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了个灵异委托，对方是救助流浪猫的善良博主。
她说：
「有一只绿眼黑猫，日日夜夜地跟着我！」
「玄猫寻人，不是报恩，就是摄魂！」
我敲了敲手机上的救助视频。
意味深长地问她：
「你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01
我，顾言，作为鬼王煞三川的老公，百鬼册目前的第一收集人。
拥有一鬼十万元的好成绩。
目前正享受着亲妹妹顾晴的狗腿子服务，妹妹声音谄媚：
「哥，力道怎么样啊，我这手艺还行吧？」
「还行吧，这边，再往这边来点。」
「好嘞好嘞，那......哥你看，我下个月开学了，这个生活费......」
顾晴单手伸在我面前，三指贪财地捏出残影，我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就感觉脖子被狠狠一掐，然后耳边是顾晴嗷的一嗓子。
「耶！太好了。」
声音大得，差点没把我当场送走。
她欢天喜地地跑ṱüₔ进卧室拿手机，怕我反悔一般，准备把这件事坐实了。
煞三川带着笑坐到我旁边，双手捂住我的耳朵，冰冰凉凉的，倒是舒服得很。
「娘子，三川这几千年来，倒还略有积蓄，娘子可随......」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捂住嘴。我小心地看了眼顾晴，她还没出来。
我松了口气，瞪着煞三川，声音压低：
「我和顾晴从小相依为命，我自然是宠她的，可宠归宠，她刚上大学，性子还没定。」
「不能随意给她钱，养坏了性子！」
我严肃地叮嘱煞三川，他却笑着拉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娘子所言极是。」
我脸色一红，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
就见顾晴风风火火地,抓着手机跑了出来，往我面前一伸。
「五万，说好的，见面给一半。」
我掏出手机扫了过去，就见煞三川眨了眨眼睛，诧异地问：
「娘子不是说，不能随意给她钱？」
顾晴攥着手机，眼睛俏皮地眨了眨：
「我哥的意思是，除了必须的生活费不能随便给，其他的都可以给我。」
「三川哥，爱屋及乌噢。」
煞三川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支吾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这一个妹妹嘛。」
顾晴不一会儿红着眼睛跑了过来，举着手机给我看。
「哥，你看，现在的人多坏啊，小猫还那么小，居然忍心伤害它，呜呜呜，挨千刀的，早晚遭报应。」
视频里，一只不到一岁的小猫，没了四肢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身上布满了蛆虫苍蝇。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边哭边拿手给它驱赶苍蝇，还忍着恶心把蛆虫挑走。
用纸箱子把猫装起来，抱去看医生。
女生很瘦弱，手臂上还有着磕碰的伤痕，抱着箱子的手却稳稳的。
看医生时，检查打针喂药时，女孩的哭声都没止住。
这条视频，在短视频平台引发了热议，无数网友纷纷前来捐钱捐物。
煞三川走到我身后，看了一眼小猫，出声了：
「人为的刀伤，很熟练遏制了猫的挣扎，下手狠厉迅速，是个惯犯。」
「这种人就该死，怎么还能活在世上呢！」
我攥成拳头的手被煞三川握在掌心，他眼神认真地看着我。
「人在做，天地都在看，因果都被记录在案。」
「说不准，他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02
接到委托时，我正在和顾晴、煞三川、娟姐，两人两鬼玩马里奥。
突然听到桌子上的手机一响：
「抓了吗温馨提示您，有您的委托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听到提示，顾晴直接丢了手柄，瞪大眼睛，仿佛已经从手机提示里看到了钱。
目标地点：虎门山明安村 13 号。
事情原委：张小姐最近很困扰，从一周前开始，有一只死去的绿眼黑猫，日日夜夜地跟在她的周围，会突然在半夜凄厉尖叫，或是疯狂地试图进入家中，她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了。
委托诉求：请驱赶走黑猫。
是否接受：是 or 否？
我和煞三川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次的委托有些奇怪，上次的请求还有查明实情，可这次的诉求只有驱赶黑猫。
