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床头趴着一个超级大帅哥。
还未从美貌冲击中回过神。
帅哥 0 帧起嘴:「妈妈。」
我大骇:「你也打瓦?」
帅哥脸色发黑:「我是你亲儿子。」
1.
见我不信,帅哥语气无奈:「妈,别闹了。」
眼睛闭上了,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死了。
比起我二十岁生出一个恁大的儿子。
我更愿意相信他是打瓦打魔怔了。
我一个劲摇头:「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帅哥看着我的神色复杂:「你四十岁有我这么大的儿子很稀奇吗?」
我连连摆手:「不可能,我昨天刚过的二十岁生日,咋蜡烛一吹直奔四十了?」
帅哥皱眉,拿出手机对着我。
屏幕中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带着细纹,显然是中年的自己。
我反反复复摸着脸,不可置信:「我……穿越了?」
一觉睡醒,从二十岁穿越到四十岁,并喜提一个恁大的儿子。
我用了好长时间才消化这个事实。
艰涩开口:「你爹是谁?」
提起他爹,他眼中闪过厌恶。
冰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江砚。」
江砚,我暗恋多年的学长。
儿子那张漂亮的脸瞬间变得熟悉起来。
精致的眉眼酷似江砚。
大约也有我的原因,比起江砚的棱角分明,他的五官柔和许多。
没想到二十年后,我真的得偿所愿。
不仅和他结婚了,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儿子,我有些不知所措。
查户口似地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在哪上学。
儿子都一一作答。
江星和,十七岁,临江二中的高三生。
算算时间,我大学毕业就生下了他。
我如逗小孩一样逗他:「星星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呀?」
江星和瞬间垮脸:「我能接受你失忆,不能接受你失智。」
「……」
2.
四十岁的我摔下楼梯,才进的医院。
江星和只以为我是失忆了,才会不认识他。
当我提起江砚时,江星和眼中闪过厌恶:「别提他,晦气。」
看来,父子关系不太好。
医生检查后,发现自己没啥问题,江星和就带着我出院了。
二十年的变化翻天覆地。
跟着江星和回到家时,我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
江景大平层。
我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二十年后会成为有钱人。
看着宽敞得能打羽毛球的客厅。
我突然释怀了。
老天还是拿我当孙子的。
少走了二十年弯路。
我在房子里转了又转,却没有发现江砚的痕迹。
但我也没多想。
我穿来前,他就在创业了。
现在看来,他应该创业成功了。
大老板都很忙,我也能理解。
四十岁的我,没有上过一天班,有钱有闲。
但二十岁的我,穷苦大学生。
突然乍富,第一反应就是报复性消费。
刚看到自己的脸时,我是不愿意接受的。
邋遢憔悴得让我不敢相信。
我一直都是一个爱漂亮的人。
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这个模样。
美容、美甲、买衣服一条龙。
直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脱胎换骨一般,我才满意收手。
自拍了好几张,想将照片分享给闺蜜。
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她的微信。
3.
回到家时,已经很迟了。
江星和却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
他一个高中生,放学不回家能去哪?
我出门去找他。
虽然现实年纪他和我差不到两岁。
但怎么说也是我未来儿子。
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穿着校服的江星和回来了。
我忙拽他:「你去哪了?」
江星和没有说话。
直到开了灯我才发现,他脸色竟带着伤。
我伸手去摸:「和人打架了?」
江星和别开脸:「不小心摔的。」
我才不信。
摔能摔成那样?
他的性子像我,倔得很。
打定主意不开口,怎么问都没用。
为了搞清楚他的伤从哪来的,我决定跟踪他。
第二天放学,我蹲守在他校门口。
放学铃声响起。
穿着校服的学生密密麻麻从学校走出来。
我一眼就看见了江星和。
大概是老母亲滤镜吧。
我觉得江星和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心里不免升起小小的骄傲。
我眼光就是好,找了个帅老公,生出这么帅的儿子。
他刚走出校门没多远。
一群穿着校服的男生就将他拦住。
连拉带拽地把他带走。
4.
