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情道第一人,却因为捡来的鲛人破了戒。
为了养他,我割肉放血,不惜耗尽自己的千年修为。
可他却背着我和别人缠绵。
「我只是假装怀孕,她就心甘情愿地把一切奉上,无情道果然都是蠢货。」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仙尊之子,著名的浪荡顽劣,来者不拒。
于是,我不要他了。
再见时,我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清纯的狐狸精。
如今的仙尊却跪在地上,红着眼苦苦哀求:「姐姐,我愿做妾,求你别不要我。」
1
「姐姐,求你救救我。」
捡来的鲛人身上泛起淡淡的粉红,红着眼睛哀求我。
「我身体好热,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呼吸一窒,心跳猛地加快。
但好在我修的是无情道,很快就冷静下来。
我推开他贴上来的身子,耐心劝导道:
「阿月,这是鲛人族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害怕。你再忍一忍,这种事应该和你心爱之人做。」
阿月嘴一撇,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他委屈道:
「可阿月的心上人就是姐姐。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阿月早就是姐姐的人了。
「姐姐百般拒绝,难道是嫌弃我不够美吗?」
我正想说这和他没关系,我修的是无情道,本就不能动情。
可这时,突然闻到了一种神秘馥郁的香气。
阿月凑过来,轻声唤我的名字,露出一个比海妖还魅惑的笑。
对上那双眼睛时,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轰——」
脑子里的那根弦,绷了。
2
捡到阿月,纯属是个意外。
当时我在青丘的魔窟里。
解决完魔物后,我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地下传来微弱的响动。
下去一看,才发现里面除了魔物,还有一个鲛人。
地上是成堆的金银珠宝,鲛人被关在逼仄的笼子里,蜷缩成一小团。
那个魔物正在凌虐他,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你这贱人,就知道勾引老子,老子被你害得千金散尽,家破人亡,你还不满足!」
带着倒刺的鞭子打在他的皮肤上,勾出一条条血肉。
鲛人被打得血流不止,发出一声声惨叫。
我看不下去,出面除掉了魔物,并把他带回洞府养伤。
鲛人说他叫阿月,和族人失散,被魔物掳到洞里凌虐。
「姐姐,你信那些魔说的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我正在给他上药,随口问道:「什么?」
「就是……我勾引他们……」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尾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心中只觉得他可怜,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不信,魔说的话,有什么好信的?」
阿月眼睛瞬间一亮,看着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之后,他就以报恩为名留了下来。
我知道他对我有意,他明里暗里提过几次「以身相许」的事,都被我挡了回去。
我修的是无情道,当然不可能接受他的「以身相许」。
本想着日子久了,他自然不提这事。
可没想到他的发情期来了。
3
我自幼在山中修行,不谙世事,却也知道我们那晚做了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事已至此,他又对我一片痴心,我自然不能负他,得对他负责。
更何况,我对他,也不是没有心动。
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决定要和阿月在一起后,就盘算起了成亲的事。
在山里的日子清心寡欲,我自己还好,可阿月明显受不了。
鲛人本就身体娇贵,他年纪又小,爱美又贪嘴,总是嫌弃山上条件简陋,吃住都不习惯。
成亲前,我总要收拾一下洞府,免得亏待了他。
下山采购时,总有人对着我和阿月指指点点,表情似是嫌恶,又似是嘲讽,时不时还和周围人窃窃私语。
每次遇到这种事,阿月总是眼神闪烁,拉着我远离他们。
「他们肯定是嫉妒我能和姐姐这么好的人在一起。」他如是说道。
我和凡人打交道甚少,便信以为真。
可次数多了,也觉得那些人厌烦。
终于有一天,趁着阿月去买首饰,我揪住那个表情最凶的人,质问道:
「鬼鬼祟祟地藏在别人背后说什么呢?」
女人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那小子现在傍上你了?既然他是你的人,就管好那个贱人,别让他去别人家偷吃!」
偷吃?
我眉毛皱成一团,刚想细问,阿月就从店铺里出来了。
见我揪着女人的衣领,他马上冲过来,神情急切,央求我离开这里。
我也无意对凡人出手,看着女人恨恨的表情,只能作罢。
不过,我却把那两个字记在了心上,开始暗中观察阿月。
山中杂事很多,我不能每次陪他下山。
每次阿月单独外出回来后,总是面色Ţŭ₅红润,一脸满足,看着很开心的样子。
当晚,他又一脸餍足地从山下回来后,我沉下脸,严肃道:
「我都知道了,你经常下山,就是为了偷吃?」
4
阿月身子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慌:「是哪些人告诉你的?不,姐姐,不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我一愣,发觉自己语气太重,让他害怕了,便放低声音,温和道:
「是山上的食物不合胃口吗?非要下山去吃。」
阿月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长而翘的睫毛上沾了点点泪水,似乎很是愧疚。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怀孕以后我很容易饿,实在忍不住……」说着,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脸颊羞红。
怀孕?