我拎着桃木剑，十八颗珠子的佛珠，暗了一颗，是上次困住娟姐用过的，胸前带好了供煞三川藏身的玉坠。
往身上又塞了几把符咒，打车赶往了明安村 13 号。
该说不说，这几家门牌号就都还挺不吉利的。
站在外面一打眼，上下两层的农村自建房，看着倒是明亮大气。
可吸了吸鼻子，似乎总能闻到一股子腥臭味。
开门的是张小姐——张兰兰，见到她人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她面色惨白，温暖的房间内，穿着一套长衣长裤，精神萎靡，整个人特别瘦。
不仅是精神原因，还有，顾晴给我看的那个救助小猫的视频里的女孩就是的张小姐。
见我上下打量她，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摆，请我在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杯水。
我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实能明显感到不对劲。
屋子里明明开始有暖气的，却感觉有一种阴寒的气息直冲天灵盖。
煞三川的原型阳气重，更为明显地感受到阴气，他探查一番后，在我耳边开口：
「阴气煞气这么严重，问问她猫的花色。」
我轻咳一声，吸引张兰兰的注意力，见她看过来，开口问：
「委托上说是绿眼黑猫，是通体黑色的猫还是带着别的花色？」
张兰兰声音沙哑，看了眼窗外。
「是通体黑色。」
「玄猫！」
我撇了一眼神色不安的张兰兰，用手捂着嘴，小声地问煞三川：
「什么意思？」
「玄猫寻人，不是报恩，就是摄魂！」
「这屋子阴煞之气这么重，还伴着血腥气，隐隐有猫煞。」
「根本不是几只猫就能达到的程度。」
听完煞三川的话，我神色一凛，从怀里掏出了张兰兰拍摄的救助视频，无声地再次看了一遍。
最终，我把手机正面放到了桌子上，指尖点了点视频。
「玄猫寻人，不是报恩，就是摄魂！」
「张小姐，你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03
视频里受伤的小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张兰兰双眼通红，慌里慌张地起身，连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
眼睛盯着手机，伸手捂住唇，无声地哭了起来。
能看出来，她的情绪几近崩溃。
我心中疑惑，伸手想去扶她，让她冷静一点。
刚把手伸过去，张兰兰就尖叫一声，猛地向后一躲，摔倒在地上。
窗外突然砰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响声。
我和张兰兰都吓了一跳，张兰兰抱着自己缩在了餐桌下面。
我一手捏住了胸前煞三川寄身的玉坠，一手从身后拽出了桃木剑。
大着胆子往窗边靠近，青天白日的窗外，一眼能看到村子边，院子很大，远远地能看到路上开来一辆车。
我用桃木剑尖挑开窗子，伸手按住窗边，探头往外看。
视线往上一看，心脏停了一瞬。
一只断了头的死老鼠正挂在我的头上。
我心狂跳了几下，扭过头去看张兰兰，轻声安慰：
「没事，一只死老鼠。」
张兰兰似乎缓过来了，她惨白着脸，通红的眼睛，瘦得几乎脱相的身体，看起来颇为骇人。
「它是想杀了我吗？」
她视线木然地望着窗外。
「不确定，不过总不会是想和你玩闹的。」
我拿着纸巾，用手拎着死老鼠的尾巴，从窗外放到了窗沿上。
「张小姐在这里住了几年了？」
「三年了。」
三年，那就不是房子的事了。
「介意我们看一下房子吗？」
张兰兰的目光突然慌乱地看向我：
「我......我们？」
我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找补，最终张兰兰点了点头，同意我看一下房子内部。
说是看一下内部，手上煞三川温暖的力道，却带着我朝着最阴冷、煞气最终的地方走去。
最终，停在了这个二层小楼最底下的地下室门口。
我皱着眉闻着刺鼻的臭味和血腥气，扭头望着从下来之后就站在楼梯口不肯过来的张兰兰。
「张小姐，我可以进去这里看一下吗？」
张兰兰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只手突然从她身后掐上了她的腰。
在我的视线里，这只手指尖发白，应该是很用力了，随后，一张温和的戴眼镜的脸露了出来。
「不好意思，里面是一些杂物，不太方便外人进去。」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地下室，扭头往回走。
「兰兰，这位是？」
张兰兰白着一张脸，声音很小：
