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泽苏分手的时候,他给了我 500 万分手费。

和陆泽苏分手的时候,他给了我 500 万分手费。



我揪着他的前襟哭得喘不过来气,哀求:「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他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嗤之以鼻问我:「我?你要得起吗?」



我要不起,所以后来我和别人结婚了。



1



再次遇见陆泽苏,是我结婚的时候。



他是顾源的老板。



我穿着白色的婚纱,挽着顾源的臂弯含笑站在酒店门口迎宾,一抬头就看见陆泽苏走过来。



我和他有三年没见了,他似乎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冷静自持,稳重,仿佛泰山崩于前色不变。



他看见我愣了愣,但旋即神色如常,不露任何端倪,笑着跟顾源说恭喜。



只在我将宾客号码牌递给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无动于衷。



后来又看见他一面,他等在我从化妆室更换礼服出去的小道,斜倚着墙站着。



我不知道他怎么避开这么多人的眼睛过来的,但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目光安静地望着我,过了半晌才说:「当年分手后,我回去找过你,但没找到。」



我愣了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



我疏离客气地朝他微笑:「陆先生请自重,我今天结婚,不想让人误会。」



「误会?」他嗤笑一声,眼神安静,只是看着我。



我知道他这个人,越是动怒,表情就越是冷静,他大概是在不悦我否定过去。



2



我和陆泽苏谈过恋爱。



四年前。



那时他带着一位女伴来看我演的话剧。



表演结束后剧团老板得知陆泽苏在现场,于是喜出望外,亲自带着我们去接见,力邀他吃晚饭。



他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和站在剧团老板身后的我对上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改了主意。



他偏头看向他身边的ƭü⁼女伴,很有绅士风度地说:「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那姑娘啊了一声,抬头看看我们,大约想一起吃,但不敢说,只失落地低垂眼睫,乖巧努力地微笑,善解人意地说:「好。」



我其实对陆泽苏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他太过冷漠无情,姿态摆得又足够高。



尽管他面上温和随意,但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居于高位的审视依旧令人不适。



他身边的女伴离开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陆泽苏笑了笑,随口敷衍:「我晚点联系你。」



我冷眼旁观,知道陆泽苏不会再联系她了。



这个姑娘表现出来的失落和不舍那样的Ťũ̂⁽明显,他不会再和她联系了,因为怕麻烦。



他这样的人,拥有的真心太多了,就不会懂得珍惜。



我想他改变主意答应吃饭,大约是因为我成了他新的猎物。



因为四目相对时,我看见他眼底在狩猎时才会有的兴味盎然。



陆泽苏并没有将对我的兴趣表现出来,他一直这样,擅长不动声色地捕杀。



晚饭的气氛很稀疏平常,为了招待陆泽苏,剧团老板下了血本。



可陆泽苏对满桌珍馐的兴致并不高,只是在老板领着我们朝他敬酒的时候漫不经心抬头看我一眼,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我礼貌疏离地回答:「纪长安。」



他听见名字挑挑眉,顺口问:「《金锁记》里的长安?」



我摇摇头,笑了笑:「不是,我可没有曹七巧那样的妈妈,是『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的长安。」



陆泽苏闻言有些意外地抬眸朝我望了一眼,大概想不到有人敢反驳他,抑或是吃惊我竟然不是他想象中徒有其表的花瓶。



陆泽苏并不是一般的那种花天酒地的纨绔少爷,他的倨傲和学识是不动声色地深藏在世家世代熏陶出来的骨子里的。



这场晚饭吃得并不长,陆泽苏在中途看了看表提前离席,老板将他送走了之后我们略略寒暄之后也散了。



我慢吞吞地走到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一辆黑色低调的大奔停在我身边,车窗摇下来,是本应该因事提前离开的陆泽苏,他的脸在阑珊的路灯下深邃英俊,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彬彬有礼地问我:「纪小姐,真巧,我送你回去吧?」