我瞳孔一缩,看向他的小腹。
他小腹微胀,是比平时鼓了一些。
阿月脸上泛起一抹薄红:「鲛人一族,只要在发情期里交配,一定会怀孕,男鲛女鲛都是这样。」
「那次之后,我就有了。」他观察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从修无情道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
现在,孩子的到来更像是一个意外之喜ƭű̂₃。
我笑着摸上阿月的头,柔声道:「乖,以后肚子饿了和我说,别去偷别人家的东西,要是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明天下山,拿些银子给那些被你偷吃的人家,以后别干这种事了。」
阿月适时地依偎在我怀里,仰着头撒娇:「姐姐,你对我真好。」
他一抬头,我就发现了他脖颈处的几抹红痕,便问道:
「嗯?你脖子怎么了?怎么有几处红印子?」
阿月身子一僵,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是被蚊子叮的吧?山里蚊子可毒呢。」
「是吗?可我在山上的时候怎么没被叮过?」
我还在疑惑,阿月却有些恼了。
「姐姐,我是鲛人,本来就在山里住不习惯,你修炼千年,血肉都是法宝,蚊子怎么敢叮你!」
说罢,他气冲冲地回到房间。
他现在怀着孩子,气性大,我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回房安慰他。
5
怀孕后,阿月的饭量越来越大。
他说鲛人孕期需要大量法力进补,我便四处搜寻天材地宝,甚至猎杀魔兽给他补身体。
这日,我刚回来,阿月就扑到我怀里。
「姐姐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见我沉默,他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不悦道:「什么都没有?」
我疲惫地点了点头。
这些天,我总感觉身体劳累,仿佛浑身法力被人抽干了般。
周围的灵果已经被采摘殆尽,今天我本想去昆仑山猎杀魔兽,取它的内丹给阿月吃。
可我法力骤降,不仅猎杀失败,反而受了一身伤。
无情道修士,一旦动情,必遭反噬,我的修为会一点点降低,直至变成一个普通人。
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便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见我无精打采,阿月脸色一变,勉强笑道:
「姐姐,其实我饿几顿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怕孩子受不住。」
听他这么说,我更愧疚了,将他揽在怀里:「委屈你了。」
在我怀里待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抬头,嗅来嗅去,露出迷恋的表情。
「姐姐,你的血好香。」他没忍住,在我流血的伤口处舔了一口。
我:「?」
舔完后,他和我都蒙了。
阿月马上意识到不对,一脸惊慌:「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苦笑道:「你提醒我了,修行千年的血,应当不比天材地宝差。」
抽出长剑,在自己胳膊上划了长长一道,我将伤口凑到他唇边,示意道:「吃吧。」
阿月先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可终究还是抵不住诱惑,大口地吮吸着。
直到伤口再流不出一滴血,他才心满意足地抬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姐姐,你待我真好。」
他牙上的血迹明显,清纯的脸蛋仿佛在这一刻扭曲成了妖魔,我心脏狠狠一跳。
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见他一脸餍足,我心中一暖,想象着以后的一家三口,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6
师兄传信,要我去仙界和他小聚几日。
见到我时,他大惊失色,诧异道:「长宁,你怎么虚弱成这样了?」
我脸色微红,不敢说自己用血养鲛的事,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师兄意味深长地盯了我许久,叹了口气。
「长宁,你师傅临终前和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后悔引你入无情道。你和我们这种被情伤过后才修炼的人不同,你自小在山里长大,没经过情爱,又渴望温暖,最容易因情所困。
「但愿你不是真的被情所伤。」
我低头喝酒,默不作声。
酒过三巡,师兄有了醉意,和我聊起了最近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夙月又失踪了。」
我正趁他不注意,偷偷吸收仙界的灵气疗伤,随口问道:「夙月,那是谁?」
「他是仙尊独子,生性放荡顽劣,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四处勾引他人,已经有不少神仙被他魅惑,吸干了法力。
「仙尊大怒,本来把他关了禁闭,但他不知怎的又勾搭上了守卫,竟然哄得守卫抛弃妻子,带他逃到了人间。
「最近刚得到消息,听说那守卫已经入魔,被人斩杀在青丘的魔窟里。唉,也不知道夙月现在怎么样了。」
我越听脸色越沉,他口中的那个夙月似乎逐渐和我的阿月重叠。
我几乎是咬着牙问道:「师兄,夙月的真身是什么?」
「鲛人。」
「砰——」
酒杯被我捏碎,碎片扎进我的手心,我却浑然不觉得痛。
师兄一个激灵,酒醒了三分,担心道:「长宁,你没事吧?表情怎么这么可怕?」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师兄可有夙月的画像?」
7
确定画像上的夙月就是阿月后,我感觉气血直往脑门上涌。
顾不上和师兄解释,我飞奔回家。
可刚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暧昧的声音。
我脚步顿住。
这声音……是夙月。
屋内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听说你现在傍上了一个无情道,怎么?她比我强?」女人呼吸有些不稳,调笑道。
夙月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切,别提她了。她根本就是个木头,不管我怎么引诱都不上套。我衣服脱了,她居然说自己是无情道,不能碰我。
「最后还是靠催眠术,让她以为碰上了我,这才成功把她拿下。」
女人明显不信,反问道:「哦?那她怎么舍得喂你喝自己的血?她可有千年修为,血肉里蕴藏了不少法力。」
提起这事,夙月更是得意。
「哼,无情道都蠢得要死,她刚从山里出来,更是蠢上加蠢。
「我只是假装怀孕,她却信以为真,心甘情愿地为我割肉放血。
「太好骗了。我敢说,就算我要她死,她也会亲手剖出自己的心脏,虔诚地献给我。」
我在屋外听着里面的笑声,只觉得像是被万箭穿心,胸口被人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噗——」
情绪波动太大,我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谁?」里面传来惊慌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用尽全身法力,挥剑砍向了那个女人。
「姐姐?」夙月被剑风刮过,跌在地上。
