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为了活命，我曾放下所有的尊严讨好摄政王。
没想到，一朝重生，我与他相遇在了他一生最落魄的时候。
为了躲避追杀，谢云寒沦落成了乞丐，只能与野狗抢食。
丫鬟拉着我的袖子，怯懦道：「小姐别过去，他眼睛都是红的，怪吓人的。」
我走到他面前，还是将手里的饼递给了他。
他饿极，咬了一口饼，仍旧用那渗人的眼神盯着我。
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说谢谢了吗？」
丫鬟见我打了一个乞丐，满脸震惊：「小姐，您是疯了吗？」
我自然没疯。
不过，有仇不报，那我岂不是白重生了吗？
1
一巴掌甩下去，我的掌心都有发麻。
身后的丫鬟小红直接吓得惊呼了声：「小姐，您是疯了吗？」
谢云寒那脏兮兮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清晰的五指印。
若是在前世，我早就被他弄死，一命呜呼了。
可惜现在，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还只是个亡命徒。
巡城的士兵正往这边走来，兵器与盔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云寒微微垂眸，敛去黑眸中冷峭的杀意，小声说：「谢谢。」
听到这句，我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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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姐很满意。」我拍了拍手上的灰，从荷包里摸出几两碎银扔在他面前，朝他笑了笑：「都是赏你的，日后若要报恩，记住我是宋家的嫡千金，宋月莲。」
施完粥过后，坐在回府的马车中，小红没忍住问我。
「小姐，您刚才怎么说自己是大小姐呢？」
我笑了笑：「我是替嫡姐出来施粥的，有好名声自然要落在她身上。」
当然，若是日后有什么报应，自然也应落在她身上。
小红叹了声气，担忧道：「也不知道大小姐的风寒好了没有。」
我捧着手炉，唇角冷冷勾起：「她自然是好了。」
前世这个时候，我匆匆帮宋月莲施完粥，心里记挂着她的风寒，回府路上路过醉月阁的时候，特意Ţü⁺去买了一碗她爱吃的红糖酒酿，在马车上一路上用炉火温着带回去。
我端着温热的酒酿去她院里，她的屋前并没有看门的丫鬟，我直接推门而入。
隔着层层红帐，我望见了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
我吓得砸碎了手里的瓷碗，失声大叫的时候，被跑来的男人死死捂住了嘴。
宋莲月轻轻拢了下滑落至肩下的纱衣，朝着男人使了个眼神。
男人朝我嘴里塞了颗药丸。
我在失去意识晕厥过去前，认出那个男人是府里的马奴，程康。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了柴房。
柴房外传来丫鬟的惊呼声，程康趁乱装作从外面跑入后院。
他惊呼道，自己看见有男人翻墙逃了。
宋莲月带着嫡母踹开了柴房的门，正好抓到了衣衫不整的我。
府里的人都在传我与人私通，因为我的娘亲就曾被抓到与男子私通，浸了猪笼。
我是她的亲生女儿，自然有着和她一样的品行。
宋莲月双眼含泪看着我：「凌儿，你自五岁以来就跟在我身边，没想到你却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我没你这个妹妹。」
无论我怎么辩解都没人相信我的话。
宋莲月永远都是那个高洁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宋家嫡女。
我爹为了维护宋家的清誉，给了我一截白绫，让我自我了断。
小红从管家那偷了钥匙，偷偷放走了我。
我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去，逃走了。
逃出府后，我身无分文，被人伢子用两个馒头骗了，被卖去做了粗使丫鬟。
后来我辗转进京，混进了选秀，费尽心机爬到了贵妃的位置。
我想复仇的时候，宋府早却早已破散。
经历了前世宫斗政变的风风雨雨，复仇对现在的我而言，简直手拿把掐。
2
回府后，我安安静静地做起了宋府的二小姐。
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为宋莲月保驾护航。
她偷欢，我把门。
她苟且，我送信。
她私奔，我搬梯。
深夜，宋莲月跨坐在高墙上，双眼含泪，感激涕零地看着我。
「凌儿，姐姐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我扶着梯子，仰头朝她笑道：「姐姐，你当然不能忘记我，毕竟我可是记了你两辈子呢。」
她没听懂我的意思，微微偏着头看我。
