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丧尸。

我是一只丧尸。

咬了沈总三次后,被他揪住头发教导:「这样咬不死我。乖,脱掉我的衣服,往下咬。」

握住我的爪子贴在胸口:「心脏在这里。」

继续往下拉:「命,在这里。」

「记住了吗?」

轻笑:「来吧宝贝儿,咬死我。」

1

第一次见沈总,我四肢扣着锁链,嘴上戴着止咬器,缩在黑暗的角落。

医生打开沉重的门,沈总逆光跨进来。

崭新的皮鞋,平整的裤脚,讨厌的人类。

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我面前蹲下,我往后缩了缩,警惕又好奇地打量他。

动了动鼻子。

阴湿的空气里多了一种新的味道。

很好闻。

我喉结滚动,吞了口口水。

贪婪又热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一个漂亮又好闻的人类。

牙齿很痒。

想吃掉他。

沈总看了我半Ŧùₒ晌,脱了手套,伸手来摘我嘴里的止咬器。

医生在他身后急切提醒:「沈总,那个不能摘!他会发疯咬人!」

话音未落,止咬器落地了。

同一时间,我蓄力完成,把沈总扑倒在地,趴在他颈间嗅了嗅,一口咬了上去。

利齿刺入皮肤,血液流进喉咙里,我大口吞咽。

沈总闷哼一声,手搭在我的腰上,虚虚地环着。

一动不动,乖顺地任我吸血,甚至还偏了偏头,像把脆弱的脖子献给我一般。

我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像我这么凶的丧尸,人类害怕我也是应该的。

医生在我扑倒沈总时惊叫了一声,被人捂着嘴拉了出去。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能听见沈总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我疑心他是不是被我咬死了,松口抬头,正对上沈总的目光。

他垂着眼,安静地看着我。

「喝饱了?」

「我的血好喝吗?」

伸手在我嘴上Ťùₔ抹了一下。

指腹沾了血色,被他放在唇边抿掉,笑了笑:「也不甜啊。」

我被他的笑晃了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沈总掐住了脸。

沈总盯着我的嘴巴问:「是不是你嘴巴里的比较甜?」

下一秒,我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这个人怎么敢吃丧尸的嘴巴?

还嘬丧尸的舌头!

到底谁是丧尸ṱŭₓ啊?!

这个人类太可怕了!

吃得我嘴巴软软的,脑子晕晕的,身体涨涨的,难受极了。

不对劲。

沈总的嘴巴里一定有针对丧尸的毒药!

要死掉了。

又热又涨,一定是要死掉了。

我想跑,腰却被沈总摁着。

我挣扎不开,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Ṱŭ³了,嘴里的空气也被他给夺走了,呼吸不上来,憋得面红耳赤。

这一定是新的折磨丧尸的法子。

人类的手段简直太恶毒了。

沈总终于松开我,唇蹭着我的唇,说:「怎么变笨了?以前那么会亲,现在连喘气儿都不会了?」

我听不懂他说在说什么,大口呼吸,不等缓过来,就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拖着长长的锁链,哗啦啦、连滚带ţŭ̀₁爬地滚回墙角。

人类果然很可怕!

丧尸暂且打不过。

下次再打。

我岔开腿瘫在角落,低头看着自己裤子,半晌往中间拍了一下。

什么东西?快下去,不准起来!

又拍了一下。

下去!

沈总从地上起来,看到我的动作,笑了一声:「喂,你在干什么?」

我迅速合上腿,警惕地盯着慢慢逼近的男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恶狠狠地冲他呲牙,试图吓跑他。

沈总压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尖牙:「还想咬我?」

我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抬眼,对上沈总沉静晦暗的眼睛,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怎么看,都是想把丧尸吃掉的样子。

呜……这个人类好变态。

我迟疑地在他的伤口上舔了舔,把他的手指吐出来,往后缩了缩。

不咬了。

不要吃我嘴巴。

2

沈总亲手打开了我身上的锁链,带我离开了研究所。

我不想跟他走的,可是他问我:「你想不想晒晒太阳?」

丧尸很想。

自从被送进研究所,我就没有见过太阳了。

整整五年,我不知道我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好像,把自己给忘了。

隐约觉得,我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但记不起来是谁,也不记得见了没有。

走出大门,看到研究所的门牌上写着「戒毒」两个字。

我对着漫天乌云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没有太阳。

沈总是个骗子。

丧尸不能跟他走。

我抬头看了一眼沈总的背影,趁他不注意,拔腿就跑。

跑出两条街后,被沈总给摁住了。

他解了领带,将我的手腕扣在一起绑起来,恨声说:「都被人糟蹋成这样,还他妈想跑?」

「跑去哪儿?你有地儿去吗?这副傻样子,除了我,谁会心疼你?」

「没良心的东西!」

「就凭你离开我之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就该跟我道个歉!」

「要不是看你傻,我早就揍你了。」

将领带打了死结,把我从地上捞起来:「再敢跑,打断你的腿。」

我看着沈总通红的眼睛,觉得我应该哄哄他。

张了张口,却卡壳了。

自从我变成丧尸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我认真想了想要怎么说话,终于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不跑了,不断腿。」

沈总牵着我手上的领带,拉着我慢慢走,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地说:「敢骗人就把你嘴巴亲烂。」



好歹毒的人类!