他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惊慌,指着地上断成两截的蛇妖,疯狂摇头,颤抖道:
「不……姐姐,你别信,我是被她强迫的。」
我看着衣衫不整,却还在骗我的夙月,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咽下喉口那阵腥甜,我冷声道:「滚。」
8
夙月在门外跪了三天,求我原谅他。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传信给师兄,叫他带兵来抓人。
师兄来的那天,夙月死死抓着地上的石阶,哭着求我再见他一面。
我终于开门。
「姐姐,你原谅我了?」夙月眼睛一亮,满眼都是欣喜。
师兄脸色难看:「长宁……他都这么对你了,难道你还放不下他?」
我没有回答,而是在夙昱希冀的目光中,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靴子碾过他纤长的手指,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见。
「啊——」夙月惨叫起来。
「疼吗?」我淡淡问道。
夙月咬着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抬眼,小心翼翼中又带着几分委屈。
「姐姐,好疼啊,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鲛人落泪,楚楚可怜。
以前,他每次落泪,我都心疼不已,恨不得代他受苦。
可现在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只觉得充满快意。
「疼就忍着,别在这儿哭,弄脏了这干净的青石板。」
夙月眼里的光芒陡然熄灭,他抽泣了几声,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的神仙押着离开了。
走前,师兄递给我几枚仙丹,让我好生调养。
他特意叮嘱我,说在山里待久了容易遭人蒙骗,让我勤下山,多和凡人打交道。
我答应了。
自那之后,我便频频下山,学习人间俗事。
我这才明白所谓的美人计、苦肉计、杀猪盘都是什么。
9
这天,下山路上,我瞧见一个年轻男人被一群强盗打劫。
男人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眼看去就是被娇生惯养的贵公子。
他看见我像看见救星一样,迅速躲在我身后,哀求道:
「姑娘,救救我,他们好可怕哦。」
我顿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手示意我听不见。
然后迅速换了另一条路走。
英雄救美?
呸。
这是条官道,哪来的强盗。
再说,哪有男人遇到危险,反而向我这个「弱女子」求助的。
那人表面人模人样,但身上妖气浓重,明显是个刚学会化形的狐狸精。
狐狸精,最喜欢吸食人的精气,夙月之前修炼的就是狐族秘术。
他拦我,定是把我当成了好骗的大冤种。
我被夙月骗过一次,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我走后,有声音隐隐传来。
男人懊恼道:「哎呀,这招没用啊,她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她不喜欢我这张脸啊?」
劫匪给他出主意:「老大,你换几张脸,再试试其他套路。」
之后几天,那只狐妖一直锲而不舍地跟着我,制造各种「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先装成温文尔雅的良家妇男,要被恶霸强占当妾。
又扮演精致俊美的少年,想卖身葬父却被人骗到青楼。
最后甚至变成满脸络腮胡的肌肉大汉,当街被纨绔子弟鞭打,以博取我的同情。
……
每次我都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经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他变得越来越沮丧。
就当我以为他快要放弃时,居然在洞府门口发现了他。
他穿着粗布衣裳,蜷缩在门口,楚楚可怜地求我收留。
没想到他敢追到这里。
懒得再陪他演戏,我重重踢了他一脚,厌恶道:「滚,我最讨厌狐狸精。」
他明显一愣,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肉眼可见地委屈起来。
我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料他咬着唇,硬生生把眼里的泪憋了回去。
「我……我是好狐狸精!」
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
「我是被族人排挤出来的,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听说您是神仙,人美心善,求您收留我,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愿意……以身相许……」
他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耳尖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勾起嘴角。
「好啊,从今天起,你就当我的仆人。」
我倒要看看,他三番四次地接近我,打的什么主意。
男人眼睛瞬间亮起,屁股后面猛地钻出来条蓬松的尾巴。
他似乎还没发现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一个劲儿地傻笑,像是占到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我轻嗤一声,扭头回了洞府。
狐狸尾巴都藏不住,蠢货。
10
狐妖名叫桑梧。
他长相清纯,但脑子似乎不太好使。
刚进家门,就自告奋勇地去做饭。
明明是第一次进我家,但丝毫没有陌生感,甚至连家里的米放在哪里都知道。
我心里更为警惕。
这狐狸,怕不是盯上我许久了。
我笃定他对我别有所图,更是毫无负罪感地使唤他,让他包办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打扫卫生……
能看出来,他并不精通于此,家务做得一般,效率又低。
每次将家务都做完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他累得倒头就睡。
我几次以为他要撑不住了,拿话点他:「不想干的话你随时可以走。」
桑梧却紧紧抱着手里的拖把,红着眼睛哀求。
「我会好好干活的,求求姐姐别赶我走。」
我:「……」
好像我是欺压他的黑心地主一样。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也开始疑惑。
桑梧一没有私自爬床,二没有用魅术勾引我,三没有诱我为他付出。
相反,他每天被一堆家务围绕,嘴里嘀咕的都是:
「煮粥到底怎样才不会糊?」
「洗衣服洗不干净怎么办?」
「人吃的菜要怎么做?昨天的油炸葡萄姐姐似乎不是很喜欢。」
……
诸如此类的话。
甚至于有一次,我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晕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是桑梧在照顾我。
他眼眶青黑,眼里布满了猩红血丝,像是一晚没睡。
见我睁眼,他献宝似的捧着一个果子,说能治我的伤。
我认得那果子。
天灵果,狐族圣果,据说一只狐狸一生只能服用一次,是狐族的珍宝。
他竟然舍得给我?
