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姐姐死了，面容枯槁，七窍流着黑血，这个本该是大禹国女子中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死得悄无声息，遗体被送回府的时候只是随意地扔在府门口。
同时送过来的还有皇上的一道密旨：皇后秽乱后宫，服毒自戕，罪大恶极，元家上上下下不论老幼，男人全数流放，女人充入教坊司，学习伺候男人，以儆效尤。
1
看到姐姐尸体的时候，母亲一下子就晕死过去，一向古板冷酷的父亲一夜白了头。
姐姐是全家的骄傲，她端庄守礼，秀外慧中，成为皇后这五年，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是爹娘的骄傲，也是我们元家女子的典范。
说姐姐秽乱后宫，我们元家绝不相信。
我爹，大禹国的太傅大人，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三十年，他低下高傲了三十年的头颅，联系朝中官员，只希望他们仗义执言，让皇上重新调查一下此事。
但是往日这些热情无比、称兄道弟的官员，今日全数闭门不见，甚至有人当场割袍断义，骂我元家藏污纳垢，我爹气得吐血当场。
被逼无奈，我爹也顾不上脸面，用上了平时他最看不上的办法，跪在宫门口三天三夜，只希望还他女儿还我元家一个公道。
我爹全然不在乎来往奴才指指点点和嘲笑，为了我元家世代清誉和姐姐的清白，我爹都忍了下来，只希望皇上开恩，重新调查。
可是等到的却是皇上的一个口谕：「如若继续纠缠，元家上下三十八口全数斩首……」
我爹绝望，一头撞死在宫门口，等尸体运回去的时候，我娘当夜也吊死在家中。
几天工夫我失去了所有亲人，跪在灵堂前，看着面前三口棺椁，我不是没想过死，但是我更想为爹娘还有姐姐报仇，哪怕我要进教坊司做最卑微的奴才我也在所不惜。
我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爹娘还有姐姐，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为你们复仇……」
2
求饶声，哭号声，冰冷的尸体……我又一次从梦里惊醒，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我熟练地穿衣起床，四年了，在教坊司这四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今天是宋贵妃的寿辰，作为教坊司才练舞三四年的舞姬，我是没有资格在今日的寿宴上献舞的，但是管事嬷嬷说了，有贵人大发慈悲点了我的名，我才获得了献舞的名额。
努力四年吃尽苦头，我终于又要踏进那个吃人的地方了。
红墙黄瓦，威严肃穆，不管看多少次，这皇宫依然是如此让人敬畏和害怕。
上一次进宫，还是我来给姐姐过寿，那时的我天真烂漫，觉得宫里的人都很和善，希望能多进宫陪陪姐姐。姐姐当时怀着孕，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芒，会温柔地叮嘱我注意身体，要孝顺爹爹……
哪知道再见面，姐姐变成一个冰冷的尸体，而我元家则家破人亡。
收回思绪，我跟着一众舞姬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宋贵妃的春景殿候着，作为最卑贱的教坊司的舞姬，我们是没资格休息的，更不会有人准备茶水，所以只能站在院中。
顶着日头晒了一个时辰后，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在我们队伍前停住了脚步。
「这不是高高在上的元家二小姐吗？」
3
我微微抬头，认出来人，宋贵妃身边的大丫鬟春兰，以前我入宫的时候总喜欢跟在我身边，一脸讨好地跟我说话。
「奴婢给春兰姑娘行礼了……」
我规规矩矩地欠身给春兰行了一礼。
春兰脸色微冷，扫了一眼领队的小太监：「教坊司如今这么不懂规矩吗？一个卑贱的舞姬见到本姑娘都不知道下跪行礼？」
「小贱皮子，还不给春兰姐姐磕头赔罪！」
不等我反应，那小太监厉喝一声，随即一个箭步来到我身边，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吃痛狠狠摔在地上，却也不敢耽误，直接爬起跪在春兰面前猛磕了两个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我动作很熟练，毕竟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在宫里拜高踩低是常态，在教坊司这几年，无故被责打，被罚几日不许吃饭睡觉，被人推入池塘……桩桩件件不计其数，一开始我还反抗，但是换来的是更过分的责罚，后来我学乖了，也学会忍了……
春兰见我这样很是满意，得意一笑，往前一步，直接踩在我的手背之上，然后狠狠一碾：「元二小姐免礼！」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春兰嘴上说免礼，但是脚根本没离开我的手背，我只能继续跪着。
手背上传来阵阵疼痛我还能忍受，但是腰部的疼痛，让我一阵阵发晕，刚刚小太监那一脚踹得极狠，骨头好像错位了。
各种疼痛加上多日未进食，我感觉虚弱得随时可能晕倒。
4
「春兰！」
就在我快要晕倒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男人缓步走了过来。
来人剑眉星目，身材修长，整个人气质不凡。
舞姬们齐齐下跪，虽然她们不认识，但是能如此出入宫中加上通身气度，必然是贵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立马就低下头，是宋贵妃的弟弟宋钊，我以前的未婚夫，在元家获罪后，第一个宣布断绝关系，解除婚约的人。
听说之后宋妃成了宋贵妃，接了凤印，管理后宫，而宋钊和皇上的嫡亲妹妹，永嘉公主定了亲事，说是今年年底完婚，宋家风头一时无两，在朝中也完全顶替了我元家。
宋钊看了我一眼，面露嫌恶，仿佛看到让他恶心的东西，迅速移开目光，随即冷冷地开口：「入了教坊司四年也不懂规矩，当真是丢人现眼，元家的人果然都上不得台面。」
说完他看向春兰：「ťũ̂ₓ走吧，姐姐还等着我呢。」
春兰点头称是，随即啐了我一口：「娘娘大发慈悲才让你今日入宫献舞，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不用娘娘吩咐，我就弄死你！」
春兰说完抬腿引着宋钊离开。