竟然要亲烂丧尸的嘴巴!

让丧尸感到害怕。

3

假的。

其实我不怕沈总,我可是个丧尸,沈总只是个脆弱的人类。

勇敢丧尸,不怕人类!

我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加油打气。

沈总火了:「浴缸里的水都快凉了,不脱衣服你怎么洗澡?!」

我捂着衣服说:「我们,丧尸,不用,洗澡!」

沈总咬了咬牙:「不洗澡你就臭了!」

「我们丧尸,就是,臭臭的。」

沈总:「……」

我不喜欢清洗。

在研究院,医生会剥光我,放在一个小房间里,用水枪冲洗。

水很冷。

我不喜欢被剥光,不喜欢被水枪冲。

我说我是丧尸,可以不用清洗。

可是研究院的医生不信,他们说我疯了。

沈总被我气笑了:「做我的丧尸,就要香香的。」

扣住我的脸压近,目光落在我的唇上,恶狠狠地说:「洗不洗?不洗就把你嘴巴亲烂。」

我迅速捂住嘴巴。

不好!好像被邪恶沈总抓到了丧尸的弱点。

我看看沈总的嘴巴,又看看那边的浴缸。

狠了狠心,挣开沈总,哒哒哒跑到浴缸边,扑通往里一跳,瞪着眼睛看他。

沈总:「……」

他叹了口气,问:「自己会洗吗?」

我摇了摇头。

沈总走过来,蹲在浴缸边,低头给我洗澡。

撩起我的衣服后,瞳孔瞬间紧缩。

我感觉到他瞬间压抑暴戾的情绪,跟着紧张起来,警惕地盯着他,随时准备在他发起攻击时,一口咬死他。

可沈总只是伸手,轻柔地抚摸着我肚子上交错的伤疤,眼睛里有水流出来。

我好奇地看着他。

沈总垂着眼,脸上的水低落,一滴一滴往浴缸里砸。

他问:「方曜,你疼不疼?」

我歪了歪头:「方曜,是谁?」

沈总怔了,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目光抚摸我。

稀碎残破,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被他那么看着的时候,我胸口好疼好疼。

沈总牵强地勾唇,用沙哑的声音说:「方曜是我的爱人。」

我木木地捂住胸口。

那里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弯着身子喊疼。

沈总手忙脚乱地来帮我揉。

「乖,不疼啊,不疼。」

他帮我揉一揉,我竟然真的好了许多。

更加确定了。

邪恶沈总一定用嘴巴给丧尸下毒了。

毒药让丧尸疼。

只有他揉一揉,丧尸才不疼。

解药一定在他身上。

我要找到解药,然后再一口一口,吃掉美味的沈总。

计划通!

沈总还在揉我的胸口,越揉越悲伤:「以前这里还有胸肌,揉起来弹弹的,现在只剩一层皮了,我都能摸到你的骨头。」

丧尸不明白。

「什么是,胸肌?」

ẗū⁵沈总拉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摸摸。」

我摸了摸。

沈总问:「感觉怎么样?」

我又抓了一把。

感觉……好极了。

沈总卖力给我洗澡时,我的手没有离开他的胸口。

又揉又搓。

软软的,弹弹的。

丧尸觉得很棒!

丧尸喜欢胸肌!

洗完澡,沈总的胸口都被我搓红了,忍无可忍地拉开我的手,声音嘶哑地说:「摸两下得了,你还没完了。」

握住我的爪子捏了捏:

「再搓要出血了。」

哼!小气的人类!

