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闻笙分手多年,互相不闻不问。

我和闻笙分手多年,互相不闻不问。



却在重逢后的第一面就滚了床单。



事后我跑了,他怒了。



01



在许劭的软磨硬泡之下,我最终还是答应了担任他婚礼的摄影师。



这也就代表着,我必须要做好面对闻笙的准备。



闻笙是我的前任,是许劭最好的兄弟,必定也会出席。



而我和许邵,曾经有点算不上故事的故事,如今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时过境迁,许劭依旧跟从前一样心直口快。



「虽然当初是你对不起闻笙,但我代表他原谅你了,所以你也别有心理负担。等见了面我安排你俩喝一杯,一笑泯恩仇。」



真好,几十个字挑不出一个我爱听的!



我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没应答。



「闻笙早都已经翻篇了,这次会带人一起过来。你呢,不会是还没放下吧?」



这厮还会用激将法了,那我不可能不上套啊!



我最受不了这个,但也只有闻笙了解,多半是他教许劭这么说的。



看来他想见我,或者说想让我见他的新人。



既然如此,便如他所愿。



「笑话,除了面子和筷子,就没有老娘放不下的东西。记得给我留最显眼的位置!」



挂断电话后,我愣了三秒,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



抓心挠肝的,一夜无眠。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同事梦迪还以为我又去了夜店通宵。



毕竟我这几年花名在外。



有钱、事少、玩得起,算是姐姐中的良品了吧。



之所以不敢自称极品,是因为我从不和那些人来真的。



我愿意花钱买陪伴买情绪价值,但我没想过用钱去买爱情。



年近三十,拍摄过人潮海海见识过花花世界,却依旧保持对爱情的纯粹信任。



这样的我实在愚蠢,是会被人笑话的程度,所以我从来不提起。



包括心底那个叫闻笙的陈伤。



只不过欲盖弥彰的遗忘,就像是毛衣上的破洞,只要被扯出一根线头,就会摧枯拉朽般破败。



让我一整天都精神恍惚。



下班时去跟主编请假,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实话。



主编皱眉,「你这样的咖位去拍婚礼是不是有点掉价,毕竟去年才在亚洲拿了奖的。」



「不是私活,是我好朋友的婚礼,不收钱,出片我也不会署名水印。」



「那行吧。」



主编这才同意,提醒我一定要按时回来上班,下周二还有一个重要人物的专访需要我来拍图。



出了公司后,我去了商场,打算给自己置办一套全新的行头。



逛了十几家店面,终于挑到了一件心仪的礼服,但价格超出了我的预算。



前半年才首付买了房子,背着房贷,实在是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况且,就算我穿上霓裳羽衣,只怕闻笙的眼中也看不到我。



于是便果断放弃了。



导购小姐略微诧异,似乎没想到我连纠结都没有,毕竟我看上去真的很喜欢。



但她不知道,我曾经也如此这般放弃了我更喜欢的那个人。



离开时经过一家饰品店,明净的橱窗里摆放着一对袖扣,在灯光下闪亮夺目。



忽而想起我还欠着闻笙一份毕业礼物。



就趁这次还了吧,也不算食言。



我忙着说服自己,等付了钱才发现这玩意比我那件礼服还贵,差点当场心梗。



但可惜的是,最终也并没送出去。



02



我在许劭婚礼的前一天下午抵达秦皇岛。



他亲自来接我,一见面就笑开,口中溢出缕缕白雾,却挡不住他脸上明媚的笑意。



「整个婚礼摄影我找了专人负责,绝不劳烦你。你就只负责拍我和曾珂就行,主要是她,一定要给她拍的美美的!」



「这个容易,你老婆本来就长得很美。」



许劭得意地笑,而后又郑重道:「我答应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婚礼,就拜托你了师妹。」



久违的称呼让我有些晃神,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许劭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自来熟地叫我,让我帮他看着背包,然后一阵风似地跑去见义勇为了。



二十分钟后兴高采烈地回来,揽着一位年纪相仿面容冷峻的男生。



那便是闻笙了。



「你就把包随便交给陌生人啊?」



许劭满不在乎,「这位师妹一脸清澈的愚蠢,怎么可能是坏人!」



……



闻笙看了我一眼,「你呢,也不怕我们故意找你看包,然后再说丢了贵重物品讹诈你啊?」



我迟疑道:「不能吧,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况且你俩还长得这么帅……」



含糊的尾音逐渐消失在闻笙玩味的眼神和许劭豪爽的笑声中。



最后,他俩请我吃了一顿饭,算是正式认识了。



告别时闻笙又漫不经心地提点了我两句,大意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他转过身后,许劭才凑近我,「师妹你别听他瞎说,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比如你和我。」