我心一紧,从车后备箱拿出棒球棍也跟上了。
那群男生将江星和拽进一个没人的小巷子。
为首的男生凑近他。
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江星和大怒。
举起拳头就砸在他脸上。
眼看着其他男生要对江星和动手。
我拎着棒球棍就拦在江星和身前。
「全都给我住手!谁教你们欺负同学的?」
见到我出现,江星和下意识喊了一声妈。
为ẗúₜ首的男生在听见他叫我妈时,脸色大变。
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对着其他人说:「你妈来了我也照样打!」
我拿着棒球棍就朝着那小子腿上挥过去。
刚刚还嚣张的男生,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
其他人看到老大倒了,纷纷要为他报仇。
我将棒球棍塞给江星和:「儿子,打他!」
江星和满脸无语。
我凑到ṱũⁱ他耳边小声道:「我刚刚报警了,你未成年,打他没事。」
有了棒球棍加持,那群男生没能在江星和身上讨到便宜。
到底人多势众。
江星和很快落了下风。
眼看着一块石头就要落在江星和头上。
我二话不说就扑过去护着他。
预料中的疼痛意外地没有到达。
警察来了。
5.
警察局中。
我们一群人被带去录口供。
我和江星和本来属于弱势。
但因为我带了棒球棍,被定性为互殴。
好在双方都没怎么受伤。
批评教育后,交了保证金,等人保释就能回家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谁来保释我们?
我下意识要把电话打给江砚。
却被江星和拦住了。
他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别找他。」
我知道他们父子感情不好,也没有强求。
「那能找谁?」
江星和思考良久,拨通了一串号码。
那边传来闺蜜安可的声音。
听见儿子叫她干妈,我本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手机里没有安可的联系人让我忍不住怀疑。
自己是不是和她闹掰绝交了。
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我们坐在一起等安可来保释。
看着别人一个一个都走了。
只剩为首的男生和我们母子。
我嘴上忍不住抱怨:「安可咋这么慢?」
江星和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低着头刷视频。
感觉到有人来了,下意识抬头。
江砚穿着合身的西装,比起记忆中的他,五官成熟了许多,整个人气质内敛。
和我想象中霸总版本的他一样。
我刚扬起笑脸想和他打招呼。
就见他朝着那个男生走过去。
他微微皱眉,揉着男生的头顶:「怎么闯祸闯到警察局来了?」
我开口想提醒他,认错儿子了。
手却被江星和拽住了。
他眼中带着固执,朝我摇头:「别喊他,他和我们没关系。」
6.
江砚似乎才发现我们。
眉头紧锁:「你们怎么也在这?」
我还没张口,就被那个男生抢了先。
在江砚面前,他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
委屈巴巴地扯着江砚的袖子:「爸爸,我知道星和不喜欢我,林阿姨帮他揍我也是应该的,你千万别怪他们。」
这小子说话像个死绿茶,偏偏江砚就吃他这一套。
他脸上带着愠怒:「林绸,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计较?快过来给小宇道歉!」
我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一声,没有开口。
江砚眉头紧锁:「我们之间的事,你迁怒一个孩子做什么?」
我这下终于知道二十年后发生了什么。
江砚出轨多年,甚至纵容私生子欺负江星和。
想到这,我抬手,朝着江砚脸上狠狠抽过去。
「给你脸了?」
大概四十岁的我从来没打过他。
江砚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很快就被怒火覆盖。
「林绸,你疯了吗?」
我这一巴掌打得猝不及防。
连江星和都满脸诧异。
却很快反应过来,挡在我身前。
江宇见状不忘拱火。
「林阿姨,你就算不喜欢我和妈妈,也不能这样对爸爸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再废话,连你一起抽。」
江砚强忍怒火,朝我低吼:「够了!林绸,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淡淡道:「我什么样子?抽你时美若天仙的样子。」
7.
