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长大的竹马，被新转来的艺术生压在墙角。
她问他跟我是什么关系。
徐星湛冷漠地说：「邻居而已。」
女生娇笑着吻上他。
他随即反搂住女生的腰狠狠回亲过去。
再后来，男性朋友送我回去，遇到质问我的徐星湛。
朋友问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邻居而已。」
1
课间，教室里呼啦啦跑出去一堆人。
没一会儿，同桌气喘吁吁跑回来，顺手将一瓶牛奶搁我桌上：「你家徐星湛让我给你的。」
她缓了口气，「栀栀你不去看看吗？新转到徐星湛他们班的女生长得可好看了！那皮肤白得，那腿长得！听说是艺术生，转来我们理科班补文化课来着。」
我吸着牛奶：「没时间，我题还没做完。」
同桌打趣：「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怕徐星湛移情别恋啊？」
说完，她又自己否定道：「不过就凭徐学霸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冷性子，移情的事我看也没什么可能。」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跟徐星湛青梅竹马，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我们两家父母是好友，还未出生我俩就被绑定了。
从小到大，我和徐星湛都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他没否认，我也没解释。
徐星湛性子冷，一贯与异性保持距离，除了我。
他拒绝过的女生数不胜数，漂亮的，成绩优异的，家世显赫的，都有。
所以我并不担心新转来的漂亮艺术生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晚上放学，我见到了那个艺术生。
我背上包跟等在门口的徐星湛离开，身后刮来一阵玫瑰香气。
有个长发女生拦住了徐星湛。
Ṱŭ⁹眉眼明媚，笑容嫣然：「徐星湛，今晚大家要给我办个欢迎会，你一块儿来呗。」
徐星湛后退一步，「抱歉，没时间。」
说完绕开她离开。
走了没两步又回头看我，「许栀，走了。」
「哦。」
我收回落在艺术生身上的视线，没错过她看向我时的眼神：探究、含一丝兴味。
回家的路上，我们探讨难克的题目，将放学时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到了家门口，徐星湛忽然叫住我。
「许栀，一起考去南大吧。」
晕黄的灯光将他清冷俊朗的脸柔和几分，他的语气也不再冷冰冰。
我心下一动，笑着回：「好。」
2
徐星湛每天雷打不动地给我买一瓶奶。
我跟同桌从洗手间回来经过他们班，他叫住我，从窗户将牛奶递我。
我抬眼，看到有个女生反坐着趴在他桌上。
徐星湛皱了下眉：「简清麦，回你自己座位去。」
「哎呀，坐会儿怎么啦。」
女生嘟囔着转过脸，与我对上视线。
看我时她笑意更大，不过也只匆匆一瞥，仿佛刻意忽略掉我的存在，倏尔又扭过头去盯着徐星湛。
她好奇地、带着丢丢撒娇语气对徐星湛说：「你老买这个牌子的牛奶，好喝吗？明天也给我带瓶呗。」
「自己买去。」
简清麦做了个鬼脸，「还班长呢，一点都不爱护同学。」
那之后，我总是能看到简清麦。
只不过，她缠了徐星湛一段日子便主动放弃了。
我跟徐星湛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某天我跟徐星湛隔着窗户讨论一道难题，正研究得如火如荼，他突然朝我身后直直望去。
平Ţũ₊静的眸底涌起风云。
我没转头，听到一阵如铃声清脆的笑声。
简清麦在与一位男生讨论食堂趣事，谈到兴处便笑出了声。
「简清麦。」
我面前的人出声，声音里难掩压制的愠怒。
「嗯？班长？」简清麦意外抬头，神情意外又平静，「找我有事？」
我静静望向徐星湛，他仿佛忘记了我的存在，只一眼不错地盯着我身后的人。
被他捏着的试卷一角显现褶皱，手背青筋可见。
徐星湛说：「数学小组的事，就差你没报名。」
简清麦恍然大悟。
她还没开口，她身边的男生帮她说：「哦哦班长，早上简清麦就说跟我一组了，我忘了告诉你。」
简清麦嗔怒：「我还以为你早说了呢。」
「忘了忘了，嘿嘿。」
他们说笑着离开。
徐星湛还站着不动，镜片后的眼睛沉得似海。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好像快要从我握紧的手中溜走。
有天我满头大汗地上完体育课回来，刚巧碰上跟朋友站在走廊的简清麦。
她一手撑围栏，一手捏着瓶牛奶，笑得肆意。
简清麦侧头瞥我一眼又转回头，把牛奶随意递给身旁的朋友：「徐星湛送的，不想喝，给你了。」
朋友暧昧打趣：「哟哟，班长这几天都给你买牛奶了吧，是不是……」
「哎呀别说了，他很烦。」
我脚步没停，面无表情地回到教室。
课桌上，放着早晨迟到的那瓶牛奶。
依旧是我喜欢的那个牌子。
拆开喝了口，又皱眉扔掉。
同桌奇怪问：「还没喝完怎么就扔了？」
「坏了。」
当晚，我赌气地没等徐星湛，提前回了家。
他也没找我。
第二天在电梯遇到，徐星湛只问了我一句：「昨天作业多吗，怎么提前走了？」
我盯着不断往下跳的数字回：「嗯。」
安静了几秒。
我又开口：「最近长痘了，有点上火，别给我买牛奶了。」
徐星湛没吱声。
我直觉他一直在盯我。
直到电梯门开，才听到他冷淡的回答：「好。」
3
我跟徐星湛陷入了冷战。
同桌都看出我俩不对劲了，「不是吧，我嗑的金童玉女 BE 了？」
我拿笔头敲了下她脑门，「心思往学习上放放，马上月考了！」
同桌捂着头，「栀栀，我可听说没几天的元旦晚会上，你家徐星湛和简清麦要合作表演，你不难过吗？」
难过？
当然会有。
但我总冥冥中相信，我跟他的感情不可能这么脆弱。
再等几天。
我劝自己。
元旦晚会这天，学校里热闹非常。
等到徐星湛他们班的表演开始前，暗黑的观众席间忽然爆发出口哨声和叫喊声——
「徐星湛！」
「简清麦！」
「徐星湛！」
「简清麦！」
……
一声又一声，很有节奏。
光柱骤然打上舞台，照亮坐在钢琴前的一对男女。
男生黑色礼服，女生白色礼裙，靓丽俊美。
美好得宛如童话中的主角。
「嘘……」简清麦靠近麦克风，调皮地笑了下，「我们的表演要开始了哦。」
众人安静下来。
轻快婉转的韵律从他们修长好看的手指下流淌而出。
舞台上的人配合默契，相视而笑。
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句般配。
才小半月没一起上学，我就发现似乎有点认不出舞台上的徐星湛了。
表情温柔的他，低眉浅笑的他，都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模样。
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巨大的暗色失落感潮水般涌来，围得我几欲窒息。
我像是被隔离出了他们的世界，掏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身旁同桌跟我说了什么也都听不清，只低着头一个劲地说「没事」。