夜色如墨，不远处出现点点亮光，随着亮光渐近，才发现那是官衙的人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是我让人报的官。
宋府丢失不少的银票、首饰、田契地契。
而这些丢失的财物，一部分在马奴程康身上找到，另一部分则在宋莲月随身的包袱里搜到。
我爹带着嫡母很快赶到了官衙。
柳知洲是宋莲月的亲舅舅，知道我爹最是爱惜颜面，所以此事只在深夜审理，没向外透露半分。
宋莲月看见爹娘不敢吭声，嫡母连问了她好几句也没问出什么。
嫡母只能看向我：「凌儿，素日里就你和莲月走得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
我看了眼被官差按在地上的程康，还未开口，宋莲月抢在我面前道。
「是宋楚凌......女儿看见她要与马奴程康私奔，当时在劝她......」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啊，姐姐劝我的时候，还穿着丫鬟的衣服呢。」
我爹又不傻，在来的路上，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宋莲月这盆脏水没泼到我身上，自己反倒亲口认了私奔这门子丑事。
我爹气极，扬手一巴掌打在宋莲月的脸上。
「你自己做出此等丑事，还敢栽赃到你妹妹身上。」
我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才硬挤出两滴泪。
「姐姐，程康身上还搜出了你给他写的书信，这件ṭŭ̀⁼事是瞒不过爹爹的。」
我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书信看了两句，忍不住又给了宋莲月脸上来了一巴掌。
「这就是你的字迹，你还敢不认？」
宋莲月看着书信自己写的露骨词句，羞愤欲死。
「老爷，您别打她了。」嫡母抱着宋莲月，哭得撕心裂肺：「莲月从小就乖，定是被人哄骗，才犯下此等祸事。」
我连忙接话：「对，嫡姐定是受了程康哄骗，应先将程康浸猪笼。」
「不......不要......」宋莲月闻言，红着眼睛大吼：「我怀了他的骨肉，他要是死了，女儿也不活了。」
嫡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肚子。
我爹气得差点背过气。
那场面实在是精彩，我的手旁要是有碟瓜子就好了。
3
前世，直到宫里传出大选秀女的消息，宋莲月才有胆子私奔。
我爹为了保住颜面，对外谎称宋莲月病死了，为了堵住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们弄死了一个丫鬟，毁了她的脸，为宋莲月办了场葬礼。
他们弄死的那个丫鬟，就是我的小红。
所以这次，我给宋莲月下了点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了身孕的药，所以不得不在这个时候与程康私奔。
宋莲月以死相逼要保住程康和腹中的孩子。
嫡母抱着她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宋家嫡小姐与马奴私奔的事传遍了街头巷尾。
我去宋莲月屋里探望她的时候，她额头上还留有干涸的血迹，估计是昨夜闹着撞了墙。
我爹被气得卧床不起，只能用参汤吊命。
宋莲月红着眼看我，声音很哑：「凌儿，如今这个境地，能救姐姐的人只有你了。」
我勾唇冷笑，如今这个境地，妹妹不多捅姐姐两刀都算心善了。
她继续道：「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的......那件事已经传开了。」
虽然是我传开的，但我却摇了摇头：「怎么会？」
「我是宋府嫡女，也是宋府的颜面，如今却闯此等祸事，爹爹也气得病了......为今之计只有你替姐姐认下这件事，嫁给程康，保全宋家的颜面和我...țū́ₔ...腹中的孩子。」
嫡母也连忙道：「你放心，只要你认下这件事，我们也定不会亏待你，你的嫁妆我也会按嫡女的规格给你操办。
「你只是一个庶女，出嫁能有这样的排场也算是命好了。」
都到了现在，她们都还不忘让我替宋莲月顶罪。
我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盈盈道：「好啊，姐姐。」
我和程康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那些关于宋莲月的谣言也烟消云散。
嫡母准备将宋莲月送去城外的尼姑庵产子，对外只说她是去为爹爹祈福。
宋家的颜面算是保住了，我爹也终于能勉强喝下几口粥了。
宋莲月临走前，想再见程康一面，托我帮她送信。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脸大度坦然：「凌儿，你放心，我这次只是想和他当面断个干净，以后他只会你的夫君。」
我在心里冷笑，你俩孩子都有了，还要断个干净呢。
我接过信，照着宋莲月的笔迹又重新写了一封递到了程康手里。
那晚，宋莲月在城门外等了一宿都没等到程康。
因为程康摸着夜色，绕过看守去了别院卧房。
