魄前来索命,深怕连累妻儿,所以决定自尽,没想到,孩子依旧逃不过。」



翁氏不愧是在高门府邸里多年的婆子,一番话避重就轻,倒显得阮迎夏和萧堂像受害者似的无辜。



「原来如此。」我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那我又能做些什么?」



「姑娘与那个宁茵长得一模一样,想来是老天有意安排。」



「我们问过术士,若是能找到有缘之人以宁茵之名代嫁入王府,一来可以算是王爷兑现承诺,二来也能平息冤魂的怨气。」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待薄了你。」



翁氏掏出一大沓银票递到我面前,足足有三万两,是一个青楼女子一辈子也攒不到的数目。



她神色得意,料定我没见过这么多钱,必定一口答应。



我冷冷一笑:「我的确很爱钱,也相信王爷王妃不会苛待我,但我还有点骨气。」



「翁妈妈不是最瞧不起我这种娼妓吗?」



「从前我去王府回话可没少受你的气。」



翁氏连忙否认:「怎么会?以前都是误会。」



我猛地将茶杯扫到地上:「好啊,那你跪下来跟我认错啊。」



8



翁氏没想到我如此嚣张,想发火却又害怕惹毛了我,连累萧堂和阮迎夏不能复合,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她只能忍辱负重地跪下:「老奴给姑娘赔罪了。」



茶杯碎片扎进她的膝盖里,瞬间让她疼得吱哇乱叫。



我面无表情:「只是跪下吗?这样的诚意可不够。」



她咬了咬牙,趴下去磕头,磕一下,见我没反应,又再磕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直至额头被碎片扎得血肉模糊。



我冷冷道:「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你用茶杯砸我一下,我就要十倍讨还回来。」



翁氏闻言,脸上满是恐慌,不知我还要怎样折磨她。



「不过我也记恩,你过来替我赎身,这些是给你的。」



我从那三万两里随意抓了一沓塞到她手里,粗略估计有一万两左右。



她瞬间愣直了眼。



我笑了笑,将她扶起来:「翁妈妈别生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恩怨分明,如果不出了这口气,以后势必和你还要起冲突,不如早些和解了得好。」



「你不会怪我吧?」



翁氏自然怪我,但看在钱的份上,她只能将气吞了。她在阮迎夏身边多年也没得过这么多银子,足够她一辈子养老了。



我又承诺她,往后若是在王府多关照我,我定有回报。



她见我出手阔绰,想到以后的钱途,不由得面色欢喜,哪里还跟我计较那么多。



态度这下是真的恭敬了起来,回到王府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在街上摔了,丝毫不提我为难她的事情,还反过来替我说了不少好话。



9



我和萧堂的婚事很快便定下了。



依例,镇北王要娶侧妃,必定得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官家千金才可以。



但萧堂与阮迎夏商议好,我只是代宁茵嫁进来,入府后仍旧用烟容的名字,当个侍妾。



婚礼当天他也不会挑我喜帕,如此,外头的人只知道萧堂娶的是一个叫宁茵的女子,也不会知道是我替代的。



阮迎夏自然不会跟死人计较名分,便亲自去皇后那求了恩典。



她手里握着我的卖身契,白纸黑字还有手印,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



懿旨宣到王府那天,萧堂带着所有人等在门口。



领过旨意的瞬间,他转头看了阮迎夏一眼,笑意深沉:「多谢王妃成全本王与宁茵。」



阮迎夏还没听出这句话暗藏的玄机,只道这是自己该做的。



萧堂伸出手,她羞涩一笑,正想去牵,却听见他朗声道:



「宁茵,到我身边来。」



阮迎夏整个人瞬间怔住。



我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得意地笑着,以胜利者的姿态一步步走到萧堂跟前。



萧堂替我理了理头发:「不对,现在应该喊你宁妃了。」



然后厉声提点所有下人:



「还愣着做什么?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了吗?」



下人们立刻跪下,高声向我请安。



我莞尔:「王爷何必取笑妾身?一会儿王妃该生气了。」



萧堂:「怎么会?王妃向来是最大度的,她既然跟皇后求了懿旨,自然是真心接纳你的,王妃,你说是吗?」



他看向站在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女人。



阮迎夏此刻才意识到,她被骗了。



什么怕连累她所以冷落她,为了她们母子甘愿自尽赎罪,找人代嫁平息亡灵的怨气,不过是编出来哄她的鬼话罢了,目的就是让她同意我代嫁进府。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萧堂冷落她的真正原因,是她装病欺骗他,逼他了结亲生骨肉,更因此连累宁茵惨死。



但她太渴望与萧堂重归于好,渴望到不惜连自己也欺骗过去。



现在皇后懿旨已下,她就是想反悔也不能了。



我不是代宁茵嫁进来,而是要成为真正的宁茵。



就凭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谁又敢说我不是呢?