可嘴上越平静，滴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泪越多。
最后在人声鼎沸时，在众人为他们欢呼时，我掩饰狼狈夺门而出。
4
学校图书馆前的小湖边。
九点。
没人来。
十点。
没人来。
十一点。
依然没有人来。
朋友圈里，有同学发了张照片。
舞台上四手联弹的男女相视而笑，灯光因他们而更璀璨。
我擦掉手机屏幕上的泪，可怎么都擦不干。
冬夜的风刺骨的寒，吹得人浑身发抖。
十一点半，身后终于传来窸窣动静。
我猛地起身，身后一束光柱晃了下，伴着男生清洌明亮的骂声：「卧槽！」
那束光照上我的脸，我手挡住刺眼的光。
「喂，你是人是鬼？」
男生离我几步远，问我这话时喉咙莫名发干。
「我是人。」
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哑了。
「吓我一跳，我刚听有人哭，还以为学校闹鬼，鬼在嚎呢。」
男生语调轻松。
不知为何，我哽咽起来，「我才不是鬼。」
男生顿时慌得手机电筒光乱颤，「诶诶诶别哭别哭，怪我怪我，我不该说你是鬼的！我给你道歉！你不是鬼，你是仙女，我是鬼！」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我哭得更厉害了。
男生蹲在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泪眼模糊中，他挠挠头将地上一个东西用树枝推过来。
「这样吧，我刚买了个小蛋糕，送你了，当作我的赔礼，你别哭了。」
我抽抽鼻子。
昏暗的光线下，他已经起身，个儿很高，看不清脸。
寒风送来他身上清淡的香气，和他的一声叹息，「不早了，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儿不安全，回去吧。」
说完人就消失了。
我又看了一眼手机，只有爸妈和同桌发来的消息。
回了他们的消息，我深吸口气看向面前暗不见影的湖。
几秒后，提起陌生人送的小蛋糕离开。
蛋糕是蓝色的，上边有个黄头发的美人鱼。
到小区楼下，我有所察觉回头，拐角处一道长影飞速隐匿。
四周静悄幽然，不知哪儿的野猫低唤了两声。
等了一会儿，没看到期待中的身影出现。
我自嘲地一笑，干裂的唇撕扯开疼痛。
手机时间跳到了 23：59。
一打开门，出现爸妈的笑脸，他们手捧蛋糕。
「栀栀，生日快乐~」
5
第二天，醒来时我就觉得头重脚轻的。
闹钟响了几次，我都挣扎着没能成功起床。
迷迷糊糊中，听到妈妈的惊呼：「栀栀，脑袋怎么这么烫？」
之后我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身在医院。
妈妈守在我身边，见我睁眼终于松了口气。
余光瞥见一旁的小礼盒。
妈妈说：「早上来医院时，在楼下正好碰见星湛了，说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哦。」
「不打开看看吗？」
「不了吧。」可能是生了病，我粘在妈妈身上不想动。
吊完水回家休息了半天，下午我就回了学校。
正赶上月考，上午的语文考试没赶上。
月考场次是按照上次的考试成绩排的，我跟徐星湛都在第一考场，理科 1 班的教室。
他座位号是 1，我是 2。
刚落座，徐星湛就转过身来，语气罕见地有些担忧：「病好了？」
我没抬眼，把文具放好，「嗯。」
他沉默几秒，「你怎么了？」
「你昨晚为什么没来？」
「什么？」
铃声响起，我对上他清冷的眸，良久，才说：「好了不聊了，监考老师来了。」
他神色平静，并未追问。
这就是徐星湛，从小到大，哪怕是与我与父母起争执，他都十分冷静。
好像没有事情能影响他的情绪。
若不是昨晚亲眼看到舞台上的他，我会一直这么以为。
考试结束，我收拾好文具起身就走。
「许——」
忽略掉身后徐星湛的声音。
埋头走路没注意，与刚进教室门的男生撞上。
「哎我去——」
声音有些耳熟。
我抬头，一下对上男生清澈透亮的眼睛。
他的眸子很特别，是琥珀色的，我多看了几眼。
男生个儿很高，估计是见我盯着他，有意避嫌侧身一让。
我回过神忙低头，「不好意思。」
「没事儿。」
他音色是少年人独有的清亮，夹杂一丝不以为意的慵懒。
「周骥！你走那么快也不等我，忙着投胎啊！」
又有一个男生跑来，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
他回踹一脚。
周骥，那个文理科成绩相差悬殊男生。
理科成绩几乎每次都能拿满分，但文科就一般般。
语文老师每次提到他，都恨铁不成钢。
想到这，我又抬头看他。
周骥跟朋友一前一后伴着嘴进教室，说话时梨涡若隐若现。
夕阳落在他身上，染红了他的耳朵。
应该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周骥无意转头一瞥，与我倏地对视。
琥珀色的眸子慌乱眨两下，又迅速转回头。
6
回到教室，桌上留有一颗苹果，应该是在我座位上考试的同学落下的。
我将苹果塞回桌兜，等晚上他（她）下场考试拿走。
怕对方再次忘记，写了个便利贴贴上。
——【同学，别忘了你的苹果】
晚上的考试结束，徐星湛先我一步起身，「许栀，我们谈谈。」
他不是傻子，我的单方面冷战如此明显，他不会没察觉。
「好。」
出 1 班教室门，又撞上了白天那个叫周骥的男生。
他手里抛着颗苹Ṱũₑ果，与同学说说笑笑。
同学挤眉弄眼地推他胳膊：「刚才我可看到苹果上贴小纸条了哈，老实招来，谁给你送的？」
周骥语气不耐烦地啧一声，表情却是少年人掩藏不住的傲娇得意，「我自己买的啊，我是那种随便收别人东西的人吗？」
「瞧你这嘚瑟样，我信你才有鬼！」同学说着要去翻他口袋，「你把小纸条给我看看！」
周骥一个闪躲避让，闪到了我面前。
身旁的徐星湛抬手一挡，他才不至于撞到我。
他胳膊撞上周骥倾斜的肩膀，不重，却皱了眉。
周骥回头，先是垂头看我，含着笑意的眸子格外明亮。
不知怎的，他耳根瞬间染上红晕，仓促地将拿苹果的手背到身后。
「对不起啊。」
我看向那颗苹果，视线又移上他的脸，「不用跟我说，你撞到的是他。」
指下身旁的徐星湛。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转向徐星湛，口吻不似前几秒的慌张，「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人。」
徐星湛放下胳膊，没回他，低声对我说了句：「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在你教室门口等你。」
「哦。」
再回神，周骥已经勾住朋友的脖子往教室里拖，口中还装模作样地发狠话：「你给爸爸死！」
没来由地，我噗嗤笑出声。
7
课桌上的苹果果然不见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草稿纸，纸上仅写了两个字——【谢谢~】。
笔触有力流畅，矫若游龙。
字如其人。
收拾完书包，我等了半晌没见徐星湛过来，只好去他教室。
却发现他们班已经熄了灯，锁了门。
我站在黑漆漆的 2 班门口，拨打他的号码。
靠窗的课桌桌洞里，有手机光亮起。
我挂断，手机光灭。