一直等到两人走远，舞姬们才诚惶诚恐地起身，而我则跪着看着两人的背影，思绪翻涌。
当年宋钊为了求娶我，在姐姐的未央宫门口跪了三日表决心，希望姐姐赐婚。为了讨我欢心，他日日用心准备小玩意送过来，风雨无阻。
上京城都说他深情，说我有福气，连爹爹也被他感动，同意了亲事。
他说喜欢我的天真烂漫，不拘小节，还说会喜欢我一辈子，现在我倒是成了不懂规矩丢人现眼的人了……
5
夜幕降临，春景殿中灯火通明，丝竹之声和欢笑声萦绕其中，我忍着剧痛排在最后面。
一阵阵晕眩之感传来，我紧咬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管事嬷嬷说，是有贵人点名让我御前献舞，而春兰和宋钊恰好出现敲打我，还有春兰的威胁……
我就算再傻也知道那个所谓的贵人就是宋贵妃了，而今日明显也是一个局。
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特意点名让我一个教坊司的奴才入宫，如此大费周章必然不是为了对付我。
能让一个贵妃如此花心思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当今皇上，另外一个就是大皇子。
想到大皇子，我心中一阵抽痛，当年姐姐生大皇子的时候难产，差点就香消玉殒。
姐姐跟我说，大皇子就是她的命，还跟我说，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定要多看护一些大皇子。
当年我觉得姐姐是刚刚产子胡思乱想，还笑她当了娘就开始啰嗦了，现在想想当年姐姐必然知道了一些什么，所以后来才会被人害死。
我听说姐姐去世后，三岁的大皇子被皇上交给宋贵妃抚养，这几年一直平安无事，都说宋贵妃对大皇子疼爱异常，是真心把他当亲子一般。
后来听说宋贵妃因为抚养大皇子有功，皇上对宋贵妃也疼爱异常，也因为大皇子的缘故，皇上经常宿在宋贵妃身边，甚至在去年，入宫多年无孕的宋贵妃还怀上皇嗣，在今年生下了小皇子，让她的风头一时无两。
不过传言就算宋贵妃已经是贵妃，而且诞下皇子，依然不可能成为皇后，说是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虽然先皇后做错了事，但是皇上依然爱着她，所以不允许未央宫有新的女主人，皇上每年都会独自去未央宫住上一个月来缅怀先皇后。
对于这个传言我嗤之以鼻，那一位的深情真是让人可笑。
在宋贵妃诞下二皇子后，就听说朝中百官催促皇上立下太子以正国本，这本是好事，但是皇上却异常犹豫。
不过不管皇上如何犹豫，众人都知道宋贵妃要贵不可言了。因为宋贵妃有两个皇子，是宫中之最，太子必然是她膝下之一。等新帝登基，到ẗúₘ时候她必然也会是太后。所以很多人都开始讨好宋贵妃，今年的寿宴也是异常隆重。
我看向热闹的宴会，心中琢磨出一些东西，看来传言中宋贵妃对大皇子视如己出是谣言了。
倘若真的视如己出，她怎么可能让我出现在这种场合？我和姐姐长得相像，如果让皇上在席间看到我，这会让皇上间接想起姐姐。
那必然也会想起姐姐的事，那这些事绝对会影响大皇子的地位，让皇上在抉择太子的时候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偏向二皇子，从这里看得出宋贵妃好狠的心计啊。
但是我还不能不遵从，因为这个机会我也等了四年。
6
随着带队的小太监一声令下，我们只能乖乖地走向宴席中间的舞台之上。
我作为主舞要站在队伍最中间，所以我最为醒目，随着我的亮相，宴席上欢笑的说话声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和姐姐长得很像，不同的是姐姐眉间有一粒很小的朱砂痣，衬得她皮肤雪白，容貌娇艳，她跟我说皇上最喜欢她的朱砂痣。
而今日的我在和姐姐眉间同样位置点了一个朱砂痣，熟悉姐姐的人只要看到我，都会有一瞬间觉得是看到我姐姐了，所以现在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丝竹声响起，我们开始跳起舞来，我努力忍受疼痛，控制着身体舞动，我双眼扫过席间，观察每个人的神色。陷害姐姐的人看到我这个扮相，说不定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我看到那些小妃子们噤若寒蝉，看到宋贵妃双眼含笑，看到皇上脸色铁青，手中的杯子都被他攥得紧紧的，我还看到七岁的大皇子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脸厌恶地看着我……Ťṻ₃
「砰……」
一声巨响，皇上狠狠地把酒杯砸在地上，酒杯碎片四散开来，惊得全场Ṫŭ₀的人绷紧身体。
「大胆！」
皇上一声怒吼，全场众人齐齐起身跪下。
舞姬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也跟着跪下，全场只剩我独自站在台上，看着龙椅上的皇上。
7
我感觉四周空气都稀薄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帝王一怒果然气势不凡。
不过我却不怕，这一天我等了四年，不成功便成仁，死又何惧？
全场都发现站着的我，而我也感受各种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有怜悯，有嘲讽，有幸灾乐祸……
胃部传来一阵阵抽痛，这让我知道时机来了。一股腥甜从嘴角溢出，随即鼻孔、眼角都开始流出红黑色的血液，此时我的样子一如当年姐姐的死相，七窍流出黑血。
我扫过全场，我看到宋贵妃眼中闪过诧异，看到大皇子眼中的错愕，也看到宋钊眼中的厌恶和解脱，我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皇上身上。
我看到他愤怒的脸上先是闪过诧异，随即露出紧张和暴怒，接着他猛地起身，朝着我冲了过来，并且大吼：「御医，快宣御医……」
我心中一松，暗呼我赌对了，接着我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8
这一次的毒量是我精心准备过的，看似凶险无比，其实并不会让我真的让我中毒死去。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我的手被人紧紧抓住，我耳边传来一阵阵着急的呢喃：「卿卿……你千万不能死，你不能死……」
我的皇后姐姐叫元卿卿，在这个世界上能叫她卿卿的除了我已故的父母之外，只有那九五之尊，尊贵无比的皇上了。