就算宁茵的亲爹来了,只怕也分辨不出来。



至于她手里握着的那张卖身契,确实是烟容的,但指印却不是我的,凭萧堂的能力,想换掉原先有我指印的卖身契,轻而易举。



所以,我是真真正正要嫁给萧堂做侧妃了。



「为什么?」阮迎夏冲上前去揪住萧堂的领口,尖声质问他。



「什么为什么?」



「你为了这个女人,不惜跳城楼骗我?她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我才是你的妻子啊。」



她愤怒地捶打着萧堂的胸口,却被萧堂厌恶地推开,跌坐在地上。



萧堂狠狠警告她:「你说话最好谨慎些,谁是娼妓?本王娶的是永州宁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



「不要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信口开河。」



阮迎夏泪流满面,绝望嘶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为了你连孩子都没了。」



萧堂露出嫌弃的表情,冷漠地斥责她:



「不过就是个孩子,没了就没了,发什么疯?」



「何况,我又没有逼着你到城楼底下去,是你自己愿意来的。」



「也是你自己怀不住的。」



这番话无情至极,连我听了都替阮迎夏不值。



翁氏更是直接痛斥萧堂:「王爷您怎么能这么狠心,那可是您的亲骨肉啊……」



她怕是忘了,萧堂早就狠心过一回了,而且是拜她的毒计所赐。



如今失去孩子的人换成了阮迎夏,她便觉得萧堂狠心了,何其可笑?



阮迎夏的孩子是一条性命,宁茵的孩子就不是了吗?



我就是要她们尝尝这种滋味好不好受。



曾经,阮迎夏害怕宁茵进府会夺走她的宠爱和地位,不惜设下毒计残害她和腹中无辜的孩子。



那我就要夺去她孩子的性命,再让她拿着银子来求我进府。



她还要对我连声道谢,谢我肯嫁给她最爱的丈夫。



这才痛快啊。



10



念在翁氏服侍王妃多年,萧堂没有追究她以下犯上之罪,只是出言警告。



他让翁氏好生劝导阮迎夏,自己则带我去参观新院子。



他将王府里离他最近最大的一座院落腾出来给我,亲手题了一块匾额挂上去。



比翼居。



寓意以后与我在这里比翼双飞。



他问我:「你喜欢吗?」



我低头,语气里满是遗憾:「住在这里的应该是宁茵,而不是我。」



萧堂立刻握紧我的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宁茵。」



「是你帮我做到了我没能为宁茵做到的事,如果没有你,我这一辈子都是个懦夫。」



「现在懿旨已下,我也可以对宁茵有个交代了。」



我内心一阵冷意。



对他而言,杀害亲生ƭù⁺骨肉,害得宁茵被生生剖腹而死这样的罪责,他觉得娶一个和宁茵一模一样的女人,让她代替宁茵享尽荣华富贵,便算是交代了?



如果宁茵姐姐地下有灵,听见这样的话,不知要心如刀割到何种程度。



但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从我在暖香阁第一眼见到萧堂,我就知道,他比阮迎夏更狠毒更无情。



阮迎夏看到我至少会心虚害怕,担心宁茵的魂魄会来报复,但萧堂见到我,眼里只有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从没有觉得宁茵的死是他的错,所有的过错都在阮迎夏身上。



他甚至觉得,我的出现是宁茵在天之灵对他的照拂,要与他再续前缘。



那我便顺水推舟,让他以为我真是这世上另一个宁茵,一举一动都有她的影子。



他将从前对宁茵的情爱倾注在我身上,像戏本里一往情深的男主角,要替我赎身,给我一个全新的生活。



我冷嘲着告诉萧堂,欢场的人从来不信真爱,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总是冷冷淡淡的。



但每到晚上,我就推了其他恩客,只等他一人到来。



我一步步与他拉扯,让他对我越来越志在必得,却又始终不肯答应跟他走。



直至他失去所有耐性,我才淡漠而感伤地问:「每次王爷看着我,心里想的当真是我吗?」



我让他以为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逼他不得不将宁茵的事告诉我。



如我所料,他的故事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就连那碗落子汤,也不是出自他之手。



我失望不已地开口:「我以为王爷是当世英雄,没想到,却连帮宁茵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有。」