徐星湛，失约了。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被切割了出去。
就在前一刻，我居然还可笑地期待真跟他好好聊一聊。
第二天课间操，身为值周生的我查到 2 班。
目不斜视地经过徐星湛。
他冷不丁开口：「昨晚——」
旁边女生队中，简清麦跟人换了位子，当我不存在一样塞了根棒棒糖到徐星湛校服口袋。
她歪着脑袋，俏皮地一吐舌：「送你，作为昨晚你送我回家的谢礼。」
哦。
失约的原因找到了。
徐星湛抿着唇没拒绝，扭头看我。
而我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在打分表上扣掉 2 班的纪律分。
「课间操随意调换位子，交头接耳，扣五分。」
然后转身朝隔壁 1 班去。
身后传来简清麦生气的责备声：「什么嘛，班长她不是你朋友吗？还扣我们班分！」
1 班队伍末尾。
见我过来，摇摇晃晃的大个儿男生猛然挺直腰杆，将课间操做得一板一眼。
甚至还踢了一脚前面同样划水的男生屁股，「认真点！」
男生回头，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为「哥们你有病吧」。
接着看到了我，表情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周骥，你小子课间操做这么好呢~」
周骥又踢了他屁股一下，「再说话人家扣你分了。」
我轻笑一声，结束时与他擦肩而过，丢下一句。
「放心，没扣分。」
8
月考试卷的批改结果出得很快，昨天刚考完，今天就出来了。
班主任让我去拿语文试卷。
还没进办公室，就听有老师痛心疾首地骂道：「周骥！你的作文在写什么？我用了导航都找不到你的主旨！」
「你数学物理都拿满分有什么用？语文拖后腿，高考的时候怎么办？」
「眼神别劈叉，我跟你说话呢！」
我敲敲门，「老师，我来拿试卷的。」
「哦哦，进来吧。」
我径直与周骥擦肩而过，到后边班主任办公桌。
1 班语文老师语气收了收，「瞅瞅瞅瞅，人家许栀这次生病才没参加语文考试，不然我高低让你看看人家的作文是怎么写的！」
提到我了，我不太好意思地朝那位老师一笑。
扭头对上周骥的视线。
他目光发愣，呆了几秒又转回去，拽拽道：「那下次呗，下次你再让我见识见识人家作文怎么写的。」
「一天天吊儿郎当的，把你试卷拿走！回去给我多看看作文素材！」
周骥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回教室。
地上的影子一长一短，重叠又分开。
到了教室门口，身后的男生意料之外地喊我：「许栀。」
我诧异回头。
他逆光站着，看不清脸。
周骥插在外套兜里的手拔了出来，虚空一扔。
两包酸奶片落在我捧在胸前的试卷上。
「课间操我跟朋友讲话你没扣分，这是谢礼。」
我没拒绝，「行，那我笑纳了。」
「走了。」
周骥离开，我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徐星湛。
他目光从周骥身上滑过，落在我身上。
「昨晚的事抱歉，今天放学我们谈谈吧。」
我木着脸进教室，「不用了。」
昨晚就ťũ̂⁵算简清麦出了天大的事需要他送，他也可以借她的手机向我说明情况。
可我什么都没等到。
只有两个理由。
一他不想。
二他记不住我的号码。
无论哪个理由，都不值得我再对他抱有期待。
9
徐星湛这次月考破天荒地考差了，跌落年级第五。
他从未跌出第三名过。
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
刚从小卖部出来上课铃就响了，我抄近道进了小树林。
不远处简清麦拉着徐星湛跑到墙角，她双手背后凑上他跟前。
没记错的话，这节课 2 班是体育课。
「徐星湛，你是不是喜欢 3 班那个许栀？」
「不是。」他回答得很快。
「那我听别人说你们……」
「邻居。」徐星湛言简意赅，「我跟她只是邻居。」
简清麦悄然一笑，踮脚在他唇上一亲，蜻蜓点水般。
「徐星湛，我喜欢你。」
徐星湛反应了几秒，突然一把搂过她重重回吻。
稚嫩青春的少年跌撞着接吻，生涩刺激。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以为会难过，可是很奇怪，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上课要迟到了。
转身离开。
跑了没多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我回头。
周骥拿着个面包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
他脚步不停地朝我跑来，黑发在空中一漾一漾。
经过我身旁还好心地提醒我：「上课都迟到了还不跑啊你？」
声音含糊，脸颊鼓鼓，像小仓鼠。
跑上楼梯，他又一个大刹车，我撞上他背。
周骥被噎得直咳嗽。
咳得脸都红了。
他指指我手里的矿泉水。
我说：「我喝过。」
「咳咳，我咳咳，不对嘴咳咳咳——」
见他咳得实在难受，我把水递了过去。
剩下半瓶水都被他喝光。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他脸上咳出来的红还没褪去。
「好说。」
周骥的报恩来得很快。
下午放学我们换座位，我搬到靠窗的位子。
刚坐下，就听窗户「咚咚」两声。
周骥趴在窗台，一笑梨涡很明显。
他晃着手中的一瓶水和一杯酸奶，「救命恩人，我来报恩了。」
10
好像被刻意安排过。
之后走哪都能碰见周骥。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他走得越来越近。
我问他理科方面的难题，他向我请教如何写好作文。
周骥在学习上很聪明，是那种不费力气，令人羡慕嫉妒的聪明。
我琢磨一晚上的题目，他研究一会儿就能找出解法。
怪不得理科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同桌问我，怎么突然跟他走这么近了。
我说我救了他的命。
同桌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白痴。
我跟徐星湛的关系如今无人再提起，大家默契地缄口不言，谁都看得出他跟简清麦关系不一般。
跟徐星湛天天都能碰到面，但很久没说过话了。
自从我将那瓶牛奶扔掉后，他也再没给我送过。
反倒是简清麦天天变着花样地拎着一瓶奶大摇大摆从我们班门口经过。
每每同桌都撇嘴：「她再这么嘚瑟我要忍不住举报他俩早恋了！」
见我无动于衷，又问我怎么不生气。
我说：「说实话，一开始我是有点难过的，但那是对徐星湛的失望，跟简清麦没关系。这种失望里也有我自己的错，我跟他也确实不是情侣不是么？没有资格管他的。就算我跟他有关系，别人想干什么我也无法干涉。」
「以前是喜欢徐星湛，不过想开就好啦。」
「我才十七岁唉，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我乐观努力还有点漂亮，干吗要为一个对我冷冰冰的男人要死要活？」
「不是姐吹，姐就是现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你等我学习完呢，学完了我想迷死多少人就迷死多少人。」
