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贺聿三年。
眼看合约要到期了。
他失忆了。
黏糊糊地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老婆」地喊。
直到他醉酒缠绵说漏了嘴,我才发现——
他是装的!
1
我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贺聿三天之后,他终于醒了。
就在我以为总算能过上清闲日子的时候。
在我喜悦的注视下,贺聿越过一脸悲伤关切的白月光,指着我:「老婆!」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委屈。
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
我一时心软,被他搂进怀里。
他的白月光一跺脚,气得扭头就走。
我:「……不追吗?」
他把脸埋进我的脖颈处,滚烫的呼吸扑打。答非所问:「老婆,你好香。」
说真的,我跟贺聿比这更亲密的举动都做过,但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狗男人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吓得我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把医生喊过来了。
在一系列检查之后,得出一个很荒谬的结果——
贺聿失忆了。
只记得这两年的事情。
我三年前被他当作替身包养。这两年正是我兢兢业业,我们俩蜜里调油的时候。
还有两个月,我的包养合约就过期了。
结果出了这么个事。
麻了,我真是麻了。
2
把贺聿接回家之后,他第一时间去了公司。
很好,不愧是最会赚钱的资本家。
爱了爱了。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去了酒吧。
这几天给贺聿当牛做马的,可累死我了。
流转的霓虹灯,热烈的气氛,还有台上穿着深 V 顶着胯的男模……
真是花花世界迷人眼。
我大手一挥:「全场消费我买单。」
太得意忘形了,以至于贺聿出现的时候。
我只差一点儿,就要贴上男模的腹肌了。
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喜欢?」
求生欲在此刻直接爆棚,我一个扭头扎进他怀里:
「亲亲老公,你来啦!」
贺聿搂着我,一声冷笑:
「亲亲?我要是不来,你指不定和谁亲亲。」
我心虚得要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不是去公司加班了吗?你骗我!」
「路诗诗,我在上班的时候,看见副卡的消费流水了。」
一句话挫败我想要反客为主的阴谋。
我老老实实:「对不起,我拿错卡了。」
「你觉得我气的是这个?」
「对不起,我不该请全场。」
他嗤笑一声,语气轻蔑:「我会在乎那点儿钱?」
靠,好帅气的一句话。
慕了慕了。
下一秒,腰被他狠狠扣住。
贺聿近乎咬牙切齿:「老婆,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吗?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试试?」
我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眉眼,干笑:「婉拒了哈。」
3
拒绝失败。
贺聿不仅翻出了我八张酒吧 VIP 黑卡,还看到了我搂着男模热舞的照片。
缺德的商家非说这样显得他们服务好,整了个照片墙。
照片里的我笑眯眯地搂着男模精壮的腰肢。
照片外的我双手合十,战战兢兢:「你听我狡辩。」
淦,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我匆忙改口:「不是!你听我解释!」
贺聿径直把我拉上车,漆黑的瞳孔盯着我:「来吧。」
「在、在这儿?」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帅气的脸狠狠咽口水,「还在停车场呢,影响不好吧?」
「你想什么呢?」贺聿脸很黑,耳朵很红,「我是让你解释!」
啧,我还以为是要车那什么呢。
贺聿盯着我:「很遗憾?」
然后一声冷笑,一脚油门:「等着。到家了再收拾你。」
不得不说,贺聿很行。
生气状态下的他更是行得要命!
这张脸再配上结实的肌肉,每次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就是行走在山林里,勾人的狐狸精。
而我就是那个不争气的书生。
我试图求饶:「你冷静点儿。你现在是失忆状态,我很难跟你解释。」
「但我不是什么都记不住。」贺聿搂着我进门,修长的手指指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沙发、茶几,甚至是餐桌。
「我记得这些地方你都很喜欢。」
我:「……你小子记点儿什么不好,光记黄色废料。」
想到医生含糊地说他的记忆可能随时会恢复,我犹豫了片刻:「其实今天在医院里,被你气跑的那个,才是你喜欢的人。
「她叫李蔓,听说你俩五年前分了。你郁郁寡欢,直到遇见了我。」
「所以你是我的新欢?」
「所以我是替身。这职业新鲜不?」
我看了看刚做的指甲,有点儿烦他了。
当时是他先提出来的,怎么现在摆出一副贞洁的模样?