我当时凝目注视他,突然失笑,我大着胆子问他:「陆先生,您的女伴应该还在等您的电话吧?」



陆泽苏挑了挑眉,也没动怒,只是有些意外地望着我,半ṱú⁾晌嘴角却微微上扬起来。



3



那之后他就开始追我。



剧场里的人先是惊,然后是羡,最后是妒,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我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连剧场老板都对我以礼相待。



空运的鲜花、价值不菲的珠宝,还有投其所好的音乐会的门票等等。



我通通拒之门外,大概没有人这样油盐不进、滴水不漏地拒绝过他,陆泽苏是天之骄子,他表面温和,但骨子里就是征服和占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现激起了他的挑战。



在我又一次冷淡地拒绝他后,他突然冷笑出来,他眉眼非常英俊,一直风度翩翩,那天却冷淡地看着我:「纪小姐,我承认我对你很感兴趣,但欲擒故纵过了头,就令人生厌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双眼坦荡直视他:「陆先生就当我是欲擒故纵失了度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样挫败的表情,不过挫败之后他又突然笑了出来,终于不再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审视者的姿态,我看见他眼中的惊叹和打量的好奇,他笑了笑:「是我看轻你了。」



那之后他依旧追我,只是不再是鲜花礼物,他偶尔会自己开车停在剧院门口接我,偶尔会约我去相熟的餐厅。țūⁱ



因为他的姿态和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令人厌烦,彬彬有礼又不容拒绝,我偶尔会答应和他吃一顿饭。



抛开那些冷漠Ṭūₓ和绝情,他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英俊多金又博学多识,聊起天来旁征博引,绅士十足,带着恰到好处的幽默。



只要不爱上他,他就是个好人。



渐渐地竟然有成为普通朋友的潜质,直到他有天问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餐厅璀璨的水晶吊灯令人的表情无所遁形,他额上的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上,凌厉的五官柔和,倒显得有些温柔,只专注地望着我。



他运筹帷幄,这大概是头一次遭遇滑铁卢,所以想刨根究底。



我愣了愣,拿起手边的水杯掩饰地喝了一口,然后才笑:「那样多的人喜欢你,就我一个漏网之鱼,陆先生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他意味不明地打量我,半晌才势在必得地举杯,说:「可我只想得到你。」



那之后我就开始躲着他。



真正心动是我的一场演出,话剧的最后一幕是我独舞,但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调音设备失灵,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舞台中央,灯光打下来,寂静无声,我踩不到点,只能寂静无声地旋转。



直到陆泽苏架着大提琴从后台上来。



清越的乐声从他的弦间倾泻,是巴赫《G 弦上的咏叹调》。



我在旋转的间隙和他四目相对,他只望着我,昏暗的灯光下眉眼缱绻,仿佛是情意。



直到独舞结束,他含笑朝我伸出手,说:「过来。」



我定定看了他良久,最后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和他一起谢幕。



红色的帷幕一点点合上,最后在黑暗的寂静无人的帷幕后,他偏头轻轻吻在我唇上。



我抬手抵在他胸前,到底是没有推开他。



那是陆泽苏,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多少人心里求而不得的金字塔,偏偏对你那样青眼有加、锲而不舍。



所以到底还是沦陷了。



我握着他的前襟说:「陆泽苏,我不是那些你花钱包养的女人,我对感情很慎重,若不Ţü⁻是认真,你不要招惹我。」



他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辗转吻在我唇上,说:「你不是。」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第一次有这样类似喜欢的情绪。」



4



其实不能说陆泽苏不爱我。



他或许是爱过我的,只是他就像是《阿飞正传》里的那只无脚鸟,要一直飞,不肯落足休憩。



我们有过很甜蜜的一段恋爱,但很短暂。



他爱我的时候将我捧到了天上,即使星星、月亮似乎都愿意为我摘下,为我断了所有的女伴,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无论去哪都报备行程,那样忙,但每天的电话都不会缺席。