「幸而我没有答应跟你走,否则下场跟宁茵一样,迟早会命丧王妃之手。」



他却激动反驳:「我绝不会让你重蹈宁茵的覆辙。」



「那王爷有办法过王妃那一关吗?」



他浑身一滞,竟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忌惮阮太傅,不想公然在朝堂上给对方口实。



另一方面,是他派人去给宁茵喂的落子汤,这是他至今没有和阮迎夏撕破脸的原因。



我便问:「如果我有办法替宁茵讨回公道,又让王妃答应我进府,而且亲自去求皇后给我名分呢?」



这句话果然打动了萧堂。



他神情立刻变得无比坚定:「我什么都依你。」



我笑了笑:



「那王爷就为了我,从城楼上跳下去吧。」



11



宁茵忌日那晚,萧堂喝了很多酒。



他怕死得很,根本不敢从城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我早料到了,所以事先在他酒里放了五石散。



五石散会让他精神亢奋,产生幻觉,做出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他跳下来的那一刻,大概真觉得自己很勇敢吧,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我却恨那座城楼不够高,没有将他立刻摔成一摊肉泥,任人践踏。



我还要他害死自己的亲骨肉,但他不会知道是我做的,阮迎夏也不会让他知道——她以前已经算计过萧堂一次,如果再有一次,她和萧堂之间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有事都像是冥冥中注定,他欠宁茵的那个孩子,由另一个孩子偿还了。



他也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他不知道,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12



我和萧堂成亲的那天,镇北王府权贵云集,满堂喜庆,场面比当年迎娶正妃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萧堂特意安排的。



从接旨那天起,阮迎夏没有踏出过东院一步,她声称自己病重,无法行走,每天将大夫宣进院子里诊脉,药材一挂挂地送进厨房里煎熬。



离娶侧妃的日子只有不到半个月,她在此时「生病」,摆明了是要缺席婚礼,以此给萧堂难堪。



萧堂自然也不甘示弱,将婚宴铺办得极尽奢靡,向全天下人宣告,他重视侧妃比正妃更甚。



我人微言轻,自是不能置喙,只能袖手旁观。



没想到,婚礼当天,京城却突然传出大量的风言风语,说镇北王要迎娶的是暖香阁的花魁聂烟容,还有好事人专门去打探了下,发现我果然已经赎身离开了暖香阁,更让这件事显得有板有眼。



消息随着宾客传进来,所有人开始议论纷纷,就等着拜堂时看一下盖头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不是花魁。



萧堂原本的确打算拜完堂后直接跳过揭盖头的环节,但现在流言传出来,他如果不揭盖头,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加上阮迎夏不出席婚礼,就更惹人怀疑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阮迎夏自己从东院里出来了。



「为保镇北王府声誉,还请王爷听我一言,让丫鬟替宁妃拜堂成亲。」



她肯替萧堂出主意,当然也会出席婚礼。



萧堂迫在眉睫,见她肯妥协,自己又能保全颜面,当下便对她和颜悦色了不少。



又对我道:「委屈你了,宁妃。」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王府的一分子,不会计较那些。



事情迎刃而解,萧堂顿时眉头舒展,去招呼宾客了。



我转头看向阮迎夏,对视的瞬间彼此都了然于胸。



她知道谣言是我散布的,目的就是逼她出席婚礼,否则便是和萧堂彻底决裂。



我也知道她让丫鬟替我拜堂成亲的目的,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亲眼看见新娘的脸,往后萧堂不论去哪里,我永远见不得光。



可我根本不在乎见不见得光。



我本来就是藏在黑暗里,等着拖他们一起下地狱的。



13



当晚,宴席上鼓乐声鸣,热闹非凡。



萧堂身为新郎春风得意,阮迎夏顶着贤妻之名,看着丫鬟替我拜堂,更是心旷神怡。



宾主尽欢的时刻,没人留意到,我穿着下人的衣服,从花园穿过,径直走向东院。



翁氏正在院子里喝茶,替阮迎夏看守门户,以防有人溜进来动手脚。



我在她身后一步步靠近,慢慢掏出袖子里的白绫。



「谁?」突然,她察觉我的存在,想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将白绫绕过她的脖子,迅速收紧。