晚上,我躺在沈总旁边,睁眼看着天花板。

沈总的手盖在我的眼睛上:「睡觉。」

我幽幽地说:「丧尸,要摸着胸肌,才能睡觉。」

「……」

沈总叹了口气,抓着我的手贴到他的胸口:「摸。」

我捏了捏他的胸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4

沈总除了给丧尸下毒之外,人还是挺好的。

给丧尸穿香香软软的衣服,还给丧尸摸胸肌。

最重要的是,沈总没有把丧尸锁起来,没有给丧尸打针,也没有让丧尸坐电椅。

只有一点不好,沈总老是想给丧尸喂人类食物。

打翻了三个碗后,沈总捏住我的脸问:

「你一整天都不吃东西,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

我跪坐在床上仰头看他,严肃地跟他科普:「丧尸,不会饿死。丧尸,要吃人。」

「要吃人是吗?」

沈总笑了一声,捏紧了我的脸,附身贴上我的嘴巴。

我瞪大眼睛,被迫承受,呜呜地挣扎。

沈总扣住我的手摁在床上,继续吃我的嘴巴。

我承受着他的入侵,往后仰着,腰都要折断了。

人类,太可恶了!

是丧尸的究极敌人。

沈总把丧尸亲得倒床不起。

丧尸感觉不太好,身体又麻又软,捂着嘴愤怒地指责他:「欺负丧尸!坏人!」

沈总扬了扬眉,没有一点要悔过的意思。

端过那碗白乎乎的人类食物,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吃饭,还是吃我?」

我看看勺子,再看看沈总邪恶的嘴巴,委屈地张开嘴,抿掉勺子里的食物。

厌恶地皱眉,人类的食物果然很难吃……嗯?

不难吃?

我好奇地看着沈总手里的碗,在他喂我下一口的时候,张大嘴巴,一口吃掉。

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

甜甜的,糯糯的,热热的。

不是臭的,酸的,苦的。

人类竟然也有这么好吃的食物?

我跪坐在床上,张大嘴巴等待着沈总的下一次投喂。

美味的食物迟迟不来,反倒是等来了沈总的唇舌。

我推着他胸膛,急切地说:「丧尸吃饭,不吃嘴巴。」

沈总在我唇上舔了一下,撤身轻笑:「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张嘴,是在等我亲你。」

我气坏了,狠狠在他的胸肌上拧了一把,凶狠地露出可怕的獠牙。

「再亲,我吃掉你!」

沈总只是想给丧尸下毒,慢慢毒死丧尸罢了。

没有人喜欢丧尸。

人类只会欺负丧尸,只想让丧尸去死。

丧尸要吃掉人类!

沈总伸手摸了摸我的獠牙,嗤笑:「牙齿不大,口气不小。还吃掉我……嘴巴这么小,吃得下吗?」

我怔了怔。

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

又恶狠狠地在他胸肌上拧了一把。

可恶的人类!

沈总哼了一声,突然哑了,红着耳朵来摁我的手,把额头搁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说:「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别拧了……」

我怔了怔。

有个东西硌得我难受,我伸手往沈总裤子里塞,想把那硌人的东西拿出来。

沈总僵了片刻,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笑,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往哪儿摸呢?」

眸色暗了暗:「快松开。」

我好奇地捏了捏手里的东西。

沈总又哼了一声,喉结滚了一滚,脸和眼红得很好看。

再捏。

再哼。

嘿嘿,好玩儿。

沈总被我折磨得满头大汗,额上青筋直跳,才扣住我的手腕:「这东西不能这么捏。」

顺着我的手腕向下,大手包住我的爪子,跟我耳语:「我教你应该怎么玩儿。」

丧尸喜欢玩沈总。

喜欢看沈总仰着脖子,因为我眼角殷红,炽热喘息。

但是,我不喜欢沈总抱着我叫「阿曜」。

明明是我在玩沈总,为什么要叫「阿曜」的名字?

丧尸讨厌阿曜。

5

沈总最近经常出门。

趁他出门,我会研究怎么离开这个房子。

沈总的大门我打不开,试图用爪子把它挠开。

但沈总会赶在我挠开门之前回来。

但这次,回来的不是沈总。

我伸着爪子蹲在门口,看着门外站着的男人,瞳孔紧缩,手脚冰凉,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宋医生……

门外的男人穿着白色西装,头发向上拢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目光垂在我身上,仿佛被我那副畏惧的样子逗乐了,微微勾唇:「好久不见啊,小狗。」

我抽搐了一下。

铺天盖地的疼痛和恐惧涌向我。

浑身上下的伤疤都开始火辣辣地疼。

最开始,是宋医生说我得了病,需要治疗。

我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但我害怕治疗。

害怕粗长的针头和刻入骨髓的疼痛。

害怕宋医生的鞭子和烟头。

害怕宋医生的手和眼神。

害怕宋医生,似乎写进了我的基因里。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啪」的一声,几乎心脏都要吓停了。

