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一个能典当万物的直播间。
但一网友誓要揭开我的「骗局」。
他不屑：「我用我的双腿，来典当 100 万」
我勾唇：「一经典当，概不赎回。」
第二日新闻：一男子中彩票 100 万，却被劫匪盯上，反抗中双腿重伤截肢。
男子哭着找上我：「我不典当了！把腿还给我！」
我满脸诡异：「不行哦，除非，用你的命来典当你的腿。」
他们不知道，在我直播间典当交易，都会成真。
1
「欢迎大家来到九号当铺，我是主播韩言。」
我在网上开了一个直播间，不带货不打广，每天就跟网友聊聊天。
唯一不寻常的，就是每天会随机抽取一个网友，跟我典当交易。
在我这里，他可以用他所宝贵的东西，来换取任何等价值的愿望。
【哇韩言开播啦，等你很久啦，就喜欢跟你聊天。】
【今天主播能不能抽我？求求了蹲很久了！】
我认真地回复每一条弹幕：「每位朋友都能平等地拥有抽取机会哦。
「接下来又到典当时间了。」
我在众多连麦申请中，随机抽取了一个网友。
「韩言姐姐，你好。」一开麦，是一个小女孩。
我声音轻柔：「小妹妹你好呀，你想典当什么呢？」
「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让爸爸回家。爸爸妈妈离婚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好，那用你今天收到的棒棒糖典当，你愿意吗？」
对一个小家伙来说，棒棒糖或许是她当下很珍贵的礼物。
对面很是开心：「我愿意。」
我薄唇轻启：「一经典当，概不赎回。」
关闭连麦前一秒，就听到对面传来了惊喜声：「爸爸，你真的回来了？」
弹幕开始刷屏：
【卧槽主播神了。】
【这很明显就是剧本吧，这也信？】
【美女，Ťù⁼跟我连下麦，我也要典当。】
我回复他：「今天的名额已经抽完了，可以明天等待抽取机会哦。」
那个名叫「大鹏展翅」的网友说：【装什么装，搞得跟真的一样，主播是怕被我拆穿你吧！现在骗术都这么低级了吗，在网上搔首弄姿不就想钓凯子吗？】
我没有继续理会他。
「大鹏展翅」似乎势要拆穿我的「骗局」，第二日一开直播便看到他在弹幕里叫嚣。
我手顿了一下，选择了「大鹏展翅」这位网友的连麦申请。
「这位朋友，你想典当什么呢？」
对方声音粗犷，但能听出是一名年轻男人：「美女，既然你说你这什么都能换，那我要 100 万，应该不难吧？」
「当然，那你用什么来典当呢？」
男人似乎在逗弄我：「你随意，你看中什么就换什么。」
我似是在思考：「那么，用你一双腿来典当，你愿意吗？」
「没问题！」
我勾唇：「一经典当，概不赎回。」
男人全程以逗猴子的口吻：「那我的 100 万什么时候到呢？我的两条腿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呢？」
「明天。典当物无需送，会有人帮我取。」
这句话逗乐了男人，他大笑了好半天，他才开口说明天再来直播间好好感谢我。
网友们纷纷安慰我：
【韩言不要理他，大家伙都是来直播间图个乐呵，聊个天的，谁会当真啊。】
许是当铺经营久了，蛊惑人心的交易多了，我很擅长心理疏导。
网友们有什么烦心事、开心事都会跟我分享，两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直播间没有等到「大鹏展翅」来「拆穿」我，反而是等到了一则新闻。
一男子中彩票 100 万元，在兑奖途中，被抢劫犯盯上，反抗时男子双腿受重伤，送往医院急救。
「100 万」「双腿重伤」……
这两个关键词让弹幕区炸开了锅。
【啊啊啊这是巧合吗？昨天刚典当完，现在 100 万有了，双腿没了……这不就是昨天那个「大鹏展翅」吗？】
【主播的典当行不会真的能典当东西吧？我一直以为这是她在直播间闹着玩，我都没当真过。】
【其实我上次抽中过连麦，我典当一个游戏机换一次全年级第一，没想到那次真的做到了，游戏机也莫名其妙不见了，我一直以为是巧合。】
我笑笑不接这些话题，继续按流程抽选幸运网友。
我是九号当铺的现任经营者，韩言。
十年前，当铺的主人选中了我，从孤儿院把我带走，给我改了现在这个名字。
他培养了我，让我从一个任人欺辱的孤儿，变成了他人命运的掌控者。
而我也ṱú⁼不负他望，接手当铺后，心越来越硬，典当交易做得越来越好。
人只要有了贪念，有了欲望，便会一步一步，走向我的深渊。
半年前，我直接把当铺开在了网络上。
2
新闻播出后几天，「大鹏展翅」都没上线过，大家更加猜测，新闻里被抢劫的男子就是他。
于ťú⁻是他们的连线申请更加疯狂，几乎直播间里的人都申请了连麦。
而抽中的人，也不再许以前的芝麻陈皮大的小愿望了。
可是价值越大的东西，就越要珍贵的东西来典当呢。
一个星期后，「大鹏展翅」上线了：【是你，对不对？
【连我的麦！我有话问你！我让你连我的麦！】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文字没说话。