我翻了个白眼:「贺总,咱们俩就是这么纯洁的金钱关系。」
贺聿沉默片刻,突然低头吻住了我。一直到我肺里的气都要没了,以为自己会窒息,他才松开。面容在灯光下是掩不住的俊朗:「我不信。我明明是对你一见钟情。」
我从来没有听过贺聿说这样动人的话,还在呆愣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还有李蔓委屈的哭声:「贺聿!」
贺聿下意识地看向我。
4
我拉紧了自己的衣领,面无表情:「看着我干吗?她喊的是你。」
雨夜、哭泣的白月光、差点儿擦枪走火的我和失忆的贺聿。
追妻火葬场要素都配齐了。接下来我这个「恶毒女配」只需要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表演偶像剧就行了。
我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口袋。
啧,忘了这几天忙着在医院照顾贺聿,把烟给藏起来了。
贺聿皱紧眉头,从床头柜拿起手机,在李蔓一声声感人至深的哭喊中表情淡定地拨通了电话:「喂,派出所吗?我举报有人……」
我冲过去把他的嘴给捂上,顺便挂断了电话。
好家伙,这要是真的把他的白月光送去蹲局子,等他恢复了记忆,肯定会把气都撒在我头上。
我可不背这个锅。
想到这里,我甚至真心实意地劝:「还是把门打开吧。外面雨挺大的。」
贺聿沉着脸开门。
我眼睁睁地看着李蔓像一只可怜的、被淋湿的白色扑棱蛾子,翩翩然就扎进了贺聿的怀抱。
白裙子湿了,妆可是一点儿没花。
李蔓被贺聿从怀里撕下来,哭得更委屈了,指着我:「你到底对贺聿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呢?我不相信!」
不是,神金吧?贺聿是出车祸自己撞到了脑子,车又不是我开的,关我什么事?
贺聿皱紧眉头:「大晚上的,你打扰我和我老婆的二人世界,就是为了发癫?滚出去。」
李蔓如遭雷击:「我不相信!贺聿不可能会忘了我!」
一边委屈地哭诉一边剧烈地挣扎,脚下的地板上全是水渍。
更可怕的是她还没有脱鞋。现在地上全是污渍。
想到她到时候离开我还得打扫卫生,我怒从心中起:
「我一年前背的六级单词都忘得差不多了,你和他五年前就分了手,他为什么不能忘?」
「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种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做三的滋味很爽吧?你别做梦了,就算贺聿失忆了,你也不可能成为贺夫人!」
听着她一口一句「你不配」,我白眼翻上天。
大概是注意到我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表情,贺聿把她推开之后又看向我:「你想说什么,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贺聿的眼里写满了期待。
我很诚恳:「我想问问李小姐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化妆品。防水效果太好了。」
李蔓脸都绿了。
贺聿没忍住,笑出了声,又问我:「只想问这句?」
不然呢?我嘴比脑子快:「那我再问问,闲得无聊闯进别人家里哭哭啼啼的,这礼貌吗?