光被挡在外面,客厅里阴沉沉的。

和以前宋医生的小屋一样。

宋医生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冲我勾了勾手:「小狗,爬过来。」

我慌忙四肢并用,爬到宋医生脚边,迟疑片刻,讨好地蹭了蹭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宋医生抚摸我的头:「乖狗狗,告诉医生,沈明修,上你了吗?」

丧尸不懂。

什么沈明修?不认识。

我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说谎的坏孩子。」宋医生扣住我的脸,捏开我的嘴巴,镜片下的目光残忍而冰冷,「瞧你,嘴巴都被他给吃肿了。」

目光顺着我大开的领口往下流,在沈总吻咬出来的痕迹上反复研磨:「一身被疼爱过的痕迹。」

宋医生收紧了力道,我的脸颊被捏得很疼。

却忍着,一声都不敢吭。

喊疼,宋医生只会责怪我不乖。

需要被电击和鞭打。

「跟医生说说,沈明修亲得你爽吗?你是怎么勾引他的?他又是怎么疼爱你的?」

嘴巴被捏开太久,口水顺着唇角流下,淌到宋医生干净的手指上。

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睛,怕得发抖,被他捏得说不出话,呜呜求饶。

宋医生的拇指摩擦我的嘴唇,突然笑了,满含恶意:「瞧你这副傻样子,让人没有一点欲望。明修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垂眸向下看:「还是说,你在床上,与众不同?」

松开我,手在我脸上擦了擦,口水蹭了我一脸。

宋医生细细盯着我,声音低缓:「五年了,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念念不忘?我都开始好奇了。」

漫长的打量之后,宋医生拍了拍我的脸:「站起来,把衣服脱了。」

我站到他身前,抖着手脱衣服。

衬衫。

裤子。

宋医生说:「脱干净。」

最后一件衣服落地,我一丝不挂地站着。

宋医生慢条斯理地打量我,好像在打量一条鱼,我在他冰冷割人的目光下颤栗。

半晌,他嗤道:「也不怎么样嘛,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宋医生往后靠在沙发上,冲我招了招手:「过来。」

「跪下。」

我跪到他身前,宋医生倦懒地抚摸我的脸,声音温和:「把我的皮带解开。」

我埋头,听话地去解他的皮带。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和脚步声,也没有停。

不听宋医生的话,就要受到惩罚。

就要打针。

丧尸不想打针。

打针很疼很疼。

疼得想要把脑袋砸碎了才好。

「你们,在干什么?!」

我突然听到沈总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是咬碎了吐出来的。

宋医生捏了捏我的耳朵,轻慢地说:「明修,你这个小情人活不错,借给大哥玩儿两天?」

明修没有说话,呼吸很重。

宋医生垂眸看我:「小狗,跟你的主人说,要不要跟我走?」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在明修的沉默中,木然地说:「……跟你走。」

宋医生笑了,奖励似的揉了揉我的头:「真乖。」

我继续低头去解宋医生的皮带。

皮带被解开时,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臂,强横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温暖的外套披到我身上,沈总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卧室走。

他乍一看没什么表情,但牙是咬着的,眼圈是红的。

宋医生起身,慢条斯理地系腰带,笑说:「这么小气?一个玩意儿都不舍得给哥哥?」

沈总停住脚步,站了几秒,突然转身急走两步,一脚把宋医生踹出去几米远,倒在地上。

「宋明远,你知道我这人,向来是,六亲不认的。」

沈总走过去,踩住宋医生的脖子,平声说:「你再来惹我试试。」

宋医生憋红了脸,扣住沈总的脚踝,试图挣扎,却被牢牢压制。

直到宋医生脸色涨紫,沈总才松开他:「我想了五年才又把人弄回来,你说要就要?不想死就滚远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说完,不管拼命咳嗽的宋医生,抱着我往卧室走。

我偷偷瞟了一眼沈总的表情。

觉得现在的沈总,比宋医生还要可怕。

6

沈总把我扔到卧室床上。我打了个滚,爬起来就要跑。

沈总探手,扣着我的后颈把我扯回来,摁在床上,解了领带把我的双手绑到背后,压住我的腿抽皮带。

「衣服是谁脱的?宋明远还是你自己?」

我拼命挣扎,努力扭头去咬他,却徒劳无功。

「啪」的一声,沈总手中的皮带落下,抽在我屁股上,火辣辣地疼。

沈总加重了语气:「说话,衣服是谁脱的?」

我咬着牙,不肯开口。

冰冷的皮带划过我的脊背,在我后腰上威胁性地拍了拍。

等待疼痛比疼痛本身更加难熬。

「是不是你自己脱的?」

皮带再次扬起来,我瞳孔紧缩,仿佛看到宋医生对我扬起鞭子。

紧张地大喊:「是,是我。」

我努力想把自己缩起来:「不要,不要打我。」

沈总垂视我,面容隐在光影里,语气很轻:「为什么?」

「我碰你一下,你就要咬死我。宋明远要你脱衣服,你倒是听话。」

「你跪在他面前……你就那么光溜溜地跪在他面前!」

沈总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我把你捧在手心上疼,就是让你这样脱光衣服,爬到别人面前,任人糟蹋的吗?」