「我朋友给我推荐的大师，帮忙处理黑猫的。顾先生，这位是我男朋友董强。」
「你好。」
我伸手要去握董强的手，他却拥着张兰兰没有伸手。
目光不太和善地上下打量我一番，语气怀疑：
「顾先生看起来年纪不大，我听闻做你们这行的，都是年纪越大道行越强。」
我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咱们这行又不是中医，三个月入门，十二年毕业，六十年专精。」
「我们这行啊，看的是悟性，毕竟道行不深，死的也是作恶的人，连累不到我身上。」
董强听到我的话，脸色立马变了，松开张兰兰就走到大门口开了门。
「我们家没事，顾先生请吧。」
我仔细看了眼张兰兰，又上下看了眼董强，路过他身边时，双手一摊。
「最好是没事。」
然后对张兰兰点了点头，离开了 13 号。
Ţũ₃04
来的时候是下午，耽搁了一会儿，此时天色已经昏暗。
我打开了手机打车软件。
「唉，兄弟，又是你啊。」
上车一看，是上次跑得飞快的那个司机大哥。
「呵呵，真巧啊。」
我打开车门的手迟疑了，有点想换辆车，不过想着村里打车不容易，还是上了车。
那大哥却热情得很：
「兄弟，你不知道，上次开车送完你，我转头买了张彩票，中了三千！」
「正赶上我上个月生病，没出来开车，孩子学费乱七八糟的，房贷差了三千，可真是太幸运了。」
我一愣，却听煞三川的声音响在耳边：
「做了好事，自然会有福报，接送你除魔卫道，也是功德。」
「兄弟，我看你这身上又是桃木剑又是佛珠的，卖手串还是玩 Cosplay 的？」
听他这么一问，我挺直了腰板，佛珠一捻。
「实不相瞒，我啊......是从山上刚学成下来的。」
大哥似乎不是很信，眼神扫过桃木剑，又看过佛珠。
「兄弟，那你学得......挺杂啊。」
我正要在吹嘘一下，刻画一下我这个大师的能耐，就见大哥突然一个急刹车。
没系安全带的我，头险些磕到门边，临要碰到门边时，就感觉一只大手挡住了我的头。
「来了！」
「什么来了？」
一时顺嘴，忘记身边有人，直接就张嘴问了煞三川，一旁的大哥看我的眼神奇怪。
「黑猫。」
我一愣，心中不妙，扭头去问大哥：
「怎么突然刹车？」
大哥指了指车前，语气有点不对，头上冒出冷汗，问道：
「我刚才看道路上蹲着一只猫，可......可能是我眼花了。」
「绿眼黑猫？」
大哥点了点头，咽了下口水，还心态很好地自我安慰：
「没事，老弟，一定是我眼花了。」
车子再次启动，郊外的小路越走越阴暗，越走越荒凉。
走了两个小时，手表一看八点了，可景象还是越来越熟悉。最终，车停在了一块熟悉的石头边。
上面写着三个字：明安村。
「老弟，咱们这是不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四十来岁的大哥，此时握着方向盘的手直哆嗦，冷汗直流，拿着毛巾擦个不停。
我也有点害怕，不过面对猫，总比面对不知名的东西恐惧感小很多。
「怎么办？煞三川。」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安抚我的情绪。
「这只玄猫实力不高，不用怕的，顶多吓唬吓唬人而已。」
扭过头看着司机大哥那快尿裤子的表情，行吧，吓唬吓唬而已。
司机大哥试探性地再次启动车辆，沿着昏暗的小路行驶，车外隐约能听到凄厉的猫叫声。
车子突然抛锚，无数只黑色的小影子从阴暗中走出来。
它们低垂着尾巴，或是没了耳朵，或是没了尾巴，有的爪子还在滴血，不要命一般地冲撞着车窗。
司机大哥吓得抱着头，趴在方向盘上瑟瑟发抖。
我看着窗外的影子，一股酸涩直达眼眶，我捏紧了玉坠，问煞三川：
「都是被虐杀的猫吗？」
「嗯。」
我心中一凛，下定了决心。
「我是不是可以看死者生前的记忆？」
上次鬼槐时，我三番五次被娟姐拉入幻境，就有过这种猜测。
「可以，不过......承受能力差的人会疯掉。」
我轻轻一笑，我将唇贴在玉坠上。
「煞三川，你会让我疯掉吗？」
轻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绝对的保护力。
「不会。」
我打开了车门。
05
「老弟！外面很危险！」
司机大哥自己吓得瑟瑟发抖，还不忘拉我，我朝他点了点头，坚定地下了车。
车门一开，原本荒芜的小路变了摸样。
触目惊心的黑暗中，我朝着唯一的光亮往前走。
随着我的靠近，眼前逐渐变成了一条街。
而我的身体在变小，抬眼望去，高耸入云的怪物在身边游荡。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黏糊糊的，凉得惊人。
我想找个地方躲雨，可又听到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的、耸立的东西像是口棺材。
我走过去，奋力地跳上棺材口，里面有着食物的香气，还有着腐烂的恶臭。