我就这样一点点地放任自己清醒地沦陷。



当然他不爱了,也是一样的冷漠决绝。



我算是陆泽苏追得最久的人,是他承认的唯一一位女朋友,当然,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人提醒过我:「长安,陆泽苏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心,玩玩可以,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时候无知无畏,一腔孤勇,在他的柔情面前只想赌一把:「不会,他对我那样好,怎么会没有真心?」



我以为自己是例外。



可惜生活不是言情小说。



陆泽苏很快就腻了。



他的腻是突如其来的,那时候我们还并肩在阳台上看落日,我靠在他肩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那样的氛围实在太美好,上一秒我还在问他要不要苏打水,下一秒突然听见他叹息一声,他说:「长安,我腻了。」



我当时一定很傻气,因为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黑沉沉的眸子直视我,里面有厌倦,有冷漠,带着点倦怠,「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长安,我有点腻了。」



他向来这样,只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喜欢看清纯的女孩因为他浪荡,浪荡的女人因为他害羞,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一旦到手就索然无味。



他喜欢新奇,喜欢挑战,身边又有太多的诱惑,而他之于感情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人,陪我过家家一样演一段平凡人的爱情已是屈尊降贵。



怎么能指望他一直爱我。



到头来,不过只留下入了戏的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后来我算了一下时间,从追我到爱上我到他最后腻了和我分手,还不到一年。



人人都说一年对于陆泽苏来说已经是个奇迹了,人人都说我应该感恩。



我不知道我应该感恩什么。



5



我和陆泽苏的分手确实分得很不体面。



那是很高级的餐厅,我揪着陆泽苏的前襟哭得喘不过来气,不管他说什么就是不放手。



翻来覆去只能说得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若他对我还有一点愧疚,也在我的执着不放手中消耗殆尽了。



余下的大概只剩下不耐烦。



他只是冷冷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任我哭着。



最后实在哭得他不耐烦,他说了一句:「在一起一年,我给你打了五百万当分手费,你要对这还不满意,胃口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知道他误会了,也知道自己丢脸,在他招惹我的时候,我明明冷静自持,并没有那么爱他的。



陆泽苏这样的性格,在他要分手的时候,越纠缠只会令他越生厌,若是潇洒地一拍两散,反而会令他高看两眼。



我明明都知道,可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我控制不住。

Ṫûⁿ

我抽噎着哀求他:「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他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那种似笑非笑的嗤之以鼻,低头看着我,问:「我?你要得起吗?」



后来朋友来接我的时候我还在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那样的卑微和绝望。



哪还有之前半点冷静的样子。



后来回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地歇斯底里。



那样不体面和狼狈,但后来想想,大约是真的很爱他吧。



真正找回尊严是我最后一次想要去挽留他的时候,他那时怀里抱着其他姑娘,有些调侃、似笑非笑地和他朋友提起我,说以后不会再找我这种人了,因为表面看起来冷漠疏离,但没想到分手后那样难缠。



他怀里的姑娘佯作娇怒:「你们这群男人,真是坏死了。」



我看着他,才后知后觉我怎么会把自己作践到如此地步,于是一步一步退回去。



那之后,我换了所有的社交账号,换了城市,切断和他最后的联系,是他给我的那 500 万分手费,我统统买了钻石,碎钻,整钻,一克拉的,五克拉的,粉色的,白色的,统统放在铁盒子里,盖上盖子一摇叮咚作响。



真可笑,人们怎么会用这种东西来象征爱情呢?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我今天结婚。



6



我和顾源婚后很平静,因为他要忙业务,所以我们的蜜月是定在一个月后。



我担心过陆泽苏,他这个人有很严重的偏执症,永远喜欢得不到的和已经失去的东西。



而他这个人的人生字典里,只有不想要的,从来没有「失去」二字。



我不知道在他的划定范围内,我算他失去的还是算他得不到的。



那天的小道,他看着我说他后来又重新回去找过我,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只希望他离我远远的。