同桌弱弱地问：「那请问你要学到多久？」
「生命无涯，学海无涯。」
「……」
11
很快，迎来了期末考。
这几次考试，徐星湛的成绩并未持续下降，但也只在年级第五左右徘徊。
而他当惯了的理科第一，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期末考出成绩那天，我去班主任办公室拿成绩单。
听到 2 班班主任的声音：「哎呀，徐星湛下学期稍微用点功就能继续把第一名拿回来的，我看过他的试卷了，扣分的都是粗心丢掉的。他毕竟是男孩子，没女孩子细心，但脑瓜子还是比女生聪明的。」
我的班主任笑笑没应声。
看到我，2 班班主任立马转移话题。
班主任问我寒假有什么打算。
我原本想说没有，又改了主意。
「我跟班上几个同学打算组团着重补一下理科，找了理科很厉害的男同学来帮我们。」
2 班班主任插话，「怪不得徐星湛跟我说，他寒假要给同学补课，原来是要给你们班补课啊……」
我「啊」了声：「不是啊，我说的理科很厉害的男同学，是 1 班的周骥。」
「……」
班主任忍住笑意，「周骥同意了？」
「嗯嗯，作为交换，我给他补文科。」
话落，1 班班主任风风火火地进来。
「听你们提到我们周骥了，说他什么呢？」
身后还跟着周骥。
班主任笑着将学习互助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恍然一笑：「原来许栀就是周骥那小子说的指点他文科的高人啊，我还以为他最近文科分上涨，是被我骂上去的呢。」
说着，又拍拍我肩膀，「许栀啊，寒假给我多虐虐这臭小子。」
班主任也对周骥说：「周骥，也多给我们班同学展示展示你那聪明的大脑。」
2 班班主任：「要我说还得是男孩子的脑袋聪明，你看人家周骥和我们班徐星湛，轻轻松松理科就能拿满分。」
周骥从他班主任身后探头，「老师你在夸我啊？谢谢谢谢。不过我觉得我可没 3 班的许栀聪明，她是真的牛哇，这次物理全校就她一人拿了满分，我来办公室就是想看看她试卷的。」
周骥梨涡浅浅。
明明带着笑，语气却莫名阴阳怪气。
2 班班主任一噎，赶巧他们班班委进来，她嘟囔两声顺势转头。
周骥偷偷给我比了个耶。
12
寒假。
刚出门准备去图书馆，就撞见对面门口几人。
简清麦和几位朋友正在按门铃，没几秒，徐星湛从里边开了门。
我看了他一眼又转开。
耳边是简清麦的笑声：「之前听你说你跟许栀是邻居，没想到你们离得这么近啊。」
徐星湛嗯了声，让他们进屋。
换好鞋，身后传来徐星湛的声音。
「许栀，你在躲我。」
笃定的，不带一丝疑问的语句。
我听得想笑，「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我妈喊你来我家吃饭，你再也没来过？」
「作业多，没时间。」
「许栀——」
已经进屋的简清麦又探出身来，「徐星湛，大家就等你了，怎么还不进来？」
她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
「许栀，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徐星湛说完，不等我反应就关上了门。
我气乐了。
站在门口给他发微信：【我不跟没礼貌的人当朋友。】
发完，微信连同手机号一起删除。
徐星湛也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今天他要是不说这番话，我们彼此还能安静地躺在通讯录里。
可他说我们是「朋友」。
极具讽刺的定位。
曾经我们之间，从没有朋友、邻居一说。
面对众人的调侃，大家的戏言，他也从不反驳。
我是喜欢徐星湛的，我也认为徐星湛喜欢过我。
可现在我才发觉我错了。
他仅仅是把我当作一个用来拒绝别人的挡箭牌。
且我毫无怨言地承受着他的冷言寡语，不闹不作，听任安排。
讲得难听点，我是他的舔狗。
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不是围绕着书本，就是围绕徐星湛，几乎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别人对我的第一印象是：徐星湛的小青梅许栀。
而现在。
我是江中的年级第一，许栀。
不再是谁谁的小尾巴。
没了徐星湛的生活，我的未来突然变得明朗开阔。
不再关注他的日子里，我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投入自己，去发现身边的美好。
「咚咚。」
图书馆，对面座位上。
周骥朝我挥挥手机，示意我看手机。
【许小栀，下雪了。】
窗外，日光昏暗，雪花纷纷。
可我看见了一道明亮的光。
面前的少年梨涡浅浅，隔着手机又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是初雪，许个愿吧。】
我抬头，望进少年熠熠发光的琥珀色眸中。
【那就祝我们，都有盛大光明的未来吧。】
13
我跟徐星湛默契地分别。
没有面红耳赤的争辩，如他所愿，我们成了真「邻居」。
偶尔碰到避不开，也会微笑点头。
他跟简清麦事不知被谁捅了出来，老师找到了徐星湛的爸妈。
遇到我的时候，徐星湛的父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栀栀，怎么好久没见你来找星湛了？你们俩吵架了？」
他们从小便戏称我是他家的儿媳妇，徐星湛也一直不跟与除了我以外的女生走得近，突然得知他跟别的女生早恋了，二老不免震惊疑惑。
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并未因此对徐星湛有斥责。
反倒在我摇头说没吵架后，眉眼多了些微不易察觉的得意。
「栀栀，男孩子这么大总归是调皮爱玩的，你等他回来，阿姨叔叔说说他。」
「许栀！」
也不需等，徐星湛已经回来了，大声怒喝。
我转头。
他怒气腾腾，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拽住我胳膊，往电梯走。
我跌跌撞撞，反手扶了他一把，徐星湛又迅速收回手。
身后，他爸妈含着笑意嘱咐：「星湛，好好跟栀栀聊聊，小孩子没有过夜仇的。」
一路都有人。
到了小区无人的公园角落，徐星湛才停下。
我踩着地上他的影子，猜测他一会儿要跟我说什么。
「许栀，我跟简清麦的事，是不是你告密的？」
他的声音很冷。
我稍愣了下。
原来是说这个啊。
「不是。」
他皱眉。
不信我。
我耸了下肩，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
「之前我跟她在学校小树林那边……我看到你了。」
我笑了一下。
哦。
看到我了。
所以「邻居」两个字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让我自行撤退。
我拿手机看时间，「徐星湛，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我承认，以前是喜欢你，但现在不了。你跟谁恋爱都与我无关，我有精力去掺和你们的事，还不如多刷两道题呢。」
我抬眼，他居高临下地凝视我。
从前他这样看我，我总是谨小慎微地试图从他的一丝变动中察觉出什么。
是厌恶，还是欢喜？