我试着探头去咬最上面的食物，却感觉一个怪物的手，直接将我推进了腐败的棺椁里。
我想从开口处跳上去，却见那只小怪物疯狂地往里面丢玻璃瓶，垃圾，石头。
「砸死你，砸死你，恶心的东西。」
疯狂的举动，带着癫狂的笑声。
直到另一个高大狰狞的怪物走过来，拉起小怪物的手，声音训斥：
「没事玩什么垃圾，脏死了，走了，回家吃饭。」
我奄奄一息地看着顶上的光源，想着大概得救了，却见一只大手将棺椁的最上方，狠狠地关上了。
「玩这些野猫，都有病毒的，死了算了！」
我周围陷入一篇黑暗，只有一只气若游丝的幼猫，在空荡荡的漆黑中小声地哀嚎。
我心脏猛然的一阵抽痛，眼神泛白，头脑发昏，无边的痛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
「那是它的过往，不是你的，顾言，别怕。」
玉坠中的煞三川，从我身后将我环抱入怀，温暖带着保护，将我疯狂的情绪压了下来。
「煞三川，可是它很怕，我能感觉到。」
我攥得发白的指尖，狠狠地捏住煞三川的手。
黑暗中的黑猫，小小的一团，带着血和污渍，小心蜷缩在勉强安全的角落里。
整夜的漆黑中，我能感觉到它很怕很渴很饿，可在这个盒子里，它只能舔舔身上的血迹。
咬上几口，夹杂着玻璃碴子的脏面包。
我黑色的眼睛即将再次变白，煞三川拽着我的手，直接带我从幻境中抽离。
我浑身瘫软地被他从身后抱住，在司机大哥震惊的眼神中，被他抱上了车。
煞三川抱着我，而我的眼里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
「你......你......他怎么了？」
「陷入玄猫的过往当中，缓缓就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煞三川的眼神中带着心疼，伸出双指点燃三味真火。
霎时间天光大亮，周围所有的黑影瞬间消失不见，一看四周，我们果然还停在明安村口。
「回市里吧。」
「哎哎。」
司机大哥慌里慌张地再次发车，我趴在煞三川怀里望着车窗外。
13 号的屋顶上，有一个置身于黑暗中的小小阴影，正透过车窗，和我遥遥相望。
我鼻子一酸，指尖摸上车窗。
我好想，抱一抱它啊。
06
我魂不守舍地被煞三川牵下了车，司机大哥扒着车窗欲言又止。
煞三川单手抱着我，从我兜里拿出一张符和一张印着二维码的名片。
「符放在身上就好，有事可以下载这个 APP 委托顾言。」
「好的好的。」
......
「三川哥，我哥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一进门，顾晴就冲过来，见我面色惨白，神色慌张地问。
「和鬼怪共情了，平复下情绪就好了。」
「怎么会这样？上次和娟姐不是也共情了，也没什么事啊？」
「娟姐被害成了鬼怪，只想报仇，却没有害人之心，尚且能自控。」
「可这次......是只小猫，一切便全凭本能。」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我快步走到窗前，向楼下看。
恍惚间，我在大雨瓢泼的街角，见到了一只浑身伤痕的小猫。
它仰着头，眼中满是渴求地抬头望向我。
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指尖摸索着玻璃。
「别怕......别怕......」
07
在缓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我端着杯子站在窗前，雨停了，可昨晚它传达来的无助、恐慌，还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底。
「哥！你看，这个人拿着你的视频，造谣你！」
顾晴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把手机举在我面前。
我叹了口气，顾晴这丫头，还真是冲浪十级选手，什么事都能让她赶上。
里面是委托人张兰兰和她的男友董强。
两个人坐在镜头前，张兰兰一脸惨白地坐在一旁，眼神不安地总是去看窗口。
董强则是一脸义正言辞，拿着手机，播放监控里我的视频。
「就是这个人，年纪二十来岁，做什么不好，非要当江湖骗子。」
「上次那只小猫，大家捐钱捐物没有救回来，兰兰就总是心情不好，恍恍惚惚觉得有黑猫跟着她。」
「本来不是很严重的，可自从这个骗子来过之后，你们看她的状态。」
直播间的网友，见到张兰兰这个善良的女孩，因为小猫的死伤心成这样，又被江湖骗子骗。
一时间，都在直播间骂我：
【真恶心啊，法治社会居然还有这种江湖骗子！建议严查 @ 京市警局。】
【这种人就该死，兰兰当初救猫的时候难过成什么样子？居然还去骗她！】
【去死去死！江湖骗子害人不浅！】
......