安可姗姗来迟,一进门就听到我的回答。
丝毫不顾江砚黑如锅底的脸。
她笑得夸张:「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我嫌弃地看着安可,都四十岁的人了,也不稳重点。
好在,她很快收住。
看着我的眼神像看珍稀动物:「哟,终于舍得打了?」
我心里一咯噔。
该不会二十年后,我变成死恋爱脑了吧?
江星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和安可,欲言又止。
安可像才发现江砚,好一顿指桑骂槐。
「呦,你亲亲老公在还叫我来干嘛?哦,原来是帮私生子撑腰来的。」
亲亲老公四个字,听得我两眼一黑。
安可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我。
视我为空气。
从警察局出来后,她只顾着安慰江星和。
又是关心身体,又是操心学业。
比我这个亲妈还像亲妈。
我几次想张嘴都被无视了过去。
直到她接了个电话,才匆匆离开。
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我不免有些委屈。
一觉睡醒,穿越到四十岁,最好的闺蜜和我形同陌生人。
迎着风,眼泪掉得厉害。
江星和帮我擦去脸上的眼泪。
安慰道:「风大,先回家吧。」
我定定看着他那张和江砚如出一辙的脸。
许久,才张开口:「星星,如果我说我想离婚,你可以接受吗?」
江星和愣住。
意识到我说了什么,他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很快,他眼中的惊喜慢慢消散,恢复平静。
「好了,快回家吧。」
8.
我拽着他的胳膊,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江星和,我想离婚了,不是在开玩笑。」
许久,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碰了碰他的胳膊,开玩笑道:「听到我想离婚,你就这个反应吗?」
江星和苦笑:「那我应该怎样?」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江星和眼中,我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
离婚,也只是一时兴起。
他从来都不相信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江星和对我空缺的记忆避而不谈。
我对这二十年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但我好像能猜到,未来的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婚。
我没有再和江星和谈论离婚的事。
只问他饿不饿。
江星和下意识说不饿。
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
我大手一挥:「走,咱回家,妈给你做夜宵吃!」
我其实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
好在,江星和并不挑剔。
面对我折腾一个小时端出的泡面,他仍旧能面不改色地夸赞。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泡面。」
我嘴上说让他别没词硬夸。
心里止不住难过。
江星和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孩子。
可林绸不是一个好妈妈。
夜宵之后,我和江星和的关系好像近了一些。
他偶尔放学回来会和我抱怨功课太多。
也会和我吐槽让我放过厨房。
在我端出创新菜时,江星和神色扭曲。
「为啥鸡翅会是绿色的?」
我满脸骄傲:「可乐鸡翅早就过时了,这是我发明的芬达鸡翅,是不是眼前一亮!」
他满脸抗拒:「其实,我挺怀念你不理我的日子。」
说到这,我们都愣住了。
他神色懊悔,从我手中接过盘子。
「其实就是颜色不太好,可能味道特别棒。」
看着他大口吃着鸡翅,和我夸赞的时候。
眼睛止不住发酸。
我从他手中夺过鸡翅:「没关系的,不好吃可以不吃。」
江星和急了:「谁说的!我觉得很好!」
眼泪掉了下来。
江星和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手忙脚乱地想帮我擦眼泪。
我胡乱在脸上擦了一通:「星星,妈妈对不起你。」
他有些不自然,不敢看我:「一盘鸡翅而已,不至于。」
我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有当好你的妈妈,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
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9.