「你把你自己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你是在糟蹋自己吗?你他妈的是在糟蹋我。」

沈总的每个字仿佛都带着彻骨的疼痛。

「竟然还当着我的面去脱宋明远的裤子,你当我是死的吗?」

「别以为你傻我就不敢抽你,再敢随随便便任人欺负,我抽死你。」

沈总浑身充斥的戾气让我害怕。

手脚被压制,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仿佛又回到阴暗的研究院,拖着沉重的锁链,被拴在角落。

医生会像沈总一样大吵大叫地用鞭子打我,然后把我摁在地上,给我打针。

或者把我拖上电椅,用冰水从我头上浇下去……

会有人不停地告诉我,我有病,我有罪。

我很冷,țű̂₊也很疼。

于是把颤抖的身体抛出去任他们折磨。

然后,我就感觉不到疼了,我变成了丧尸。

沈总终于察觉到我的颤抖,掰过我的脸,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后,怔了怔。

「你在害怕?」

那一身戾气如洪水般褪得干干净净,余下的只有沉重而窒息的痛苦,迟疑地问:

「你,害怕我?」

他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跟着我一起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锋利的边角,刺红了他的眼眶。

我想去摸摸他悲伤的眼睛。

但是疼痛和冰冷包裹着我,在我和他之间隔开了一层屏障。

我在心里说了一百遍不怕他。

可躯体却如此麻木冰冷。

有时候丧尸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我被锁进了自己的皮囊。

沈总仿佛被什么打败了,捧住我的脸,擦去我脸上的泪:「别哭了,我走。」

抖着声音:

「我走好吗?」

「你别怕我,我这就走。」

沈总把绑我的领带解了,拉过被子给我盖上,捡起地上的皮带踉跄离去,没再看我一眼。

我趴在床上,看着他颓然离去的背影。

张了张口,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

别走啊。

拜托抱抱我吧。

我好冷。

7

一觉醒来,我脑袋晕晕沉沉的,身体软塌塌的,又重又热。

大概是要毒发身亡了。

我有点伤心,慢吞吞地下床,敲了沈总的门。

对他说:「丧尸要死掉了。」

沈总:?

他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那只手凉凉的,很舒服。

我下意识在他掌心蹭。

沈总收手时,我还仰着脑袋去追。

他摁住我的后颈,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轻笑:「发烧了而已。放心吧,不会让你死掉的。」

医生是沈总叫来的。

我听到他跟沈总说:「打一针退烧快。」

我猛地精神了,看着医生取出针管,装上我熟悉的针头。

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拔腿就跑。

沈总眼疾手快地摁住我:「跑什么?」

我紧张地盯着医生手里的针管,抓着沈总的手臂摇头:「不要。」

「不要打针。」

「别怕。」沈总安抚我,「你生病了,打一针会好很多。」

我生病了。

我怔怔地看着沈总的脸。

他的脸变成无数人的脸。

宋医生的,何医生的,叫不出名字的所有医生。

他们的眼神永恒冰冷,对我说:「你生病了,你有罪……」

最后他们都变成宋医生,拿着针管对我笑:「生病了就要治疗。」

沈总把我摁在他腿上,把我的裤子拉开一点,针头扎在我的屁股上,我疼得一僵。

等针头抽走,我挣开沈总,捂着屁股从他腿上跳下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坏人!丧尸讨厌你!」