高大帅气的男生低头笑着,阳光般明媚灿烂,又与我如此「志同道合」,真的很难不心动。



在更多的接触过后,我火速沦陷,决定找机会向他表白,还绞尽脑汁地写了首情诗。



老派却浪漫,最重要的是可以送了就跑,避免被当面拒绝的尴尬。



半个月后,许劭带领校篮球队在大学生联赛上夺冠,场内一时呼声震天。



我趁着气氛,捏着信走过去,刚伸出手,就听到他对身旁的闻笙说:「等会我就拿着冠军奖杯去向曾珂表白。这次有光环加持,必定马到成功!」



……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听起来还表白过不止一次,应该追了很久。



我大脑瞬间空白,手也僵在半空中,在他笑着看过来时硬硬转了方向,递给了闻笙。



许劭立刻哇哇大叫,「卧槽,情书!师妹你喜欢闻笙啊,怎么这么想不开?」



「啊……那个……」



冲动之下局面已经难以挽回,哪怕我 CPU 都干烧了,也没想出合适的说辞。



正抓耳挠腮时,闻笙伸手接了过去,「我答应了。」



我愣在原地,许劭已经起哄地将闻笙推到了我身上。



他轻轻揽住我,身上是蒸腾的热气和浅淡的汗味,就此在我的青春中留下了初恋的印记。



……



「简黎,简黎……」



许劭的呼唤声将我从久远的回忆中拉出来,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



我跟着他走进婚宴大厅,场地基本已经布置完成,如梦似幻,每一处都看得出他的诚挚用心。



是啊,那是他爱了好多年的人,如今终于修得正果,怎么会不倾注满腔热忱呢。



许劭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忽然扯扯我,「闻笙也到了,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我浑身一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是一震。



「他怎么胖了这么多,现在不打球了吗?」



「唉,自从你把他甩了以后,他就自暴自弃、行尸走肉、暴饮暴食……」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许劭蓦地闭上嘴,对着我挤眉弄眼。



「呵,一个诋毁我,一个认错我……你们两个还真是一拍即合啊!」



熟悉的声线被年岁磋磨出些许陌生,Ťű₅但那话语中的冷然却一如从前,将我轻易地困在原地,甚至忘记了转身。



「怎么,不回头看看我吗,简黎?」



03



闻笙和从前比变化不大,依旧高而瘦,穿上风衣配上冷脸,像是 T 台上的男模。



下巴多了层青色的胡须,头发剪短了梳向脑后,显得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凌厉。



只一双眼睛深潭般窥不见底,褐色的瞳仁看上去深沉且冷情。



再难寻半分从前的模样。



我胸口迟钝地痛了痛,木然地顺着许劭的话说:「……原来你没有自暴自弃,真是太好了。」



闻笙扯出个笑,眼梢从我身上一掠而过,「还不至于的。」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不配。



我点点头,无声苦笑。



看吧,比起电视剧中那些或是慢镜头对视念念不忘,或是轰轰烈烈你追我赶的桥段。



现实中的前任重逢,大多是这样平静而难堪的。



除了客套的寒暄、强撑的假笑,就只剩夹枪带棒的讽刺。



甚至连一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都很难平和地问出口。



但我还是得到了答案。



那位叫莫然的女生从后追上来,亲昵地挽住闻笙的手臂,兴奋地同他讲述刚遇见的新鲜事。



面上是生动又Ťū́ₚ天真的笑意,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这并不意外。



闻笙一直是个会疼人的,与他冷硬刻板的性情截然相反,他的内心其实称得上柔软。



当年他接受了我的表白,但我几乎是立刻就反悔了。



只是在得知了许劭表白曾珂再次被拒后,生出了些不好的心思。



想要借着闻笙为踏板,多打探多了解许劭的情感动态,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说明一切。



至于闻笙的感受,我压根没考虑过。



因为他看上去足够强大理智、刀枪不入,可能会怪我,讨厌我,但绝对不会因我受伤。



可我又很难心安理得,是以和他相处时总Ťůₚ是惶然局促。



闻笙察觉了,却没做什么安慰或者开解,而是主动给了我许多消除陌生的机会。



让我找他吃饭、陪他去图书馆、他再作为回报送我回寝室、陪我去逛街。



偶尔也会诱导我发些小脾气或者提出什么要求,借此来表达他的包容,给我勇气。



日渐亲近之后,我才发现他的用心,感动与愧疚交织,让我更加开不了口。



这一拖就是两年半。



拖到他终于知晓了我卑鄙的企图和利用,拖到我真的喜欢上了他却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



直到他捏着我的下巴说:「简黎,你想玩就玩,我闻笙什么时候都玩得起!」



一句话便将所有感情踩进了泥里,我也就此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悔恨与绝望几乎将我撕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做了逃兵。



在闻笙毕业典礼之前匆匆出了国,是以熟识的朋友都以为是我甩了他。



不知为何,闻笙并没解释,也没将其中缘由告诉许劭,才得以保全了那份摇摇欲坠的友情。



在最初的义愤填膺之后,许劭还是谅解了我。我也不会自找没趣,多年来一次都没有问过闻笙的消息。



如今重逢,他佳人在侧我孑然一身,已然是分出了胜负。



许劭在旁打圆场,「我刚才就是跟简黎开个玩笑,她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闻笙嗤笑,「是吗,我倒有点认不出她了,或者说从来也没看清楚过。」