「还有,就算失忆了,他第一反应也是叫我『老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长到他心坎上了,他对我见色起意……」
贺聿在一边纠正:「是一见钟情。」
「这两者有差别吗?」
贺聿被我问哑了嗓子,张嘴嘟囔了一句:「从来就不是。」
5
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在意。只是看向李蔓:「给你开门,纯属礼貌。但我有教养,不是你蹬鼻子上脸的理由。自己叫个车,赶紧走。」
「贺聿!我后悔了!真的。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当初分手的时候,你还追去机场求我别走,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求你?」贺聿指了指自己,一脸晦气,「我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再胡说八道我直接发律师函。」
说实话,我对贺聿的感情史并不了解。只是当初我刚跟着贺聿,李蔓就辗转加到了我的微信,然后给我发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
说她和贺聿是青梅竹马、金童玉女。反正比我这个没爹没妈的孤儿要高贵得多。
我懒得搭理的态度显然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
从她口中我几乎能够拼凑出他们俩恋爱到分手的全过程。
但是我没说,或许说了也没人相信。
一开始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单纯地在和贺聿谈恋爱。
6
第一次见到贺聿,是在公司楼下。
我刚应聘上企划部,作为办公室新人,被指派出去买咖啡。
三十杯,每一份的要求还特别多。但我满怀希望地干。因为一个月六千的工资可以供我和我妈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生活得很好。
然后我一扭头,看见贺聿笔挺的西装,感受到他结实的腹肌。
为什么这么详细呢?
因为我躲闪不及,连人带咖啡一起摔进了他怀里。
很偶像剧的桥段。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跳起来撇清责任。
人穷是这样的。顾不上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先要把可能造成的经济损失扼杀在摇篮里:「是你撞上来的。」
贺聿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撞蒙了,脾气很好地点点头。不仅没让我赔,还把咖啡钱连同跑腿费都补给我了。
我和他就这样交换了联系方式。
7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的朋友圈里一天八条全是打折商品或者餐厅优惠券,甚至还有超市优惠券。
我不仅把他设为特别关心,还养成了「有事没事」就看他朋友圈的习惯。生怕错失这种薅羊毛的好机会。为了将薅羊毛贯彻到底,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总算是和贺聿成了好朋友,每次都能拿到第一手的优惠。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他和我一样只是个擅长挖掘便宜信息的、和我一样抠搜的小职员。
我们还会一起兼职,偷偷找点儿无伤大雅的外包项目赚钱。
其实贺聿跟我告白过,但是我拒绝了。
我喜欢他,他看着也很喜欢我。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只要我把我爸欠的那些钱还清了。
我就能挺直腰杆,对贺聿说:「虽然我现在很穷,但是还好,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所以,你愿意做我男朋友,我们一起省钱买房子吗?」
我都计划好了。按照我现在的还款速度,再有三个月就能够无债一身轻。我甚至额外挤出一部分钱,给贺聿买了一个手表。
两千八,肉疼死我了。
直到我妈被查出胰腺癌晚期的那天。我查了又查,眼泪落在那几个字上,怎么也抹不干净。
这个时候,贺聿问我:「你要不要跟我?」
8
我等了好久,确定他这句话已经说完了。
他问的是「你要不要跟我」。
而不是「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差了三个字,再加上他递给我的那张支票。那些零,我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多遍,蠢话脱口而出:「你不是个小职员吗?」
他垂下眼:「云升国际是我的公司。」
原来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商。
我握紧了那张支票,又悄悄捏了捏那块手表,觉得自己像个傻叉。
我同意了,一跟就是三年。
这期间我妈去世了。
癌症之王,她能体面地离开,不受折磨,就已经很好了。
被叫去医院的那天,贺聿和我一起去的。
我已经忘记了当时的细节,只记得我一直在哭,把贺聿的衣服都哭湿了。我跟他说那些年我妈是怎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跟他说我对未来的美好畅想。
除了「打算跟他告白」的这件事没说,其他的我都说了。
网上说,亲人的离去是一场漫长的潮湿。
我现在回忆起来,还能记得贺聿湿漉漉的衣领,还有我靠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温柔地环抱住我的那双手臂。
9
之后的事情都是贺聿帮忙操持的。死亡证明、火化、白事、墓碑……
我一步一步地跟着走,感觉到母亲好像在一点一点地从我的人生中剥离出去。那段时间,我的世界是一场连绵不断的梅雨。我会突然跟贺聿发脾气,会突然望着厨房流眼泪,也会在半夜惊醒,想带我妈去吃宵夜……