「哥，你看他们！」
我把手机刚要给顾晴，就听直播间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看回直播里面，就见窗外先是传来一声猫咪凄厉的叫声，随后屋子周围无数的猫跟着叫了起来。
有的宛如幼童，有的像是在耳边嘶喊，有的带着误入梦魇中的诡异。
一时间，整个房子所有的玻璃窗外都能听到尖锐的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
张兰兰先是惊叫，随后下意识就往桌子底下钻，董强伸手要抓她出来，她尖叫拼命地疯狂地挣扎。
女人凄厉的叫声混着屋子外的猫叫声，在直播间里显得狼狈又阴森。
直播间弹幕：
【我靠，真的假的！】
【不像是假的吧，我家以前住在郊外，晚上山上有野猫就是这么叫的。】
【不是，刚才不是说这个姓顾的是骗子？怎么转眼就找他求救呢？】
【快看！窗外的有一只黑猫！】
镜头里，董强皱着眉，想把张兰兰拉出来，可张兰兰拽着桌子怎么也不肯出来。
董强不耐烦地伸手去拽，挣扎间，张兰兰的手啪地一声打在了董强脸上。
董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下意识狠狠地一巴掌，直接把张兰兰的头打得撞到了桌腿上。
大脑晕眩的张兰兰，被董强薅住头发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拖到地上，狠狠地在她的肚子上踹了两脚，女生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动也不动。
打完人，在直播间的炸裂滚动中，董强才想起来还在直播。
扭过头来，想关掉直播间。
窗外凄厉叫声突然止住，董强回头去看。
就见黑猫抓挠玻璃的爪子猛地用力，保护董强和张兰兰的玻璃，瞬间破裂。
黑猫进来了！
08
「不好！得快点过去！」
煞三川拉着我的手腕，就往门外走，而我也在刚才董强打人时，就准备好了桃木剑和符咒。
「你干吗？」
我走到门口，见身后的顾晴跟着穿鞋。
「我跟着去......给你们实时直播啊。」
「打起来管不了你，你自己在家待着，记得锁好门！」
当着顾晴的面，把门关上，无视了她渴望的眼神。
孩子不能惯着！
出了小区，我掏出手机准备打车，手被煞三川按住。
「嗯？我叫个车。」
「我知道，阳间的车太慢了，我叫了个快的。」
快车？什么车最快？
我还没想明白，就见一辆车身通体红白配色的公交车，停在了面前。
车牌号上写着：郦都 666 号公交车。
「这......阴间的车这么......吉利？」
煞三川轻笑一声，扣住我的手走了上去。
车上空无一人，就连司机位子也是，我刚想去坐个位置，就被煞三川抱住。
「座位有主了！」
我心里一寒，抓着煞三川衣服的手颤了一下。
车开启的瞬间，我扭头看向车内。
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穿着寿衣面色青白的鬼，正用好奇的眼神看向我。
我浑身一个激灵，想看一眼司机，刚转过头，就见司机的脖子呈一百八十度的扭头，正朝我和善地一笑。
靠！
要不然你特么还是别笑了，怪吓人的！
不过两分钟左右，车就停在了明安村的村头。
我匆匆忙忙地下了灵车往里走，边走边掏出手机看直播。
黑猫进屋时，张兰兰昏迷倒地，董强站在一旁。
可此时，董强正满头满脸的血痕，慌里慌张地躲避着黑猫的追逐。
屋Ṱųₙ外的凄厉猫叫还不曾停止，黑猫从桌子上跳上董强的脸，爪子狠厉地给他的脸上留下可见骨的伤痕。
董强的眼球瞬间破裂，一只耳朵也被撕扯下来，可怖又血腥。
伤痕激发了董强的求生欲和狠意，他居然扑到张兰兰身边，将张兰兰抵在身前，防御黑猫的进攻。
刚才攻击凶狠的黑猫，此时面对柔弱的张兰兰，却开始绕着圈子找寻董强的弱点，不去攻击张兰兰。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峙了几分钟，直到我赶到了。
09
【这不是刚才董强直播间里，说是骗子的那个顾言？】
【我靠！桃木剑配佛珠，好搭配啊！】
【这是剧情吧，在哪里找到的这么凶狠的猫，这样的动物就该杀了，多危险啊。】
黑猫和董强都看到了我，董强的表情立刻变了。
「大师!顾大师快救救我，这只黑猫要杀我！快救救我......啊！」
他随手推开昏倒的张兰兰，连滚带爬地爬到我面前，要拽我的裤腿，被煞三川一脚踹开。
我看了董强一眼，他义正言辞地说：
「脏东西太多了。」