我偷偷记下了安可的电话号码。
但她把我拉黑了。
我换了好多号码,才打通。
「你到底想干嘛?」
她对我语气很差,我死皮赖脸地和Ţṻ₎她说好话。
软磨硬泡下,她终于答应和我见面。
「我很忙,只给你五分钟。」
这是她见面时给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讨好地将奶茶、蛋糕推到她面前。
她只是看着手机,语气冷淡。
「你还有四分钟。」
我无奈,只能和她坦白。
「首先,我不是疯子,其次,我现在头脑很清醒,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你真的要相信我。」
安可冷着脸:「有话快说。」
我认真地看着她:「我穿越了。」
她似乎没听清。
我又说了一遍:「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是从二十岁穿越来的。」
她嗤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失忆了?」
我皱眉:「其实,你这么说也可以。」
她站起身就要走。
我忙将她拦下:「不是,我是认真的。」
安可冷笑:「林绸,浪费我时间很好玩吗?」
不管是穿越还是失忆这些说法都有一些太过于异想天开。
她不信我,我真是百口莫辩。
脑子疯狂运转:「2025 年 5 月 7 号你刮刮乐中了二百块,你请我吃了疯狂星期四,因为吃太多在地铁上被认成孕妇,还被人让座。」
她满脸诧异:「你记性这么好?」
我无奈:「因为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穿越前不久的事。」
她大概信了。
脸色稍缓,语气仍旧冷淡:「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我忙摆手:「不是,我是想离婚,想找你帮忙的。」
听到我说离婚,安可神色复杂,随即冷笑一声。
「我差点信了你的邪,林绸,你拿我寻开心呢?」
她转头就走,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我实在无奈,四十岁的我到底有多糊涂。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会和江砚离婚。
10.
缺失的记忆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坐在桌前,从白天等到天黑。
窗外车水马龙,却陌生得让人心慌。
横跨二十年的时间,我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异客。
人生地不熟。
江星和是我儿子,到底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除了安可,我想不到第二个能帮我的人。
咖啡店快要打烊的时候。
一只修长的手,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扣了扣。
我抬头看,一张俊秀成熟的脸映入眼帘。
「徐瑾辞?」
他挑眉,在我面前椅子上坐下:「认不得我了?」
徐瑾辞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几分知识分子的味道。
不怪我惊讶,谁能想到徐瑾辞二十岁时是个叛逆黄毛?
他将我的神情收入眼底,唇角带笑:「林绸,你真的要离婚?」
我点头:「是啊!」
徐瑾辞推了推眼镜:「看来,你真的失忆了。」
我纠正他:「准确来说是穿越。」
徐瑾辞没有反驳,眼眸低垂:「嗯,应该是吧,不然你也不会愿意和我说话。」
我满脸错愕:「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徐瑾辞是我的竹马。
穿越前,他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给我过生日。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陪我过生日的两个人,都和我决裂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多少糊涂事,下意识道歉。
他却打断了我:「不怪你,是我的错。」
11.
徐瑾辞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是赫赫有名的徐律师。
确定我真的要离婚后,拿出了十分的专业。
他认真严肃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二十岁时的黄毛模样。
在听到我的诉求时,他眼中带着一丝惊喜:「你确ţŭ̀⁽定?」
我点头:「确定啊,他都出轨了,我还不能要求他净身出户吗?」
徐瑾辞摇头:「可以的。」
商议好离婚程序,天已经很黑了。
徐瑾辞提出送我回家,我同意了。
安可和江星和不愿意告诉我的事。
在徐瑾辞嘴里得到了答案。
如我猜测那样,我和江砚恋爱后意外怀孕,奉子成婚。
结婚时,江砚还在创业时期,一穷二白。
我卖掉了老房子,将身上所有钱都给了他。
跟着他住拥挤的合租房。
江星和就出生在那里。
安可看我坐月子只能吃盒饭,心疼得掉眼泪。
她让我离婚,说要养我和江星和。
可她也刚实习,没多少钱。
拗不过我,只能把所有钱都留给了我。
后来,我们日子好过了些,也有了钱。
可江砚出轨了。
我歇斯底里地和他争吵,不管不顾地哭闹。
江砚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
我咬死不同意。
安可怒其不争,气得要和我决裂。
我还是固执地不愿意离婚。
甚至处处讨好江砚,希望他回心转意。
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管我。
却在看到被吓得哇哇大哭的江星和时心软了。
直到江砚的出轨对象带着私生子上门挑衅。
我仍旧无动于衷。
在江星和为我出头时。
我怒斥他,就是因为他江砚才不回家。
她才彻底放弃我。
12.