转头「噔噔噔」往楼上跑。

呜呜呜,再也不跟沈总好了。

他和宋医生他们是一伙儿的。

沈总也觉得我生病了,我需要治疗。

我讨厌治疗。

我没办法跟他解释我是一只丧尸。

所以趁沈总不在,打开那扇门跑了。

在大街上晃了一天,还是没有吃到人。

那些人类的味道杂乱无章,丧尸没有胃口。

他们都没有沈总闻起来好吃。

晚上又晃到了沈总的大房子旁边,怔怔地盯着他的窗户。

低头捂着瘪瘪的肚子,开始想念沈总给我吃的大鸡腿。

饿。

别墅的门开了,我偷偷往树后面躲了躲。

8

做饭的王妈扔出来一个盒子,大声说:「唉,先生今天又不回来吃饭了,这么多好吃的扔了真浪费。」

说完,关上门回去,别墅里的灯灭了。

我吞了吞口水,等了两分钟也没有人出来,兴冲冲地跑到门口,捡起盒子跑回绿化带。

蹲在地上搓着手小声说:「不浪费,不浪费,丧尸把它吃掉!」

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短笑。

我警惕地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人,安心地坐在地上吃美味的食物。

哈哈。

还是热乎乎的。

晚上,我缩在绿化带旁边睡觉。

刚准备闭眼,别墅的门又开了。

王妈扔出来一个睡袋:「唉,这睡袋也没人用,放着占地方,扔了算了。」

我「骨碌」一下爬起来,等王妈回去关了灯,才去把睡袋捡回来。

坐在绿化带边翻腾了半天,才钻进睡袋里,舒服得叹了口气,跟自己嘀嘀咕咕:「丧尸好暖和呀~」

「丧尸喜欢睡袋。」

我睡得不安稳。

总觉得脸上痒痒的,还梦到有狗来舔我的嘴巴。

大狗舔完还张着狗嘴说人话,骂我「傻子」。

可把丧尸气坏了。

9

沈总每天都在闲逛。

我悄悄跟着他,随时捡拾他身上掉落的东西。

比如,一颗糖,一袋饼干,一包湿纸巾,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沈总,一个不知道是谁。

沈总穿着蓝白色的衣服,胸口别着的小牌子上写着「明诚高中」「三一班」「沈明修」。

另一个人的小牌子上写着「三一班」「方曜」。

我把照片揣起来,抬头,看到沈总的背影消失在明诚高中门口。

等我跟进去,沈总已经不见了。

正是周末,校园里没有人,我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方曜?」

转头,一个黑皮肤的青年笑呵呵地站在我面前:「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这几年去哪儿了?同学聚会也不来,大家问沈明修,他也不说话,后来沈明修也不来了。听说你没跟沈明修一块儿上大学啊,大伙儿都传你俩闹掰了。我不太相信,沈明修哪儿舍得跟你掰啊?」

人类热络熟悉的语气让我无措。

我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说:「我不是方曜。」

「你认错了。」

匆匆离开,从长廊走过,站在楼梯口。

恍然看到墙角边,稚嫩嚣张的沈总,吊儿郎当地把书包挂在肩膀上,校服也不穿好。

「你就是方曜?就是你记我名字?」

方曜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操,你还当着我的面记!你小子有种!」

风穿廊而过,把画面吹散了。

我鬼使神差地上楼,准确地找到了三一班,盯着空荡荡的教室。

透过窗户,少年沈总踹了踹方曜的凳子,态度恶劣:「老魏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监督我?你看得住我吗?」

画面一转,沈总勾住旁边少年的肩膀:

「方曜,这道题不会,给我讲。」

压低声音说:

「你是我同桌,只能给我讲题,不能给别人讲。」

「特别是学委。」

「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人家,别给人家希望。」

他在方曜的耳朵上拧了一下:

「守好男德,少给我勾搭人。」

方曜把书甩在他脸上了,他捂着脸说方曜家暴。

我笑了一声。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每走一步都能看到一些纷繁的画面。

骄傲张扬的少年,冷淡安静的少年。

「方曜,你想上哪个大学?」

「方曜,你能不能给我当家教?」

「方曜,我考得上吗?你要上的大学,我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考得上吗?」

「方曜,你真好,还给我包伤口。」

「方曜,我再也不打架了,你别不理我。」

「方曜,我喜欢你。」

「你好会亲呀,曜曜,以前是不是亲过别人?」

「不能亲别人!以后只能亲我。」

笑着笑着,就有水从我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来,我穿过一个个笑闹的画面,身体带着我走上顶楼。