我没看董强，视线转过去和伏低身子的黑猫对视Ťṻ⁵。
它没动。
反而是我，笔直地朝它走了过去。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路过黑猫的身边，拿起了董强直播的手机。
黑猫猛地从桌上，朝我的方向弹跳起步，直播间内一阵惊呼。
在他们的惊呼中，我的视线逐渐变得灰蒙蒙的，我再次陷入了那个可怕的雨夜。
漆黑的空间里，身上四处都是伤口的小猫，叫声越发小了。
头顶的黑暗，却突然爆发出光亮！
有人打开了棺椁的盖子，阴暗的雨天里，一个举着伞的女孩子，不仅遮挡住了雨水，也用温暖的手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小猫。
张兰兰！
女生慌里慌张地举着伞，把垃圾丢在地上，伞扛在肩上，双手伸向了垃圾桶里奄奄一息的小猫。
幼猫被张兰兰抱在怀里，她小心地，带着哭腔地，将小猫身上的玻璃碴拂去。
一点点地顺着小猫毛发，安抚着小猫的情绪。
「不怕，不怕，很快就好啦。」
依旧是大雨瓢泼的天气，四周还是面目狰狞的怪物，只有这个女孩和她的伞，为小猫撑起了一片天地。
小猫在医院治好了伤，被张兰兰带回了家，取了好听的名字——小夜。
10
好景不长，半年后，张兰兰交了个男朋友。
女孩也带着猫搬到了男友家中。
家里的气味很不对，小夜发现了，它每次都会在董强试图碰触张兰兰时，神情紧张地攻击他。
但在张兰兰的面前，董强总是表现出一副脾气很好的摸样。
直到有一天。
张兰兰和同事做项目，在公司耽搁晚了，回来时，就见董强面色不对。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一进门，董强就强硬地质问。
「公司有个项目，下班前临时加了工作。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那这是什么？为什么还有个男的？」
董强举起的手机上，一个男同事侧着头给张兰兰看一张报表，凑过来时，距离有一些近。
张兰兰一愣，随后解释：
「他给我看报表而已......你......跟踪我？」
「看报表需要靠这么近？你是不是和他做过了？」
张兰兰难以置信地看着董强，神情错愕。
「你有病吧！我们就是同事而已......我们冷静几天吧。」
张兰兰进屋，想带走站在一旁的小夜。
却被董强拽过来，一巴掌扇在了脸上。张兰兰一下子被打懵了，倒在地上捂着脸。
我的视线压低，整只猫朝着董强做出攻击状，随后整只猫凶狠地扑了上去，在董强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董强凶狠地一脚踢过来，我的视线没有躲开，直接在空中飞了出去。
「小夜！董强你疯ṱú₂了吗？」
张兰兰扑上去想拉开董强，却被董强直接甩开，将腰部被踢的小夜拽着尾巴提起来。
凄厉的猫叫声响在耳侧，他走到厨房，拿出一把刀。
在张兰兰的面前，把小夜带到了地下室，紧闭漆黑的室内。
四处都是迸溅的血痕，墙上带着猫狗的抓痕，地上的角落里一堆新鲜的皮毛，细碎的动物骨骼。
无一不在说明，这里是董强这个变态的，屠杀小动物的屠宰场！
小夜的不安，是因为过度地想保护张兰兰。动物的警觉，让它在对它的主人示警。
张兰兰在外面疯狂地砸门，声音嘶吼着，仿佛夜晚凄厉的猫叫声般瘆人。
我浑身剧烈颤抖地被煞三川拉出环境，气还没喘匀。
就见董强满手鲜血，拽着血肉模糊的肉块，丢到了张兰兰的脚下。
「兰兰，别怕，这是你最喜欢的小夜啊。」
他声音恶心地贴在张兰兰的耳边，粘着小夜血液的手，温柔地替她挽起长发。
「以后你再想离开我，我就杀一只小夜给你看，还走吗？兰兰。」
「啊啊啊啊啊！」
回应他的，是张兰兰精神崩溃的尖叫声。
小夜的幻境里，人类都是怪物，只有张兰兰是光。
所以它死后，它依然跟在张兰兰身边，试图守护她。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我伸手去拉张兰兰时，砰的一声砸玻璃的声音。
也许就是在阻止我伤害它的主人吧。
11
张兰兰从那以后精神就有些不对，但每当她提出分手，离开，或者逃跑。
董强就将一只猫残忍地虐待，然后丢在她的面前，残忍地对她进行精神虐待。
直到最后，她会下意识避开地下室，就算没人在家她也不敢离开分毫。
直到有一天，打开的窗口传来了幼猫的求救声。
张兰兰被打骂到麻木的神经，突然一顿，光着脚跑出了家门。
「小夜，小夜，小夜......」
草丛中被残忍虐待的小猫，不是小夜，可它和小夜又有什么分别呢。