浑身血液冰凉。
我实在无法想象,为了一个男人,我竟然会荒唐成这个样子。
我妄图从徐瑾辞眼中看出玩笑的意思。
可事实摆在我面前,我没办法否认。
二十岁的林绸没办法共情四十岁的林绸。
我们彼此沉默着并排走着。
徐瑾辞突然开口问我:「阿绸,你还记得你说要成为最厉害的摄影师吗?」
二十岁的林绸立志要成为最厉害的摄影师。
每天扛着自己二手买来的相机,到处拍。
因为偶然拍到了江砚,便惊为天人,深陷其中。
穿越到二十年后,林绸不仅没有成为最厉害的摄影师。
甚至没有工作过。
就连只有二十岁记忆的我,也快忘了自己的梦想。
我问徐瑾辞,我和他为什么决裂时。
他眼中透着无奈:「阿绸,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
他声音很轻,吹散在夜风中。
我没听清,想让他再说一遍时。
江砚冷着脸,拽着我的胳膊:「林绸,你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他吗?」
我一把挣脱开,反手抽到他脸上。
他毫无防备,满脸震惊。
我正在气头上,一巴掌不解气,还想打。
却被他拦住了:「林绸,够了!」
我冷笑:「够你爹!」
用力高抬腿,击中。
江砚疼得蜷缩在地,冷汗直流。
我转头看着满脸嫌弃的徐瑾辞,真诚发问。
「我和他还没离婚,这应该属于家庭纠纷对吧?」
得到肯定后,我搓手,满脸跃跃欲试。
「那你帮我抽他,我给你出谅解书行吗?」
「……」
13.
江砚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林绸,你疯了吗?」
在他的认知中,林绸爱他至极。
哪怕他心有所属,哪怕处处委屈,但林绸还不愿离婚。
现在,我对他非打即骂。
在他看来,就是疯了。
江砚那身高定西装皱巴巴的,到处都是灰尘。
精心打理的头发也乱了。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是疯了。」
十三岁那年,我父母离婚。
我爸嫌弃我是女孩。
我妈怕我妨碍她再嫁。
两个人都不愿意要我。
我就像一只破皮球,被人踢来踢去。
最后两个人达成共识,各自奔赴新生活。
而我,和那个破房子如污点一般被丢弃在Ŧṻ⁵原地。
我一直将二十年后的林绸当做第二个人。
少年的经历,让我悲哀地认识到。
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离婚在我心中是洪水猛兽。
父母的抛弃,让我如孤儿一般。
有了江星和后,我成为了母亲。
在同样破碎的婚姻中,我固执地不愿意离婚。
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婚姻。
自以为这是为了孩子好,不会让他和我一样。
却在这种虚构的假象中忘却了我本来拥有的。
孩子、朋友、事业全部被抛在脑后。
不愿离婚,众叛亲离的林绸,不就是疯了?
14.
离婚不是一时冲动。
我想要江砚净身出户并不容易。
即便他婚内出轨,是过错方也不行。
在他创业初期,是我卖掉了老房子给他提供资金。
怎么说我也应该占据一个原始股。
可在财产清算时。
我手上除了江砚按月打来的生活费,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所以,我一纸诉讼将江砚的出轨对象告上法庭。
我可以不用在意这个人是谁。
但江砚多年供养她的钱,有一半应该属于我。
讨回来也是合情合理。
当天夜里,江砚就回来了。
自上次和他不欢而散后,已经有两个月了。
当天我就改了大门密码。
江砚输了半天密码都提示失败,最后只能怒砸大门。
江星和知道我要和他离婚。
问了我的意思,还是打开了门。
江砚看到江星和没个好脸色:「林绸呢?」
他还没见到我人,脸就和我的巴掌亲密接触了。
「啪」一声脆响。
回荡在宽敞的房间里。
除了江砚,江星和脸上也都是诧异。
我毫不在意地擦了擦手:「不怪我,是他自己贴上来的。」
还没离婚,能多抽一巴掌是一巴掌。
江砚在儿子面前丢了脸。
低声怒吼:「林绸,你有完没完!」
他想找我算账,却被江星和死死拦住。
我嗤笑:「麦当劳换你当商标了?次次都来找抽?」
15.