没过多久，里面便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护院很快就把卧房团团围住。
一个身手好的护院踹开门，撞见了程康和衣衫不整的嫡母。
我爹病倒后，嫡母日夜照料，偶尔会在别院休憩片刻。
我冲上前，慌忙为神智不清的嫡母披了件外衫，俯首在她耳畔轻声道。
「是不是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啊？这烂招，您曾经也用来陷害过我亲娘。」
前世在宫里的时候，我想清楚了许多年幼时想不明白的事情。
娘亲最开始不认罪的，嫡母带我去地牢见了她一面之后，她突然就认了。
我长大后才想明白，那是因为我的命捏在嫡母手里，我娘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
如今宋莲月的命乃至整个宋家都捏在我手里，嫡母也不得不认下这个罪。
4
此事过后，我爹气得中风，半瘫在床上。
他只在嫡母有孕时纳过我娘这一个妾，膝下也只有宋莲月和我这两个女儿。
宋家就这么轻易地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带着我娘回了家乡，重新为她修了坟。
嫡母曾说，她愿意去我娘坟前跪着认罪，只求我能放过她和宋莲月。
可我从来就不信什么认罪悔过之说，她只有和我娘一样境地、一样的难受，才算是赎罪。
寒来暑往，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百般聊赖下去。
直到那天，京城传来消息，宫里将采选宋府嫡女做秀女。
宋莲月被宋家族老从尼姑庵里接了回来。
两年多以来，她饱经风霜，即便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也没掩住她脸上粗糙的印迹。
一下轿，她就恶狠狠地盯着我。
「宋楚凌，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设计你假孕、气病爹爹、逼疯嫡母、杀死程康......」我轻轻扶了下发髻，抬眼看她：「妹妹做过那么多事，不知姐姐说的是哪件啊？」
宋莲月气得全身发抖，死死拧着绣帕，指尖快要洇出血。
「来人，将这个毒妇拖去打死！」
话落，周围的下人没一点动静。
我笑了：「姐姐仔细看看这宋府里有旧识吗？宋府的宋早就是宋楚凌的宋了。」
她在我身后大吼道：「宋楚凌，你等着，我一定会进宫成为娘娘，我一定会报仇的。」
我连头都懒得回：「你早点洗洗睡吧。」
夜里，小红帮我梳洗，眉眼间全是担忧。
「小姐，我在尼姑庵附近洗衣姑子那打听过了，宋莲月在两月前救了个落难的花魁，听说那花魁不仅教她怎么避过宫里的验身，还教了她不少勾引男人的法子，如若她日后真的得宠，那小姐......」
「放心，她进京是去送死的，你家小姐活得好着呢。」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有心思还是想想你和你表哥的亲事吧，你的嫁妆我都给你备好了。」
小丫头脸皮薄，打趣一句脸就红了。
「等你成亲后，我就可以放心去京城了。」
「小姐您去京城做什么？」
「这里玩腻了，去京城当个皇后玩玩。」
小红瞪着眼睛盯了我好久，没有说话。
「怎么？不信你家小姐能做皇后？」
「不......不是，这些年跟在小姐身边，觉得小姐什么事都做的成，只是想不到小姐竟然会想做皇后。」
前世，我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我也不是一定要做皇后。
只是这时候，我若还不进城，我未来的夫君说不定就活不了了。
5
小红出嫁后不久，我和宋莲月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我乘坐舒适的马车，宋莲月只能和下人挤在后面的马车上。
停靠在路边休憩的时候，她掀起帘子狠狠地看着我。
「宋楚凌，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我咬了口烤好的鸡腿：「你还是想想我会不会毒死你，再冒充你的身份进宫吧。」
听见我说这话，宋莲月吓得连水都不敢喝一口，饿得半夜爬树上摘野果吃。
那模样简直蠢出升天。
日后就算进了宫，她也只能被我玩死。
天下人皆知，老皇帝喜爱纤腰美人，宋莲月为了维持身段，每日只吃一些流食，腰身纤细得只堪盈盈一握，听说她在落难花魁身上学了不少勾栏招式，所以她坚信自己定会比那样拘束的世家贵女得宠。
不过极少有人知道，此时老皇帝已然病重，没几天可活了。
老皇帝一旦驾崩，这些刚入宫的秀女都得陪葬。
前世，我被人伢子卖去的那家小姐听说这事，连夜跑了，无奈之下，老爷让我顶了她的身份进了宫。
我运气好，老皇帝死在了我进宫之前。
我最终成了新帝的妃子。
未来的新帝，是现在刚满五岁的小太子谢云晨。
为了讨好他，我在进京的这一路上，学会了做草编和糖人，还买了几本故事书。
前世，众嫔妃中只有我能哄谢云晨入睡。
我都不敢想象，这辈子我又新学了这么多技能，进宫后能有多受宠。
我咬了一口糖葫芦，滋味酸甜可口。
这次进宫，我宠冠后宫简直指日可待。
......