【我不典当了，我要换回我的腿！我要健康的双腿！】
我缓缓开口：「不可以呢，我说过，一经典当，概不赎回。」
他开始打字谩骂：【臭婆娘！你不得好死，老子迟早找到你，弄死你！】
下一句他已经发不出来了，因为被平台永久禁言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
「大鹏展翅」的评论让越来越多的网友问我典当交易是不是真的，我总是神秘微笑：「当你相信的时候，它就是真的。」
这日抽取连麦时，名叫「王英豪」的网友评论引起了我的注意。
【主播，我得肝癌了，我需要典当，不管付出什么都可以！】
王英豪？
这似乎是真名呢。
我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着台面，点下了连麦。
「这位朋友，你想典当什么呢？」
王英豪很是激动：「主播，救救我，我得肝癌了，医院说中晚期。我要健康！对，我要换健康的身体。」
我沉吟许久未说话，叹了一声：「健康是无价的，如果你想要健康，只能用别人的健康来典当，而且是需要对方自愿典当。」
王英豪马上接话：「有，用我妈的健康来换我的健康，她肯定愿意的！」
此时评论区都在怒骂他丧尽天良。
我微笑着解释：「她愿不愿意你说了不算呢，得让她本人来典当。」
「好，那你等我一天，保留我典当的名额，明天我带我妈过来一起连线，她肯定会同意的!」
我没有应承，只是虚假地回应了一句：「愿你早日康复。」
翌日，似乎又有一则新闻与我相关。
南城一王姓男子，深夜不知何由，与母亲爆发争吵后，竟连捅母亲数刀，该男子母亲送到医院不治身亡，目前，该男子已被警方控制。
我一字一句地浏览着新闻，惋惜地摇摇头。
从前总是听说世间的母亲可以为了孩子做任何事情，我还以为会同意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也是，我的母亲都能狠心把我扔到孤儿院，怎么还能期待她献出自己的健康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少见地多愁善感了一番。
3
「咚咚咚……」
这是我搬到这里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敲我的房门。
从前我是住在九号当铺里，当铺处于一个不存在的位面，无影无踪，只有我选中的典当者才能进入当铺。
后来，我搬来了这里，曾经那家孤儿院所在的城市。
我也回去孤儿院看过，孤儿院已经倒闭了，那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咚咚咚……」
持续的敲门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打开门，是两个一脸正气的陌生男子。
「你好，我是南城公安局刑警，李穆离，这位是我的同事江智明。」
待他们向我出示证件后，我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门。
李穆离率先开口：「韩小姐，我们有两个案子，想跟你了解一下相关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当然，知无不言。」
我对他们的到访表现得毫无惊讶之意，对他们所说的两个案件，也似乎没有好奇之心。
「你认识刘鹏程和王英豪吗？」李穆离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紧锁眉头：「刘鹏程不认识，王英豪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看过我的直播。」
当他讲述起两个案子的详情，并且王英豪交代我的直播间能将他母亲的健康换给他，和刘鹏程醒来时大喊「都是当铺在害他」时，我才适时地表现出一点惊讶。
「原来『大鹏展翅』就是新闻里被抢劫的男人啊？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所经历的跟我直播间里说的雷同，那也不是我抢劫他的呀。
「王英豪就更不关我事了，他许愿用他妈妈的健康换自己的健康，我当时就不赞同他这么说。
「警官，我的直播间就好像一个许愿寺庙，给现代社会浮躁的人们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假若他们是去寺庙许的愿，难道现在你还要去把庙里的佛像当成嫌疑人吗？」
李穆离看着我嘲讽的嘴脸，冷了脸。
「王英豪并没有得肝癌，他的检测报告被人掉了包。」
「哦真的吗？那可真是要恭喜他。」我一脸虚假。
看我油盐不进，李穆离深呼出一口气，掏出几张照片。
「王英豪拿报告当天，监控拍到你跟在他后面，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看着照片上似在尾随王英豪的我，沉默了。