江星和听不懂,疑惑地看着我。
我心虚摆手:「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江砚气得脸色发青:「我今天来不是和你闹着玩的!」
他挣开江星和。
又恢复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起诉文梦,不就是为了逼我来看你?你赶紧撤诉吧,闹过头就得不偿失了。」
我被他的自大恶心到了。
闭上眼,转过身:「死装货,快滚。」
江星和二话不说就把他往外推。
江砚气急,强忍怒气:「林绸,你再闹,我们就离婚!」
我冲过去又抽了他一巴掌:「傻鸟,老娘就是要和你离婚!」
抽完,怕他反应过来,当着他的面,忙把门关上。
门上传来闷响。
透过猫眼,江砚无能狂怒。
看他狠狠踹门,气喘吁吁地放狠话。
「林绸,你胆子大了,要离婚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和我离婚,能有什么好处!以后你再怎么求我,也没用了!」
我唇角勾起,愉快地给徐瑾辞发信息。
「他上钩了。」
我上一秒生气,下一秒笑容满面。
江星和满脸复杂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嫌弃地翻个白眼:「我能有啥事,你小子连个老登都拦不住,该练练了。」
这孩子还是太弱了点。
我盘算着把他送去学学散打。
不说多厉害,下次再有人为难他,好歹自己也能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16.
我在杂物间找到了我的相机。
上头覆着厚厚一层灰。
我细心地擦拭干净。
相机还能打开,相册里的照片还没清除。
里头存着许多我拍的照片。
照片中有人,有景,生机勃勃。
再往后看,照片颜色没变,却黯淡了下来。
我调试了一下相机,发现还能拍。
镜头聚焦,江星和那张漂亮的脸闯入镜头。
我嘚瑟地将拍好的照片递给江星和。
「老娘真厉害!」
他看着照片:「厉害在哪?」
我骄傲:「给你拍这么帅!」
「……」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徐叔叔在外面。」
听到徐瑾辞来了,我眼睛发亮。
江星和拽着我的胳膊,眼眸低垂,神色恹恹。
「你……如果喜欢他,不用在意我的。」
我顿时啼笑皆非:「你想多了,我真想和谁在一起,你就算有意见也没用。」
他眼中震惊,没想到我竟是这么个说法。
我也不逗他:「徐瑾辞是律师,帮我处理离婚官司的。」
他才放下心,但仍旧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我。
「你真的喜欢他,我也可以接受他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认真:「你目前首先要做第一件事是卸载你那些苦情剧。」
钱没到手就开始惦记风花雪月。
17.
徐瑾辞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江砚开始转移财产了。
他将婚内财产转移,套空。
甚至想让我背上巨额债务。
我不禁咋舌。
无毒不丈夫具象化了。
回想我只是想让他净身出户,我真的太心软了。
虽然我也想学学他。
但到底踩在灰线上了,不安全。
我只要属于我和江星和的财产就够了。
和徐瑾辞商量了许久,终于敲定下一步计划。
天已经黑了。
江星和散打课都快结束了。
我才发现自己半天没吃饭。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徐瑾辞,提出请他吃饭。
他挑眉:「你会做饭?」
我实话实说:「不会。」
他无奈笑笑,挽起袖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的厨艺很差。
做饭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父母刚丢下我时,我连煤气灶都不会用。
愣是干啃了好几天泡面。
还是徐瑾辞看不过去,拽着我去他家吃了几天。
去得多了,就有邻居说闲话。
说,徐瑾辞拿我当童养媳。
我就不敢再去了。
徐瑾辞无奈,只能翻窗来我家帮我做饭。
他的厨艺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18.