可现在，我只觉得他可笑。
甚至于，有点厌烦。
手机屏幕跳出周骥的消息。
【许小栀，这会儿你不会还在学习吧？】
【说好了今晚大家一起跨年看烟花，你可别毁约。】
我手指轻快地回：【谁不去谁孙子。】
周骥发来语音：「马上到你家楼下，十分钟后下楼！」
他那边有车鸣，有嘈杂人声。
他像是在跑，还有呼呼微弱风声，和喘息音。
能想到他跑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轻笑。
「许栀。」
徐星湛往前一步，身影挡住路灯的光。
他看我的眼神有了变化，不似刚才的愤怒，多了点我看不懂的踌躇。
我起身。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还有约，先走了。」
刚走两步。
「许栀——」
这次，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轻而易举地被风声湮灭。
我没停。
「——除夕快乐。」
他说。
我摆摆手，大步朝小区大门口走。
14
周骥一行人乌泱乌泱地骑着小电驴。
都是寒假一块儿自主学习的同学，我同桌也在。
「哎呀，你俩串通好了，今晚还穿情侣服啊。」同桌笑得跟花儿似的，「去去去，你坐周骥后边去。」
我瞥一眼周骥。
我俩都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同色不同款。
他支脚撑地，俯在车身上笑，并未因同桌的话而扭捏。
配合地递来头盔。
「既然孙慧儿都这么说了，那许小栀，咱就满足一下人家嗑 CP 的心愿吧。」
我接过头盔，转脚却坐上孙慧儿的车。
头盔往头上一套，朝周骥挑眉道：「我可不敢坐你的车，你开多快啊。要是遇到交警，我想下车都来不及。」
晕黄的灯光照在周骥头顶。
他就那么趴在车把手上盯我，琥珀色的眸底刮起阵风。
安静，又缱绻。
他翘了翘嘴角，露出一边梨涡，「你要在车上，那我肯定会慢点的。」
不知从何时起，周骥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人了。
我觉得他私底下修炼过了。
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春意的动荡。
我躲开他的视线，拍拍慧儿肩膀，扬手发令：「出发！」
来湖边看烟花的人很多。
东寻西觅，才找到一处人相对较少的地方。
时间也刚刚好，我们刚站定。
前面传来路人的倒计时。
「5——」
「4——」
我们跟着齐声大喊。
「3——」
「2——」
「1——」
湖对面的景区，一撮焰火遽然腾空而起，烫破夜幕。
我耳边，倏然滑过一道温热气息。
「许小栀，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周骥站在我身侧，一条胳膊虚虚环在我背后，阻挡路人的推攘。
他低头含笑。
眼睛里映着烟火，格外地亮。
自此。
巨大热烈的烟火声此起彼伏。
朋友们在大声许愿——
「成人的世界！我孙慧儿来啦！」
「高考加油！」
「希望我们都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我也把手拢在嘴边，喊道：「南大，等着我！」
砰砰砰。
焰火不止。
怦怦怦。
心跳加快。
冰冷的寒风中，少年的赤子之心仍然火热。
我侧头，发现周骥依然在看我。
「周骥，新年快乐。」
「万事如意。」
我听见自己说。
15
这个寒假的补习没白补。
开学考时，我当仁不让地又拿了第一。
一块儿补习的朋友们成绩都有所提高，尤其是周骥。
他总分挤进了年级前十。
1 班班主任经过我们班时，又倒退几步回来，「许栀，果然还是你的教学方式对周骥有用啊。」
同桌小声揶揄，「哪里是方法有用，是人有用。」
我杵了她一下。
等人走了，同桌八卦道：「跨年那天，你俩偷偷说什么小秘密了？他是不是向你——告白了？」
「告白」两个字，她是无声比的口型。
「没有，你想多了。」
「真没有？」
同桌仔细看我的脸，可能没看到羞涩，便放弃了追问。
周骥喜欢我。
我不是傻子。
我确实也对他有那么点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归因于那晚的烟花过于美丽。
我不能阻止别人的情感，但可以压抑自己虚浮的情愫。
如今重中之重是高考，无心考虑其他事。
中午去食堂吃饭，经过光荣榜。
孙慧儿踮脚瞥了眼，「诶ṭű₌诶，徐星湛这次考上来了，第二名，名字挨着你呢。」
她说完这话，前面的人停下。
徐星湛回身。
慧儿闭嘴。
他应该是瘦了，穿着羽绒服都ṱů⁹觉得下一秒能被风吹跑。
「恭喜。」
徐星湛静静地看我，声音无波无澜。
「谢谢。」
春寒料峭，风从我们中间刮过。
我们就像两条分道扬镳的船只，驶向不同的港湾。
身后有人跑来，抬手合上我的连衣帽。
一瞬间，风止。
「许小栀，你们还不去食堂，你最爱的鸡翅要被抢光了！」
周骥跟几位男生小跑着经过，回眸笑得盎然。
我一听，忙扯上慧儿去追他们。
跑远了才想起还没跟徐星湛告别。
匆匆回头瞥了眼。
他高高瘦瘦地穿梭于人群中，孤傲得出众。
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不过下一秒，简清麦跑了过来，与他并肩而行。
16
春去夏来。
紧张又密集的备考后，高考如约而至。
是个闷热的阴天。
考完最后一场，闷了几天的阴霾终于泻下甘霖。
不少人冲进大雨中，奔跑呐喊，泼洒着压抑三年的气性。
我站在檐下，抬手让雨水从指缝溜走。
有人拍一下我肩。
「暑假想干吗？」
周骥半倚着墙，歪头一笑。
刚要说话，徐星湛从他身后过来。
周骥也察觉了，侧身乜了眼他，又调回头，脸上笑意不减。
我说：「学驾照，你呢？」
周骥两肩微微一耸，「被家人强迫着出国当提包小弟。」
「看你说得这么惨，要不然这个美差我来？」
「行啊，你来——」
走开的徐星湛不知怎的，又转脚回来，横插在我们中间。
徐星湛语气破天荒地柔和：「许栀，你什么时候走？」
「啊？」
周骥稍微扬了下头，脑袋从徐星湛身后冒了个尖儿。
他苦着脸，眼睛却在笑，声音委屈：「许栀，我没带伞，能送一下我吗？」
徐星湛几乎是同时出声，「我妈说今晚请你跟阿姨他们一块吃饭，一起回家吧。」
我说呢，徐星湛怎么突然变性。
原来是阿姨的指令。
「一起回家就不了吧，麻烦你跟阿姨说，晚上我会去的。」
说完，绕过他，对上周骥的眼。
「走吧，周大少爷，我送你。」
「好嘞！」
伞不大，我跟周骥挨得又不近，两人肩膀都半湿。
他个儿高，我举了会儿伞就被他夺过去。
伞面倾斜，遮住了我另外半边肩膀。
我不动声色地靠近他，衣衫相触。
「周骥——」
「许栀——」
我们异口同声。
又齐声轻笑。
他说：「你先说吧。」
我垂着的手轻轻擦过他的裤缝。
「周骥，暑假好好玩，记得防晒。」
他愣了下，随即笑开。
唇边的梨涡漾啊漾。
我突然发现，他好看得紧。
他说：「你也是，暑假好好学车，到时候开车载我兜风。」
「我可没钱买车啊。」
「没事儿，我偷我爸的车给你开。」
我胳膊捅他一下。
前面不远处，有人高声喊他名字。
周骥扬起伞面，雨雾扑面，他又抬掌给我挡住。
周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爸来了。走吧，送你回家，你也正好提前感受下我爸的车。」