这般阴阳怪气让我也有些恼怒,梗着脖子上前一步,「来,给你好好看看!」



许劭「噗嗤」一声乐了,闻笙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右手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皱起眉。



眼神中的疏离如同细针,将我短暂的得意刺破,只剩下狼狈。



莫然扯扯闻笙的衣袖,询问我的身份,我却不敢去听回答,匆忙告辞。



而后站在车水马龙的陌生城市,茫然四顾,一直到华灯初上才回过神。



手脚已被寒风吹得冰冷麻木,稍微活动了一下,我叫了辆出租车去往港口。



秦皇岛港,中国北方终年不冻港之一,港阔水深,一年四季不冻不淤。



我在地理课上初次听闻不冻港时就觉得好浪漫,像极了爱情。



因着暖洋流的偏爱,寒冰也无法凝聚,同样,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我曾将不冻港视为爱情的标地,却在失去闻笙之后变成了禁忌之地。



多年间我背着相机走过大半个地球,却唯独不曾踏足不冻港。



如今,是到了相见即告别的时候了。



海港的风很大,游客不多,灯火沿着海岸线绵延到天边,逐渐寥寥。



远处有火光闪动,伴随着阵阵哄闹声,似乎是有人在求婚。



我缓步走过去,途中被一个脚步匆忙的男人撞了下,回神时才发现背包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连忙转身,看到他已然被不知何时出现的闻笙拦下,果断将偷的东西扔下,迅速逃离。



「别追了,人生地不熟的。」



我叫住闻笙,走过去想要将那个装袖扣的饰品盒捡起来,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什么宝贝这么要紧,比你的钱包还重要?」闻笙打开看了看,哂笑一声,「原来是给许劭的新婚礼物。」



我含糊应着,一把抢过来捏在手里,像是握着一块热炭,踟蹰着后退。



我被闻笙一把抓住扯到面前,「躲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



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脸骤然贴近,贪恋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短暂失去了神志。



我呐呐地问:「……那你……你想怎么吃?」



04



回酒店的路上,我和闻笙分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的两侧,各自扭头看向窗外。



玻璃上映出两张僵硬的脸,闻笙是气的,我是窘的。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选择一头扎进海里来堵住我那张不受控制的嘴。



沉默犹如粘稠的浓墨,将整个车厢的空气都粘滞在一起。



最后还是司机大哥先憋不住了,「……要不你俩聊两句,我有点怕你们中的某一个会突然跳车。」



闻笙毫无反应,我只好接话,「不会的,我们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成年人了。」



旁边传来一句冷哼,「不敢当,我孤陋寡闻,第一次见公然调戏前任的渣女。」



「那可能是因为你只有一个前任。」



「是啊,比不上你阅人无数。」



我喉间一窒,轻轻闭上眼睛,「闻笙,别这么说话,会让我以为你还在意。」



不出所料的没得到回应,是啊,这样笨拙的试探怎么可能骗得到闻笙呢。



他可是顶聪明的人。



当初我们刚在一起,周围的人都表示了震惊和担忧。



主要是因为我和他在智商、性格以及对人对事的看法上都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但其实我没那么在意,因为我并没打算和他长久。



闻笙和许劭不同,他太深沉难测,像是一个宝藏吸引人窥视,却又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我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为什么会接受我,他想了很久,答案却只有两个字,好奇。



「你当时的表情,似乎捏着的不是情书而是手榴弹,一脸的视死如归却又勇往直前。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莽的女生,就有些想知道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多么奇葩的理由,由闻笙说出来却丝毫不违和并且可信度极高,却不会让人开心。



……还不如说他只是看上我的美貌呢。



闻笙识破了我的闷闷不乐,忽而一笑,凑过来亲在我脸颊,「当然,简黎你也很漂亮。」



他总是称呼我全名,却第一次因着一个吻而染上旖旎之色,像轻柔的羽毛扫过我心底。



痒痒的,忽然就很想告诉他我的小名。除了父母之外,所有朋友包括许劭都不知道。



想听他那样叫我,想拥有我们共同的秘密,想变得更亲近一些……



后来因为被什么事情打断没能说出口我早已经忘记了,却唯独记得当时的悸动与羞涩。



原来那才是真正的情窦初开,原来我那么早就喜欢上了他。



「闻笙……」



身下猛的一颠,有温热柔软的东西从我额头迅速移开。我睁开眼,被车窗外的街灯晃得发晕。



闻笙坐在我身侧,手掌紧攥成拳头放在膝上,看过来的眼里还有未及收起的缠绵。



与那个笑着吻我的他慢慢重合,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



胸口鼓噪着,叫嚣着,让我将梦里没说完的话告诉他。



「其实我……」



刚出声,出租车就停在了酒店门口。明亮的顶灯下,莫然正笑着同闻笙招手。



犹如重锤,击碎了我这场颠簸又虚无的美梦。



就像是我独自漂泊的许多年,始终靠不了岸。



……再也靠不了岸了。



闻笙不再看我,转身拉开车门。



「简黎,不要在梦中叫我的名字,我会以为你还在意。」



「我不想再被骗一次。」



05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



许劭还在等我,看我脸色不好,还以为我是吹了夜风感冒了,塞给我两粒感冒药。



我一口气吞下,借着药物迅速入睡,没再胡思乱想,否则怕再多一秒,我的脑袋都会炸掉。



一夜梦境光怪陆离,却没再出现闻笙的脸。早上醒来,怅然若失。



我长叹口气,随意打理了一下就背着相机出门,先去了新娘的休息室。



多年不见,曾珂依旧光彩照人,见到我有些意外,笑着感谢我来帮忙。



「应该的,能亲眼见证你和师哥喜结连理我也很开心,希望你们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不知是被哪句话刺到,曾珂眼中的笑意迅速收敛,换上敷衍的假笑。