其实我对我和江砚结婚这件事,一直都处于一个不可置信的状态。
对于只有二十岁记忆的我来说。
江砚只是一个很上镜的学长。
我对他的暗恋,仅仅只是皮囊上的。
我仍旧不信,我会为了他做出那些难以接受的事。
徐瑾辞做了三菜一汤。
都是我爱吃的。
饭菜端上桌,隔着袅袅热气。
徐瑾辞穿着围裙,眉眼温柔。
我仰头看他:「徐瑾辞,你那时候……」
话到嘴边反而说不出口。
他盯着我,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
「林绸,你还记得我送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吗?」
他风尘仆仆地坐火车,连夜给我送来的一个丑玩偶。
我嫌弃了两句,他就生了气,掉头就走。
徐瑾辞给我盛了一碗汤。
「怪我手艺不好,做得那么丑,你还嫌弃我还急。」
我愣在原地,直到江星和开门才回神。
吃饭时,江星和破天荒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甚至还主动要收拾ţŭ̀ₘ碗筷。
徐瑾辞离开时,江星和还主动去送他。
19.
离婚官司开庭的那天。
江砚目光倨傲,在他眼中林绸就是一个怨妇。
离开了他,没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了。
陪审团中,甚至还带着自己的小三和私生子。
他们以为可以看见我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模样。
却不想,江砚恶意转移财产证据确凿。
净身出户是必然的。
甚至还沾染上了商业犯罪。
从法院出来后,迎接我的除了江星和。
还有安可。
从始至终,她一直在陪着我。
二十年后的安可很厉害,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
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帮我打官司的徐瑾辞是她找来的。
江砚的证据也是她在背后帮我提供的。
没有她,我会如江砚所料那般。
我想朝她笑,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她嫌弃地随手糊掉我脸上的泪。
「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她嘴上嫌弃,却没有推开我。
安可待我还是有些别扭,却也没那么抗拒了。
我将自己的那份钱都给了她。
她却还给了我。
我执意给她:「苟富贵!」
她才无奈收下一半:「我先给你收着,留着给星和。」
我有些吃醋:「星和星和星和,我和星和掉河里你救谁?」
她冷脸:「星和。」
「……」
她甚至不愿哄我。
20.
离婚成富婆后,我也没有换掉那个相机。
拿着老掉牙的相机到处拍。
安可很忙,江星和快高考了也没空。
大多时候,陪我的都是徐瑾辞。
四十岁的徐瑾辞,温柔内敛,极有耐心。
怕我晒到,就跟在我身后帮我撑伞。
穿来后,我一直都没有有关二十岁后的记忆。
可拿起相机后,我的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在得知意外怀孕后,江砚搂着我,和我说甜言蜜语。
他说:「有了就生下来,我会养着你们的。」
在我撞见私生子叫他爸爸崩溃大哭时。
江砚冷眼嫌弃:「丢人现眼,像什么样子。」
零零碎碎的片段,让我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那个样子。
江砚不断贬低我,让我自卑,让我离不开他。
他对我忽冷忽热,让我患得患失,像疯子一样。
看到江边大桥时,脑海一阵刺痛。
我看见,我是怎么被江砚推倒的。
江砚的私生子和他告状,歪曲事实,说江星和看不惯他,欺负他。
江砚连问都不问,就开始责怪江星和。
我气不过,找他理论。
就因为骂了私生子一句,他伸手就将我推倒在地。
我的头撞在石头上,流了很多血。
所以我穿来时会在医院。
也是江星和会相信我失忆的原因。
眼前闪过白光,一辆车猛然朝我撞了过来。
「林绸!」
徐瑾辞的声音模糊了起来。
猩红一片中,我看见了江宇狰狞的脸。
天旋地转中,耳边嘈杂。
徐瑾辞泣不成声,安可破口大骂,只有江星和声音轻轻。
「妈妈,ţùₚ你要回去了对吗?」
他说:「妈妈,你回去后,不要再和江砚在一起了。我是你的孩子,流淌在你的血液中。只有你存在,我才会存在。」
「林绸,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温热的液体滴在我脸上,一颗又一颗。
流进嘴里,咸咸的。
我想开口,想告诉他们:「别哭。」
林绸真的很糟糕。
所以,你们也不要为了我伤心。
彻底陷入黑暗前,我听见安可说:「别喝那杯果汁!」
「林绸!不要喝!」
21.