晃眼到了进宫这日。
宋莲月扭着腰肢，刚踏入宫门，就被管事嬷嬷押去了冷宫。
她没反应过来，惊惶大叫：「我不去冷宫，那个地方就不是人待的，我不做妃子了，放我走......放我走......」
就算是在后宫待了一辈子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刚踏入宫门就被送进冷宫的秀女。
只有我知道，宋莲月能有今天，应该是我当日给谢云寒的那巴掌。
因为我的栽赃，宋莲月注定下场凄惨。
不过我也没想到谢云寒竟然下手如此之快。
这厮果然是睚眦必报，这辈子我一定要离他远一些。
我在进宫前去了趟江府，和前世一样，顶着江通判的嫡女江婉宁的身份入宫。
学了两个月的规矩，终于轮到我侍寝了。
我跪在寝殿中间规矩跪着，垂眸道：「陛下，妾身会用蒲草编蚂蚱，您要看吗？」
黄色帷幔中，传来一声男人的冷嗤声。
「看不出来，你会的花样还挺多的。」
一股寒意顺着背脊骨蔓延至我全身，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眼看见谢云寒从帷幔后面朝我走来。
谢云寒对上我发愣的目光：「怎么？不认识了？」
他穿着一身明黄鎏金长袍，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
「不认识的话，那日为何你会给朕一巴掌？」他满意地欣赏着我逐渐崩溃的神情，薄唇轻喃出我的名字：「宋楚凌。」
我突然意识到——
他也重生了。
6
谢云寒重生后，登基做了新帝。
寝殿的烛火被灭掉一半，他晦暗的眸中倒映着明灭的光影。
他掐着我的下巴，玩味地审视着我的神情。
我颤着声音问道：「你登基的事情......是故意瞒我？」
「不然怎么能等到你亲自送上门呢，爱妃？」
「陛......谢云晨呢？」
「上辈子你就护着他，这辈子还护着他？」他眉宇间一片阴戾气，「怎么？想去给他陪葬？」
我攥着他的袖子：「前世利用你是我不对，他只是个孩子，别要了他的命。」
谢云寒唇角溢出冷笑：「你重生都知道要报仇，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报复你？」
我重生不过三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死了。
我没忍住哭了，眼泪落在谢云寒的手背上。
「不许哭！」他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吼道：「朕还没动手呢。」
反正又要死了，我索性也不怕他了，满腹的委屈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好几次我差点被害死的时候，都是他挡在我身前护住了我，那么多人想要他的皇位还有他的命，我护着他怎么了？
「我若想害你之前早就害了，可我还给你路费了。」
「你还给了我一巴掌。」谢云寒眸色阴沉，突然笑了下：「还不敢认账，报了你嫡姐的名字。」
那巴掌估计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想想当时我也真是狗胆包天。
我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我听见谢云寒冷笑。
「演得真差。」
......
我被送回了寝宫。
我不敢睁眼，昏昏沉沉中，我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我梦见了前世了场景。
谢云晨小小的身子穿着龙袍，端坐在大殿之上。
那些大臣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也一点不敢乱动。
下朝用膳时，我给他舀了一碗牛乳羹，轻声哄道：「陛下，您要好好吃饭，才能快点长高长大。」
谢云晨抬眼看我，问道：「姐姐，我还能长大吗？」
即使他还只是个孩子，也察觉到了此刻的风云诡谲。
谢云晨的舅舅是战功赫赫的沈大将军。
柳相为了扶自家姑爷谢云庇上位，勾结外寇，害得沈大将军以及两个儿子死在了关外，沈氏一族就此没落。
谢云晨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也没了靠山。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随时会被杀掉的傀儡。
谢云庇在得势后，在宫中作威作福，宫中被他和他手下糟蹋杀害的宫女和妃子，不计其数。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禽兽。
每次遇见他，谢云晨都挡在我身前，不让他靠近我半步。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微眯着眼视线在我身上游移，眼神粘腻，令人作呕。
「贵妃娘娘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貌美倾城。」
我知道，谢云庇迟早会对我下手。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嚣张到白日里就对我动手。