我指向另一侧望穿秋水的一对夫妻，「下次再感受吧，我爸妈也来了。」
他将伞还我，手背蹭上我指尖。
冰凉的，却无端引起一场无声无息的火。
周骥箭一般跑进雨中。
右侧的风雨势不可挡地袭来。
雨中的少年回头，边跑边扬手。
「许栀，常联系！」
「好，以后常联系。」
17
徐家的晚宴我没缺席。
这是跟徐星湛当「邻居」后，第一次同桌吃饭。
阿姨叔叔都很热情，又是问我考试情况，又是打听我的理想学校。
我微笑一一作答。
去完洗手间回来，经过徐星湛的卧室。
他背对着门口在跟谁通话，「今天不行，明天吧，今天家里请客。」
「嗯，她也在。」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徐星湛轻啧了下。
语气很轻很轻。
但我知道，这是他极不耐烦的表现。
我没停，回了客厅。
这个暑假我过得比狗还累。
白天学车，晚上学游泳练泰拳。
爸妈怕我去外地上学不安全，让我多学几样保命小技能。
孙慧儿他们成天在群里大炫特炫，不是旅游，就是美食。
分数出来那天，爸妈比我还紧张。
听完分数，悬着的心终于踏实落下。
南大稳了。
接着又是班主任来电，各个学校招办处来电，爸妈忙得不亦乐乎。
周骥给了发了张照片，戴墨镜穿沙滩裤，人晒得却黑。
我回：【你发的什么，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他没反应过来，又发了一遍。
发完第二遍才后知后觉。
【好啊许小栀，你现在会阴阳人了。】
我不再逗他：【听班主任说，你这次考了年级第二呢。】
【有你在，谁能考第一啊。】
【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秘密。】
切。
他不说，我也知道。
正要下线，周骥又发来语音。
「许栀，我们的十八岁要来了。」
少年的声音清冽爽朗，鲜活的青春生机仿佛要溢出屏幕。
「祝你，祝我，在未来依然能大放光彩。」
18
我跟徐星湛还是一起来了南大。
不过专业不同。
我报的生物工程，他在应用化学。
两家父母陪同我们一块儿来报道。
临走前，父母们嘱咐我俩在学校要互帮互助。
他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要跟徐星湛兵分两路。
「许栀。」他叫住我。
徐星湛个高，模样又生得好。
往那一站，清清冷冷的。
路上不少人看他。
我问他还有事吗。
他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还有简清麦他们，都是江中的校友。」
我想了一下，「好啊。」
我让他把时间地址发我。
晚上聚餐。
我几乎是最后到场的。
众人纷纷起哄。
「咱们江中的第一可终于来了啊，现在我们能喝酒了，自罚一杯！」
我还没说话，身后的人一手扶我胳膊，笑眯眯地探出身来。
「抱歉抱歉，都赖我，许小栀才迟到。」
「自罚是吧，那也该是我来喝。」
周骥二话不说提瓶就干，喝完脸不红气不喘的，跟没事人一样。
坐下后才拉住我衣摆扯了扯，「快快，帮我倒点椰汁，可呛死我了！」
我翘起嘴角。
周骥也来了南大。
早就从他那个好兄弟口中得知他的理想学校了。
他报的是南大的应用物理。
对面。
坐着徐星湛和简清麦。
有人揶揄他俩。
简清麦半倚着他娇笑：「本来我没打算考南城这里的，但是他要考南大，我也就一块来了。」
徐星湛没看她，眼睛盯着我。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转开视线跟同学聊天。
酒过三巡。
气氛一热，有人掰扯起八卦来。
「诶诶，徐星湛，我以前还以为你跟许栀是一对呢，你俩走哪都成双入对的，光荣榜上也是。」
包厢骤然安静下来。
我看向周骥。
下意识地。
他安抚地朝我一笑，给我杯里续上椰汁。
对面的简清麦先出声了，语气冷下来，「不会讲话就闭嘴。」
那人这才察觉失言，连声道歉，又自罚了两杯，最后倒在椅子里装死。
徐星湛说：「好了麦麦，他醉了，说胡话而已。」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瞬间点燃简清麦心中的炮仗。
她一把甩开筷子，「这是喝醉酒的问题吗？！」
接着摔门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
劝徐星湛出去哄哄。
这事儿本就是那同学的不对。
虽然提到了我，但也没我啥事。
徐星湛出去前，有病一样停在我跟周骥中间，「许栀。」
他踌躇了一下，似在斟酌话术。
「能麻烦你跟我出去下，向麦麦解释吗？她好像对我俩的关系有误解。」
他说这话，弄得好像是我故意让他俩吵架的。
我笑了。
肩上却一沉。
周骥的脑袋在我肩上颠了颠。
上一秒还清醒的人，这一秒醉得不省人事。
他跟小孩撒娇一样：「哎呀许小栀，我头疼。头好重，抬不起来了。」
我憋笑，哄着他，「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这儿这儿。」
他捏着我的手往太阳穴按。
还舒服地哼两声。
像只懒洋洋的大猫。
徐星湛知道我俩故意的，一声不吭地走了。
周骥一改醉酒状态，手掌拍开我肩膀衣服的褶皱。
又一怔，迅速收回手。
掩饰什么似的拿起手边的杯子就喝。
我奇怪看他，「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他被吓到，猛地咳嗽起来。
脸和耳朵通红。
身旁的同学试图找回原来的气氛，开起我跟周骥的玩笑。
「我早就发现你俩不对劲了，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给咳得快变声的周骥倒清水，边回同学：「没有在一起。」
「那……」
缓过来的周骥说：「是的呢，人家许栀满心满眼都是学习，哪里有我的位置啊。」
说这话时还避开我的视线。
怎么，喝错杯子还喝出娇羞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
19
徐星湛和简清麦后半场都没回来。
大家也默契地没提他俩。
当天晚上，孙慧儿给我打语音八卦。
简清麦和徐星湛吵架闹分手了，她在朋友圈发些阴阳怪气的文字。
我问孙慧儿怎么有简清麦微信的。
她说当初简清麦刚转来江中，好多同学都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她也去要了。
军训那天。
秋老虎的太阳毒辣。
我一位舍友经不住晒，中暑发晕，人群中有人叫嚷开。
刚把舍友扶上男同学的背，身体忽然悬空，有人将我抱了起来。
周骥帽子都跑丢了，满头大汗，抱着我大喊着让开。
我捶他一下。
周骥闷哼一声，终于舍得低头看我一眼。
「你有病啊周骥，中暑的是我舍友。」
「啊？」他愣住，「我听有人说生 1 班有女生晕倒了，还以为是你。」
他放下我，揉揉胸，「你这小拳头没白练啊。」
「那可不，我现在能一拳一个小周骥。」
他啧一声弹我帽檐，「说谁小呢你。」
「说你说你。」
周骥敞开双臂，挺起胸膛，「你来，再捶我一下，我哼一声就是小狗！」
我伸手就捶。
他笑出声。
「你出声了。」
他不反驳，反而笑得更大声：「汪。」
拐角处有个背影离去。
我认出那一闪而过的侧颜，是徐星湛。
20
简清麦给我发了条短信。
就在孙慧儿告诉我，她跟徐星湛和好的第二天。