每一次,贺聿都在我身边。
于是,我在某一天突然从阴雨当中清醒,看向了握着我的手的贺聿:「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一块墓碑。
周围的风景很好,看得出贺聿花了很多心思。
我趁着他离开的那一会儿工夫,找到了墓地的负责人,得到了一个对我而言近乎天价的金额——
两百万。
每年的打理费五万。
跟着贺聿回去的时候,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欲言又止。他频频侧头看向我,但很快又会垂下眼,抿着嘴一言不发。
直到司机问:「去哪儿?」
在沉默中,贺聿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甚至有些汗涔涔的。直到我说出那句:「回海滨别墅。」
那里是我和贺聿一起住的地方。
我看得很清楚,贺聿的眼睛一亮,手也松了力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但我的理由很简单——两百万不还,我永远欠着贺聿的。那份合同还没有到期。
结果好不容易快要还完了,我东西都陆陆续续偷偷收拾好了,却传出贺聿出车祸失忆的消息。
我都觉得离谱。
10
这几天我天天往医院跑,恨不得一天问医生八百遍:「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到底要怎样才能恢复记忆?」
医生大概是被我缠烦了:「可以试试用以前的生活痕迹来勾起回忆,说不定能刺激起来。」
在我沉默的注视下,医生的表情开始有些慌乱:「你、你不信?」
「也不是。」我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会说电击、吃药之类的方法。没想到你说了个这……总觉得你这搞得跟言情剧似的,有点儿扯。」
医生的脸色由白转青,咬牙切齿:「我就多余帮那个蠢货。」
我没听清:「什么?」
「我说你赶紧走,带着他去找点儿过去甜蜜的回忆,越甜蜜越好,越有效果。」
被推出医院的时候,我还有点儿蒙。
老实说,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失忆了的贺聿比之前更难缠,不仅像个小尾巴一样总是黏着我,而且撒娇的本事越来越强了。我好几次被搞得五迷三道的,等理智上线的时候,已经被这家伙带到床上去了。
每次都有一种被压土机碾压了一个晚上的酸胀感。每次对上贺聿的视线,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狼锁定了的猎物。
但偏偏他又亲又抱,黏糊糊地把头埋在我怀里撒娇,不像狼,更像狗。
而且贺聿越来越过分,上次偷偷亲在我后脖颈的地方,导致全公司都知道了我有个占有欲很强的男朋友。
我苦心隐瞒的单身形象直接崩塌。
这家伙是真的狗。
11
我带着贺聿回了大学。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贺聿和我原来是同一所大学的。只不过我那个时候被奖学金和兼职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不在乎任何八卦,自然也就不知道贺聿那个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系草,和李蔓在那个时候就是人人口中艳羡的金童玉女。
站在大学门口,我本来是想给李蔓打个电话,然后功成身退的。
没想到电话还没来得及拨通,贺聿突然拉着我的手:「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儿。」
靠,这么有效果?
我还在愣神的工夫,被贺聿牵着往前跑。手被紧紧握住的瞬间,我下意识抬眼,撞进了贺聿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睛里。
上午的阳光正好,从树叶的罅隙中落下斑斑光影。一刹那像是永恒,我恍惚觉得,我们好像在私奔。
还好,下一秒门口的保安撑着防暴叉,大写的铁面无私,打断了这场酷似偶像剧的桥段:「喂,没预约不许进!」
我一怔。明明已经毕业很久了,现在还是会打怵。但贺聿比我反应快,他拔腿就跑,带着我绕到了另一边:「我们从这里翻进去。」
翻墙?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会做这种事。
兼职的时候,晚场的小时费会更高,所以我每次兼职到十一点左右,就会偷偷翻墙回学校,然后再让室友帮我留意宿管阿姨,调虎离山,我再趁机溜进去。
还好,宿管阿姨是个很好骗的老姐姐。一个月两次的晚班,我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的驾轻就熟。就这样,每个月都能多挣五百块钱。
但贺聿的动作比我还要熟练。他把西装扣子解开,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露出结实鼓胀的手臂,偏白的肤色衬得手臂上的青筋更加明显……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他已经蹬上了墙头。
穿的还是价值百万的手工皮鞋。我真是服了。
12
他朝我伸出手,笑容比太阳还要亮:「快点儿,我拉你上来。」
我本来是要走的,但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温热的手掌完全覆盖住我的手,下一秒,我和他一起坐在墙头,还没有来得及把气喘匀,听到气势如虹的一声:「那边那一对!干吗呢?」
贺聿抓紧了我的手,压低了声音:「跑!」
他纵身跳下了将近三米的围墙,然后仰起脸,张开双臂看向我:「诗诗,跳下来,我接着你。」
我看了一眼下面,有点儿打怵。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墙有这么高?难道真的是年纪越大了越惜命?