翁氏仰起脑袋,看见是我的瞬间双眼圆睁,拼命挣扎。



她伸手往后试图抓我的手臂,我立刻提起白绫,将她整个人从石凳上拖下来,一路往后,直到绕过树干将她抵在上面。



我一寸寸地加大气力,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两年前她站在乱葬岗上的笑脸。



得意的,邪恶的,居高临下的。



每一个表情都让我午夜梦回无法呼吸,恨不得立刻将她杀死。



但我不能,因为我要用她的命,送她主子一份大礼。



终于,她双腿一蹬,双手一垂,再无动静。



我松开白绫,从树干后慢慢走出来,欣赏着她死不瞑目的惨状。



第一个。



14



我回到新房,换上嫁衣躺下。



丫鬟进来服侍我时,却发现我躺在床上失去知觉,毫无反应。



她正想将我摇醒,眼角却捕捉到一丝异样,整个人视线慢慢往房间另一边移过去,突然高声尖叫起来。



因为是新房传来的声音,所有人立刻被引了过来,却又齐刷刷在门口吓住了。



只见新房的暖阁上方悬挂着一条白绫,底下是一具老妇的尸体,舌头吐出,已经气绝多时。



那白绫本来就扎眼,像是要将一屋子的喜色撕裂,再配上翁氏的死状,简直惊悚到了极点。



有胆子小的当场就腿软了,扶着身旁的人浑身发抖。



随后又有人发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新娘,竟不是刚刚拜堂的那个新娘。



有眼尖的开始低声议论:



「那不是暖香阁的聂烟容吗?」



「果然是她啊,我说呢,方才拜堂的新娘姿色平平,怎么能被镇北王看上?」



「这一手偷天换日玩得真是妙啊。」



围观人群瞬间从惊吓变为看笑话。



萧堂站在人群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阮迎夏自然也不例外,她又惊又悲,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眼里泪光闪动,转头去看萧堂:「王爷……」



却被萧堂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一眼如果能化作刀子,已经将她劈开两半了。



王府管家见状,只得急忙疏散宾客,宣布宴席结束,一一道歉将人送走。



宾客散去后,萧堂用水将我泼醒。



我一睁开眼便钻进他怀里,惊慌无助道:「王爷,翁妈妈她打晕了我……」



话没说完,我看见了房梁上那具尸体,顿时神色一震,惊叫起来。



萧堂立刻将我抱在怀里柔声呵哄,顺带愤恨地看向阮迎夏。



红白相撞,最是晦气,这是恶毒至极的诅咒,诅咒一对新人不得美满,永无安生。



他过去抓住阮迎夏的衣襟,狠狠质问她:「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对不对?你就是要诅咒我和宁妃对不对?」



阮迎夏拼命摇头,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下来,极力解释:「我就是再狠毒,也不会指使翁妈妈去上吊自杀,她是我的乳母啊。」



我颤着声,惊魂未定道:「王妃何须指使?翁妈妈对你忠心耿耿,你只需稍加暗示,她就会为你连命都豁出去。」



阮迎夏闻言,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目眦尽裂地瞪着我:「是你杀了翁妈妈,是你。」



我一脸无辜:「王妃就是再想为自己辩解,也不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吧?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难道我会诅咒自己吗?」



「翁妈妈今天一天都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上吊自尽?定是有人动的手。」阮迎夏突然醒悟过来,「我要去报官,让官府彻查此事。」



她转身往外走,然而还没踏出门口,便被萧堂抓了回来。



他扬手便扇了阮迎夏一巴掌:「你还嫌我们镇北王府不够丢人吗?」



阮迎夏摔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从前萧堂再恨她恼她,也没对她动过手。



如今,却因为她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竟直接打了她。



她怒而质问萧堂:「让镇北王府丢脸的是我吗?」



「你在意的到底是镇北王府的脸面,还是这个娼妇的安危?」



当着一堆侍卫和下人的面,阮迎夏撕碎了萧堂的脸,娼妇两个字像一把刀,彻底割断了他们的最后一点夫妻之情。



萧堂看着她,眼神比腊月的天还要寒上几分。



他指着翁氏的尸体,对门口的侍卫一字一顿道:「给我将这个刁奴拖下去碎尸万段,扔到乱葬岗喂狗!」



阮迎夏大惊,立刻挡在翁氏的尸体前:



「翁妈妈已经死了,你就不能留她一条全尸吗?」



她越心疼翁氏,看起来就越像是个主谋,萧堂就越恨死了她。



见王府侍卫不动手,他竟是直接拔剑将翁氏的头砍了下来,怒吼:「都听不见我的话吗?」



我从未见过萧堂如此暴怒的样子,仿佛要食人一般,额头青筋暴起。



侍卫这才醒悟他的话是认真的,只能忍着恶心将两截的翁氏拖走。



经过萧堂身边,他扫了一眼,顿时扶着门框吐了出来。



我立刻吩咐下人将屋里所有红色的东西都拆了,陪着萧堂先回书房休息。



等我折回来时,阮迎夏还坐在原先那个地方,听着后院传来的劈砍声,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



我蹲在她面前,用最为平常稀松的口气问道:



「闹了大半天,王妃该饿了吧?幸好我早命人备下了宵夜,怎么也要吃一些。」



「肉丸子配上骨头汤,你喜欢吗?」



阮迎夏慢慢抬头,刹那间,眼神里恨意滔天。



但她的ṱũ̂₋身体克制得未动分毫。



她咬牙切齿地问我:「我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害我?」



人啊,真是健忘。



我将脸凑到她面前,道:「你看看我这张脸,你难道就想不起自己做过了什么吗?」



15



阮迎夏瞳孔一震。



随后,她开始后退摇头:「不会的,你不可能是她。」



我步步朝她走近:



「我当然不是宁茵,但谁说只有宁茵才能找你们报仇?」



「怪就怪你愚蠢,从我以这张脸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该猜到的。」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我又笑着道:「你知不知道,翁妈妈真是很难杀,人老了,脖子都比别人粗一大截,勒死的时候,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她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看向宴席的方向,我猜她是想通知你。」



「真是忠心耿耿啊,可惜,现在成了一团肉泥,只能拿去喂狗。」



阮迎夏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叫了一声便掐住我的脖子。



她现在才明白,从最一开始,我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她被我设计了,萧堂也被我设计了。



她恨不得将我掐死一泄心头之恨。



但她身上早被我下了一段时间的毒,哪里还有力气?



我任她掐了片刻,便推开她,踉跄地朝书房跑去,沿途大喊:「快去通知王爷,醒酒汤里有毒。」



时间刚刚好,萧堂还没来得及喝下那碗醒酒汤,便得知了阮迎夏下毒的事。



他立刻命人去搜房,果然找到了证据。



看见侍卫捧着的盒子,阮迎夏大惊失色,因为她想起来,被她锁在盒子里的,正是当日我用来证明萧堂自寻短见的那包鹤顶红。



盒子的钥匙就在她身上。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她惶恐地开始叫喊,怒指向我:



「萧郎,是她,她是来帮宁茵复仇的。」



「所有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她才是要害你的那个。」



「那包毒药也是她给我的,你相信我啊。」



萧堂却已经忍无可忍,从她装病,到散布谣言,到指使翁氏上吊,再到下毒,桩桩件件都触了他的底线。



他哪里还会听她只言片语,只认定她是在砌词狡辩,如果她不是存心要下毒,又何必藏毒?



随后,侍卫们又搜出了几张民间生子的秘方。



但特殊就特殊在,其中一张秘方需要辅以巫术,用夫君的寿命献祭。



献祭越多,成功概率越大。



萧堂看着秘方,慢慢抬起头来,眼神阴鸷地看向阮迎夏。



在阮迎夏流产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提及那个死去的孩子:



「我记得,那是个男胎对吧?」



阮迎夏不住摇头:「萧郎,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萧堂置若罔闻,只走到她跟前,冷声质问:「是不是?」



阮迎夏的眼泪滚落,想起那个八个月大的胎儿,神色凄然:「是。」



「但我真的没有用那张秘方,我真的没有……」



她极力解释,可就像藏毒一样,若是没有怀着那份心思,又何必收着这么张秘方呢?



在萧堂眼里,她做没做过,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看着阮迎夏,语气森冷道:「放心,你对我不仁,我却不会对你不义。」



他转身走向书房,不知过了多久,再回来时,手里却多了一碗药。



阮迎夏神色剧变,恐惧从眼里弥漫出来:「你要做什么?」



萧堂笑了笑:「你不是很想生儿子吗?」



他掐住阮迎夏的嘴,不顾她拼命挣扎,将那碗药尽数灌了进去。



16



在皇后那道懿旨下来之前,萧堂为了蒙蔽阮迎夏,与她温存了一些时日。



尽管阮迎夏才刚流产不久,却仍心存希冀,想要早日重新怀上孩子。



于是,我让先前那个术士传了她几道生子秘方。



其中便有那张以寿命献祭的秘方。



若是换做从前,阮迎夏定是想也不想就会把那张秘方撕了,但如今萧堂身边多了个与宁茵相似的我,她为人多虑,担心日后在子嗣上被我抢先一步,于是将那张秘方收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却落入我挖好的陷阱里。