但还好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我和顾源结婚一周后,那天其实他跟我提前报备过,晚上有酒局。



他回来的时候其实已经醉了,送他回来的人是陆泽苏。



他搀扶着顾源,一副彬彬有礼且斯文的姿态站在门外,笑意依旧英俊,只是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来,很得体地说:「顾源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我静默无声,只是手臂上的汗毛应激似的,一根根竖起来了。



如非他故意,顾源是不会喝这么多酒的。



偏偏顾源一无所知,他醉得大概只有一两分神智了,在最后的神智里,他还向陆泽苏道谢:「陆总,谢谢,麻烦了,您要进来坐坐吗?」



这只是一句客气话,陆泽苏顿了顿,在我如临大敌的眼神中点点头:「好。」



我竭力忽视他,将顾源从他手里接过来,在他进去之后才转身。



我没关门。



等我从厨房端着醒酒汤出来后,他和顾源并排坐在沙发上。



顾源醉后很安静,趴在那里睡着了,陆泽苏坐在沙发上,打量我们的家。



我没理他。



静静地走到顾源身边,我轻轻地唤他:「顾源,醒醒,先把解酒汤喝了再睡,不然会难受。」



他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就着我的手一点点喝下去,然后就又昏过去。



我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他肚子上,然后才转身看向陆泽苏,得体疏离地和他道歉:「陆总,不好意思,我老公喝醉了,就不留您了。」



他一直看我,视线从我身上移到顾源身上,最后又定格在我身上,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过了半晌才说:「我也喝了酒。」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他眸子黑沉沉的:「我也喝了酒,没有我的解酒汤吗?」



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种荒唐的境地,只能维持场面上的客套,指着门外客气委婉地送客:「陆总,我只煮了一碗。」



他笑了笑,没有介意我的无礼,脸上的表情像是怀念又像是疑惑,真心实意地问我,也像是问自己,他说:「两个人单纯的相守明明很温馨,长安,我当年怎么会觉得腻呢?」



「这些年我在花丛中兜兜转转,可也没意思极了,长安,我腻了这种日子了。」



我往后退一步,是真的在他的话里打了一个寒噤。



以我对陆泽苏的了解,他尝试过在花丛中兜兜转转的日子,也尝试过屈尊降贵陪一个姑娘谈恋爱,现在望着我和顾源的家庭过日子的氛围。



他似乎又感了兴趣。



他对我明显戒备和抗拒的表情不以为意,只是站起来,他很高,俯身逼视人的时候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他不动声色地笑,说:「长安,当年分手的时候,你说你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我,我现在就在这里,只要你要,随时就可以得到我。」



我忍了很久才忍住没骂出来,我抬头逼视陆泽苏,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厌恶,我说:「你不仅疯了,还令我恶心。」



他不以为意,说了句等我后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7



陆泽苏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将顾源调去了瑞士。



我和顾源结婚后的蜜月没有度成,顾源神色很抱歉:「长安,对不起,但大 boss 突然临时派我去瑞士处理一项业务,我可能要待半个月。」



我朝他微笑,说没关系。



他离开的第二天,我就在下班的时候,被一个保镖拦住了。



当然,保镖的态度很有礼貌和不容拒绝,客客气气地说:「请您和我走一趟。」



我面无表情地避开他,保镖没拦着,只是在我身后说:「陆总说想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关于顾源的。」



我顿了顿,感到无力。



陆泽苏这个人,大概是受从小生长环境的影响,他并没有多少道德的束缚,一向随心所欲。



他一时兴起的事情,要所有人配合才行。



我觉得他疯了,而且我相信,他时隔三年后的这些话并不是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爱上我了,非我不可,他只是在享受一个游戏。