而后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沓体检报告，面带羞涩：「我月经不调，去看看医生，警官这也要问那么清楚？」
李穆离一怔，确实，内科和妇科在同一层楼。
「你不会是怀疑我，为了直播噱头，故意搞的这一切吧？办案要讲究证据的，警官。」
李穆离被我挤兑了一顿，无获而归。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这番滴水不漏的交谈下来，他对我的疑心更深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儿。
没错，王英豪的体检报告确实是我换的。
他没有患癌，不过那又怎么样？杀害母亲，他现在将要面临的就是牢狱之灾，甚至，死刑。
4
又到开播时间了。
【韩言姐姐今天心情很好吗？】
【对耶，韩言今天一直嘴角弯弯，是有什么好事吗？】
我手撑着下巴：「可能是因为，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哦，我喜欢看他又傻又正经的样子。」
我知道李穆离一定会盯着我的直播间。
【哇哦，韩言不会是要谈恋爱了吧？】
【不行不行，姐姐是我的！】
接连几天，跟我连麦典当的都是一些小愿望。
比如考试第一、宠物找回。
不是他们没有贪欲，而是越难实现的愿望，我要的典当物就更珍贵，他们不敢当。
没关系，人的欲望是需要不断满足的。
这天，突然有个土豪给我刷了几个嘉年华，几个大火箭。
我心里无动于衷，但面上总要客气道谢一番。
钱财都是虚的，这些身外之物我可以随手拈来。
紧接着，土豪发滚动弹幕，非常引人注目：【主播跟我连麦！】
我温声提醒道：「随机抽取哦。」
土豪继续滚屏：【直播间所有人不要连线，下播之后每人找我领取 1000 元。】
果然是土豪，直播间现在人不多，但也有两三千人了。
抽取时，大土豪的账号在最前面，后面还有几个就要跟他唱反调的主儿。
大土豪网名「不差钱」，看不出男女，应该是特意申请的小号。
我眯起眼睛，脑中暗暗感应对方的身份。
片刻，我嘴角上扬。
啊，原来是第三条鱼儿上钩了呢。
直接点击了账号「不差钱」。
「这位『不差钱』的朋友，你想要典当什么呢？」
对方应该是使用了变声器，声音无法辨别男女：「韩言，你真的能实现我想要的吗？」
「这要看你想要什么呢。」
对方停顿了一会：「我要跟你私聊。」
我拒绝了：「不行哦，我的典当交易只能在直播间。」
反正是我的当铺，规矩随时可以改。
他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我要爆红全亚洲。」
此话一出，直播间所有人都在猜想他是哪个明星。
「可以，你拿什么跟我典当呢？」
他很是傲慢地开口：「珠宝？金钱？房子车子什么都行。」
「不行，这些对你来说并不是珍贵之物。」我摇摇头，缓缓给出建议，「外貌、身材、声音、亲情、健康……这些才够珍贵。」
对方很快做出了我预料中的选择：「我典当亲情！」
我意味深长：「一经典当，概不赎回。」
父母不在了，对你来说早已没有了亲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上一代不在了，下一代呢？
典当亲情，相当于典当了生育能力。
网络时代，更新换代飞速。
上周人们还在津津乐道讨论着这部剧，今天又一匹黑马杀出了重围，隐隐有爆红全亚洲的势头。
一部仙侠剧《千岩传》腾空而出，服道化普通、剧情平平，却莫名能将同期宫斗戏、都市剧热度全压了下去，全员升咖，特别是男女主演，爆红全网。
看过我直播的网友，纷纷在网上讨论，那天连麦的会不会是男女主当中的一人。
剧组为了感谢观众的喜爱与支持，趁热度举办了见面会。
我在观众席角落找了个位置悠悠然坐下时，旁边的座位一沉。
我侧眼一看，巧笑嫣然：「李警官，这么巧，你也是这部剧的粉丝吗？」
李穆离似笑非笑：「是啊，韩小姐，真有缘分。」
以他敏锐的直觉，能将我那场直播，与《千岩传》联系在一起，倒也不奇怪。
中途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人都默契地没提上次见面的事情。
演员们一一出来答谢、并与观众互动。
李穆离的视线虽然在台上，但一直暗中观察我。
我无声笑笑，权当没发现。
李警官，那你便猜猜看我的目标到底是男主角姜嘉年，还是女主角苏千易。
台上，剧组非常用心地准备了一个惊喜给观众：重现男女主初次相遇的一幕。
仙侠剧都用了大量的特效，可是现在要现场重演，就只能用道具。
剧中，男主英雄救美，与反派大打出手，招式连连。
现场，就安排了大量的干冰、烟火、灯光等装置，力求还原唯美的一幕。
前面一直顺利进展，可是后来，原本只是一个小型烟花，在燃放的时候突然蹿得三米高炸开，火苗子飞到场上缠绕的电线上，开始起火。
现场一片混乱。
李穆离马上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尽是怀疑的神色。
随后他快步上前，一边疏导慌乱的群众，一边往台上冲。