我试图劝他:「要是没接到,我也失忆了,咱们可就成一对乐子人了。」
但贺聿的眼神笃定,冲我眨眨眼:「快跳。不然被保安抓住了,我第一时间发朋友圈吃瓜。」
你小子可真歹毒啊。
我眼睛一闭,心一横,朝他扑了过去。
被风扑了个满怀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是真的摔了,必须带上贺聿。说不定他脑子砸一下就好了。
但我被稳稳地接住了。整个人像是粘钩一样,完完全全地贴上了贺聿的怀抱。被他紧紧地抱着。
周围除了洒落在身上暖和的阳光,青草的香,还有耳边震如擂鼓的心跳声。
怦怦怦地响,一下又一下,放烟花似的。
我没敢说。因为我左胸膛的震动,和这个声音重合了。
13
我被贺聿拉着去了「表白墙」,他仰着头,非常认真地在那些便利贴里面寻找着什么……
不知道最初是哪位在青墙上贴了便利贴,剖白自己的心意。后来就成了 A 大的一个传统。在便利贴上写下自己的心愿或者是告白,然后贴在这堵墙上。
只不过,我毕业的时候表白墙才刚刚兴起,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便利贴密密麻麻的,不少都被遮挡住了。
贺聿究竟在看什么?我有点儿迷茫,也学着他的样子看。
或是清秀,或是张扬,或是潦草……
每一张纸条上都写满了青春的心事和豪情壮志。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是李蔓的信息:【你带贺聿去了大学?我告诉你,我和他就是在大学恋爱的。你别想趁人之危,取代我的位子!】
我觉得她有点儿癫癫的,伸手把这条信息删除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想着的就是要把贺聿「还给」李蔓的。但现在,我看着贺聿,恍惚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如果我当初没有忙于学习和赚钱的话,或许会像所有步入大学的小姑娘们一样,有大把的经历,有无限的热情,在最好的年纪里,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估计会更早喜欢上贺聿。
然后在他问出「你要不要跟我」的时候,果断硬气地甩他一巴掌。
14
还在愣神的时候,我看见贺聿伸手把一张便利贴拿了下来,宝贝似的塞进了口袋里。
实在不能怪我眼尖,主要是贺聿的动作狗狗祟祟的,像极了偷肉骨头藏起来的狗。然后他一个回头,正对上我的视线。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避开眼神,装作没看见的时候,他突然红了脸,在口袋里摸了摸,把那张纸翻出来,理平整之后,献宝似的凑了上来:「老婆,这是你写的。」
我第一反应是觉得他脑子不好。
在我的印象里,光是学习和兼职就已经耗掉了我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哪有时间写便利贴啊……
他手里这张,十有八九是李蔓的呗。
想到这里,我礼貌地摇头:「不看。」
万一是什么他和李蔓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怕我看了之后,今晚吃不下饭。
贺聿偏要高高举起,凑到我面前:「真的,老婆你看,我还在下面回复了!」
以为这玩意儿是朋友圈啊,还回复?