姐姐曾经满脸幸福地告诉我，皇上是世界上最深情的男子，而姐姐和皇上五年的相濡以沫，让我也觉得是的。但是姐姐和父亲的死和我元家几十口遭受各种折磨，才让我知道，帝王根本没有什么深情。
我能感受到我被放到柔软的床榻之上，能感受到有太医给我诊脉，能听到太医告诉皇上，我身中剧毒并且时日已久，身体虚弱而且多日未进食，身体长期遭受各种折磨，腰间骨头似乎刚刚被人踹错位……
我听到皇上暴怒的声音，听到他让人彻查，听到他让太医寸步不移地照顾我。
我知道我成功了，随即也真的陷入黑暗之中，我太累了，真的需要休息休息。
9
在太医的解毒汤剂的作用下，三天后我终于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装饰，我知道这是姐姐曾经的未央宫西厢房。
从我身边的小宫女嘴里我知道，这三日皇上处理了一批人。
教坊司死了好些管事的太监，尤其是那日踹我的小太监，被一百个板子活活打死了，连春兰也被打断一条腿后罚了一年的俸禄，之后皇上还彻查我中毒的事，但是毫无头绪。
当然没有头绪，如果有头绪，当年我姐姐也不会死得那么冤枉了，我用的毒是我割破姐姐手指收藏的毒血。
我藏了四年，一点点试毒就是为了今日。而我和姐姐中了同一种毒，相信太医看得出来。这足够引起皇上怀疑了，怀疑我姐姐是不是真的自戕，或者怀疑当年是不是有人给我姐姐下毒。只要皇上再多调查一番，就会发现，我在教坊司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有多少人或多或少地插手想弄死我。
至于为什么想弄死我，是杀人灭口，还是有人泄愤？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皇上怀疑，我就成功了，也足以让我留在宫中了。而我只要留下来，就达到我的目的了。
我醒过来不到一刻钟，宋贵妃就带着小宫女和小太监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她身后还跟着脸色难看的宋钊。
看到宋贵妃，我急忙起身准备行礼，宋贵妃一脸心疼地上前拦住我：「可怜见的，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算起来你也是本宫的妹妹，不用这么见外。」
我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礼。
宋贵妃亲昵地拉着我的手：「你这些年受苦了，如今入了宫，本宫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宋元两家本就是世交，你我也应该相互扶持，一些小事就让它过去吧。」
入宫？我听到宋贵妃的话，心中微动，不过此时也顾不上多想，应付了一句：「娘娘说得是！」
宋贵妃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热切的笑容，她对着宋钊低声呵斥：「还不给悠悠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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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钊一脸不甘心，却也没说什么，上前两步对我拱了拱手，随后就退到一边。
宋贵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向我再次换上笑容：「阿钊一个大男人，拉不下脸面，本宫替他向你道歉。那日是春兰擅作主张，阿钊说话也不经过脑子，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阿钊这些年还是挂念你的，几次想帮你和元家求情，奈何皇上那边……」
说到这里宋贵妃长叹一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听到宋贵妃这么说，我差点笑了出来，还真是虚伪至极了。
在教坊司四年我一直被管事小太监刁难折磨，我本以为只是他们落井下石，但是有一次他们吃酒吃多了，我偷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是宋钊塞了银子，希望让我早早死在教坊司。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忍耐，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激烈反抗，真的会给他们找到理由给打死。
无数个夜晚我忍着剧痛，都在想着有朝一日我定然让害我的人血债血偿。
我神色不动，微微点头，算是附和宋贵妃的话。
宋贵妃又说了一些关心的话，然后让小宫女送上一些补品，随后起身告辞。
我起身行礼，而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宋钊，移步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元悠悠，你太贱了，为了勾引皇上居然模仿你姐姐。就算让你得逞又如何？你就是一个玩意，一个让人随意玩的玩意，你以为入宫能翻起什么花样？弄死你跟弄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说完宋钊快走几步，跟上宋贵妃，仿佛在我身边停留一秒钟都会被我弄脏一般。
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比起宋贵妃，宋钊真的是一无是处。
11
宋贵妃刚刚离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风一样冲了进来，看到我就直接破口大骂：「你为什么要出现？那个女人连累父皇讨厌我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出现，你们元家是不是要把我彻底毁掉？」
「你知道我为了太子之位付出多少吗？为什么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现？」
我看着眼前这个和姐姐有几分相似的半大孩子，哪怕他对我大发脾气我却半点气生不出来，因为他是姐姐的孩子，这些年他在宫里必然吃了不少苦。
他才刚刚七岁，寻常百姓家的七岁孩子不过才刚刚开蒙，而他就已经在人心如鬼的后宫开始争夺太子之位了。
见我不说话，大皇子瞪着我说道：「我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必须尽快出宫，不要耽误我大事……」