我连忙噤声,开始给她拍摄单人照片。



曾珂似乎有些焦虑,从表情到动作都无所适从,在相机镜头下暴露无遗。



我有心安慰两句,又思及方才的失言便没开口,只是在给许劭拍照时暗示了他两句。



许劭微怔,笑道:「没事的,她就是太紧张了,等会上台后我会全程握住她手给她力量的。」



正说着,闻笙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伴郎礼服,黑色西装将他修长匀称的身材包裹得越发挺拔,同色领结一丝不苟地扎在凸起的喉结下,性感又禁欲。



我心头颤巍地动了一下,手也跟着抖,相机不慎磕在了桌沿上,心疼得我龇牙咧嘴。



许劭Ṭú⁽被我逗笑,「师妹,这大好的日子可不敢哭啊,过几天师哥送你一个新的。」



闻笙也忍不住抿唇,小声吐槽我冒失,眼中却浮现出细碎的笑意。



那一刻恍惚又回到了大学时,我们三个说着笑着,下一秒就要飞奔去食堂抢饭。



相比于我和许劭的急躁,闻笙总是优雅而克制的。



哪怕只抢到寥寥,也依旧是放进我的盘里。



回想起来,闻笙真的对我很好,不动声色却是沉沉放在心里的。



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



在无数次幻想过又退缩之后,我就这样在他恨着我的当下,陡然生出了探究的念头。



婚礼进行时,我穿梭于鲜花和祝福声中,寻找着各种角度记录下一对爱侣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镜头几次晃过闻笙的脸,他也在笑着,周身散发出久违的温柔,让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



陌生的年轻男子从门外闯进来,一路冲上舞台拉住曾珂的手,红着眼睛对她说话。



许劭面色巨变,正要上前阻拦却又生生顿在原地。



因为曾珂已经向着那人跨前了一步。



真的只是很小的一步,却像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子弹,瞬间击穿了许劭的脊梁。



他甚至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困兽般死死握住曾珂的手,摇头祈求。



最终还是被对方甩开,只留下最无用的三个字,对不起。



白色的婚纱翻飞,曾珂已经随着那人奔离,连犹豫都毫无诚意,再没回头。



反应过来的朋友想要去阻拦,却被许劭大声喝止住,「算了……就这样吧。」



现场众人从期待祝福到震惊慌乱再到窃窃私语,最终都事不关己地匆匆散去。



徒留许劭的爱情,死在了这场独角戏中。



闻笙经过我身旁,低声叹息,「那是曾珂高中时的初恋,两人纠缠了许多年。许劭一直都知道,却还是想用真心赌一个机会。可惜的是,他输了。」



难怪许劭悲愤中带着平静,原来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比起经年累月的提心吊胆,这样惨烈却短促的结局,虽然痛却也更痛快。



至少不用消磨一生之后再后悔,许劭是,曾珂也是。



闻笙走过去揽住许劭的肩膀,无声安慰,我也有样学样,打算用一个拥抱给他力量。



却被他躲开了,嘟嘟囔囔道:「闻笙还在这呢,朋友妻不可欺……前妻也算。」



行吧,我看你还是不够难过!



结果天一黑许劭就绷不住了,拉着我和闻笙在酒店婚房里哭得昏天黑地。



一边喝酒一边诉说他的付出,将大床上铺满的玫瑰花全部挥落到地上,如同他凋零的心。



闻笙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眼神很快变得迷离,接到莫然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但语言表达还算有条理,说自己在陪许劭,让她不用管了早点休息。



我在旁听着,心中警铃大作……酒精麻痹碰上佳人守候,这很难不出事啊!