此时台上的火愈演愈烈，现场混乱不堪，尖叫、推搡，各种设备装饰物不断地往下倒塌。
可是大火却很古怪地，好像绕开了众人。
台上唯一被烈火烧身的是，苏千易！
她尖声喊着「救命」，整个人倒在台上滚来滚去，撞倒了灯光装置柱，重重地砸在她的腹部。
等李穆离用灭火器救下她时，她整个人已奄奄一息。
救护车来得很及时，现场只有苏千易一人受伤，其余人竟毫发无损。
李穆离看着救护车驶离，才想起什么，一回头，便对上我的视线。
我冲他虚弱地笑笑，嘴角缓缓流下鲜血，在他惊讶的眼神中，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我被反噬了。
5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旁边坐着李穆离。
我很是头疼，又要跟他扯皮了。
「醒了？」
「嗯。」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吗？」
「低血糖犯了。」
「……那为什么流血？」
「嘴里的血泡被我咬破了。」
「……」
李穆离听着我满嘴跑火车，不说话了。
在他眼里，我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医院大概也检查不出我为什么突然昏迷。
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他开口：「她腹中有一个多月的胎儿，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没保住，而且，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他直视我：「这就是你说的，典当亲情吗？」
我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那她还好吗？」
「三度烧伤。」
「毁容了？」
他不说话，我咧开嘴笑了。
苏千易典当的是亲情，但是我多典当了她一样东西，美貌。
我违反了九号当铺的规则，所以我被反噬了。
当铺的力量可真强大啊，我现在虚弱得跟重症病人无异。
出院后，李穆离认为我有重大的嫌疑，把我带回了警局。
「韩言，你认不认识苏千易？」
「认识，大明星嘛，我是一名合格的冲浪网民。」
「那你以前去过南城中学吗？或者认识南城中学的人吗？」
「没有。」
李穆离看了一眼毫无异常的精密测谎仪，他并不意外，但却不相信我的话。
毕竟这只能证明我心理防线不是一般的强大。
南城中学……
呵，能查到这里，倒也算有点本事呢。
没错，刘鹏程、王英豪和苏千易，三人认识，曾经是南城中学的学生，甚至，王英豪的母亲，还是当年任职的教师。
这当然不是巧合，南城中学，是这一切的源头……
可是Ţůₜ目前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见面会起火只是一场意外，我只是一位普通的观众，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24 小时后，他只能放我回去。
6
我开播了。
【韩言今天看着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韩言要照顾好自己呀！】
我看着刚进直播间的某个新账号：「对，昨天低血糖晕倒了，幸好有一个人默默地守着我。」
弹幕又一阵揶揄。
他倒是不遮不掩，账号名直接为「李穆离」。ṭŭ̀⁻
我选择了他的连线。
「这位朋友，你想要典当什么呢？」
「我想要真相。」
「可以，你用什么来典当呢？」
李穆离想了一下：「你提。」
「那，便典当你一顿晚餐吧。」
「什么时候能实现？」
「明晚。」
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得不明所以。
不是一直呵斥我在搞封建迷信吗？信仰着科学能解释一切的李警官，最终还是选择了用他不齿的怪力乱神手段来探索真相。
我轻笑，或许我就是能让他在职业生涯里栽țù₃个跟头的绊脚石呢。
市中心中餐厅的一间精致包间里，我在跟一旁的服务员认真地点菜。
「清汤鲍鱼，清蒸石斑，佛跳墙……再来个甜品吧。」
听着我前后点了差不多十几道菜，李穆离忍不住提醒我：「韩小姐，就我们两个人吃。」
我揶揄着：「李警官，这顿饭是你承诺的，怎么，这就不舍得了？」
他无奈，扬手示意我「请随意」。
上菜后，我每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
「以前经常看到电视上有钱人吃什么鲍鱼海参的，当时我们就想着，以后长大赚钱了，一定要尝尝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嗯，金钱的味道果然美味。
「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别说肉了，连菜叶子都得抢着吃。我那时营养不良，个子小，根本抢不赢他们，幸好我哥哥保护我，不然我就要顿顿饿肚子了。他那么胆小，怕疼，可是能为了我，出头跟别的大孩子打架。」