我微微摇头：「我不会离开的。」
大皇子闻言小脸绷得紧紧的：「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是想要给母后翻案，想要为元家平反。你的目的太明显了，连我一个七岁的孩童都看得出来，难道父皇看不出来？宋贵妃他们看不出来？」
「我劝你死心吧，你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等我继承皇位，我会给元家一个交代，如今你速速离开后宫，不要耽误我大事……」
我笑了笑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捏一捏他绷紧的小脸，不过他后退一步避开了。
我也无所谓，直接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入宫是宋贵妃有意所为，为的就是让你当不成太子。今日就算我离开，宋贵妃还会做别的事的，所以你的问题不在于我，而在于宋贵妃…………」
大皇子不等我说完，直接打断我的话：「闭嘴！你别想挑拨我和宋母妃的关系！」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就别后悔！」
说完他直接离开。
看着大皇子小跑着离开的背影，我心中微沉，那一句宋母妃让我知道这四年宋贵妃在大皇子心目中已经有了很高的地位。如果我要扳倒宋贵妃，那我第一步就得先把大皇子抢过来，毕竟到时候宋贵妃用大皇子来要挟我，那我也会投鼠忌器的。
迄今为止，宋贵妃是最有可能害死姐姐的人，姐姐和我元家倒台，她和宋家获益最大，如今又是立太子的敏感时间，大皇子留在她身边，只会越来越危险。
12
我本以为册封我的圣旨会很快过来，但是出乎意料，我一直等了五天，都没有等到圣旨，甚至连皇上我都没见到。
我心中有些不安，难道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服侍我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十分谦恭，吃穿用度都是好的，这让我知道内务府那边对我还是很恭顺的。内务府都是看皇上脸色办事，他们恭顺，起码皇上那边暂时不会出问题。
在第六日晚上，我刚刚准备就寝，寝室的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我抬头看去，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皇上，不等我说话，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显然皇上喝多了。
他脚步虚浮，脸色通红，双眼中泛着迷离，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
我抬手轻轻拂过眉间，好在今日依然点了朱砂痣，皇上的目光跟随着我手上的动作，最终落在我眉间的朱砂痣上。
随即他的呼吸明显加重。
「卿卿……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你回来见朕了？」
皇上快走几步，一下子抱住我，不等我反应，他的唇便落在我眉间的朱砂痣上，抱住我的手也开始收紧。
这是好机会，我双手环抱住皇上的脖子，随即亲在他的喉结之上。我感觉他全身一怔，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随即猛地抱起我，走向床榻。
曾经我在和宋钊定亲后，有些焦虑不安，怕以后夫妻相处不愉快，就问姐姐，她和皇上为什么能如此和谐亲密？
姐姐为了宽慰我，告诉我一个秘密，那就是皇上最喜欢别人亲吻他的喉结，如果他生气，只要亲他这里，他就不生气了。她说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
她还劝我，夫妻之间要有独属于他们的小秘密，要相互体谅，这样才能长久和谐。可是如今看来就是个笑话，不管是皇上也好，宋钊也罢，他们都不值得。
13
侍寝后的第二天，我就被封为元妃，内务府没有给我分派别的院子，依然让我住在未央宫。
这个信号让很多旁观的人都有些吃惊，未央宫那可是皇后才能有资格居住的宫殿，我一个妃子何德何能？
对此我没有什么表示，安心地住在未央宫。我封妃后没有人敢送礼过来，直到宋贵妃让人给我送了一些贺礼，其他妃嫔才陆续给我送了一些礼物。
帮宋贵妃给我送礼的是芍药，是以前姐姐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大皇子出生后，被姐姐送到大皇子身边伺候，在姐姐过世后，随着大皇子一起去了春景殿。
芍药恭恭敬敬给我行了礼，随后指挥着带来的小宫女去跟我宫里的人对一下礼物的清单，等众人离开后，芍药一下子跪在我面前，双眼含泪：「二小姐，终于熬出头了，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必然会高兴的。」
我双眼微红，以前来姐姐这边，芍药伺候我最多，也是跟我最熟悉，此刻看到多年前的老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拉着芍药起身，忙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
芍药把人安排离开，显然是有话对我说。时间不多，她也不啰嗦，直接跟我说：「二小姐，皇后娘娘是冤枉的，她是被人陷害的，是宋贵妃下的手……」
对于芍药说的话，我早有预料，我没有打断她，等着她继续说。
「当年皇上身边的侍卫被人告发私通嫔妃，因为有人在他床榻上发现嫔妃的肚兜……」
宫里的嫔妃和宫女穿的衣服都是有定式的，所以极容易分辨肚兜是妃嫔的还是宫女的。
「皇上大怒，却没有惊动侍卫，准备来一个人赃俱获，有人盯着那侍卫，在那侍卫换班夜出的时候跟了上去……」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侍卫来了未央宫？这么明显的陷害难道皇上不怀疑？」
14
芍药微微摇头：「跟着侍卫的那些人只看到侍卫朝着未央宫这边过来，但是之后没抓住人。皇上下令搜查，在未央宫的后院墙角发现侍卫的脚印，而那侍卫已经自杀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手中还拿着那肚兜，显然是为保女子，他自杀了……」
我闻言心中一惊，真的好歹毒，这比亲口冤枉还要让人无可辩驳。
芍药继续开口：