他直接杀了看门的宫女，闯入我的寝殿，将我死死按在了梳妆台上。
钗环散落一地。
我想，我大概活不成了。
这次谢云晨护不住我了。
那我便试试，能不能护住他。
我从头上摸下一根发簪，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刺了下去。
谢云庇大叫着松开了我。
鲜血浸染了他的大半张脸，他捂住眼睛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叫。
在他的人冲进来之前，我翻窗跑了。
那时候，谢云寒是唯一一个没对谢云庇俯首称臣的王爷。
我跪在谢云寒面前，全身发抖地告诉他，我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
那晚，我留宿在了他的房里。
他身边的人都觉得奇怪，谢云寒是出了名的不近美色，有些朝臣为了巴结他，塞了许多美人去他府里都被退了回来，但他却将我留在了身边。
我想，大概是那些美ŧŭ̀²人不会给他下药吧。
谢云庇因为我的那一刺，差点死了。
在他床上躺的大半年时间里，谢云寒杀了不少人，养了自己的势力，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所有人都骂我是祸国的妖妃，与摄政王勾结，把持朝政。
但谢云寒心里知道，我在他面前再怎么乖，我心里真正向着的人也不是他。
他身边的近臣让他杀了我，因为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他身边最大的祸患。
那日，他掐着我的脖子，指腹间的力道渐渐收紧。
我盯着他乌沉的眼睛，告诉他，我有了身孕。
他叫来御医给我把脉，把出了喜脉。
那晚过后，他再也没来见过我。
没过多久，天下大乱，谢云庇带兵攻进了宫里，一路攻到了大殿。
宫殿燃起熊熊烈焰，染红了夜色。
太监和宫女四处逃窜，马蹄声、刀箭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我穿着谢云晨的衣袍，被押到了谢云庇面前。
他被我刺瞎的那只眼戴着黑色眼罩，另一只眼，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
「小皇帝被你藏哪了？
「不说话？没事，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
「你不是不让我碰吗？那我就把你赐给我手下的将士。」
谢云庇对手下的人吩咐道:
「贵妃娘娘随便你们玩，不过别玩死了，留口气。
「我要让这贱人，生不如死。」
我双手撑在地上，喘着气大笑：
「狗贼，你就该感谢本宫当初给你留了一只眼，让你今日能坐在高位看戏，这些年来，本宫日日夜夜都在后悔那日下手不够狠，没能把那根簪子再扎深点，要了你的狗命......」
这几年，没人敢在谢云庇面前提他失去的那只眼。
他彻底被我激怒，神色近乎癫狂。
「来人！把这贱人双戳瞎，砍掉四肢，做成人彘！」
我继续笑他：「你就算把我挫骨扬灰，你也只剩一只眼了，你若登基，我们大胤朝就要出第一位独眼皇帝了。」
谢云庇直接拿过刀就要朝我砍来。
在刀刃落下的刹那，一支箭划过了我脸侧的发丝，刺进谢云庇气得发红的独眼中。
我缓缓回过头，看见谢云寒穿着铠甲，手拿弓箭，骑马杀来。
他抓住我的后颈衣领，将我提在马上。
我趴在疾驰的马背上，第一次没被吓得大叫。
他明明在城门早已埋伏好等着谢云庇了，为什么还要冒险进宫？
我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再想了。
我浑身绵软无力，使劲往他身上爬，仰头对他说道：「谢云寒，我没怀孕，那是我为了活下来，给自己下了药。」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冷笑道：「怎么？刚才没死成，想死在我的手上？」
皇宫内，尸首堆积如山，血流遍地，箭流如雨。
一声尖锐的呼啸从耳畔，我扑到他胸膛前，流箭刺进我后背。
鲜血从不断从我的口鼻中涌出，我透过血雾浸染的视线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谢云寒。
就连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为他挡了箭。
「我早就吃了毒药，过不了多久就会毒发。
「我不怕死，只怕自己会禁受不住严刑拷打，说出陛下的下落。
「谢云寒，老娘为什么要替你这个混蛋挡箭，太他娘疼了......」
7
梦醒过后，我太后悔了。
在谢云寒面前演了一辈子的戏，临死前我竟突然不想演了。
早知道他也重生了，前世帮他挡箭的时候，我就该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现在想演也晚了。
谢云寒刚登基不久，天下未定，țù⁹他每日都很忙。
我以为他一时间会想不起我，没想到傍晚他就召了我陪他用膳。
他穿了身紫色常服，和前世一样。
「你还是穿紫色好看。」
「怎么？觉得朕不配穿龙袍？」
「难得夸你一句，用得着那么敏感吗？」
我被关了一整天，滴水未进。