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还是真心想让我疗伤?
我犹豫了。
短短数月,他的手上已经布满了细小的伤口,都是在厨房留下的。
我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愧疚。
或许真是我错怪了他,他真是表里如一的单纯。
可怜惜的心思才刚起,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下山。
有过夙月的前车之鉴,我偷偷跟在他身后,亲眼看着他进入一间茅屋。
那里面全是貌美的狐族女子,莺莺燕燕将他团团围住。
他挽上其中一人的手,欢声笑语中,被一众美人簇拥着进入房间。
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男人改不了偷人。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11
师兄传信说仙尊已经离世,夙月从天牢里放了出来,成为新任仙尊。
他现在闹着要来人间找我。
听到消息后,我情绪难以抑制,胸口气血翻腾,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夙月走了近一年。
我原以为我能放下他,重新修炼无情道。
可我太天真了,我根本无法静心。
每次闭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被他欺骗的场景。
这几乎成了我的心魔。
恶意在心中疯长,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报仇。
没过几天,我就见到了夙月。
他挡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到底是仙尊之子,犯下那样的大错也只是小惩大诫。
没有受刑,没有惩罚。
说是关在天牢,其实只是变相地关禁闭。
一年过去,他的容貌愈加精致,身着华服,像只高傲的孔雀。
看见我后,夙月兴冲冲地跑来要抱我。
「姐姐,好久不见,我在天上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我长剑一横,挡在身前,冷冷看他。
夙月脚步一顿,兴奋的神情瞬间褪去。
他放低姿态,高傲的双眸倏地变柔和,软声道。
「姐姐,以前的事,我知错了,你别生气了。
「我知道是我毁了你的修行,但我现在成了仙尊,只要把你封为我的仙后,你就能直接成仙了。」
他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棒的主意,拉起我的手,期待道:「姐姐,做我的仙后吧,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
「夙月,你这双手碰过多少男男女女,你不嫌脏吗?你已经不配和我在一起了。」
12
夙月大哭一场,不依不饶地跟着,非要和我回家。
我心中一动,一个计划在脑中慢慢成形。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悄悄给桑梧传信,让他配合。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洞府。
刚进入大门,里面就传来雀跃的声音:「姐姐,你回来了!」
桑梧冲出门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换成以前,他只敢远远地迎接,绝不敢这么做。
我配合地回抱住他,柔声道:「嗯,我回来了。」
夙月顿时就急了,朝着桑梧吼道:「你是谁?不许抱她!」
说着,就要伸手就要分开我俩。
我把桑梧挡在身后,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夙月的动作僵住了,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样子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身后,桑梧适时地探出头来,清纯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姐姐,他是谁啊?」
夙月本就生气,这一下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他扯着嗓子吼道:「滚,姐姐也是你配叫的?」
「嘤——」桑梧娇嘤一声,紧紧搂住我,将头埋在我颈间瑟瑟发抖。
「姐姐,他好凶啊,我好怕。」
我轻拍他的背,故意温声细语道:「别怕,他是夙月,新任仙尊。」
看向夙月时,声音又瞬间冷下来:「他是我的人,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和你没关系。」
「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夙月声音颤抖。
「你说呢?」我挑眉,宠溺地看向桑梧。
被我盯着,桑梧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我是姐姐最喜欢的小狐狸。」
我:「……」
这该不会是他能想到的最暧昧的关系吧。
夙月脸色稍缓,僵硬道:「原来只是宠物。」
我干脆地搂过桑梧的腰:「他是我的房中人。」
「噗嗤——」
一瞬间,桑梧的尾巴和耳朵蹿了出来。
他瞳孔地震,脸红得几乎堪比猴屁股,尾巴上的毛炸开,兴奋得直转圈圈。
再看向夙月的目光已满是得意,语调上扬,兴奋道:「我是姐姐的房中人!」
「房中人!
「一起睡觉的那种!」
我:「……」
夙月:「……」
13
夙月咬牙切齿,一副被背叛的样子。
「姐姐,你现在喜欢这样的?