「当时皇上并没有怀疑皇后娘娘，只是Ŧṻₕ让人继续追查。哪知道有人发现在侍卫头七那日，娘娘身边的丹红姐姐私自给侍卫烧纸钱……
「众人怀疑是丹红姐姐有染，找人查验后发现丹红姐姐还是处子之身。之后他们对丹红姐姐严刑逼供，但是丹红姐姐不发一语。为了丹红姐姐娘娘还去求了皇上，皇上答应娘娘，如果丹红供出那人是谁，就放过她……
「哪知道丹红姐姐宁死不屈，最后有人拿丹红姐姐家里的父母做威胁，倘若不说实话，就让她父母一起陪葬。丹红姐姐这才说，背后之人是娘娘……丹红姐姐当晚也咬舌自尽了。」
我心中微凉，那侍卫也好，丹红也罢，看似护着姐姐，其实是一步一步把姐姐推出来。
芍药继续说：「皇上很生气，让娘娘解释，可惜当时大皇子突然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娘娘忧心大皇子，求皇上让她见见大皇子，皇上就大怒，把娘娘关在未央宫。但是那个时候大皇子的病情反复，娘娘挂心大皇子。这让皇上更加生气，让人封死了未央宫，连我们也不许进去。一直过去五日，皇上气消了，让人打开未央宫就发现，娘娘服毒自杀了，她手里还拿着一块令牌，那令牌就是那侍卫的。
「娘娘肯定不是自杀，娘娘那么担心大皇子，怎么可能自杀？肯定是有人给她下毒，肯定就是宋贵妃！」
说到这里芍药很是激动，我也沉默下来。
侍卫和丹红看似维护背后之人，其实就是用自己的死来冤枉姐姐，姐姐肯定是宋贵妃下毒害死的，但是在这场悲剧上面，皇上功不可没。
他不信姐姐就算了，在姐姐死后，依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冤枉了姐姐，甚至将错就错，为了自己的脸面彻底让姐姐把罪名坐实，甚至连我元家几十口也要为他的错误买单。
而在姐姐死后，他还要表现自己的深情，空置后位和未央宫多年，每年还要来未央宫住一个月表现出对姐姐的怀念，真真是可笑。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送走芍药，等芍药离开后，我再次给自己眉心点上朱砂痣。今晚依然是我侍寝，我要好好伺候那一位「多情」的帝王，报仇得一步一步来。
15
一连五日，皇上都来未央宫让我侍寝，甚至每日午膳都来未央宫用膳。
而这几天，不管是饮食习惯，还是行为动作，我都在模仿姐姐。我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模仿姐姐自然手到擒来。
皇上显然很喜欢我这样，经常抚摸着我眉间的朱砂痣，会让我亲吻他的喉结，会抱着我，然后嘴里呢喃着：「卿卿……」
他赏了我很多东西，那些东西丰厚到后宫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包括那个宋贵妃。
我一直想着宋贵妃能忍多久，没想到不过半个月，她就忍不住出招了，而且还是动用宋钊这步棋。
宋钊过来的时候，皇上刚刚离开不久，显然宋贵妃那边一直关注着我这边。
宋钊双眼通红地看着我，他语气很是温柔，一如四年前：
「悠悠，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能糟蹋自己。后宫里面到处都是阴谋诡计，我也知道先皇后是冤枉的，如今元家就剩下你了，你如果死在宫里，那伯父伯母在天之灵如何能安息？
「我带你走，我们远走天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想过了，当年是我太懦弱，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让我为了做些什么……
「我也想清楚了，我不要当什么驸马，我也不要公主，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说得情真意挚，一脸的诚恳和温柔，与当日骂我贱人当真是判若两人。
我心中冷笑，宋钊是哪来的勇气觉得我会信这些拙劣的谎言的？
见我无动于衷，宋钊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给家中人的信，我在信中阐明会带着你离开，也会断绝和宋家的关系，这是我的诚意。如果你不信我，大可把这信交给皇上，那我必死无疑。如果你信我一次，那今晚我在御花园东侧等你，我们一起逃出去，我已经安排好接应的人了。」
说完宋钊把信塞到我手中。
16
宋钊离开后，我拿起手中的信，直接点燃烧掉。我相信手中的这封信里面的内容和宋钊说的一样，但是我不信这封信是宋钊写的，所以交上去也没什么用。这种拙劣的谎言，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上当？
我想了想反应过来，或许他们本来就不指望我会相信，相反还希望我带着复仇的想法把信交给皇上，就算我把信交给了皇上，他们也有办法证明那封信不是宋钊写的。
而皇上多疑，反而会觉得我跟宋钊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到时候稍加挑拨，或许我就步我姐姐的后尘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微凉，宋贵妃出手果然狠辣，不过既然她先出手了，那我也得接住啊。
想到这里我取出信纸写了一封信，既然宋钊希望我跟他走，那我就顺了他的意思。
我写完信然后找来小宫女，去春景殿找芍药过来，我把信交给芍药，叮嘱她一定要交给宋钊，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
芍药点头：「二小姐放心，奴婢就算死也不会走漏消息的。」
我笑着点头：「芍药，我在宫里只有你了！」
芍药离开后，我就让小宫女告诉敬事房我得了风寒，今晚不能侍寝，把我的绿头牌子撤下来。
等夜色降临，留意御书房的小太监告诉我，春景殿那边说二皇子身子不舒服，请皇上过去看看。
我笑了笑，宋贵妃真的出手了，那我就要顺她的意思了，我早早地就要就寝，让小宫女们都守在院子外面，寝殿不需要人守着。
这反常的操作就是做给宋贵妃看的，让她知道，我确实不对劲。
就这样我安静地等待着，希望好戏上场。
17
一直到子时，睡梦中的我听到了嘈杂声，随即隐约感觉到有人进了寝殿，我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味，我知道是皇上来了。
我假装还在睡着，我能感觉到他看到床榻上的我后，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快步离开，我知道事情差不多已经发生了。