我直接坐在桌前，给自己盛了碗燕窝汤。
一旁的公公慌忙提醒我规矩，却被谢云寒屏退。
我喝了两口燕窝汤，开始自顾自地夹菜吃。
我吃自己碗里的还不满足，还要抢他筷子上的。
我将嘴里满满当当的食物缓缓咽下去，抬眼瞪着他。
「反正要死，我要做个饱死鬼。」
谢云寒扯了下唇：「你现在看着就挺饱的。」
还不够，我又吃了两碗饭。
谢云寒一口没吃，只是撑着脑袋看我。
让我一度怀疑，他在饭菜里下了毒。
不过想想也知道，我没那么命好，谢云寒这个变态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要了我的命。
「我还以为你会向朕打听我谢云晨的下落。」
「有什么好打听，反正你也不会杀他，而且我现在落在你手上，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你怎么就知道，朕不会杀他？」
「你应该是让先帝在临死更改了旨意，刚登基就杀前太子，得罪沈将军，那你不是疯了吗？」我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再说了，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帝不命短，他不做皇帝，能好好长大也很好。」
谢云寒的眸色阴沉下来。
我反应过来，朝他笑了下：「陛下您当然不会命短，您定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与天地同寿。」
「宋楚凌。」他冷冷道，「朕是人，不是王八。」
我多希望谢云寒就是那许愿池里的王八，我扔个铜钱，他就饶了我的狗命。
8
谢云寒说，我要取悦他才能活命。
整整一个月，他都翻了我的牌子侍寝。
我日渐憔悴，他却一日比一日更精神。
我明白了，他就是要慢慢折磨我，让我成为整个后宫的眼中钉。
过不了多久，整个后宫都要开始算计我，总有一天，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谢云寒在书案前批奏折，我在案前磨墨磨得手酸。
「陛下，后宫不能干政，要不换个太监为您磨墨吧。」
他冷笑了声，「除非杀了你，不然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秘密？」
暴君，动不动就要杀人。
不过，谢云寒不愧也是重生的，前世很多叛乱的祸端都被他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柳相手上的势力被他逐步瓦解，柳相的女儿也被他设计没有嫁给谢云庇。
谢云庇没有柳相做靠山，现在就只是一只没牙的老虎。
谢云寒处理完奏折，还不忘我压在榻上折腾了一个时辰。
他温凉的唇从我的脸侧吻到脖间，尖牙时轻时重地咬着我的颈侧的嫩肉。
若不是送夜宵的宫人来了，我觉得自己会被他咬死。
我慌忙拢好衣衫站起身，刚想去接宫女手里食盒的时候，她突然放下东西，扑通跪了下来。
「陛下，您身旁的婉妃根本就不是江通判的女儿江婉宁，她是我的庶妹宋楚凌，宋楚凌假冒身份进宫，是死罪。」
我看着宋莲月那张悲愤的脸，眉心微蹙。
也不知道是谁想设计我，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了，还安排她跑到谢云寒面前告状。
谢云寒淡淡喝了口茶，似乎对突然出现的宋莲月并不意外。
「那她犯的确实是死罪，应当凌迟处死。」
我拿起食盒，从里面翻出一块桂花糕咬了口。
宋莲月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能吃陛下的食物？」
我又拿起一个栗子饼尝了口，朝她笑了下：「像我这种犯了死罪的人不就是应该用来试毒吗？」
谢云寒看着手里的奏折，垂眸道：「晚上少吃点，最近胖了些。」
我没搭理他，又往嘴里塞了个杏仁乳糕：「今日的糕点似乎比从前ṭů⁰好吃了。」
谢云寒道：「近日御膳房新来了个专门做点心的御厨，你要是爱吃，明天让他再多做些。」
宋莲月听着我们说的话，似乎有些傻了。
愣神片刻后，她的额头猛地撞向地面，全身颤抖道：
「陛下，宋楚凌就是个毒妇，她逼疯嫡母，气死亲爹，还陷害过妾身的清白，还请您为妾身做主啊！」
谢云寒挑眉看向我：「宋楚凌，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凌迟处死都算便宜你了，朕要诛你九族。」
宋莲月恶狠狠的看着我，神情从得意到惊慌失措。
「陛下，您说......诛九族？」
谢云寒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刚才好像和朕说，你是她的嫡姐？」
宋莲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全身抖如筛糠，直至再也撑不住，倒头晕了过去。
原来真正吓晕过去，是这样的。
9
我没想到，谢云寒会让我再见谢云晨。
和前世一样，皇后崩逝后，他整夜梦魇哭啼，白日里不吃不喝，没人能哄得了他。
我坐在他床前没有说话，而是用蒲草慢慢编了一只蝴蝶，递到了他面前。
他伸手想拿，我指了指手边的汤：「你喝一口汤，我就送给你玩。」