「他哪里比我好?」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桑梧就接话道: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利用姐姐的前任吧?」
他仿佛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来劲儿了。
猛地从我身后窜出来,抓住夙月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真是要谢谢哥哥,要不是你坏了姐姐的无情道,又毫不留情地背叛了姐姐,我也不会有机会和姐姐在一起。」
夙月脸色一沉,嫌恶地甩开桑梧的手。
桑梧毫不在意他的臭脸,反而一脸真诚。
「幸好姐姐被你伤了以后已经不修无情道了,要不然我就没机会了。」
他叹了口气,眨着大眼睛,心疼道:「唉,我才舍不得为了一己私欲,就毁掉姐姐辛苦千年的修行呢。夙月哥哥,你舍己为人,人还怪好的嘞!」
桑梧看似天真,说出的话却句句诛心。
夙月的脸色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白,最后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身子。
他的目光移向我,颤抖道:「我不信,你那么爱我,怎么会找上别人?」
我眼神一暗,正准备嘲讽他。
桑梧却突然一把揽过我,沉声道:「谁说不信。姐姐,抬头。」
我一脸莫名地抬头。
「啾。」
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14
回房后,桑梧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脸色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姐姐,我刚才棒不棒?给你争气不争气?」
他现在两眼发光,像是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哪里还有刚才茶里茶气的样子。
我目光在他唇上落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坐下给自己泡了杯茶。
「不是说是演戏吗?你怎么真亲上去了?」
我与他独处的时候,一向冷淡。
桑梧一愣,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
他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像犯错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道:
「姐姐,我错了。
「我不是那种故意占你便宜的人,可夙月不信,我就只能证明给他看了。
「更何况……」
桑梧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眼神闪烁,小声道:
「那是我的初吻,姐姐不吃亏。」
茶香袅袅,热气蒸腾,掩盖住了我眼底的不屑。
他一个狐狸精,每天偷偷外出和那么多莺莺燕燕在一起鬼混,还好意思说自己有初吻,难道他当我是傻子不成?
但我只是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嗯,我信的。」
我倒要看看,桑梧究竟想要我的什么?
是千年修为,还是我的血肉。
这次桑梧愣了好一阵儿,反应过来后整个人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
「嗖——」的一下,他凭空消失。
一只白毛小狐狸从他衣服里钻出来,嘤了一声,捂着脸钻到床底去了。
像是,害羞得狠了。
15
被桑梧刺激后的第二天,夙月带着一堆奇珍异宝来了。
他面带讨好,笑道:「姐姐,这是东海进贡来的紫珊瑚,全天下只有这么一株。」
说着,也没问我意见,便招呼手下把东西搬进来,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我皱眉,正想阻止,桑梧出来了。
看着眼前的大珊瑚,他眼睛瞪得溜圆,急道:
「哎呀,停停停,谁让你们把它弄进来的,不知道姐姐最恶心海里的玩意儿吗?」
夙月一僵,他真身是只鲛人,海里的玩意儿自然也包括了它。
他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沉默一瞬,突然目露凶光,一掌朝桑梧劈去。
桑梧瞳孔一缩,不由得后退两ẗũⁿ步。
就在他要被打倒时,淡淡的金光形成了一道屏障,反弹了夙月所有攻击。
「噗——」
夙月喷出一口鲜血,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持剑对准夙月,冷冷开口。
「夙月,你要是再敢伤他,休怪我不客气。」
桑梧从背后搂着我,下巴搭在我的锁骨上,楚楚可怜道:
「姐姐,哥哥好凶,这么凶肯定有家暴倾向。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夙月却完全没理会他的茶言茶语。
他眼圈一红,眸中多了几道水光,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居然为了他伤我?」
我冷哼一声,故意刺激道:「他是我的爱人,为了他,别说伤你,就算为他割肉放血,法力尽失,我也甘之如饴。」。
夙月流下一滴清泪,嘴唇颤抖。
「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鲛人会克制不住地渴求心爱之人的血肉。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你,这才做了那么多错事。
「我现在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了,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
「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求你别不要我。没有你,我会心碎而死的。」
他承受不住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言辞卑微,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我慢条斯理地给桑梧梳理头发,连道目光都不愿施舍给他。