【咱们聊聊。】
一开始我没回，以为谁发错了。
她又来加我微信，验证消息写着：我是简清麦。
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
但我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被迫掺和到他们的爱情中。
我通过了简清麦，回她：【以前我跟徐星湛没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喜欢他，你们的事不要再扯上我。】
简清麦那边输入中很久，最终只回了个好。
你瞧，多简单的一件事。
两句话就能解决，不需要撕逼打架。
大学的生活很美好，我拥有了多余的时间去做学习以外的事。
跟舍友一起逛这座陌生的城市，一起捯饬打扮，一起了解各种新鲜事。
第一次化妆成功，是在我们学院学生会团建那晚。
晚上象征性地喝了几杯酒，中间去了趟卫生间。
再出来时，门口有个男生叫住我。
我反应了一会儿，认出他是饭桌上的某位，高我一届的学长。
「许栀，能不能加个微信？」
他大可以通过大群加我，可他没有，而是面对面地询问。
恍惚间，觉得他有几分徐星湛的影子。
再一晃眼，徐星湛真出现在他身后。
「许栀，在这干吗？」
我稍愣，指指卫生间的标志，「你说呢？」
「是么。」
徐星湛冷笑。
瞟了瞟Ṭṻₙ学长，意思不言而喻。
不愿搭理他，我加了学长微信，一起回去。
学长感觉出点什么来，「刚才那位是……」
「以前同学。」
学长释放的信号很明显，我装玩手机避开他的注视。
手机里，周骥给我发来食堂干饭图。
【干饭了干饭了！】
【别人去吃香喝辣的，我只能在家啃馒头（倒地哭泣 jpg）】
【没关系的，馒头夹老干妈也很香的。】
那两口酒的的后劲慢慢上来了。
我歪在椅子里敲手机。
【周小狗，有没有时间？】
他回得很快。
【主公何事？】
【接驾。】
【得令！】
聚餐结束。
我婉拒了学长送我回去。
胳膊忽然一痛，撞进一个怀中。
抬头便见徐星湛冷肃着一张脸。
「许栀，阿姨叔叔有没有嘱咐过，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边不要喝酒？」
他突来的关心挺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挣开他，他反倒收得更紧。
上下打量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但下一秒，愠怒更甚。
「你还学化妆了？」
「关你屁事。」
「聊什么呢？」一只温热的手掌附在我腰间，轻轻将我揽了过去。
周骥垂着眸，眼中亮闪闪的，「等久了吗？」
我摇头。
他这才抬头看对面的人。
又恍然，「是你啊，刚远远见着，我还以为是哪个醉鬼纠缠我们许仙女呢。」
徐星湛面色冷峻，抿唇不语。
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周骥揽着我的手上。
「没事了吧？那我们先走了。」
转身后，周骥故意没放低声量：「他谁啊他，你俩什么关系啊，他管天管地还管你喝不喝酒化不化妆。」
「邻居而已。」
「哼，比我管得还多。」
他抬手招出租车。
21
其实自从上次简清麦加我后，这不是徐星湛第一次对我多管闲事。
简清麦的朋友圈中，短短几周，他们分分合合。
他也曾半夜给我发过短信。
仿佛忘了当初对我说过的话，口吻寻常地问我有没有时间。
我没回，他倒也不生气。
简清麦可能是察觉出什么，来学校找了我一次。
那天我刚和舍友们吃完饭回寝室，她俏生生地倚着树干。
她漂亮得很突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很抓睛。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也看到了我，直起身，面无表情：「许栀，我们聊聊，关于徐星湛。」
众人探究的目光刺向我。
宛如一个个巴掌扇在我脸上。
她一副正宫抓小三的态度，理所当然地站在高处睥睨我。
我不喜欢被误解。
当着她的面翻出黑名单里的徐星湛，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直接三人对峙。
他们见了面就开始歇斯底里地争吵。
翻出的那些旧账中，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导火线。
这画面莫名令我想起在江中小树林里偶然撞见的一幕。
曾经的悸动甜蜜，与眼前的场景有着强烈的割裂感。
我终于忍受不了无端的谩骂，打断简清麦的哭诉。
「简清麦，高三元旦晚会那天，是你删了我给他发的短信吧？」
她停止哭闹，脸颊挂着泪。
尽管如此失态，却仍然我见犹怜。
简清麦眼神慌张。
徐星湛疑惑地看我。
我继续道：「还有牛奶的事，那天是你换了徐星湛送我的牛奶吧，你知道我说的哪天。」
徐星湛后知后觉：「什么短信？」
简清麦撇清得苍白：「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你没有！」
「对，我没有。」我笑了，又无奈叹气，「我承认，以前是喜欢徐星湛，可我不是自虐狂，也没有纯情脑，这辈子就非得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想再当磨砺你们伟大爱情的磨刀石了。」
这时候，脑海突兀地闪进一个人。
一个笑容灿烂，胜过艳阳天的人。
「而且，我有喜欢的男生了。这些破事，可能会让他难过。」
「我不希望他难过。」
22
下了出租车，我跟周骥并肩回寝室。
树影婆娑，虫鸣四起。
我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缩短，又拉长，又缩短。
我偏了偏脚。
影子重叠。
「饭好吃吗？」他猛不丁来了一句。
我转身，盯着他笑。
没他带我去的那几家好吃。
「酒好喝吗？」
我不说话，只盯着他笑。
周骥垂头，凑近。
轻浅气息缠绕鼻尖。
「真喝多了？几瓶的量啊你？你要这个量的话，喝酒这项的第一名就得归我了哈。」
「周骥，我们谈恋爱吧。」
「哈？」
「啊？？？」
我踮脚，轻轻在他唇上一点。
「周小狗，你真可爱。」
他一脸震惊，像被我定住，眼珠子都不动。
「不是，你说醉话呢吧？」他咳一声，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录个音，防止你明天酒醒不认账。」
「那表白这项活动，第一名归我了。」
他眨眨眼，正色收起手机。
胡乱揉了把我脑袋，「谈恋爱是大事，不能这么草率。你先回去睡觉，等明天我追你。」
「嗯？你确定不直接跳过追求这个环节？」
他思索几秒，郑重其事：「我确定。」
或许是晚上喝了点酒，又或许是戳破了跟周小狗的那层纸窗户。
我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第二天醒来，才得知他一夜没睡。
在我发了个「早」过去的下一秒，他发来一个文稿。
2359 个字。
一夜没睡的兴奋纠结懊恼都在其中。
最后他说：【你不会睡醒就不对我负责了吧？】
我：【负什么责？】
【昨晚那是我的……】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羞愤：【哼。】