于是在闻笙又一次举起酒杯时,我迅速抢过,一饮而尽,呛得连声咳嗽。



闻笙不情愿地给我拍拍背,不赞同地看着我,却也没说什么。



直到被我连抢了好几杯之后,终于变了脸色,「看许劭伤心你也难受是吧,要舍命相陪?你那吃口辣椒都疼的烂胃不想要了!」



我有瞬间的怔忡,而后是汹涌而出的委屈,「……你还记得?」



「废话,大半夜背你去过两次医院,我能不记得吗?」



闻笙自虐般揪了揪头发,仰头靠在墙壁,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滑动,一下一下碾过我的心。



「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但我恨自己记得,你明白吗?」



「今天的事我早有预料,因为我看得出来,曾珂的心不真正在许劭身上。」



「爱情可以装一时却无法装一世,就像曾经,我也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但你离开时也像她,半分犹豫都没有。」



「明明是你错了,你却连一个回应都不肯给,只是把我丢下了……毕业典礼那天,我等了很久……」



语声逐渐减弱,闻笙似是睡着了,脑袋顺着墙壁滑下,被我搂进了怀里。



泪水夺眶而出,我满腔的苦涩与思念,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不断地抱紧他。



旁边的许劭还在哭嚎,引来了寻找他的家人,向我们致歉后就把他给架走了。



闻笙也醒过来,重重甩了甩头,抓起外套准备离开。



我伸手拉住他,饮下的酒意全部反冲上来,让我一颗心跳得飞快。



「我抢你酒不是为了陪许劭,是不想你多喝……主要是怕你酒……酒后乱性。」



闻笙沉默了几秒,忽然凑近我,「现在你也喝了,那乱性的几率是不是更高了?」



06



分不清是谁先吻的谁。



等到反应过来时,我和闻笙已经相拥着倒在了床上。



他嘴唇急切地覆下来,在我颈侧辗转流连,滚烫的舌尖裹挟着熟悉的气息,几乎将我淹没。



忽而就想到了我们的第一次亲密,在我二十一岁当天,是我主动的。



闻笙有些意外,却也由着我缠磨,还故意凑到我唇边闻了闻,「这也没喝酒啊,怎么这么大胆?」



「今天我生日!生日最大!」



「那你过生日,怎么是我收礼物啊?」



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闻笙当时的眼神,有惊喜有满足有珍重,似乎我真是他最贵重的礼物。



一瞬间让我鼻酸,怔怔然落下泪来,在心中暗自发誓要对他好,再也不骗他。



闻笙慌乱地吻住我,小声哄着让我不要害怕,还破天荒地说了几句甜言蜜语。



又在我质疑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时,用实际行动让我感受到了他的坚定……



那夜的缠绵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但闻笙的体温与力度却像是烙印在我身上。



让我不论走过多远的岁月与旅途,都依旧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惜的是,他早已不再属于我。



那天之后不久,闻笙就意外发现了当初表白的真相,沉默地看了我很久,忽的嗤笑一声。



「所以,那天是你给我的补偿吗,还是你打发我的方式?」



我本就深陷慌乱之中,又被他的说法伤到,一时怔忡忘了辩解,看上去更像是默认。



「你单方ťũₑ面为我们的故事创造了开头、虚构了中间、定好了结尾,却把我变成了一个工具人,一个拿到施舍后就该识相离场的乞讨者……简黎,你够狠。」



闻笙敛起神色,变得冰冷而遥远,「但我恐怕不能让你轻易如愿,因为这补偿还远远不够。」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用一生来补偿他。



但直到最后我离开也没能说出口,就此成了未尽之言。



如今重新靠进闻笙的怀里,那些念头又如春草般复苏,让我不由地抱紧他后颈,抵死缠绵。



闻笙似是有些失控,将我按在怀里翻来覆去,舌尖舔过我耳郭,发出模糊难辨的呼唤。



我凑近去听,手掌滑过他胸口,蓦地顿住。



那里多出了一个从前没有的纹身,是个花字「m」,与他唤的字一样都有鼻音……



电光火石间,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莫然。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让我整个人都冷透了,忍不住颤抖起来,连推开他都没有力气。



闻笙还在小声呢喃,我却恨不得将自己骨肉拆离,从这里消失。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清醒的,故意让我也体会一把被当做替身的痛苦来作为报复。



但他只是眷恋地抱紧我,又让我觉得他早就忘了我,心里只有他以为的怀中人。



夜变得格外漫长,我明明躺在闻笙身侧,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等到天光亮起,我穿戴整齐,将那对袖扣放在枕头边,又再看了熟睡的闻笙一眼,才拉着行李出门。



南柯一梦,醒了就忘了吧。



返程的高铁上,我接到了许劭的电话,「简黎,我说你怎么吃饱了就跑啊?」



「……我早上没在酒店吃饭。」



「你就知道吃!我说的是闻笙,你把他睡了就完了?还留下那什么袖扣,你当嫖资呢!他还非说你是给我的,我不要了你才给他……」



「等一下,他还说什么了?」



「……还有呢?你别吓我了,你俩的事能不能别带我啊,我已经够苦的了!」



我松了口气,看来闻笙还没气到完全失去理智,虽然我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难道是没等到我涕泪俱下地求他负责,还是遗憾没能给我一顿羞辱就被我给溜了?