天台的门半开着。

推门进去,沈总靠在墙上抽烟,抬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把烟往身后背了背,捻灭。

我仿佛穿过时空的长廊站在他面前。

无意识地想,他长大了。

喉咙很干,我吞了口口水,快走了两步,跑了起来。

撞到沈明修怀中,抱住他。

趴在他颈间贪婪地呼吸。

沈明修的味道。

好香。

好想吃掉沈明修。

只想吃沈明修一个人。

张嘴轻轻咬他的脖子。

沈明修五指插进我的发根,轻笑:「怎么?又想咬死我?」

轻轻把我揪开一点,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样咬不死我,我教你。」

「你要脱掉我的衣服往下咬。」

摸住我的手摁在他剧烈跳动的胸口:「心脏在这里。」

继续往下拉:「命,在这里。」

「记住了吗?」

笑得很流氓:「来吧宝贝,咬死我。」

「……」

我想了一会儿,开始扒他的衣服。

这下沈明修愣了,红着耳朵摁住我的手笑:「逗你玩儿,逗你玩儿,想咬回家再咬,这地方不行……」

笑意淡了些,捏着我的手说:「方曜,别跑了,跟我回家吧。」

「都跑了五年了,不累吗?」

回家。

听起来就暖暖的。

丧尸喜欢「回家」。

丧尸愿意跟沈明修「回家」,只要沈明修相信它是丧尸,并且保证不再给丧尸打针。

我看着沈明修,委屈地说:「我没病。」

「嗯,你没病。」

「我是丧尸。」

「嗯,你是丧尸。」

「不要打针。」

「嗯,不打针。」

「不要打我。」

「不打你。」

「不要给我吃毒药。」

「嗯,不给你……」

沈明修顿住,皱眉:「我什么时候给你吃毒药了?」

我看着他的嘴巴。

「你的嘴巴里面有毒药。」

「会把丧尸亲得很热很麻,丧尸不喜欢。」

沈明修愣了一会儿,笑出了声。

「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可爱?」

摁着我的后脑勺,蹭了蹭我的唇:「那你喂我吃毒药好不好?」

我有点担心:「那你会被我毒死吗?」

沈明修一本正经地教我:「不会。你亲亲我,我再亲亲你,毒药就没有了。」

「所以,每当我亲你一下,你就要再亲我一下,不然我们两个人就会被对方毒死。」

「我之前亲过你三次,你现在也要还给我三次才行。」

我:「……」

不信。

沈明修好幼稚。

但沈明修一脸期待。

我看了他一会儿。

算了,还是愿意哄哄他。

仰起头,亲亲沈明修的嘴巴。

一次,两次,三次……

沈明修咧着嘴,笑得可高兴了。

我目露怜悯。

唉。

沈明修好傻。

10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王妈,她拉着我的手说长道短。

沈明修不在家的时候,王妈会跟我聊天,教我做饭,种花,画画。

王妈还给我吃小药丸,说能解丧尸身上的毒。

解了毒,以后就不用怕被沈明修亲死了,还能变得比沈明修还聪明。

丧尸喜欢小药丸。

过了几天,我开始做梦。

一直做一个梦。

梦见雨天。

梦见沈明修通红的眼睛,扣着我的手腕不肯松手。

「我不分手,什么叫你不喜欢我,我不接受你这个破理由。难道咱俩亲来亲去是假的吗?我不信,你骗我!」

梦见他把我摁在墙上,孤注一掷地吻咬我的唇,惶恐地向我索要尚且心动的反应。

而我始终冷漠,无动于衷。

残忍地对他说:「别发疯了。」

「沈明修,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

「监督你学习是因为老魏,跟你在一起完全是一时冲动,贪图你的钱。我真的不喜欢被男的亲,挺恶心的。」

沈明修僵硬着身体,所有的骄傲被我狠狠踩碎。

低下了头颅:「你真狠啊,方曜。」

他放开手:

「你走吧……走吧。」

「别再让我看到你。」

惊醒后,却是被沈明修圈在怀中,结结实实地抱着。

他拍着我的背,轻轻地哄:「不怕不怕,我在。」

我的觉越来越多,一天要睡好几次。

一天中午醒来,听到厨房有人声,窃窃私语地传进来。

王妈说:「从催眠得出的信息和他本人的情况推测,五年前他跟你分手恐怕不是自愿的。」

「我只说结果。五年前,方父无意中发现了方曜和你的关系,很有可能目睹了你们的亲昵。方父认为方曜喜欢男人是病,逼迫他跟你分手后,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进行诊治。在那里,方曜遇到了你的大哥宋明远。宋明远借用身份之利虐待他,摧毁了他的精神,之后以方曜疯了为由,怂恿方父把他送进了戒同所,直到你找到他。」

王妈叹了口气:「你家小可爱的心理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他把自己想成丧尸是在自我保护。方曜那些经历,我只是听着,都觉得难受。他遭遇过那样的灭顶的伤害,竟然还能活着,真的,很坚强。」

沈明修沉默了好久,开口时,嗓子像是被刀子割过。

「我会再查的。」

王妈说:「别放过宋明远。方曜很害怕他。」

沈明修哽了片刻:「我不明白,他是我大哥,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方曜跟他无冤无仇……」

王妈冷笑:「人不需要去理解畜生的想法。」

又说:

「他虽然和方曜无冤无仇,但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冒昧问一句,你当初跟方曜谈恋爱,你那好大哥是不是清清楚楚?」