董强就站在一边，拍摄着张兰兰的摸样，随后在她的哀求声中，居高临下地同意了前往医院。
最终，病情转好的小猫，被当着张兰兰的面摔死了。
「你不能怪我狠心，兰兰，这是你不听话出门的惩罚。」
冰冷的灯光照在董强扭曲的脸上，狰狞又可怕。
可这次，张兰兰没有在疯癫地嘶吼，大哭。
她异常平静，就好像突然接受了这一切。
在一个午夜，她从厨房拿了一把刀，可还没有走到床前，就被董强看到了。
接着就是ţů₋一顿拳打脚踢。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小夜复活了！
一岁多的，有所有猫的怨念加身，本就自带驱邪招财的玄猫。
从一抹游荡的执念，以厉鬼的方式回来了。
只为了守护。
曾经给过它温暖的人类。
12
畜生！
王八蛋！
从幻境中出来的我，恨不得在董强身上再捅他个百十来个窟窿。
煞三川看着我摇了摇头。
「去吧，我照顾张兰兰。」
我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前往地下室。
直播间里：
【怎么回事？这个顾大师到底是不是骗子？】
【他刚来ƭű₊的时候看董强还挺平静，为什么原地发呆了一下，突然就像要哭出来一样。】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董强打女朋友，我已经报警了，你把我们放回去啊，看着点渣男，别让他再伤害张兰兰！】
【不是有个古装男留下了吗？看体格，董强应该打不过他。】
......
漆黑的地下室门口，我仿佛看到了小夜的血液还喷溅在上面。
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我抽泣着按开了灯。
举着直播手机，缓缓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眼前满是献血喷溅的墙壁，比幻境更加触目惊心的皮毛、骨骼。
【yue 了，这到底什么地方？董强那小子的屠杀场吗？】
【这也太变态了，难怪张兰兰那么瘦弱，一定是被他控制了吧？】
【那之前，没救回来的那只小猫，不会是董强和张兰兰自导自演的吧？靠，我就说董强的面相不像是好人！】
我继续往前走，在最角落里找到了一块沾满血污的黑色皮毛。
一只黑猫，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将手伸到它面前，直播间的人，见识过它的厉害，都叫我快走。
可我动也没动，黑猫翘起尾巴，颇为优雅地低头在我手背上蹭了一下。
我的掌心自动浮出了百鬼册和阴阳浮生笔。
我将手机放到地上，百鬼册在我手中自动翻到了第二页。
小夜后腿轻轻一蹬，轻巧地在纸页上勾勒出一只黑色的玄猫。
右下角没有娟姐那么多字，只有：
「喵~？」
我轻笑了下，用阴阳浮生笔圈了个圈。
随后，拿起手机和那张黑色皮毛，走出了地下室。
13
警察和医护人员已经到了。
医护人员将昏迷不醒的张兰兰，送上了救护车。
至于董强，警察想让他跟着昏迷的张兰兰，坐同一辆救护车。
我直接举着直播手机，让煞三川从我兜里掏出特殊安全局的证件。
「我刚才被吓到了，要坐救护车，你们反正要跟着，让他坐警车吧。」
警察确认了一下证件的真假，点了点头同意了。
直播间内：
【什么？居然是特殊身份的大师？】
【哈哈哈，董强虐杀动物，暴力殴打女友，还诽谤人家是骗子，没想到找个了官方认证的。】
随着车，我来到了医院。
张兰兰精神虚弱，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给她换衣服前，小护士温温和和，换完了衣服，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我拿着装着小夜皮毛的袋子，交给了护士。
「这个对张兰兰非常重要，如果醒过来她要求死，就把这个给她。」
小护士抹着眼泪，紧紧地抱住了袋子。
「你放心，我一定帮她保管好。」
14
折腾了一整夜，回去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身子和精神都有些疲惫，我懒散地靠在煞三川怀里。
「你叫车吧，我想快点回去睡觉。」
煞三川在我唇上轻轻亲了下，声音无奈：
「青天白日的，怎么敢叫灵车接送啊。」
揉了揉眼睛，捏住他的指尖：
「那怎么办？」