有什么东西，在心田悄悄融化。
我：【周小狗，今天是你追我的第一天哦。】
周骥：【人在楼下，期待许大才女拨冗而至。】
（正文完）
周小狗视角番外
1
在许栀说过那句「我们谈恋爱吧」时，周骥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盯着她看了又看。
心脏剧烈得快要跳出来，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掏手机。
可手是真废啊，抖得找不到录音功能。
反倒点进跟她的聊天界面。
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脑子里在噼里啪啦放烟花。
晕晕乎乎的，直到许栀踮脚亲了上来。
那一瞬，耳朵失聪，全世界暂停。
少女身上的清香，夹着淡淡酒气霸道又俏皮地包裹住他。
唇软绵绵的。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眨眼时，长长的睫毛刷上他眼皮。
却仿佛刷在他心上，刺挠地痒。
许小栀亲他了。
亲他了？
许小栀亲他了！
周骥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下一秒就能腾空。
晚上回去，他给考去其他市的兄弟曾康发：【她今天夸我可爱。】
曾康，是当初唯一一个知道他暗恋许栀的人。
曾康：【哦。打游戏不？】
周骥：【今天她喝酒了。】
曾康：【哦，快上号。】
周骥：【她说，周小狗，我们谈恋爱吧。】
曾康：【上号上号！】
曾康：【？？？】
周骥：【她亲我了。】
【很甜，很软，我人没了。】
曾康：【……】
【滚！！！】
【死恋爱脑！我要把你们豆沙了！】
2
听说许栀这个名字，是在初中。
千年老二嘛。
所有同Ťŭ₅学提到她，都会先提另一个名字，徐星湛。
以致于周骥刚开始也觉得，他俩早恋。
考进江中后，周骥又听到了这俩名字，当时还跟曾康玩笑了一句：「瞅瞅人家小两口，又要霸占第一第二了。」
曾康：「羡慕你就直说。」
「我才不羡慕，有这精力，不如回家多打两把游戏。」
起初周骥只在光荣榜上见过许栀。
蓝白色校服，碎薄的齐刘海，扎着马尾。
小小的鹅蛋脸，眼睛又大又圆。
周骥下意识想：原来许栀长这么可爱啊。
再一瞅旁边的冷面徐星湛。
他何德何能啊？
当面遇见许栀，是在高一国庆假后，回校的公交车上。
他跟曾康叼着面包在车上补英语作业，边乱写边号。
车子骤停，旁边一个也穿江中校服的女生猛地窜向前。
周骥本能地拉住对方书包。
女生拍着胸脯回头，朝他说了声谢谢。
声音清冷，不似外表的甜美。
他一下认出她，是许栀。
女生看向他手中的英语试卷。
不知怎的，周骥条件反射地手往后一背，红了脸，起身让座。
「你坐这吧。」
许栀没推辞，回身跟同样站着的徐星湛说了什么，过来坐下。
周骥拉着手环，曾康在一旁催他快补作业。
他反踢曾康一脚让他消停点。
「我看你们班英语作业好像跟我们班一样，要不我们对对答案吧。」
许栀手中拿着一沓试卷，敲敲他胳膊。
她说得委婉，其实意思就是借给他抄。
曾康感激涕零地接过：「好人啊好人啊！我们下车就还你！」
那份作业，周骥抄得如坐针毡。
从那之后，他的视线里老是出现许栀的身影。
光荣榜中的她。
国旗下作为优秀代表发言的她。
食堂吃饭的她。
上体育课的她……
很多时候，他的眼睛跟长了导航似的。
目标地名为「许栀」。
每一次经过她身旁时，擂鼓般的心跳声也在郑重告诉他：他喜欢上许栀了。
具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周骥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是第一次在光荣榜上看到她，或许是在公交车上，又或许是后来的每一次与她假装偶遇。
他的喜欢小心翼翼。
她不记得他了。
高二的某次，他们一起被选中成为学生代表发言。
广播室里，周骥将发言稿一角的折痕抚了又抚。
许栀小声说：「能帮我把水递过来吗？我有点紧张，想喝口水。」
他迎上她怡然却略带歉意的目光。
许栀在安慰他。
结束后，周骥落后她半步。
「谢谢。」
许栀讶然：「啊？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啊。」
她笑起来唇角微微弯着, 眼珠不错地盯着他, 真诚又美好。
这样的许栀, 谁能不喜欢呢？
反正他扛不住。
徐星湛那小子，真该死啊。
3
理科二班新转来了个女生, 大家都说很漂亮。
周骥跟个犟种一样不赞同。
他们让周骥说出江中比简清麦还漂亮的女生来。
他随意报了几个名字，最后才提到许栀。
「还有那个许栀，我觉得她们更好看点。」
曾康知道他的秘密，是在高三元旦晚会那天。
周骥之前在办公室无意瞥见 3 班的学生资料表, 得知许栀生日在 12 月 24 号。
他中午出去买了个蛋糕，蓝色美人鱼。
曾康一直追问给谁买的，他敷衍不过去。
曾康八卦说：「我知道了, 你背着我偷偷喜欢上哪个女生了！」
「没那事, 我给我妈买的，晚上带回去。」
许栀跟徐星湛没在谈恋爱。
周骥发觉出这点时, 整个人都轻了几斤。
但许栀喜欢徐星湛。
他又沉重起来。
晚会时，许栀跑了出去, 在图书馆前的湖边。
他想, 她在等徐星湛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
周骥提着蛋糕, 蹲在远处陪她。
她肩膀抖动，像在哭。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腿蹲麻了, 才一不做二不做, 提着蛋糕起身。
蛋糕成功送了出去。
以陌生人的身份。
她真的哭了, 鼻音很重, 像只淋了暴雨的瘦弱小猫。
周骥克制着不靠近，不想再让她害怕受惊。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送她回了家。
在她回头时, 又蓦地闪进拐角楼道, 与悄悄摸跟来的曾康撞上。
眼见着就要喊出声，周骥捂住曾康嘴巴, 干巴巴地学起猫叫。
曾康一脸暧昧, 非要伸出头去看他送的谁。
得知周骥暗恋的女生就是许栀，就在后几天。
曾康察觉, 这次考试周骥很兴奋。
尤其是从考场回来。
他还带了个苹果回来。
曾康眼尖地看到苹果上贴着纸条。
「周骥！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送的？」
「不是。」
周骥臭屁得很, 将纸条藏得严实。
然后, 他们撞见了许栀, 周骥耳根一瞬红透。
曾康才后知后觉, 「好啊你小子！原来是许唔唔——」
周骥及时勒住他脖子，捂住他嘴往教室里拖。
独属于周骥的小秘密，有了个聒噪的见证人。
他带着满腔的爱慕，谨慎地向她靠近。
每一步, 都走得甜蜜。
在许小栀亲他的那个夜晚, 他脑中纷乱。
闪过了一个画面。
公交车上, 座位上的少女低垂着头听音乐，侧脸白皙安然。
忽然，她回眸, 对上他的眼。
十月的阳光铺洒而至。
金光闪闪中，她抿唇一笑。
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
一下。
生动有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