和陆泽苏分手后我听过他的一个传言,他身边曾经有个很拜金的女伴,在跟了陆泽苏一段时间被甩了。



那个姑娘的信条就是钱,在被陆泽苏甩了后没有伤心,很快就又找了一个对她很真心的富二代,结果在婚礼前,陆泽苏给那姑娘发了条消息,让她不要结婚。



这样清醒、重利、现实的人也动了真心,以为这是来自于陆泽苏的挽留,所以义无反顾地逃婚了,可最后也没落个好结局,因为那条消息只是陆泽苏闲来无事和朋友的一个赌局而已。



他朋友都想知道,在终身饭票和陆泽苏之间,这个爱钱爱到极致的姑娘会选哪个。



他想要别人的真心,然后再把真心踩碎碾进泥土里。



他想看我为他背弃自己的婚姻,然后再把我碾进泥土里。



自信过了头就成了自负。



8



我被带到陆泽苏面前的时候他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茶楼,临湖,手里捧着鱼食,姿态闲散,冷眼旁观各色锦鲤在他手下争食。



看见我过来他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鱼食。



我叹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他:「陆泽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他静默了几秒钟,过了一会儿才笑,问,「你有没有发现,我穿的是衬衫。」



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白衬衫。



他偏过头:「你从我身边消失的第三个月我开始想起你的,长安,那天管家给我送衣服,上衣是件衬衫,我要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是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你。」



我知道陆泽苏说的是什么,那时候大概是我们最恩爱的时候,陆泽苏在情场顺风顺水,除了钱多智商高,还得益于他英俊的外表。



我很少见到有人能将纯色的衬衫穿得这么好看,他气质很有攻击性,但穿着衬衫就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还有攻击性,只是这种攻击被包裹在温柔壳里,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味道。



我当时开玩笑,跟他说以后衬衫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他当时笑笑答应了。



其实我只是开玩笑,他日理万机,各种会议,正式场合怎么能避免得了衬衫,但陆泽苏有一点,是他认真的时候是真的认真,那之后,他确实只在我面前穿过衬衫。



现在想想,我们竟然也有这样甜蜜温馨的时候,不过也是,若不是他认真过,我当初也不会在分开的时候那样难过。



可时过境迁,再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确实没注意他穿的是衬衫。



他也发现了,偏过头,声音一点点冷下去,将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全部倒进湖里:「这三年,今天是我第一次穿衬衫。」



「分手的第三个月我去找过你,但你不在了。」



他抬眸看向我,像是在观察我听见这句话时的反应,大约是我冷漠的表情令他困惑,他微蹙着眉。



我真的太了解他,他只是某一瞬间垂怜想到我,但比起腻了的洁身自好的日子,他更喜欢分手后的状态,不然以他的手段,怎么会找不到我。



「陆总。」我叹口气,「这世界不是所有的东西只要你回头就还在原地的,也不是你跟我说你找过我,或者您屈尊降贵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我就应该感恩戴德。」



「在你的观念里,是不是觉得你跟我说这些,我就应该痛哭流涕地扑到你怀里?」



「我过来,只是我想确保我的老公,顾源的安全。」



他神色冷淡下去,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又玩味起来,带着冷嘲:「我只是让他和他曾经喜欢很久但追求无果的人一起去瑞士待半个月而已,长安,我要让你知道他不是你的良人。」



我冷冷望着他:「是不是良人都和你无关。」



他脸色冷淡下去:「只想给你看男人的真面目而已,我答应你,如果这半个月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就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不会再来打扰你。」



我隔了好半晌才笑出来,我说:「请记住你的话。」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仿佛已经笃定不堪的结局。



这就是陆泽苏的悲哀,他这个人骨子里,没有责任,没有忠诚,他不知道两个人相互信任是什么样子,可能就是因为不知道,得不到,所以在看着别人拥有的时候,想摧毁。



9



最后在离开前,我听见他在我身后问我:「你爱顾源?」



我没理他,他也没为难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自信我还是当年那个揪着他衣袖哭泣说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的纪长安,我早就变了。



我和顾源,我们坦白知道对方的感情经历。



我知道顾源曾经有个很喜欢但追求无果的人,他也知道我曾经有段很不堪的感情经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名字叫陆泽苏而已。