我实在拗不过他,本来想着勉为其难看一眼,顺便也见识一下贺聿兄弟口中的「他们俩很恩爱,是金童玉女」到底是个什么腻歪程度。
但下一秒,「玉女」就出现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李蔓的胸前是不是装了磁铁,而另一半在贺聿的身上。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永远能够在第一时间扑倒在对方怀里,摔得梨花带雨。
贺聿躲闪不及,只能勉强侧身,单手掐住了李蔓的肩膀:「你别把墙上的便利贴蹭下来了。」
李蔓哭得更伤心了:「我一听说你来学校了,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找你。你还好吗?是不是想起点儿什么了?」
「这里!」李蔓指了指墙壁,「我们之前最喜欢来这里一起看书的,你忘了吗?你喜欢捧着一本书坐在这个长椅上,我、我就坐在你旁边静静地看着你……」
「真的吗?」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李蔓冷笑:「对。这是独属于我和贺聿的回忆,你要是识相,就应该赶紧滚。」
我不是在吃醋,我只是单纯地疑惑:「这里没有遮挡物,阳光挺刺眼的,贺聿,你在这儿读书,不觉得眼睛痛吗?」
贺聿眨眨眼:「老婆,你在关心我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读书的时候挺装 X 的。
但贺聿的表情太过欣喜,我把那句话咽回去,干笑两声:「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两个回忆青葱岁月了。」
李蔓的出现让我从那个幻想里清醒过来了。哪儿有什么「大学碰到贺聿会怎么样」这种假设?
事实上就是,自卑和沉默贯穿了我的整个青春。我不知道别人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的生活充斥着贫穷和汗水,我一个人孑然独行。
贺聿和李蔓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贺聿紧紧地拉住了我:「老婆,你别走!」
他握得太紧了,好像真的很舍不得我。
全程被无视的李蔓脸都绿了:「贺聿,你被人骗了!这个女人跟你在一起,只是图你的钱!」
15
李蔓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骂:「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你,她就是这样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失忆了,你和她的关系早就该断了!
「她现在就是趁着你什么都不记得,故意黏在你身边!」
「我不一样!我是真的爱你!」李蔓说着说着,就开始表白心意,「我一听说你出车祸了,就赶紧从国外赶回来了。这样还不能证明我的心吗?」
听着可真是情真意切。
我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想一个人离开。
李蔓说得没错。我和贺聿的关系确实是靠这一份荒谬的合同维系起来的。
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合约,离开了他的世界。
毕竟,他还没有出车祸的一个月之前,我就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估计是早就想结束掉和我的这段关系了。
好几次我看见他低头看手机,一见到我,立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了起来。
但他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我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有事在瞒着我。
我想问,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只能这么憋着。
本来想着熬过最后这段时间,合约到期了,一拍两散拉倒。
没想到他不仅失忆了,还开口就喊我「老婆」。
面对李蔓的「控诉」,贺聿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老婆,你去哪儿?我跟你一块走。」
然后带着我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李蔓。
我坐在车子上,看着李蔓踉踉跄跄地追出来,看上去真是我见犹怜。就在要扑向我们车子的时候,贺聿一脚油门,直接离开了。
只剩下她在徒劳地追……
我挠挠头:「要不停车吧。她真是你的白月光。」
现在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真的怕贺聿到时候恢复记忆之后会迁怒于我。
那到时候我就好像那路过被踹一脚的狗一样,蛮无辜,也蛮无语的。
我苦口婆心,换来的是贺聿更加用力地踩油门。一阵推背感成功让我闭上了嘴。
行,当我没说。
16
贺聿好像真的挺生气的。
他失忆以后,生闷气的方式不再是一个人冷着脸,借口加班,一直到半夜才回来。
而是明晃晃地把「我在生气」挂在脸上,颇有一种「要是不过来把我哄好,我就会一直沉着脸跟在你身后,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的架势。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莫名的道德谴责和黏糊糊的视线,硬着头皮:「饿了吗?给你下碗面?」
他有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和我冷战的时候,借口加班,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回来,我就会问他这一句。
也没有别的理由,主要是面条比较好弄,在我的厨艺范围以内。
贺聿没有说话,骄矜地点了点头。
行,他现在还是大爷。我忍了。
反手准备把围裙系上的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一份滚烫的气息。贺聿的手顺着我的腰搂过来,然后低头帮我绑带子。
我整个人被揉进他的怀抱里,除了衣领上的薄荷香,还有蓬勃的热意,以及那令人无法忽视的触感。
贺聿一直在坚持健身。胸肌、腹肌……一块不落,错落有致,恰到好处。
怎么说呢?自律的男人最好命。
之前每每意乱情迷,我都觉得自己其实挺占便宜的。
现在也是一样。他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滚烫的吐息扑打,沾得我肩窝处都湿漉漉的。
我又痒又臊得慌,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等会儿……还在烧水呢。」
贺聿低头吻住了我。唇舌纠缠之中,我余光注意到他反手把煤气灶关了。
声音哑得厉害:「所以,李蔓真的是你喊过来的?」
还记仇呢?