他果真不哭不闹，喝了口汤，房里伺候的嬷嬷总算松了口气。
我将蝴蝶递给他，又道：「你再喝两口，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编什么给你。」
谢云晨想了想：「我想要大老虎。」
「那也太难了，你至少得喝五口。」
谢云晨只喝下了三口汤，随后我尽力编出了个四不像给他。
他难得笑了，和我说了好些话。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殿下，我和您一样，是五岁时失去的娘亲，最开始我也整夜整夜的哭，每天都在想娘亲，可是后来我想，娘亲一定不想见我这副样子，她想看见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下去。」
谢云晨懂事地点了点头：「姐姐，我知道了，母后也一定想看到我好好的。」
我又给他讲了几个故事，他终于睡着了，嬷嬷说他在睡梦里难得没有哭闹。
我回寝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屋里没有点灯，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晃眼看见桌前坐着个人影。
我不由得一惊，却在看清那人的脸后，抑制住了尖叫的冲动。
我走过去点燃屋里的灯，四周亮堂了起来。
「陛下，您这是在怀念前世做鬼的日子？」
他掀起眼皮，冷冷瞧了我一眼：「朕还以为你怀念前世的夫君，今晚会在谢云晨那就寝了。」
「我要是再年长个两岁，都能生出谢云晨那么大的孩子了，我怎么能把他夫君看待？」我觉得好笑，「陛下您不会是吃醋了吧？」
空气沉寂片刻，谢云寒定定看了我还一会，徒然开口：
「前世你对他那么好，你为了他可以不择手段地利用我，甚至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前世的记忆蜂拥般涌入我的脑中，我闭了闭眼。
「他私底下都叫我姐姐，我娘亲死前怀有身孕，如果她没有被嫡母陷害，我说不定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或许我真的把他当作亲弟弟了吧，前世我做那么多只想他能够长大而已，他要是能长大，ẗů⁼说不定就不用做傀儡了......前世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谢云寒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渐渐放轻。
他隔着荧荧烛火望着我：「你替我挡的那一箭，让我记了两辈子。」
我看了桌上竹篮，叹息了声：「早知道陛下不杀我了，妾身就不给自己叠那么多金元宝了。」
谢云寒冷嗤一声：「那是你娘的祭日快到了，你给你娘叠的。」
我皱了皱眉：「陛下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揽过我的腰，抱着我一起倒在床榻上：「被骗怕了，所以把你的身世底细都查了一遍。」
我的手臂撑在他胸膛上，问他：「那陛下觉得妾身可怜吗？」
他摸着我的头发，叹息了声：「可怜......也可恨.....」
10
这辈子谢云寒做皇帝，天下安稳了许多。
我不像前世那样需要整日算计才能活，日子过得清闲。
我做了几串糖葫芦给谢云晨送去。
他被山楂酸得眯了眼，脸上多了许多属于孩童的童真。
「皇兄已经封我做了辰王，我下月就能搬出宫外开府了，嬷嬷说我那时候就要开蒙了，整日都要读书。」他舔了下嘴角的糖渣，「皇嫂，你会来看我吗？」
我愣了下：「你叫我什么？」
谢云晨的语气稚嫩认真：「皇兄说我不能再叫你姐姐了，我问他叫你什么，他说要叫皇嫂。」
回宫的路上，我思绪不宁，脑袋昏昏沉沉的，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我遣退了随行的宫女，在湖边坐了良久。
转身的时候，我撞进了一双阴森的眼睛里。
「你就是老四最宠爱的女人？」谢云庇看着我，狰狞一笑：「你说，你要是被我玩了，老四会不会疯？」
我扯了下唇：「怎么？你在朝堂上斗不过他，只能对女人下手？」
他还是像前世那样，轻易被我激怒。
谢云庇神情扭曲，伸手过来就要掐我的脖子。
我扯开腰间的香囊，将里面的香粉往他的脸上撒去。
在他愣神的瞬间，我拔下头上的金钗，往他颈侧的狠狠刺去。
鲜血瞬间喷射而起，又顺着我手掌的筋络流下来。
「绘春、桑儿、立春、秀兰、清淑、怀柔、竹翠、微月......」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瞪着我，嘴张得很大，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没问，我却轻声告诉他：「在前世，她们都是后宫中被你玷污杀害的女子，还有好多人，我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最后悔的是，前世的那根发簪只要了他的眼睛，没有要他的命。
这次，我亲眼盯着他在我手里咽了气。
这一世，总算没有白活。
......