李穆离敏锐捕捉到关键人物，哥哥？
我无声笑笑，我知道他肯定调查过我的「背景」。
我对外的资料里，韩言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独生女，就连大学都在本地上的，平日里没有工作，不喜与人来往。
「我是孤儿，孤儿院就是我的家。我哥哥叫容文涛，也是一个孤儿，他总说，『没关系，妹妹，等哥哥长大，就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可是，等不到了，再也等不到了。」
我自顾自地倒满红酒，一饮而尽。
一顿饭下来，都是我在自言自语，李穆离只静静聆听。
酒足饭饱，我染上几分醉意，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
一本泛黄的日记本，上面，有一点点斑驳，似乎是水迹干了又湿，但能看出保管得很好。
交给李穆离后，我准备起身离开。
李穆离看着我微醺的脸颊：「我送你回去。」
我拍了拍他肩膀，将他按下座椅：「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
「你想要的真相，都在里面。」我苦涩一笑，转身出门。
这些年，我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着日记本，每一个文字都早已刻在脑中。
【今天我十二岁生日了，我要快些长大，去找妹妹。
【妹妹，你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别忘记哥哥，哥哥一直在家里等着你。
【黄老师说我成绩好，让我跟苏千易坐在一起帮助她，可是苏同学老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让几个男同学打我，我真的没有。
【赵文博不让我跟苏千易坐一块，我请黄老师换座位，可是老师说我人穷事还多。
【饭钱被他们抢走了，这几天要饿肚子了。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饿肚子。
【王英豪诬陷我偷钱，黄老师明知道我没有，但还在全校批评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我也有妈妈，是不是就没有人欺负我了？
【今天又被他们打了，刘鹏程用棍子打折了我的腿，赵文博用棍子敲我下面，校医说很严重，以后可能不能生小孩了。妹妹，我好疼，哥哥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又叫我出去了，可能因为我告诉了老师，他们生气了。我很害怕，可是不敢不去。】
这便是日记的最后一篇，止于八年前。
整本日记，都记录了一个小男孩，被长达两年的勒索、殴打、霸凌。
整本日记，都透出他的求救、绝望。
夹在日记后面的，还有一份八年前的结案资料，上面记载，中学生容文涛生前被凌虐，死后被毁尸掩埋，而凶手是四个未成年人。
人？呵，那是人吗？那是四个人间恶魔！
是他们，把我的哥哥残忍杀害了。
回忆起这些，我眼睛猩红，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
良久，我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八年前，我还在当铺，哪儿都不能去，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是我来得太晚了。
不过，很快了，哥哥，你在天上可要好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下场。
我晃晃悠悠地进入小区，假装不知道跟在后面的尾巴。
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后面那人快步上来，用一块布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吸入了不少药量，倒了下去。
那人扛着我，躲开监控和保安溜了出去，门口有一辆面包车接应着他。
车摇摇晃晃开了很久，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废弃工厂。
再次睁眼时，我被绑着扔在地上，入眼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大腿以下的裤管空荡荡的。
是刘鹏程。
「臭婊子，还记得我吗？我之前说过，迟早会找到你，弄死你。」
我轻笑出声：「找我做什么？你想要的 100 万，也得到了，我们钱货两清了。」
刘鹏程指着我鼻子：「别跟老子装傻！你不是有能力吗？赶紧把老子的腿还回来！」