「我不是说了吗?我嫌你脏。」
「姐姐,你现在不是也有狐狸精了吗?我不怪你,你也别嫌弃我好不好?」夙月小心翼翼地拉我的裙角,做最后的努力。
我眸光微动,捏起他的下巴:「怎么?堂堂仙尊,难道要给我当妾吗?」
夙月空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道:「我愿意的!只要你别不要我,我愿意当妾。」
「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
16
第二天,夙月带着几十大箱「嫁妆」,出现在我门口。
「姐姐,为了你,我已经和族人们闹掰了,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你可要好好待我。」
他脸颊微红,期待地看着我。
我嘴角勾起,眼底冰凉。
夙月的壮举我已经听说了。
堂堂仙尊,竟当着众仙的面,说要给我当妾。
群仙大怒,不肯同意。甚至有前任仙尊的旧部以死相逼,求夙月重新考虑。
可夙月任性惯了,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与众仙决裂,当众宣布要放弃仙尊的位子,出嫁从妇,他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一进家门,夙月的气势又嚣张起来。ŧű₋
仿佛是主人一般,肆意地使唤起桑梧来。
「喂,你过来把这里拖了。」
桑梧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让他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夙月进门。
这下目的达成,他又成了我,甚至是我和夙月共有的「仆人」。
委屈巴巴地拿起拖把,就要去干活儿。
我一把将他拽回来,夺过他手里的拖把扔在地上,冷着脸看夙月。
「嫌脏就自己干活,桑梧是大,你是小,你要想留在这里,得听他的。」
夙月神情一僵,不情不愿地应下来。
我拽着桑梧进了房间,将他抵在门口。
「不用怕他,我为你撑腰。」
「姐……姐?」桑梧眼神呆滞,僵硬得连呼吸都忘了,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演戏吗?」
我笑着凑近,炽热的鼻息喷在他颈间。
「骗你的,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抬手,在他的颈侧反复摩挲,压低声音,试探道:
「听说狐族靠吸食另一半的精气修炼。
「你想要吗?我的血,我的精气,我的法力……
「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我心甘情愿。」
17
手指已经按到了他的喉结上,稍一用力,他就会死。
桑梧并未察觉到这隐藏在暧昧背后的杀机。
他脸红得几欲滴血:「我……我不吸你精气,我就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的。」
我皱眉,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
手在门上用力一划,木刺刮过掌心,露出一道血痕。
桑梧毫不犹豫地去舔我的伤口。
我心中冷笑。
装得那么痴情,面对诱惑时还不是忍不住。
我提剑,正准备杀死这只心怀不轨的狐妖。
他却突然看向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
「好啦。」
什么?
我动作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瞳孔一缩。
我的伤口,愈合了?
「姐姐,你把剑横在我脖子上干什么?」桑梧一脸茫然,呆呆问道,「姐姐,你该不会是想杀我吧?」
被他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盯着,我眼皮狂跳,浑身气血直往脸上涌。
猛地将剑背在身后,尴尬地编了个理由:
「不……不是,我就是看你头发太长了,想给你割短一点。」
桑梧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噌地红了。
「对……对哦,我忘了你喜欢给狐剃毛了。」
我:「???」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个爱好。
「我的头发就是我的毛发,这样子剪不好,得变成原型才行。」
话音刚落,他又变成了小狐狸。
毛茸茸的脑袋在我脚踝蹭了蹭,往地上一躺,露出肚皮。
我实在没忍住,上去摸了下他的肚皮。
他哼唧了两嗓子,四条腿勾着我的手臂轻轻挠了挠。
我兴致上来了,抓着他的尾巴,狠狠撸了几下。
「唔——」
桑梧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剧烈挣扎起来。
我一愣,这一幕好熟悉。
眼前,大狐狸的身影逐渐和一只小狐狸重叠起来。
那还是遇见夙月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碰到一只小狐狸,它的脚踩到了捕兽夹,划了很深的一道口子。
为了方便上药,我就把它伤口处的毛都剃了。
它似乎以为我要害它,包扎期间疯狂挣扎,抓得我满手伤痕。
我恼了,把它按在地上,从头到脚狠狠撸了几遍,甚至把它全身的毛都剃短了,当作小小的报复。
后来,它趁我不备,狠狠咬了我一口。
我吃痛松手,它瞬间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想到这里,我愣住了。
难道桑梧就是那只小狐狸?
18
桑梧性情温和,很少与人争执。
但不知怎的,唯独对夙月抱有很大的敌意。
最初他还紧张兮兮的,生怕我有了夙月就不要他了。
可自从我给他撑了几次腰后,他瞬间自信起来。
「姐姐,哥哥做的干炸小黄鱼不合你的胃口,还是吃我的油爆大葡萄吧?」
两盘菜被一齐端上来。
干炸小黄鱼金黄酥脆,香气诱人。
油爆大葡萄死不瞑目,漆黑一片。
我顶着夙月异样的目光,几乎是用吞的,咽下去那颗大葡萄。
差点没卡在嗓子眼里噎死。
「咳咳咳……」我摸了摸桑梧的头,违背良心道,「好吃,我们家小狐狸就是棒,居然能想出油爆葡萄这么天才的做法。」
桑梧兴奋得脸色涨红。
夙月则气得七窍生烟,红着眼吼道:「你偏心!」