猛然睁开眼。
眼前灯光迷离,耳边充斥着音乐声。
手上握着的杯子中赫然是一杯橙汁。
转头,就看见二十来岁的江砚满脸温柔:「别喝酒, 喝这个吧!」
我闭了闭眼, 发现不是在做梦。
放下杯子就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拽住了。
女生揽着我的肩膀, 劝我别扫兴。
灯光扫过来,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江砚的出轨对象。
我抬手将果汁泼在她脸上。
看着她放声尖叫,不断呕吐。
江砚慌乱地帮她擦拭的模样。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终于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江砚算计好的。
发觉我对他有意思后,将我骗来酒吧, 喝下加料的酒。
他知道我缺爱, 以爱为陷阱, 步步为营。
在我手上获得了原始资金。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好骗。
我这种缺爱, 但还有些价值的女孩在他眼中如同玩物。
他们还想抓我,却被高举手机的安可唬住了。
黄毛的徐瑾辞挡在我们面前:「别动, 警察马上到。」
安可紧紧握着我的手:「别怕, 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22.
房子我还是卖掉了,将钱都给了安可。
未来的江砚有了这笔钱,可以创业成功。
而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的安可却也能成为女强人。
我相信安可比他更厉害。
就算安可失败了也没关系。
我心甘情愿的。
徐瑾辞的玩偶丑得惨不忍睹。
我从柜子底翻了出来, 不小心扯破了。
掉出了一张纸:「林绸,你的未来我也想有一个位置!」
我的二手相机照片越来越多。
安可赚到第一桶金时抱着我又哭又笑的。
徐瑾辞求婚时紧张得要哭的模样。
安可在我婚礼上对徐瑾辞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子。
以及,和江星和一样在鼻梁上长着美人痣的婴儿。
是我和徐瑾辞的孩子。
他也叫星和。
他叫林星和。
天底下顶好顶好的孩子。
【江星和番外】
我是林绸和安可的孩子。
江砚是我生理上的父亲, 却不是我的爸爸。
小时候我不明白, 为什么妈妈有时候很好, 有时候很坏。
干妈安可让我别怪她。
她只是生病了。
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她越来越糊涂,甚至对安可都很不好。
徐叔叔说要带她走。
她骂他,Ťũ₉ 说恨他,转头却哭了。
她哭得好伤心。
书上说,林妹妹是来偿还眼泪的。
我妈妈应该是林妹妹。
她总是哭,总在哭。
有哭不完的眼泪。
江砚的私生子挑衅我,说我爹不疼娘不爱。
他错了,妈妈病了, 不是不爱我。
在他又一次诬陷我, 江砚要对我动手时。
是妈妈护住了我。
而她却受伤了。
说真的, 我恨过她。
为什么不离婚?
江砚有什么好的?
可恨着恨着, 我恨不起来了。
她病得更严重了, 还失忆了。
她却觉得自己是穿越了。
行为举止和从前大不相同。
不过也好,她没哭了。
失忆的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胡话。
她忘了我,也忘了江砚。
不爱他,也不恨他。
对他只有好奇。
我想,如果记不得那就不要记起来吧。
她为我打架,看见了江砚为了私生子保释。
她没有伤心, 却很自责。
我忘了,有没有记忆她都是林绸。
这世上没有人比林绸更了解林绸。
她猜到了。
她说, 她要离婚。
其实我很不安。
我怕她离婚后就不要我了。
可我还是希望她离婚。
我能看见, 她和徐叔叔在一起的放松。
于是,我告诉徐叔叔, 让他不要伤害她。
徐叔叔只是说,他很后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赌气,她就不会这样。
他们大人说话我总听不懂。
不过没关系,我快长大了, 我会保护好她。
她没有等我长大就离开了。
我知道她没有死,她一定是回去了。
我好想再当你的孩子。
可我更希望你幸福。
林绸,下次别和江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