等到天亮我起床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就跟我说，昨夜发生了大事，说是有个侍卫和春景殿的宫女芍药在私会，正好被宋贵妃发现，当晚皇上也在春景殿，直接下令杖杀了。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刚准备去用膳，宋贵妃冷着脸带着人过来了。
我上前行礼：「贵妃娘娘万安……」
宋贵妃冷笑：「本宫小看你了，难为芍药送了命！」
我起身迎向宋贵妃的目光：「芍药帮着你陷害我姐姐，如今恶有恶报。」
芍药是宋贵妃的人，从我入宫后她迫不及待地来告诉我当年的事我就猜到了，这副表忠心的模样，明显是宋贵妃想安插她到我身边。
如果不是宋贵妃的人，她是怎么在春景殿活到现在的？
当年姐姐被冤枉却因为大皇子发热顾不上和皇上解释，这发热来得太巧合了，当时芍药可是大皇子身边贴身照顾的大宫女啊，她那么细心周到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而且发热还持续反复……
还有姐姐中毒而死，未央宫怎么说也是皇后住所，外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姐姐被皇上关在宫殿里面，并且死在里面，那只可能是未央宫里面的人做的，芍药嫌疑最大。
种种迹象表面，芍药是宋贵妃的人。
所以这次我将计就计用芍药帮我送信答应宋钊私奔，宋贵妃和宋钊定然会相信，哪怕不信也会试一试，毕竟他们没损失，只是一个普通侍卫罢了。
而我已经安排两个小太监把芍药迷晕，在约定的时候送到信上所说的地方了。
我不怕芍药事后攀咬我，因为没证据，那信上的字迹可不是我自己的字迹，而且宋贵妃更怕皇上仔细调查，到时候调查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人了。
宋贵妃冷笑：「芍药是偿命了，那你是不是还想本宫也偿命啊？」
我笑着看着宋贵妃：「贵妃娘娘拭目以待吧！」
宋贵妃冷哼：「元悠悠，别高兴得太早，本宫能弄死你姐姐，也能弄死你……」
说完宋贵妃甩袖离开。
18
晚间的时候，大皇子过来了，小脸还是绷得紧紧的，两条眉毛皱成一团。
「你能不能安分守己一些？」
我笑了笑没说话。
大皇子盯着我，半晌之后叹气道：「我答应你，只要等我登基，我必然会帮元家平反，你不要跟宋贵妃硬碰硬了，吃亏的是你……」
我还是没说话，大皇子有些气急：「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我指着桌子上的一方骊龙珠墨：「这是当年你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你生辰要到了，这么多年我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这墨送给你也算是我和姐姐的心意。」
「这墨是姐姐的心血，你要善用！」
大皇子看了一眼桌上的骊龙珠墨，然后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最后拿起那方墨离开。
我看着大皇子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希望他真的不要辜负姐姐的心血。
在墨送出去的第二天，就是大皇子的生辰。因为大皇子还未成年，所以只在春景殿弄了个宴席，我不想见宋贵妃，也就称病没过去。
听说皇上在宴席上连连夸奖了大皇子。
宴席很快就散了，而到后半夜，春景殿就闹了起来，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了过去，说是大皇子中毒了。
19
我得到消息也赶了过去，春景殿闹成一团，皇上和宋贵妃坐在院子外面，其他太监宫女跪满了院子，侍卫们在各个房间搜查。
我好似没看见皇上和宋贵妃一般，径自朝着里面走去。来到床榻前，就看见大皇子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之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流，嘴里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十分不舒服的模样，而太医正在给他扎针放毒血。
我坐在床榻前，握住大皇子的手，随即开始哼唱歌谣，眼泪也吧嗒吧嗒地掉，如果姐姐还在就好了。
歌谣是以前姐姐哄大皇子睡觉的歌谣，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给大皇子再哼唱几次。
随着我的哼唱，一直颤抖着的大皇子开始安静下来，好似睡着一般。
我知道皇上现在正看着我，这个场景他应该很怀念，当年姐姐都是这么哄大皇子睡觉的。
我抬起头看向皇上，双眼里盈满泪水：「我想抚养他……」
皇上神色一滞，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宋贵妃脸色有些着急，连忙看向皇上：「这次是臣妾疏忽，臣妾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我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皇上，眼中饱含着我的倔强。
皇上挥手打断宋贵妃的话：「够了，大皇子中毒，虽然不是你的过错，但是你还是教养不力。你管理后宫还要照顾二皇子，确实精力不济，元妃初入宫中，也是寂寞，让大皇子陪陪她也好。」
一锤定音，宋贵妃无话可说。
当夜大皇子就被安排送到了未央宫，而宋贵妃被皇上责令彻查中毒事件。
不过可惜，应该是找不到下毒之人了，毕竟毒药已经被处理了。
我把姐姐的血一遍一遍地擦拭在那方骊龙珠墨的一头，只要用墨研磨就会让毒进入墨水中。
大țū⁺皇子写字喜欢舔笔，三岁时候练字就有的习惯，姐姐纠正多次也没有用，之后也就随他了。
寿辰宴上，皇上必定会考察大皇子功课，所以我才送出那方墨，用的毒不多，所以发作也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伺候大皇子的小太监把墨水和毛笔清洗干净了，所以早就没有东西可查了。
20
事件也果然跟我料想的一样，宋贵妃根本差不多什么蛛丝马迹，为此皇上大怒，连连斥责。
后宫风声鹤唳，人人都不敢冒头，就怕惹了晦气。
而大皇子在三日后就醒了过来，他看着我不发一语，对于自己出现在未央宫也毫不奇怪。
「喝点粥，你刚醒，不能吃别的！」
我端着粥走到他面前。
大皇子接过粥，默默地喝了起来，一碗粥喝完，他才开口：「你有什么计划？」