他们的对话太长,信息太多,我听得头疼,只觉得是与我有关。

沈明修出来的时候,我做贼心虚,怕他知道我偷听,赶紧闭好眼睛,装作没有醒。

沈明修拨开我的碎发,亲了亲我的额头,脱了鞋,跟我挤到一张小沙发上,结结实实地相拥。

「方曜,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留住你。」

「对不起,没有早点找到你。」

温凉的泪落到我的脸上,我埋进沈明修的怀里。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但是,没关系。

沈明修。

如果你觉得抱歉,那我就原谅你啦。

11

自从把方曜接回家,沈明修就一直在搜集证据告戒同所。

涉事人员被抓后,律师拿来了一个 U 盘。

「这是他们治疗病人的录像,里面有关于方曜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那个 U 盘就放在书桌上。

三天了,沈明修没有收,也没有拿。

但第四天,他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打开 U 盘之前在二楼书房给王妈打了个电话:「一会儿我要是发疯要跑出去杀人,你一定要拦住我。」

「方曜就只有我了,我不能出事。」

客厅里,王妈挂了电话,剪掉腐烂的花茎,将花枝递给我。

一个小时后,楼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我好奇地往楼上看,问她:「沈明修怎么了?」

王妈面无表情地说:「别管他,发疯呢。」

楼上传来又重又急的脚步声。

王妈往上看了看,对我说:「曜曜啊,一会儿沈明修下来,你就抱住他,往死里亲。」

嗯?

好奇怪的要求。

但是……王妈说的,都是对的!

话音刚落,沈明修红着眼睛,带着一身戾气冲下了楼,王妈上去拦他,被大力推开:「你少管我。」

沈明修疼得要命,恨得要命。

「我去弄死他们,我他妈去弄死他们!」

王妈皱眉,继续去拉他:「你别冲动!」

「冲动?我没冲动,我很冷静。」他甩开王妈,像一头暴怒的野兽,一门心思往前冲。

「一群畜生,他们该死,都该死!他们那么折磨方曜,凭什么还能活着?!」

王妈捂着被撞疼的手臂,喊我:「曜曜,弄他!」

我收到指令,立刻扑上去,撞倒沈明修,把他压到地上,趴在他身上,看看王妈, 等待下一步指令。

王妈走到门口,笑着对我说:「曜曜, 亲他。」

说完, 走出去, 关上了门。

我低头看着沈明修, 他眼圈赤红,呼吸粗重,咬着牙, 泪淌个不停。

我俯身亲亲他的眼睛。

「沈明修,你怎么了?」

沈明修颤抖着手, 来摸我的脸:「曜曜,你疼不疼?」

我眨了眨眼:「我不疼啊。」

沈明修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可是我好疼啊。」

「凭什么啊?凭什么那么对你?」

「他们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我抱住沈明修, 慢慢地想。

大概有些懂了。

他们当然舍得。

因为, 他们不是沈明修。

沈明修怎么不明白?其实只有他不舍得。

他觉得方曜是宝贝, 所以总天真的以为, 全世界都该心疼他的方曜才对。

13

宋明远搞医药研究, 却不是正经的医师。

曾经给我打的试剂是他私人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半成品。

主要用于精神治疗。

各种混乱ẗũₜ的药物打进身体,带来的疼痛让人难以承受。

王妈跟沈明修说:「我很难恢复成以前那样。」

她说:「方曜可能会傻一辈子。」

沈明修就笑:「那挺好的。」

沈明修似乎平静了, 不再喊打喊杀。

只是半年后,宋明远因违法销售药品致人死亡, 躲祸出国,一个月后, 死于枪击案。

沈明修在麻将馆里找到我的父亲,说他生病了,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些事,都是王妈告诉我的。

我努力地听, 努力地理解。

慢慢去想,慢慢去接受。

王妈说:「沈明修不让我说, 他怕你再想起以前的事, 承受不了。也怕你听不懂,天天想,平添烦恼。」

「但我知道你能。你在学, 你在努力。」

「总有一天,你会接受这个世界,接受苦难, 接受爱,接受自己。」

「方曜,你是最坚强的小丧尸, 对不对?」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妈说:「方曜,幸福的丧尸会变成人类。」

「等你变成人类, 我就不再来了。」

我想了想, 送走王妈时,跟她道别。

我告诉她,不必再来。

沈明修迎着风雪回家, 跟我说:「曜曜, 要过年了。」

有焰火在漆黑的夜空炸开。

新年啊。

沈明修抱着我问:「小丧尸,有什么愿望吗?」

温暖一寸寸入侵,填补我的裂缝。

沈明修的身躯足够宽厚, 足够炽热。

足够把冰冷的尸体,带回人家。

我说:「沈明修,我不是丧尸。」

「那你是什么?」

「我是方曜。」

「是沈明修的爱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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