我看着她被迫喝下那碗药,待过青楼的人一闻便知,那是落子汤。



我原以为萧堂会直接杀了她,没想到,他却以这样的方式折磨她。



她想为萧堂生儿育女,萧堂偏要她一丝希望都没有。



曾经她怎么设计宁茵的,如今竟奇妙地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她自己身上。



喂完药,萧堂松开手,任阮迎夏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落在地上。



他高声宣布:「你指使翁氏毁了本王新婚之夜在先,又谋害本王在后,念在一场夫妻,本王不会送你去京兆尹处。」



「但你也不配再做镇北王府的主母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刚写好的休书,扔在阮迎夏脸上:「本王已命人去阮家通知太傅来接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有好一会儿,阮迎夏像是没了生息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后,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萧堂,眼神里再无爱恋,全是歹毒的怨恨:



「报应啊,全是报应啊。」



她笑了起来,指着萧堂:「你也会有报应的!」



然后便抓着院子里的每一个人,诅咒对方会有报应,竟是失心疯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冲到我面前,喊着同样的话。



我淡淡一笑:「我从来不信报应。」



若真有报应,他们早该死无数次了。



我只信我自己。



我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手却翻出一根毒针扎进她肚脐里。



袖子挡住了我的动作,丝毫无人察觉。



阮迎夏诅咒完我,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开始神情扭曲,痛楚的,激烈的。



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四肢乱动。



最后,她双眼圆睁,朝萧堂的方向直直地倒了下去,手正好落在他的鞋子上。



萧堂大惊失色,下意识退了两步。



他以为阮迎夏又在演什么戏,甚至踢了她两脚,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他们夫妻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直到看见阮迎夏七窍流血,他才意识到不对。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将阮迎夏抱起来,命人去请大夫,在心里畅快一笑。



第二个。



17



阮家的马车最后到来的时候,只接走了阮迎夏的尸体。



倒地的瞬间她就已经毒发身亡了,根本等不到大夫过来。



阮太傅痛失爱女,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天刚亮便进宫告御状,不到中午,萧堂便被拿进了天牢之中。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阮迎夏为什么会死?



他明明只是喂了她一碗落子汤而已。



就算她身体虚弱,承受不了药力,最多也是从此不能有孕,怎么会七窍流血,而且死得这么快呢?



很快,刑狱司便告诉了他答案。



他们在那碗落子汤的药渣里验出了剧毒。



再加上镇北王府一众下人的证词,他们可以基本断定,阮迎夏与萧堂是互相毒杀。



虽说是阮迎夏动手在先,但刑狱司可不管这个,未经衙门断案便自己行刑,等同于杀人。



且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阮太傅施压,圣上不得不秉公办理。



所以这回,哪怕他是镇北王,也难逃一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萧堂浑身一软,跌坐在天牢里。



我正好来看他,他瞬间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抓住我的手求救:



「宁妃,你一定要替我查清楚真相。」



「我根本没有下毒,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我看着他,真挚道:「我也相信王爷一定是被人陷害。」



因为陷害他的人就是我。



落子汤的确没有毒,那毒,是我在刑狱司派人来之前,暗中加进去的。



如果刑狱司细致地多查验几次,或许可以从阮迎夏的尸身上发现端倪。



可惜,阮太傅已经等不及将尸身领回去了。



所以,再也不会有证据替他洗清嫌疑了。



我其实原本可以不来看萧堂的,他的下场已经注定了,我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仁慈。



就该让他在这天牢之中孤独地等待死亡,享受一下众叛亲离、无人理会的滋味。



但那天阮迎夏倒下之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一定要来问问他。



我状若无奈地开口:「可那碗落子汤确实是王爷你自己熬的,从头到尾,并无一人经手。」



「再说,谁又会提前知道王爷喂王妃喝落子汤,早早将毒下在药材里面呢?」



萧堂突然崩溃地大吼起来:



「我不管是谁,总之不是我。」



「那包药原本也不是给她的,要不是她将事情做绝,我根本想不起来书房里还有那包药。」



「我要是真想下毒,何必下在落子汤里?」



「我只是想杜绝她怀上子嗣的可能,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她。」



他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一脸的愤怒懊恼。



我也跟着慢慢蹲下去,贴近他,声音冰冷:



「那包药,你原本是准备给宁茵的,对吗?」



18



萧堂猛然抬头。



我还是猜对了。



在那天他端出那碗落子汤的时候,我心里就曾闪过一丝疑惑,只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一时无暇理清楚罢了。



当年,是他派那几个侍卫去给宁茵送那碗落子汤。



侍卫原本没有想要杀宁茵,只是那碗汤下去后,宁茵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他们害怕事情办不成,所以才痛下杀手。



我曾经以为,宁茵是身体底子好才扛住了那碗药,Ṱūₓ反倒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却从来没想过一个可能性——有人换了那碗药。



那群王府侍卫被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必须将紫河车拿回去。



可如果他们给宁茵喝下的是根本没有滑胎功效的普通药汤,那他们就不得不剖开宁茵的肚子,杀人取物。



我想起后来,那群侍卫带着紫河车回到王府交差,当晚便成了萧堂的剑下亡魂。



在这两年里,我一直以为那件事是个意外,不在萧堂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才会悲痛地杀了他们替宁茵报仇。



可原来,那是他在杀人灭口。



19



如果在几天前,有人告诉我宁茵那碗药被换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怀疑到阮迎夏身上。



她既然诈病欺骗萧堂,逼宁茵落胎,也不差多做一步,彻底把宁茵除掉。



可萧堂为什么呢?



那是拼死救过他一命,嫁给他,哪怕没名没分也愿意跟着他的宁茵啊。



我看着萧堂,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不是说过,宁茵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对你没有任何妨害吗?」



「你明知道那碗药换了会害死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萧堂痛苦地闭上眼:「我也不想的,是她变了。」



他开始回忆两年前:



「在军营里的时候,她什么都听我的,我就是她的英雄,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办。」



「可回到京城后,她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我低声下气地求她救迎夏,她却让我滚。」



「那天晚上,我去找她,想再劝她一次,却看见她在收拾行装,她居然想离开我。」



「她已经变了心,我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如果她向朝廷告发我,说我包庇她从军,又与她在战事中成亲,我就完了。」



萧堂越说越激动,最后转向我,眼神里满是无奈:「我没有选择,你知道吗?你以为失去她我不心痛不难过吗?」



「只有她死了,我才永远不用担惊受怕。」



我的身体在颤抖,浑身泛过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所以说,就算王妃没有生病,你也会杀了宁茵的。」



「那么,这两年你冷落王妃,自然也不是因为她害你失去了宁茵,对吗?」



萧堂的神色顿时冷冽起来:「我最恨别人骗我,我为了她连宁茵都可以辜负,她却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



「如果她爹不是太傅,她早就被我逐出王府了。」



「我对她手下留情,她却不知感恩,每次我对她稍微有所缓和,她便想凌驾到我头上,简直其心可诛。」



说到这,萧堂突然不耐烦起来:「你不要再问东问西了,快去想法子救我啊。」



「如果我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当这个侧妃吗?」



我没有说话,慢慢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一切都清楚了。



他就是为了那样可笑的理由杀了宁茵?甚至没有问过她一句。



如果他问了,就会知道,宁茵只是想保住那个孩子,那个见证了他们爱情的孩子。



我俯视着萧堂,仇恨在眼里烧得生疼。



可我的声音却满是温婉:



「王爷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20



几天后,我再次到天牢里看萧堂,给他带了个好消息。



我搜集到一些阮太傅及其门生的错处,只要用他们来要挟阮太傅,逼他松口不追究,这件事兴许就过去了。



萧堂急切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办?」



我淡淡道:「可我怎知王爷不会卸磨杀驴,像对宁茵一样对我?除非——王爷给我一道护身符。」



我要萧堂写下他和宁茵之间的所有过往。



萧堂目眦尽裂:「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如果将它交给刑狱司,我只会死得更惨。」



果然,他连我也不信。



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柔,只不过是他习以为常的伪装罢了。



「我如果想置你于死地,就直接让你在牢里等死就好了,何必帮你搜集太傅的软肋?」



「我不过想求个稳妥,王爷既然信不过我,那妾身就此拜别。」



我转身便想走,萧堂立刻叫住了我。



他已经无计可施,他自幼虽然长在京城,却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能寄居在亲戚家中,受尽委屈。



后来从军得势,亲戚早被他断了往来,如今他落难,亲戚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来救他了。



萧堂:「你当真会救我出去?」



我举起手指:「我对天发誓,一定会救你出天牢。」



萧堂伸手夺我手上的笔墨,洋洋洒洒将他和宁茵的过往都写了下去,随后咬破手指,按上了指印:



「这样可以了吧?」



我捧着纸,心口剧烈地颤抖,良久才道:「请王爷耐心再等两天。」



21



几天后,萧堂果然从天牢被释放出来。



他仿佛老了十岁,浑身脏污,头发干枯凌乱,从天牢出来的瞬间,见到阳光都有些不适应。



看到我准备了马车,他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唯恐被人看见这副狼狈的样子。



马车上,我准备了糕点和新衣服,还有一桶干净的水。



萧堂没想到我会如此贴心,本来对我还存有的防备一下子卸下不少。



他立刻脱衣服给自己梳洗,王府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他若是这般狼藉地出现,一定惹人耻笑。



换好衣服后,他又狼吞虎咽地将那些糕点吃下,然后才开口:「我没想到你真的信守承诺。」



我淡淡一笑:「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跟王爷一样背信弃义,为了权势地位,连最爱的人都可以牺牲的。」



听见这句话,萧堂的脸色顿时不悦。



尽管这是事实,可被我直接戳穿,却犯了他的大忌。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种话,本王不想再听第二遍。」



可我偏要说:



「王爷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收集到阮太傅和那些门生的罪证的吗?」



萧堂一愣,眼里开始浮现不安。



「其实从我卖身进暖香阁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在接近他们了,每一个翻云覆雨的晚上,我都暗中标好了价码。」



「但所有的价码加起来,也没有王爷您珍贵。」



「我费尽心力踏出的每一步,付出的每一滴心血,都是为了今天。」



我迎着萧堂渐渐恐惧的目光,伸手扯下车帘:



「为了能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堂此刻才发现,马车根本不是在往王府的方向行驶,而是出了京城, 往郊外的乱葬岗而去。



他立刻反应过来我的意图,起身想要先发制人,却瞬间发软地跌坐回去:



「为什么我会……你在糕点里下了迷药?」



他贴着车厢,开始惶恐起来:「宁妃, 你想做什么?」



我拔出短刀一刀挥在他的嘴上。



宁妃?他有什么资格用宁茵的名字给妾氏封号?又有什么资格叫出这个名字?



这一刀削裂了萧堂的嘴,他瞬间满脸是血,痛得在马车里打滚。



他苦苦对我求饶:「我知道错了,烟容,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低下身问:「那你给过宁茵机会吗?」



她已经卑微到那样的地步, 不惜当个外室, 只想要一隅安身的角落。



她连任何一个非分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却死在最爱之人的猜忌下。



凭什么?



我又一刀扎在萧堂的肚子上。



这回,他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双眼睛圆睁着, 像是在对我忏悔。



抑或是,对宁茵忏悔。



不必了。



我握紧刀子,从刺进去的位置往横向一拉, 拔出来。



换个位置扎进去,再拉。



再换个位置。



鲜血不断喷溅出来。



我却仍旧不解恨。



直到血将眼睛全都模糊住,我才发现, 萧堂已经死去很久了,只剩那双眼睛依然瞪着。



我顺势将那对眼珠子也挖了出来。



因为他没有资格「死不瞑目」。



22



做完这一切, 我用那桶水慢慢将脸洗干净。



车夫是个聋子,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按我设定的目标赶路。



马车经过乱葬岗的时候,我将萧堂踹了下去, 连同那套旧衣服和糕点。



他的尸体很快会被人发现。



我也会很快会成为通缉犯。



但那又如何呢?



不论聂烟容,还是宁茵,都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了。



我的本名叫谢安容。



我打开妆匣, 慢慢为自己上妆,这两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从前的自己,完完全全的我。



马车正往宁茵的家乡永州行驶。



那年宁茵从军前, 我认了阿爹为父亲,从此便陪着他,每天黄昏等在屋外。



阿爹说:「茵儿一定会打胜仗回来的。」



阿爹料事如神, 宁茵确实打了胜仗, 可她没能再回永州。



她嫁给了一个男人,被他带到京城,还成了他的外室。



她自觉对不起阿爹的教导, 无颜再回乡见阿爹。



我便也不敢告诉阿爹真相。



后来,阿爹渐渐不等了。



战事已平息半年, 他的女儿若还在, 早该回来了。



他收起屋外的凳子那天,我也接到宁茵的最后一封信。



来不及告诉阿爹,我转身便奔向京城。



这两年,我有无数次想回永州看阿爹, 可我又何尝有脸回去?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去了。



「阿爹,您的女儿凯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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