总不能是因为再次被我丢下,觉得又被我耍了吧……



我摇摇头,「那礼物本来就是给他的,不关你的事,你别管了。」



许劭彻底暴走,「废话,他气得砸了半间屋子,都他妈是我赔钱!」



……



我一时语塞,对面已经换了人,闻笙哑着嗓子叫我,「简黎,你是不是怕了?」



按说我该像往常一样直接反驳,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我知道阻隔自己的是什么。



是闻笙的心里和胸口都已经有了其他人的印记。



我不想变得更不体面。



「你就当我是怕了吧。闻笙,既然你已经重新开始,就别再回头了。」



对面一时没了声息,半晌传来一声冷笑,「如果你怕了,昨晚就不该主动吻我,凭什么你总是这么随心所欲……」



我手一抖,猛地挂断电话,自动过滤掉后半句话,满脑子都只剩下……



竟然是我主动的吗?那我可真是色胆包天啊!



一想到闻笙早上独自醒来又懵又气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笑,眼泪却毫无征兆地落下。



这下他应该更恨我了吧?



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两下,是许劭发来了微信。



「师妹,你最好别被他逮到——来自一个破财大冤种的忠告。」



我反复看了两遍,觉得许劭的重点应该在后半部分,便果断转账给他。



对方秒收,给我发来了一个哥Ťŭ̀⁸俩好的表情包。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便接到了同事梦迪的电话,提醒我下午要和她一起去临城采访。



算了下到站时间,我决定不回家了,便让她直接来车站接我一起出发。



梦迪是杂志社的金牌记者,逻辑强文笔好颜值还高,妥妥的白富美。



原本只是风尘仆仆的我被她对比成了蓬头垢面,只好翻出一副大框的蓝光眼镜戴上。



以致于我看到采访对象的时候,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错戴成了老花镜……



竟然是闻笙!



07



我在心里惊叫了三分钟,而后端着僵硬的笑脸,由着梦迪将我介绍给闻笙。



在她特意强调我曾在去年荣获了摄影大奖时,闻笙终于缓慢地看了过来,「是吗,那可真是出类拔萃。」



「当然了,您给了我们独家专访权,我们自然是要给您最好的人员配置。」



「非常感谢,希望不会有什么刁钻的问题。」



两人客套了两句,消除了些陌生感,便进入了正式的采访环节。



我举着相机沉默拍摄,心里暗自懊恼之前没有主动了解过受访者的资料。



只知道是一位计算机编程的新贵,带领团队在国际上获了奖,目前正在独立开发新的系统。



闻笙上大学时专业成绩就名列前茅,除了天赋之外更多的还是努力,并且从不轻言放弃。



是我崇拜向往却又成为不了的那种人。



我更习惯退缩、自省和逃避,从小到大唯一坚持下来的就只有摄影和喜欢闻笙这两件事。



如今也要放弃后一件了……



思绪纷乱间采访已经结束,闻笙起身走到背景板前,由我拍摄封面要用的单人照。



明明和我经历了同样忙乱的上午,他却丝毫不显疲惫,无声与我对视着,忽然侧头露出了左侧脖颈。



一枚被草草遮掩的咬痕突兀地出现在镜头中,我蓦地红了脸,几乎是狼狈地结束了拍摄。



收拾行李时听到梦迪在邀请闻笙吃饭,以私人名义。



闻笙顿了顿,忽然问:「摄影师也一起来吗?」



我悚然一惊,已然听到梦迪讶异又果断的回答,「来,必须来!」



「那好,我来安排。」



俩人又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梦迪更是无视我的抗拒,用力拽着我跟在闻笙身后。



「我难得动心一次,你必须帮我!」



我手臂微僵,讪笑道:「你怎么也不问问,可能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话音刚落,一个靓丽的身影从门外跑进来,对着闻笙挥挥手。



正是莫然,看到我明显一愣,「你不是婚礼上见过的那位姐姐吗?这么巧啊!」



说完又用手肘怼了下闻笙,眯着眼笑,「难怪订餐厅这种小事还特意叫我跑一趟,原来是为了解释……呜呜呜……」



没说完的话被闻笙用手指封印在了捏紧的嘴唇里。



饶是我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看向闻笙,「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莫然急急挣脱闻笙,抢先回答,「我是他的表妹兼助理,这次是跟着他去许劭哥哥的婚礼玩的,但他不让我告诉你……」



「闭嘴!」



闻笙厉声呵斥住莫然,面色铁青,大步向外走去。



我追上前拉住他,思绪逐渐清晰,「闻笙,你一直在等我质问她的身份对吗?」



「可惜你没有,你只是自私又自以为是地选择了逃避,就像当年一样。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去求证去表达,但你却只怕自己受伤,便再一次将我轻易丢弃!」



闻笙一点一点掰开我的手,连同他饮恨的一字一句,利刃般割在我心上。



原来当年的我是那样残忍,让闻笙时隔多年依旧要用一个无奈的考验去求一个结果。



一个我在意他且只在意他的结果。



「可是……我,我怎么有立场去问啊?」



「所有真心付出了爱意的人,至少都有权利去要一个结果。你不敢,不是因为你高贵,只是因为你不爱罢了。」



闻笙抬眸看向我,怨恨或愤怒都没有,只剩下疲惫,「谢谢你了简黎,在分开多年之后终于给了我回答,让我可以找回自己哪怕早已支离破碎的自尊,也放过我自己。」



「不……不是的,闻笙,你……」



我下意识地摇头,想要问他是不是爱我,又觉得问了只会让局面更糟糕。



答案如此显而易见,他不会相信我是后知后觉,只会觉得我在阴阳怪气。



而爱他这种话就更不能说了,像极了狡辩和欺骗。



那该怎么办呢,反正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否则真的很难再回头了!