煞三川从兜里掏出了我新买给他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煞大师?哎哎哎，二院门口是吧，我马上就来！」
嗯？
「这不那个司机大哥？你俩咋联系上了？」
「人间行走需要开车出行，你又没时间学，他与我们也算有缘。」
我点了点头，伸手掐住他的脸。
「鬼王就是鬼王哈，还挺机灵的。」
煞三川的眼神，万分温柔地看着我，红唇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都是娘子教得好。」
第二日，抓了吗 APP 上，传来了五星好评的提示音。
还有ẗŭ̀⁹一条张兰兰的留言：
【顾大师，我以后还能见到小夜吗？】
我思索了下，最后回复：
【阴阳殊途，你救了它，它也护住了你，缘分尽了，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
【至于......仇恨，自有苦主本人上门。】
15
张兰兰在医院时，起诉董强故意伤人罪。
董强无法再对她造成伤害。
半个月后，出院的张兰兰，再次打开了手机直播。
这次，她不再是被董强裹挟的傀儡，她是她自己。
她在直播的镜头面前，找到了董强藏起来的特殊手机，公开了手机当中让人难以忍受的虐杀动物的视频。
并且在镜头前，将手机中三个虐杀群，里面将近二百人的名单，一个一个地记录下来。
然后公布在微博的首页，一时间风起云涌, 各行各业都有人被揪出。
触目惊心的视频截图下，张兰兰写道：
【你害怕了吗？】
【那你要等好，报应到的时候, 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还没转进监狱的董强，瞎了一只眼睛, 没了一只耳朵。
被警察看管在医院病房中。
我站在门外，透过缝隙远远和和他对视。
对他温和一笑。
「煞三川，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一只耳？」
煞三川懵懂地看着我, 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是一只耳。」
啊！
我震惊地看着他：
「黑猫警长啊！你居然没看过？走！带你回去补习。」
晚上, 我带着顾晴和煞三川，回顾了经典动画黑猫警长。
作恶多端的一只耳，被威风凛凛的黑猫警长打掉了一只耳朵，最后被关进了监狱。
「黑猫，就是应该抓老鼠的嘛！」
黑夜中，我勾住煞三川的脖子，唇和唇贴近。
在顾晴嫌弃的眼神中, 煞三川抱着我回了房间。
天昏地旋中被他压在了床上。
「娘子是螳螂新娘吗？要把三川吃掉。」
昏暗的暧昧中, 我依稀听到煞三川的问话, 随后来不及回答, 就只觉得眼前一白。
从天空坠落到人间。
16
董强死了。
死在了医院里。
死相狰狞恐怖，周身仿佛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据法医检测，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硬生生咬断了四肢。
起码痛苦挣扎了一整晚，才在早上查房前, 流尽血液而亡。
奇怪的是，门口值守的两名警察, 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尽管封口了，可医院人多眼杂, 消息到底还是上了网络，被口耳相传。
那些在虐杀群里的人, 被公布后开始感到恐慌。
先是去恐吓张兰兰，但张兰兰早就由我派去的娟姐暗中保护起来。
没有本人的首肯，谁也见不到张兰兰一面。
随后, 群里公布出来的列表上，凡是虐杀过动物的，都开始遭到报应。
一到夜晚，窗口就被细碎的抓挠声敲响。
顾晴习以为常地打开窗子，顺手揉了揉敲窗三花的脑袋, 小夜则像是一只普通的家猫一般。
踩着猫步，像是出去和朋友玩一样, 从十几楼的窗口上一跃而下。
我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笑了下。
不知道，又是那个畜生要倒霉了。
17
吃早饭时。
我和煞三川的手机同时响了。
「抓了吗温馨提示您, 有您的委托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顾大师！煞大师！我是老刘刘富贵啊，就那个开车的, 出事了，救命啊！」
我俩相视一眼，飞快地收拾东西。
又有新的工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