我接过空碗，对着他笑了笑：「你还小，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好，那个皇位肯定是你的。」
说完我起身准备离开。
大皇子显然不满意我的态度：「我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一般小孩子，他很聪明，能在这后宫活下来，也能懂我送他墨的意图，更是在那夜我哼唱童谣的时候给我反馈。如果没有他的辅助，皇上不一定松口让他住回未央宫。
只是他冒这一次险就够了，剩下的让我来，他不该承受那么多。
我没有理他，拿着空碗离开，大皇子气得朝我扔枕头大喊：「你太过分了！」
对此我反而挺开心，这样的他才像正常的小孩子。
21
我和大皇子连续两次中毒，而且都是一种毒，两次中毒都在春景殿，这足够皇上怀疑了，毕竟这毒和当年姐姐的毒是一种。
没有人会怀疑是我下的手，毕竟我在宫里没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伸手到了春景殿。
所以两次都没有找到下毒的人，作为春景殿的主人，宋贵妃难辞其咎。
我能想到这些，宋贵妃必然也能想到，所以在第六天后，宋贵妃抓了一个小太监顶罪，说是那小太监因为偷吃点心被大皇子发现，责骂了一顿，怀恨在心，就给大皇子下了毒。
小太监被杖毙了，但是这毒怎么下的，下什么毒，什么时间下毒，说得很模糊，但是这件事也这样揭过去了。
皇上没继续追究，一切似乎完美解决，但是我并不失望，有些事不是说揭过去就揭过去的，很多时候情绪攒够了，就会爆发的。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怀孕，宋贵妃那么想要太子之位，我就偏偏不让她得逞。
所以我把未央宫的门关上，除了皇上之外，谁来拜访我都不开门，谁的邀请我也不出去。毕竟现在宫里还是宋贵妃说了算，我可不想出去被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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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皇上一如既往地喜欢来未央宫，而朝堂上要求立太子的事都因为大皇子中毒暂时搁浅。
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宋贵妃绝对在部署着什么，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怀上皇嗣。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未央宫闭门两个月后，我被诊断出来怀孕了。
皇上很高兴，抱着我说：「元儿，这是朕和你的孩子，这是朕和你的孩子……」
我点头，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但是眼中冰冷一片，我能看得出皇上眼中有一种释然的情绪，很明显这是对姐姐的愧疚。
等皇上离开后，各种补品都被送到了未央宫，皇上还亲自挑选了一个玉如意送了过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大皇子在皇上离开后，走到我面前，一脸担心地盯着我的肚子说道：「为了这个孩子，你这几个月不要惹宋贵妃，父皇对你宠爱太盛，我怕宋贵妃对你下手！」
我莞尔一笑：「这个宠爱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听说皇上有一枚龙形玉佩，要是给我安胎就好了。」
我的话让大皇子脸色大变，他脱口而出：「你疯了，那是父皇当上太子的时候，先帝赏赐给父皇的。你觊觎那枚玉佩，不是明摆着告诉宋贵妃你要抢太子之位？」
我点了点头：「我就是要告诉她我要抢太子之位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大皇子眼中闪过惊慌，他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元家就剩下你一ţù₂个人了，你能不能珍惜一下你这条命？如果你死了，我就彻底认贼作母……」
虽然是威胁的话，但是我还是挺开心的。
看着大皇子一脸紧张，我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我知道的！」
大皇子听到我这么说，稍稍有些心安，但是还是不țū₊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得活着，你还要帮母后看着我长大，看着我登基呢，你不能死……」
我再次点头保证。
23
平静的后宫因为我的怀孕顿时热闹起来，还不等众多妃嫔反应过来，她们就听到另外一个爆炸的消息。
那就是我仗着身怀皇嗣，找皇上求了龙形玉佩安胎，而皇上居然还同意了。
谁都知道龙形玉佩代表什么，但是就算这样皇上依然给了我，这无形中给后宫众人释放出一个信息，倘若我这胎是个皇子，那必然是太子人选。
后宫所有人都看向春景殿，想看看宋贵妃的反应，结果让她们大失所望，宋贵妃一点表示都没有，反而还给我送了不少安胎的补药。
我看着面前的补品，把玩着手中的龙形玉佩，心中倒是佩服宋贵妃，确实很能忍，不过希望她能一直这么能忍。
我收了所有补品，好好地安胎，为了更显得我嚣张跋扈，只要皇上要去春景殿就寝，我就会以胎相不稳的理由把皇上请到我未央宫。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就是在跟宋贵妃作对，但是皇上依然纵容，甚至毫无底线地纵容。
别人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是对姐姐的愧疚。
在怀孕后的第五个月，太医院传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太医院的院判亲自给元妃娘娘把脉了，确定是一个小皇子。
皇上得知这个消息，当场赐名：为琮。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皇上居然赐名琮，在《玉篇》中言：「琮玉八角，象地」，而《周礼·春官》言：「以黄琮礼地」。因此黄琮在祭祀中作为地之代表。
皇室最看重祭祀，皇上此举等于告诉所有人这个小皇子就是太子人选。
24
在这个消息传出后不久，我就敏锐地感觉到未央宫的四周出现了不少陌生的身影。
我知道这些都是来打探消息的，大皇子比我更担心，他不允许我出门，甚至让我闭门养胎。