「我说过，概不赎回。除非……」
他追问道：「除非什么？」
我笑得古怪：「除非用你的命来典当，这样，你就能得到一具健康完整的尸体。」
刘鹏程暴怒，不顾旁边两个同伙的阻拦，挣扎着爬下轮椅，手持匕首一把刺进我大腿。
「贱人！你耍我？信不信我杀了你？快还给我！」
刘鹏程掐着我的脖子，陷入了疯狂。
两名同伙对视一眼，怕闹出人命，纷纷丢下工具逃了。
我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嘴型还是清晰地表达出两个字：「瘸子」。
「警察！不许动，放开她！」李穆离双手持枪，从一楼冲了上来。
刘鹏程看到李穆离的到来，直接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你别过来！」
「只要你放了她，有什么需求，我们都可以商量！」李穆离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让她把腿还给我！」
「好，你放了韩言，我会好好跟她说，相信警察，可以吗？」
我耳尖，听到后面窗口有动静。
而刘鹏程似乎快被说服，脖子上的匕首慢慢松开。
我冷笑一声：「你这辈子都不会站得起来了，注定要做一个瘸子！」
李穆离一怔。
刘鹏程瞬间被激怒，匕首准备直接一划：「贱人，去死吧！」
「砰！」
一声枪响，正中眉心，鲜血溅了我一脸，刘鹏程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我摸ťṻₐ了摸脖子，刀口还是划拉出了一条血痕。
我一直都知道他跟在后面，估计看完日记后，他便来找我了，到我家小区门口时，刚好看到我被扔上面包车。
我给了李穆离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晕了过去。
本来这些外在的伤对我已经没有实质伤害，但由于反噬原因，我身体虚弱得很，禁不起这番折腾。
7
又是医院，又是李穆离。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把我当成嫌疑人。
李穆离给我削着苹果：「伤口疼吗？」
我摇头，这点疼不算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开口：「其实当时已经有警察在窗台了，只要他一放松警惕，我们马上可以摁下他。他有什么罪，法律会制裁他。」
「他的罪，法律真的能制裁吗？」我微笑着反问。
李穆离想到那本日记，沉默了。
我由于腿伤，暂时出不了院，直播也暂且搁置了，只在网上发了一条信息，告诉网友这两天身体不适。
我看着窗外，天气真好呢。
我随手拿了一个东西，坐上轮椅，慢慢地溜达出去。
九号当铺从不缺钱，既然住院，那肯定也要住 VIP 病房。
病房在顶层，外面没有人来人往的病人，静悄悄的。
走道的尽头，另一间 VIP 病房里，好像住着什么大人物，门口有两三个保镖守着。
我开着智能轮椅过去，门口保镖拦下了我。
我抬头：「你们告诉她，我是韩言，她会见我的。」
果然，没一会儿保镖就出来让我进去。
房间里，苏千易正坐在床上，整个人包扎成一个木乃伊，只留出双眼瞪着我。
「你还敢来找我？你说典当亲情，我就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我如今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害的？」
「苏千易，你要爆红，我给了。你典当亲情，那我便取走，不是很正常吗？」
我阴阳怪气着：「我只不过多要了你的美貌而已，你不是自以为每个人都在觊觎你的美貌吗？从此你也不再是白天鹅，不再有这个烦恼了。」ƭûₒ
「果然是你！为什么害我？」苏千易恶狠狠盯着我。
我恶趣味起来，低头，再一抬头，轮椅上赫然是一个半大男孩。
「啊啊啊！」苏千易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鬼。
不，真的是鬼！
是容文涛，他回来报仇了，他要索命了！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门外的保镖。
保镖进门，她刚想指着我大喊，却见面前坐着的，又变成了那个女人。
她蒙了。
我离开前，将我带的那个礼物留在了桌面。
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我笑得很开心，哥哥，第三个了哦。
夜晚，李穆离给我送饭了。
「苏千易自杀了。」
「嗯。我找过她，给她送了一面镜子。」
我好像展示战绩一般，不用他问，直接抖搂出来。
苏千易毁容后，她身边人都把镜子等能照映的东西都收走了，看到我留下的镜子，自然会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怎么样。