我被带到了大殿前跪在了谢云寒的面前。
旁边他的心腹老臣纪阁老止不住地念叨。
「陛下，婉妃刺杀皇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谢云寒似乎瞧不见我染血的衣衫，蹙眉道：「婉妃向来柔弱，朕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纪阁老那把老骨头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这世上就没有良家女子杀人这么狠的，陛下您为了自身的安危，定不能把如此狠毒的女子留在身旁。」 谢云寒装作苦恼地皱了下眉：「她怀有身孕了。」
此话一出，我都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有身孕了，我怎么不知道？
直到谢云寒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让我配合演戏，我立刻捂住胸口，装作想要呕吐的样子。
我读懂了谢云寒给我使的眼色——
他让我自己编，他编不下去了。
我想了想，轻声道：「妾身学过一些急救的法子，妾身路过湖边的时候，看见庇王受伤倒在地上，没顾及太多，冲上去帮他按住伤口止血。」
「那庇王脸上的香粉......」
「香粉里有些白药，妾身想着，兴许能够止血。」
我神情温顺，纪阁老被我的话骗得一愣一愣的。
谢云寒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婉妃真是心善至极，纪老，您说朕立她为后怎么样？」
此话一出，我和纪阁老这下都懵了。
这时候，一个禁卫兵冲进来禀报。
「陛下，刺杀庇王的凶器找到了，正是婉妃头上的金簪......属下已经查明，婉妃娘娘没察觉到金簪掉落，被刺客捡了去用来刺杀庇王，再顺势栽赃到婉妃娘娘的身上。」
我捂着胸口，震惊道：「此人好歹毒的居心，你们抓到刺客了吗？」
「抓到了，刺客在一年前混进了选秀的秀女中，叫宋莲月。」
我听见宋莲月的名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我是想过找机会栽赃陷害她，没想到竟然栽赃了个这么大的罪名。
听闻宋莲月最后在咽气前招供出了她是柳相派来的人。
谢云寒也借由此事，逼得柳相告老还乡。
这一世，不像前世那样是乱世纷争。
天下安稳，百姓安乐业。
这么看来，谢云寒还真是做皇帝的料。
11
夜里，谢云寒指尖拨开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我眼睫轻颤，问他：「我死后，你上辈子做成皇帝了吗？」
「我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是谁做了皇帝。」谢云寒说：「柳相勾结外寇，大肆侵犯大胤山河，我死在了战场上。」
回想起前世的山河破碎，我突然有些难过。
「柳相这辈子还能告老还乡，真是便宜他了。」
谢云寒温凉如玉的指尖上绕着我的黑发，淡淡道：「我早就安排了人在他回乡的路上等着了。」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不怎么杀人了......」
「做皇帝需要得贤明，所以在明面上，是不怎么杀人了。」他借着月光看着我，笑了笑：「对了, 做皇帝也不能撒谎，所以你必须给朕生个孩子。」
他的眼尾洇开一层红色, 将我揽进怀里。
在我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被他拽进了那片黑暗热潮之中......
这晚我睡得很沉。
我梦见了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谢云寒的时候。
他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为了躲避追杀，只能混进逃灾的难民里。
他穿着烂布衣服坐在地上, 我穿着浅蓝色的襦裙低头看着他。
小红扯了扯我的衣袖：「别过去小姐, 他眼睛都是红的, 怪吓人的。」
前世谢云寒一直居于高位, 我要费尽心思讨好他，才能让他保住我的命。
没想到还能看到他在我面前这么低微的时候。
我的唇角勾出一抹狡黠, 将手里的白面饼递给他。
他咬了一口，仍红着眼看我。
我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说谢谢了吗？」
他微微敛眸，小声道：「谢谢。」
转身离开的时候,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看见他的眼角有一片湿漉漉的水光。
当时我以为，他是被我的那巴掌给打哭了, 心底不由地更爽了。
现在想想，谢云寒十四岁就上战场，受再严重的伤一滴泪都没有掉过, 怎么会被我一巴掌打哭呢？
我缓缓睁开眼，轻喃他的名字。
「谢云寒......」
谢云寒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搁在我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你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 是不是哭了？」
微弱的烛光照在他深邃清隽的眉眼, 我趴在他的胸膛上,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谢云寒抱紧我，在我头顶亲了一下, 轻轻嗯了声。
他睁开惺忪的眼，对上我怔然的眼神，突然笑了下。
「阿凌, 上辈子是你招惹的我，这辈子落在我手上, 你要认命。」
我也没想到，会和谢云寒纠缠两辈子。
今早, 谢云寒已经下旨立我做了皇后。
我没有母族和靠山, 他便让我认了沈将军做义父。
我不用算计，他事事都帮我算计好了。
除了我娘, 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人为我谋算过。
这辈子又落在他手里, 好像一点都不亏。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和谢云寒两个凉薄之人在这辈子竟会走到一起。
我的眼圈泛红地看着他：「早知道就再多帮你挡几箭了。」
「不行, 这辈子你必须死在我后面, 这次不能再是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了。」他隔着寂夜看我，黑眸里染着冰寒渐渐消融，他伸手帮我拢了拢被子, 无奈地叹息了声：「快睡吧，皇后，明日还有行册封礼。」
我靠在他的胸膛, 缓缓闭上眼。
冬夜里很寂静，能听见炉中的炭火燃烧和屋外积雪压断枝桠的声响。
夜空繁星闪烁，想来明日定会是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