不过我却丝毫没有低调的想法，甚至更为高调，我主动地去御花园游玩，主动地邀请其他嫔妃来未央宫说话……
所以这段时间我出现了很多意外，例如御花园的石板松动让我差点摔了一跤，御膳房送的餐食里面误放了活血的药材，有小宫女差点撞到我……
皇上为此大发雷霆，处置了不少人，但是依然屡禁不止，甚至有一次我下身都见红了。
好在太医医术高明，稳住了龙胎。
因为此事，皇上直接当众下令，倘若有人害我小产，直接诛灭九族。
引得前朝和后宫的人战战兢兢……
而我却笑了，我知道机会来了。
25
在怀孕的第六个月，我喜欢上吃腌制的酸梅子，为此皇上让御膳房那边派了一个厨娘专门来未央宫给我做。
而我在吃了半个月的酸梅子后下身大出血，然后小产了。
全宫震动无比，皇上严刑拷打了那厨娘，厨娘只是说冤枉，最后厨娘在牢里自杀了。
皇上大怒，让人彻底调查厨娘，最终查到这厨娘上个月悄悄给家里送过去很多银票，还让家里人远离京城，去外地生活。
家里人本来是离开了，但是却因为离开后遇上了山洪，不得已又回了京城，这才被抓住，而那些银票也被侍卫调查出来，是宋家一个小管事的。
皇上大怒，让人把小管事抓了起来，一顿严刑拷打后，那小管事吐出真话，说是宫里送出去的信，让不惜代价把元妃的孩子弄掉。
虽然没有说是宋贵妃指使，但是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不等皇上下令抓宋贵妃，宋贵妃就来到我未央宫门口跪下了：「皇上！臣妾冤枉……」
26
我听到外面宋贵妃的声音，立马泪如雨下，抓住皇上的手：「皇上，他已经成形了，是个小皇子，他那么小，他有什么罪，他还来不及叫我一声母妃，叫你一声父皇，他就没了……」
听到我的话，皇上一脸悲愤，他握紧我的手：「朕会给他报仇的。」
宋贵妃被侍卫架了进来，看到皇上后，她立马跪下：「皇上，臣妾真的没做过，臣妾虽然不喜元妃，但是绝不会做伤害她孩子的事……」
「臣妾把大皇子都能视如己出，怎么可能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呢？」
皇上上前一脚就踹了过去，宋贵妃哀号一声倒地不起。
「闭嘴，你这个毒妇，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了让朕多去你春景殿，让太医给三岁的大皇子开发热的药。
「你为了让大皇子不思学习，让小太监带着他玩骰子……
「你现在跟朕说你当大皇子视如己出？」
皇上的话让宋贵妃呆愣当场，她以为做得隐秘，没想到皇上居然都知道。
「当年元老爱卿在宫门口求朕，你让宫里太监宫女去冷嘲热讽，最后元老爱卿不堪受辱撞死在宫门口。
「宋钊花银子让人在教坊司折磨元妃，甚至让人想办法弄死元妃。
「元妃怀孕后，御花园石头的松动，补品被混入了红花，有脸生小宫女冲撞上来，这些你敢说你没做过？」
皇上大声质问。
宋贵妃无话可说。
而我眼中的冷意更加明显，不过很快就藏住了。
宋贵妃看向我，随即说道：「皇上，你被元悠悠迷惑了，我宋家虽然是做错了事，但是从来都是忠心耿耿……」
皇上闭上眼，叹息一声：
「朕确实做错了，朕四年前就做错了，你对卿卿做的事朕都知道，朕这些年一直不愿提及，是朕顾忌脸面，是朕不肯认错，造成如今这个局面，都是朕的错。
「是朕错怪了先皇后，是朕放任你们宋家，才让朕的皇儿还未出世就惨遭你宋家毒手。
「朕不能一错再错……」
说到这里，皇上看向宋贵妃，语气冰冷：「传朕旨意，宋贵妃毒杀皇嗣打入冷宫，宋家所有人流放边疆！」
宋贵妃一下子瘫软在地。
27
宋家很快被处理了，皇上为了安抚我，宣布大皇子成为太子。
大皇子拿着圣旨冲进我的寝室的时候，我刚睡醒。
「为了我，牺牲一个孩子值得吗？」
大皇子问道。
我点了点头：「值得，那个男人不配我元家人给他生儿育女。」
我怀孕后，就计划用皇嗣把宋贵妃拉下马了。所以那些要害我流产的事，虽然有一部分是宋贵妃找人做的，但是有很多是我自己做的，为的就是让皇上对宋贵妃不满，也是让皇上知道宋贵妃确实要害孩子。
至于给宋家的信，那是大皇子那边出的手，毕竟他在春景殿生活了四年，总有几个心腹的。
宋家也忌惮我的孩子，所以在得知春景殿给他们送去了消息，自然毫不怀疑地做了。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我和大皇子的注视之下，所以怎么可能躲得过。
大皇子直接给我跪下：「小姨，我想母后了。」
闻言我的眼泪汹涌而出，我也想姐姐了，我擦了擦眼泪：「你要努力, 如今你是太子, 等你登基，一定要为元家平反……」
大皇子看向我：「父皇他……」
我打断他的话：「不用提那个男人, 他是懦夫，连自己做错了都不敢提。他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元家所有人……」
大皇子点头：「小姨, 你放心，以后我护着你！」
我点头：「好！」
番外——皇上视角
我错了, 这个错误纠缠了我四年, 卿卿也离开了我四年, 这四年我连孩子都不敢亲近，就怕想起卿卿。
我本以为这辈子要带着无边的遗憾走下去, 却没想到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 让我看到了卿卿的妹妹。
她站在舞台上，就好像卿卿活过来了，看着她嘴角流出血, 我感觉心都揪住了，我发誓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下卿卿。
好在中毒不深, 她活过来了, 而我也活过来了, 她的一举一动跟卿卿一模一样，我贪婪地享受着一切。
我知道她其实是模仿卿卿，但是无所谓，只要让我能感觉到卿卿还在就好。
大皇子中毒那晚, 她坐在大皇子床前哼着童谣的时候, 我真的感觉是卿卿回来了, 所以在她倔强地说要抚养大皇子的时候，我同意了，我甚至感觉到喜悦。
在得知她怀孕的时候, 我真的高兴得要疯了, 这好像是我和卿卿的延续, 我发誓我会对这个孩子好的，甚至把皇位给他也可以。
可是总有人要破坏这一切，宋家的手伸得太长了, 我发誓，如果宋家再敢放肆，我一定杀了他们。
在得知她小产后, 我感觉天塌了，我感觉卿卿在远离我, 我害怕这种感觉。
当她一脸泪水地看着我的时候, 我好似回到了四年前。当时卿卿也是这么看着我的, 当时但凡我信她几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知道她小产的事有蹊跷，但是为了给卿卿一个交代, 这次我会弥补所有的过错，哪怕这个过错已经过去了四年。只希望百年之后卿卿能让我再见她一面，让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