情急之下,我只得遵循本能,搂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那双唇还是熟悉的温度,残存着没剃净的胡渣刺得我微痒,忍不住侧了下头,才像是惊醒了怔愣的闻笙,然后就被他咬了一口。



我捂着嘴退开,「你是不是报复我?」



「谁让你突然……我又没准备。」闻笙嘴角抽搐,「你这又发什么疯?」



「你不是说没见过我这么莽的吗,我怕你太怀念,就再给你展示一下。」



闻笙似是没想到我还记得他从前说过的话,怔了下才道:「别在那装疯卖傻了,我现在不吃你那套。」



「我看你昨晚吃我吃得很开心嘛……不管,反正你要对我负责。」



「你……」



闻笙一时语塞,狠狠瞪了我一眼就快步离去,背影少见的狼狈。



我在后看着,心头涌上酸涩的痛意。



为什么我总是把他逼成不像自己的样子,又该拿什么去弥补呢?



梦迪从后头拍拍我,一脸惊叹,「直接生扑啊,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



「抱歉啊,这次不能给你助攻了,但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



「算了吧,我直接放弃。不过看上去你俩之间问题不小,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已经决定不去计较结果和得失,只拿出所有的真ƭṻₒ心和勇气去争取。」



「这是我欠他的,也是当初欠我自己的。」



08



大话说起来简单,等到实施的时候才发现毫无头绪。



我连闻笙的微信都没有,当初离开时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



试着搜索了他大学时用的手机号,弹出个陌生头像,名字是大写的英文字母 M。



我几乎立刻就确定这是闻笙,但更加好奇这个字母的意义。



显然不是莫然,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念念不忘呢?



但我没时间思考那么多,迅速发送了好友请求,不出所料被拒。



只好打着杂志社的名义找去了闻笙的公司,说需要再补拍几张工作照。



前台打去电话请示,对面沉默片刻后,轻轻哼了一声。



我按照指引乘着电梯上楼,心跳逐渐加速,在电梯门打开见到闻笙的瞬间达到了极点。



「你在等我啊?」



闻笙看了下手表,「我只有十五分钟,直接去会议室拍吧。」



「不能去你办公室吗?」



「无关人员谢绝入内。」



就因为这一句话,整个拍摄过程我都在思考该怎么变成闻笙的「有关人员」。



直到结束也没想好,只能先死皮赖脸地跟着闻笙要微信。



「我得把照片发给你。」



「不用了,谢谢。」



「我们有规定,不准私藏受访者的照片。那你不要,我发到你们公司邮箱好了。」



闻笙终于停下脚步,冷着脸打开微信给我扫,不情不愿地点了通过。



我当着他的面,迅速把微信头像换成了刚拍他的一张正面照。



「呵,刚还说不准私藏,但是可以私用是吧?」



「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用,你本人也知道的,什么私用,充其量叫『享用』吧。」



闻笙对于我的用词水平嗤之以鼻,抬脚要走,我出手稍慢抓了个空,便就势摔倒在地。



「唉呀……我脚好像扭了,疼得走不了了,你可以送我下去吗?」



闻笙皱皱眉,还是回身把我扶起来,沉默地揽着我,一路搭乘电梯送到了一楼。



经过前台时我故意搂住闻笙的腰,如愿看到了对方惊奇的眼神。



忽然灵机一动,又干呕了一声,「……啊,我不会是怀孕了吧,孩子爸会承认吗?」



闻笙顿在原地,迅速放开手,咬牙道:「简黎,别玩这些拙劣的小伎俩,很掉价。」



「你也别试图用这些冷言冷待让我放弃,只要能见到你,我什么方法都愿意用。」



我缓缓站直身子,坚定地看向那双重新泛起情绪的眼睛,鼻头竟然莫名发酸。



「闻笙,你怒视鄙视我都可以,只要别不看我;你怨我恨我也可以,但是不要讨厌我好吗?」



闻笙眉眼微动,手掌攥了又松,最后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我在后头喊:「我明天还想来见你,可以吗?」



他脚步更快了,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



这不就是答应了!