会认识顾源也和陆泽苏有关。



顾源是我心理医生王峰的朋友,遇见他的那天是他牵着一只金毛,站在一棵金黄的银杏树下,张嘴笑得非常开朗,露出雪白的牙齿,跟我说:「你就是长安吧?王峰让我把维生素借你两天。」



维生素是那只金毛的名字,非常的治愈,湿漉漉的眼睛和鼻子,很乖巧听话,顾源也每天过来找我一起遛狗。



后来我终于不用再每天吃褪黑素、安眠药,将维生素还给顾源的时候,他送给我一捧向日葵,祝贺我重获阳光。



后来再遇见就是在我的演出现场,那时候有个公子哥一直在追求我。



他帮我解了几次围。



慢慢地也成了朋友,慢慢地相互了解,慢慢地顺遂自然地在一起。



他知道我对感情的恐惧和犹豫,但他一直很耐心,一点点地带我走出阴影。



我们开始得也很不一样,他和我告白的时候直接将一枚戒指放在我手边,真挚地直接问:「我对你是认真的,长安,愿意和我谈场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吗?」



我看着他叹息,他这样好的人。



没有人会一直沉浸在一段不堪的感情中,时间是最好治疗伤害的良药,不管那时候多么难熬,总有一天回头望,也能云淡风轻地笑出来。



我并不会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而将自己紧紧地封锁起来,人嘛,洒脱一点,爱得起,放得下。



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携手一生的人,以后还有自己的孩子,平凡日子里的小家。



这些像陆泽苏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只会永远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10



顾源是半个月后回来的,我去接机,我们在机场相拥。



他轻轻吻在我的发顶,然后对我微笑,跟我说有太多太多话想跟我说。



跟我说的第一件事是一个很平平无奇的晚上,他说:「当时在瑞士,车水马龙,灯火阑珊,我看到路边有人卖玫瑰花形状的冰淇淋,我当时就想,若是你在就好了,你一定很喜欢。」



「我真的很想你。」



我在他的微笑中安静地倾听,这是他给我的安全感,平凡的,普通的,在日复一日中相守的安全感。



最后在回家的路边,我最后一次看见陆泽苏,他的车安静地停在路边,只降下半窗,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是他预期的走向。



否则他早就会拿着顾源「背叛」我的证据用一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气定神闲的姿态俯瞰我,跟我说我选错了人。



现在他一定很难理解,但没关系,他一向是个重诺的人,我知道他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就像三年前,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再次遇见跟陆泽苏相关的事是两年后了,我去医院产检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



跟踪ṭũ⁰得实在称不上高明,所以我很快发现了她。



我在一个转角站着守株待兔,看清跟踪者正脸的时候突然有点意外。



因为那是个在我注视下慌里慌张的姑娘,挺年轻,眉眼间有几分我以前的影子。



她被我发现,很局促,跟白纸一张,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几乎下意识地拉着我的手腕哀求:「求求你,我只是好奇你本人长什么样子,千万不要告诉陆泽苏,他要是知道我偷偷来找你,一定会勃然大怒。」



她眼角眉梢流露的都是熟悉的爱而不得的惊惶。



我在静默中叹口气,几乎瞬间明白。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看着她那张脸,到底是不忍心,像是给她的忠告,也像是说给六年前的那个年轻的我自己。



我劝谏她:「你好奇我,但真相可能令你失望,陆泽苏并不是爱我,他拿你当替身,只是因为他爱着爱而不得的那种感觉。」



「人一旦特别爱,就容易做出很多让别人生不出爱的事来,爱里的掏心掏肺,只会闻到浓浓的血腥味,让人远离。」



「你得先爱你自己,才能得到爱。」



她泪眼蒙眬地望着我,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转瞬又想,这世上的爱,哪个不是在南墙上撞到鲜血淋漓才学会的呢。



她总有懂的那天,就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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