毕竟，美貌一直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再加上，看到昔日害死的人重现眼前，她心态崩了。
李穆离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8
我的腿伤愈合得很好，很快就能出院了。
来是李穆离送来的，现在还是他来接的我。
「李警官，这阵子真是麻烦你了，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我不容他拒绝，直接给他报了一个中餐厅地址。
李穆离打开导航，搜索时停了一下，但依然开车过去了。
这是赵文博开的餐厅。
这次我没有选择包间，而是坐在了大厅最显眼的位置。
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吃饭。
余光中，我看到有个人径直地朝我走了过来。
「请问是韩言吗？」
「是我。」我抬头，笑靥如花，眼底却一阵冰冷。
眼前这个男人，是带头霸凌哥哥的人，更是给了他致命伤的人。
赵文博打扮得一副仪表堂堂的样子，很自然地落座。
「韩言小姐，久仰大名了，早就听说过九号当铺很灵验，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文博，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四人团早已不在。
苏千易成了明星，自视清高，早就跟他们断了来往。
自从那件事后，王兴豪也被他妈勒令不许跟他们来往。
所以，只剩下刘鹏程跟着他当小弟。
赵文博嘴上说得很恭维，但是提到九号当铺时，嗤之以鼻的神色显而易见，明显是把这当成直播公司给我立的人设。
我听到他自我介绍后，表现得既惊讶又羞涩的样子，让他很是受用。
聊了几句后，他才假装发现李穆离的存在。
「哎呀，这位不会是韩小姐的男朋友吧？」
李穆离端茶杯的手一顿，抬眸看我。
我笑眯眯地回答：「不是呢，普通朋友，我还是单身。」
「那就好，我还以为打扰到了二位。」
赵文博很擅长泡妞聊天，把我哄得阵阵大笑。
「韩小姐，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可以帮我也典当一把吗？」
「当然，赵先生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明天晚上与韩言小姐单独共进晚餐的机会。」赵文博露出油腻笑容，自以为迷人。
「可以。」我勾勾嘴角，眼神如丝，抬起手指，从赵文博胸口慢慢往下滑，直至裤裆。
「那就把你，和它，都典当给我，你愿意吗？」
赵文博被惊到了，他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开放，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大胆露骨，而且还是当着别的男人的面。
但是，这不是正合他意吗？
「没问题，只要韩小姐喜欢，荣幸之至。」
李穆离面色复杂，他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从前，他只相信科学，是个唯物主义，从不相信那些光怪陆离的事。
可是最近，我让他遇到了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让他慢慢开始改观、接受。
他开始相信，神奇的九号当铺是真的存在，那里可以典当一切。
那么也就是说，我典当的，可能是赵文博的命。
回去路上，我们一言不发。
李穆离现在很矛盾，感性上，他希望那些人渣能受到报应。
可是理智上，他没有办法看着一桩命案即将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不过，这种超乎于科学的力量，他阻止得了吗？
我很久没有开播了，今晚罕见地多播了两个小时。
【如果韩言每天都能直播这么久就好啦。】
【对呀，每次跟姐姐聊天都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直以来，也就能跟网友聊聊天。
估计今天会是我最后一场直播了。
9
第二日，赵文博早早就开车过来接我。
我打扮得与前一日截然不同，性感、妩媚。
赵文博带我去的，是他名下另外的西餐厅。
包房里，布置得很漂亮，鲜花、蜡烛、红酒一应俱全。
用餐期间，我们俩相谈甚欢。
赵文博深情款款捧上一束玫瑰：「韩言，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从来没有这么为一个女孩子心动过。」
「真的吗？」我接过玫瑰，一朵一朵地把鲜花拔下来，扔在地上，「曾经的苏千易也没有吗？」
赵文博跟苏千易在中学时期谈过恋爱，后来分手了。
但苏千易出道后便特意警告他不许告诉别人，免得破坏她母胎单身的人设。
除了以前走得近的朋友，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俩曾经的关系。