夙月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他存心要和桑梧「争宠」,可发现我一Ṫųₕ眛偏袒桑梧后,又满眼嫉妒。
仿佛那个备受偏爱的人本该是他一般。
他会因为我先吃桑梧做的菜而大动肝火。
也会因为不如桑梧能干,被我嫌弃而感到自卑。
每晚都会期盼地求我和他一起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满眼失落。
时间久了,他再也没有以前的骄傲模样,每天患得患失。
直到那天,我旧伤复发,昏迷不醒。
而桑梧,跑了。
19
夙月端着粥来到床边,他少有的精神抖擞,得意洋洋道:
「姐姐,你病了以后那个狐狸精就不见了,你看,还是我最爱你。」
我垂眸,应道:「嗯。」
「姐姐,我会比那个狐狸精对你更好,所以你也好好对我,像最开始那样,好不好?」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激动地凑过来亲我。
我笑着偏头,错开了那个直奔我嘴唇的吻。
洞府里又只剩下我和夙月。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只是这次角色颠倒,他成了照顾我的人。
我的情况一天天地恶化,夙月翻出了他的嫁妆,可那里面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有能治我病的药。
为了给我求仙丹,他重返仙界,却不出意外,碰了一鼻子灰。
仙尊之位已经易主,听说是从几千神仙里选出来的,深得人心。
夙月甚至连仙界大门都没进去,在门口就被守门天将一阵刁难。
他以前任性顽劣,众仙早就不喜,只是碍于他仙尊之子的身份,不好说什么。
现在他卸下了仙尊身份,旁人便再肆无忌惮。
夙月自信满满地出门,又一身是伤地回来,趴在我床边嚎啕大哭:「他们都欺负我!」
我面露心疼:「夙月,不用管我了,桑梧已经走了,你也走吧。」
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犹豫。
可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20
夙月假惺惺地推脱了几下,我劝他先回房休息。
等他熟睡后,我在他房间里点上了特殊的熏香。
这香是用梦魇兽的骨头制成的,能让人梦到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事。
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了夙月的梦。
在梦中,受我百般偏爱的人不是桑梧,而是他。
我待桑梧弃如敝屣,而对夙月如珠似宝,给了他极致的偏爱和疼宠。
夙月沉迷在虚假的幸福中,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第二天,夙月的眼里已满是坚定,他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为我疗伤。
我知道,梦里失而复得的被宠爱的Ṱū́⁸感觉让他上瘾。
可他不知道,他将会是被拴在磨上的驴,望着眼前诱人的胡萝卜,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力竭而亡。
夙月开始把自己的法力渡给我。
可我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短短几天,他就已经支撑不住,面露憔悴。
我再次劝道;「夙月,你走吧,我遭到反噬,经脉尽断,要是没有天材地宝修复经脉,以后只能当个废人,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夙月只是苦笑,他脸上露出一种决绝:
「姐姐,我现在才明白你当时的心情。哪怕自己受伤,也想心爱之人好好的。」
他夺过我的剑,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鲛人的血肉是绝佳的天材地宝,姐姐,你喝我的血吧。」
我脸上闪过心疼、挣扎、犹豫。
但最后,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心意,感动道:「夙月,你对我真好。」
放完血后,夙月脸色苍白,他抱着我宣示主权:「姐姐,以后我们之间不要再有别人了。就算桑梧回来找你,你也不能再喜欢他了。」
我轻拍他的后背,哄小孩般承诺道:「当然不会,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21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
这个点过来的,只有夙月。
只不过,他今天的脚步格外沉重。
推开房门,他手捧着Ṫũ̂₄一颗血红色的柱子,强打精神展露笑颜:「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有了这个,你的伤定能痊愈……」
「啪嗒——」
珠子落在地上,夙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声音颤抖:「你们……在干什么?」
我推开身上的桑梧,随手拽了件他的衣服披上,发红的眼尾微微上挑:「看不出来吗?偷情啊?」
夙月的眸子瞬间变得猩红。他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问:
「姐姐,你不是说我们之间不再有别人了吗?你骗我!」
「什么骗不骗的呀,姐姐就是和你玩玩而已。」桑梧衣服都没穿,大大咧咧地起身。
他捡起地上那颗鲛人珠,故作惊讶:「姐姐,这是什么啊?」
我瞥了一眼,嘴角噙笑:「是鲛人珠,也可以说是鲛人的,心。」
「鲛人珠是世间顶尖的天材地宝,藏在鲛人的心里,蕴含着鲛人全部的法力,能活死人,肉白骨。」
桑梧夸张道:「这么好的宝贝,送给我好不好?」
我宠溺地掐了掐他的脸:「当然Ṭṻₜ可以,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
夙月歇斯底里地吼道:「姜长宁,我为了你,宁愿割肉放血,甚至剖出自己的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把我的心给别人?」
我居高临下,缓缓朝他走近,轻蔑道:「夙月,你以前不是视别人的真心如草芥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蠢?