我一下乐出声,慢悠悠地驾车返程,经过一段堵车路段时意外发现后头有辆车在跟着我。



十分明显,似乎并没打算遮掩,或者以为我发现不了。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人突然间盯上我,在踩下刹车时忽然福至心灵。



拿起手机给闻笙发了条微信,「我脚没扭,装来骗你心疼的,放心吧,开车没问题。」



并没收到回复,跟着我的那辆车却在几分钟后从下一个路口掉头驶离了。



从那天开始,我除了上下班还多了一个固定行程——去邻城见闻笙。



一个小时的车程,因满怀期待而丝毫不觉疲惫,哪怕只能见到半个小时就又要返程。



闻笙对此从抗拒变得平和再到接受,态度明显软化。



而我也凭借精湛演技和频繁刷脸,成功借由前台小姐姐的传播,挂上了闻笙绯闻女友的头衔。



偶尔Ţü⁰有两次碰到他们公司同事,还有人偷瞄我肚子,眼见小腹隆起就满眼振奋,似乎看到了我即将母凭子贵而上位的前景。



但实际上,我只是吃胖了。



自从我开始亲自下厨给闻笙做饭之后,他原本的饭菜就进了我的肚子。



该说不说,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以致于我一个月重了三公斤。



我笑着跟闻笙说起我这「孕肚乌龙」,他无语地瞥了我一眼,「谁让你拿自己声誉开玩笑的,怀孕那种事是女生能随便说的吗?」



「所以你帮我让谣言成真不就好了?」



「我怎么帮……」



闻笙蓦地顿住,手指动了动,像是恨不得捂住我的嘴。



恰好许劭给他打来电话说快到公司楼下了,我便主动告辞,「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闻笙没接腔,却给我开了权限,搭乘他的专属电梯下楼。



看来还是不愿意让我和许劭碰面,说起来许劭也实在有些无辜……



正胡思乱想间,忽闻一声巨响。



对面马路上,一辆轿车撞到了一名横穿马路的行人后失控撞毁了护栏,侧翻在绿化带。



路人们纷纷围上去,我也快步走过去,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等到众人把侧翻的汽车放平并救出司机时,救护车的笛声已经由远及近。



我松了口气,打算返回停车场,忽然看到闻笙快步跑来,用力扒开人群,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转头间看到怔立的我,瞬间红了眼眶,而后飞奔过来将我抱进怀里。



「还好你没事……眠眠……幸好,不是你。」



「许劭说楼下发生车祸,是一个年轻女士,刚从公司出去,还提着个饭盒……我以为……」



闻笙说到这里也顿住,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话,他竟然会上当,大概就只有关心则乱一个解释了。



我鼻尖一酸,在他想要撤手时回抱住他,「没事的,我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就算真被车撞了我也会……呜……」



剩下的话被闻笙用唇堵住,「不许说了,我不想听!」



我从善如流,只抱紧他回应这个吻,不同于那晚的狂乱,更多了纯粹和热切。



让我整颗心都温热鼓胀起来,每一次跳动都同时涌出酸涩和甜蜜。



闻笙还是心有余悸,坚持要亲自送我回去。



我坐在副驾驶,几次想去勾他的手指都没成功,最后还以妨碍安全驾驶的罪名被撵到了后排。



许劭给我发来微信,「哥这波助攻简直是神来之笔, 还不速速跪谢!」



「谁让你吓唬他的, 万一着急摔了磕了怎么办?」



「……这该死的恋爱的酸臭味,我一脚踢翻这盆狗粮!」



我给他回了一个表情包就收起手机,忽然想起了方才那个让我诧异的称呼。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眠眠?我从来没说过的。」



闻笙轻咳一声,「某次你和你妈妈通话时我听到的,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叫你……」



又或许早在心里叫过很多次了, 才会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至于那个字母纹身, 也是不言而喻了。



我心头一动, 又打着指路的名义钻去了副驾驶,却没再动手动脚, 只是静静陪伴都觉得满足。



等到了家,闻笙没多问, 自然地跟着我上了楼。



明明早过了害羞的年纪,亲密的事也做了一大堆, 但当闻笙真的在沙发上坐下时, 我紧张得简直脚趾抠地。



只得躲进卫生间装作洗手,不料水龙头突然坏了,喷了我一身凉水。



我尖叫一声,在闻笙跑进来时已经用浴巾将水管包了起开, 让他去卧室帮我拿两件衣服来换。



半晌不见他回来, 我只好捏着滴水的头发走过去,「随便拿一件就可以……」



语声戛然而止,闻笙僵立的背影让我有一瞬间的心悸,绕过去才看到打翻在地的「宝盒」。



里头装着我所有的秘密, 被藏在衣柜里, 无人知晓。



陈旧的照片散落一地, 很多已经泛黄,上头的人或坐或站或笑或怒。



那些用镜头抓拍下的无数瞬间,记录着我爱上一个人的漫长过程。



闻笙手里还拿着一张, 是我在某个一同醒来的清晨偷拍下的, 背后写着一行小字。



「愿我爱你恒久,犹如不冻港之春。」



现在看来这话多少有些矫情了,就像这些照片,于我是珍藏, 于闻笙未必不是负担。



我从来不想用任何爱以外的东西绑住他, 所以我并不曾提及。



闻笙手指微微收紧又快速放开,将照片的褶皱抚平, 「……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收拾起来就好了。」



我快步走上前, 被他从背后抱住, 「对不起眠眠, 我不知道你曾爱过我。」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而且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对吗?」



「对,你说的都对。」闻笙低低笑起来, 隐约还带着哽咽,「余生很长,我会一直是你的港湾。」



候鸟南飞, 孤舟入港,我也终于在春日将至之前回到了爱人怀中,自此不再漂泊。



作者:流云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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