看着我辣手摧花的举动，他皱眉：「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喜欢她到连同桌是个男生都接受不了吗？」
赵文博沉了脸：「你是南城中学的？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着：「不对，你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恶魔。我哥哥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他不明白，恶魔害人，哪有为什么。」
「你哥哥？」
我直视他眼睛：「对，我哥哥，容文涛。」
赵文博嗤笑：「原来你是那个懦弱鬼的妹妹，怎么，给你哥哥要说法来了？不过没想到，他居然能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都多久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大家无聊找个乐子罢了，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一个没种的怂包蛋，你都不知道，我让他钻胯下的时候，他都不敢反抗。」
回忆到一半，他自己被逗乐了，开始大笑。
鲜血，从我紧握的拳头里滴下，指甲已经刺破了我的掌心。
我伸手接过他的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就在他坏笑着想要接时，我手腕一转，将酒洒在地上。
这是一个敬死人的仪式。
「王兴豪、苏千易、刘鹏程，他们三人已经先行一步了，今晚，他们会在下面等着你。」
赵文博一愣，刘鹏程和苏千易出事他是知道的，但是王兴豪怎么了？
「王兴豪就是前段时间杀母的凶手，你没看新闻吗？他已经被判死刑了。」
我咧嘴一笑：「是我干的。你，是最后一个。」
他被我的诡异语气吓了一跳：「妈的神经病！」
我不停地「咯咯咯」笑着，晚餐已经结束了，他的愿望已经达成。
接下来，就是收取典当物的时候了。
我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暗地里看着赵文博，看着他的忐忑不安，看着他的疑神疑鬼。
他开始相信那三人的死真的与我有关。
甚至怀疑我在他回家路上、家里布置好陷阱给他，他的车子在行驶中换了路线。
按往日习惯，他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那么现在他好像要反其道而行之, 去工厂。
赵文博很早就辍学了, 凭灵活的头脑白手起家开了几家餐厅和狗肉加工厂。
现在已经快半夜了，工厂一片漆黑，偶尔还有几声狗吠声。
赵文博打着手机电筒，准备到办公室凑合一晚。
经过一排排狗笼时，它们突然对着赵文博狂吠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 咒骂道：「闭嘴，吓到老子明天就把你们一个两个宰了！」
狗吠声停了下来, 就在他惊讶这些狗这么懂人话时。
「吱呀」一声, 铁笼门不知怎的居然自己开了。
一只只大黑狗, 冲了出来。
几十只大黑狗对着他龇着嘴，喉咙里发出「呜呜呜」声音, 对着他蓄势待发, 赵文博脸色一白, 拔腿就想往外跑。
「救命啊！」可是他喊破喉咙，宿舍里的工人们似乎都听不见, 吵不醒。
赵文博拼命跑着，就像当年，哥哥拼命逃着, 可是，没有用，还是跑不掉。
我在工厂对面的一栋高楼里俯视着，看着他被扑倒, 被撕咬，被淹没。
他撕心裂肺惨叫一声, 是胯下之物被咬断了。
惨叫声足足响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后面奄奄一息的呻吟声, 再后来, 已了无声息。
我抹去脸上的泪痕, 抬眼看天。
哥哥，你当年, 也这么痛吗？
哥哥, 你看, 妹妹让他们一个个为你偿命了。
我下来时，一辆黑车闪了闪灯。
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我以为你会救他。」
我知道李穆离也一直跟着赵文博。
站在高楼看着赵文博的同时，我也在看停在工厂门口的他。
听到求救声时，他职业本能让他想马上冲出去。
可是手抓到车门把手时, 他犹豫了。
最后, 他缓缓松开手，并将音响调到最大。
他没有回答我, 反而问道：「事情了了, 你会离开吗？」
我点头。
可能回去领罚吧，毕竟我自作主张将当铺公开在网络上，还违背了当铺规则。
「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 这个城市，有我的朋友。」我向他伸出手，「你好，正式认识一下, 我叫韩言。」
李穆离深深地注视我，伸手回握：「你好，我叫李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