「只是两句轻飘飘的承诺,就哄得你为我献出一切,甚至亲手,剖开自己的心。」
夙月一怔,意识到一切都是我的陷阱。
他眸中含泪:「姐姐,你还怨我对不对。我知错了,也改了,你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我把玩着那颗血红的鲛人珠,淡淡问道:
「被人欺骗的感觉不好受吧?可我当时的痛苦,比你更甚。」
夙月早已泣不成声,他死死抱着我的双腿,拼命道歉。
我深深叹了口气,将鲛人珠还给他。
「夙月,我们两清了。
「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22
夙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也有些唏嘘。
大仇得报,但我心中却生不出快意。
罢了,到底是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
看在他舍得为我剖心取珠的份儿上,我最后帮他一次。
我招来灵鸟。
「姐姐,你在干什么?」桑梧不解地问道。
「给师兄传信,让他派人送夙月回东海和族群会和。夙月元气大伤,继续在外游荡恐怕会被恶人惦记。」
我摸了摸灵鸟的小脑袋,叮嘱道:「告诉师兄不用再刻意刁难夙月了,我的仇已经报了。」
桑梧瘪嘴,有些吃醋。
「姐姐到现在还替他着想,他这种坏蛋哪里好?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闻言,我倒是认真想了想。
我自幼被师傅收养,师傅虽然给我吃穿,教我修炼,可他毕竟修的是无情道,感情淡薄,很少有这么直白的关心。
他离世没多久,师兄就飞升了,我一个人在偌大的山中,更是感觉孤独。
那时,夙月的到来让冷清的山里变得鲜活不少。
他会每天给我送来最新鲜的葡萄。
我看着葡萄上的浅浅牙印,笑道:「怎么,给我摘之前你还要你偷吃一口尝尝味道?」
他先是一愣,又红着脸低下头:「姐姐,别嘲笑我了。」
还会给我做衣服。
虽然缝得歪歪扭扭,屁股后面的线还没缝上。
但真正让我动心的,还是我生病那天。
那日我发烧,烧得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夙月前一日说要下山,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待在家里。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厨房叮里啷当的,没过多久,一双微凉的手覆在我脸上给我降温。
是夙月回来了?
徐徐的凉风轻轻吹过我身边,我舒服地昏睡过去。
醒来后,额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被子上堆了一大堆草药。
衣物也都被洗了,歪歪扭扭地晾在衣架上。
至于厨房里……
呃……
一片惨状,不提也罢。
但我猜锅里那黑不溜秋的黏稠东西是粥。
正感动于夙月为我做的一切时,他沉着脸冲进了厨房。
看见我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将手里的柴火藏在身后。
我再难以抑制内心的感情,直接抱住他,感动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为我忙活了一晚上么?真是辛苦你了。」
顿了很久,夙月才回抱住我,笑道:「为了姐姐,再苦也是甜的。」
那一瞬间,我心跳如雷。
心动,从此开始。
23
陆陆续续把往事说完, 我最后给这份感情下了定义。
「所以, 我喜欢的应该是他那份……笨拙的关心?」
桑梧听完全部后,脸色异常难看。
他的眼泪和泄洪一样, 哗啦啦地往下掉。
「你说的都是我干的!」
我一脸诧异:「啊?」
桑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给他顺了半个时辰的气后,他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 被我救下后, 它就一直想报恩。
葡萄是他从狐狸洞里挑出来最甜的。
它叼着葡萄, 一路狂奔送到了我家门口。
衣服也是他照着自己化形后的样子缝的, 还贴心地在屁股上留了放尾巴的口。
我生病那天也是他来照顾的我,但是中途却被夙月赶走了。
「我每次去找你, 那个鲛人都拿东西打我, 我讨厌死他了!」桑梧尾巴的毛炸起,气呼呼道。
我听完一愣。
这么一说,回忆里的异常之处倒是都对上了。
想象了一下小狐狸被打的场景, 我又是心酸, 又是可惜。
「那你当时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如果早见到他,我根本不会喜欢上夙月。
桑梧刚被我哄得不哭了,闻言,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姐姐们说我又笨又蠢,修炼那么多年,连副勾人的皮囊都修不出来, 肯定不会招人喜欢。
「她们把我关在狐狸洞里逼着我修炼, 直到我勉强能变成人形才肯把我放出来。谁知道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你就被别人抢走了!」
「姐姐们?」我捧着桑梧的脸,给他擦眼泪。
「嗯,我在家排第九, 是洞里唯一的公狐狸, 姐姐们都爱捉弄我。」
「前段时间我看你好像胃口不太好, 就偷偷下山找姐姐们学做饭。结果她们非说我做的油爆大葡萄是狗屎!根本不是人吃的玩意儿!」
「哼, 你明明那么爱吃!我就知道她们又在捉弄我!」
我:「……」
所以,那次跟踪时看到的众多狐族女子,其实是他的姐姐们?
看来真是我误解了他。
我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桑梧还气呼呼的,坚持自己的厨艺没有问题。
我纠结许久, 还是没忍心告诉他真相。
罢了,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大不了以后由我来做饭。
冷静下来后,桑梧丹凤眼微抬, 小心翼翼问道:
「姐姐,你以后还要修无情道吗?」
我笑着看向他:「你想让我修炼无情道吗?」
桑梧疯狂摇头。
他小心地去勾我的手指,尾巴伸出来在我后腰打转。
「那个……其实……狐族有个双修秘法,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也能飞升……_
「姐姐……不要修炼无情道了,和我一起双修吧……」
直到这个时候, 他才有了几分狐狸精勾引人的样子,眼尾发红,湿漉漉地看着我。
我笑容愈深,紧紧抱住他, 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好。」
还好他没嫌我最初对他冷淡。
还好,他坚持到了我喜欢他的时候。
这次我们不会再错过了。
以后,便是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