我连忙举起双手:「不是。我本来是想叫她过来,但是后来……」
后面的话被贺聿用嘴堵住了。能够感觉得出来,他挺生气的。咬了我好几口。
无语!贺聿这家伙是属狗的吧?
17
我发誓我不是想炫耀。我是真的不知道贺聿那个狗东西又偷偷在我后脖颈上又亲又咬的。留下了令人遐想的暧昧红痕。
更没有想到,李蔓眼睛这么尖,我刚落座她就看见了。
本来她约我出来的时候语气就很不客气,这下更是像烧开了的水壶炸了锅:「路诗诗,你还要不要脸?非要跑到我面前来炫耀是吗?」
我:「……」
我的母语是无语。
又没有那个什么癖好,我非得靠这个来秀?
深吸一口气,我维持礼貌和体面:「是你喊我过来的。」
本来我完全没想搭理她,但是李蔓说,她说完这些之后就会出国,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阳光很好,贺聿落在我脸颊上的吻很温柔,我一瞬间生出了一种期盼——好像,他一直失忆的话,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我承认我这个想法确实有点儿魔鬼了。但想想又不犯法。
我这个人最擅长从实际问题出发去解决。「要是」「如果」这种词,我以前都不会浪费时间去想。
「我知道你是为了钱。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李蔓直入主题,「我相信你早就听过我的名字。我和贺聿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恋爱,后来是因为我甩了他,他伤心难过才会找到你的。」
李蔓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表情:「现在我回来了。路诗诗,你要是识相,就应该让位。」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叠纸,甩在我面前。
是当初和贺聿签的,包养合同。
李蔓冷笑:「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和贺聿只是金钱关系。你觉得我要是把这个给他,他还会这么黏着你吗?
「路诗诗,我查过你。你这种人难得碰上贺聿这样的优质男人,所以想要不折手段地扒上去也很正常。但是,你知不知道贺聿出车祸之前定了餐厅天台的烟火秀?时间是六月二十三日。正好就是你们包养合约结束的第二天。」
我一愣。
我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李蔓笑容得意:「那天是我的生日。贺聿是打算在烟火秀的时候向我告白。」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一定很难看。
就像那一年听见贺聿语气淡淡地问我「跟不跟我」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我看上去一定很傻。
李蔓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我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的视线落在那叠合同上,有点儿恍惚。
奇怪,明明一开始是打算时间一到就和贺聿一拍两散的。比起被人赶走,我更擅长的是自己先走,给自己留一点儿体面。
我的沉默让李蔓越发得意,她用施舍一般的语气道:「你现在离开贺聿,我就不把这份合同交给贺聿,怎么样?
「你也不想让贺聿记起来,你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吧?」
我点了点头。
18
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留下了我这么多的痕迹。
贺聿给我抓的布娃娃、我们一起拼的乐高、我一时兴起买的咖啡机……本来是想好好学学拉花的,但是后来实在是懒得折腾,还是更爱喝九块九的瑞幸……
不管我的理智怎么否认,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一千多个的日日夜夜不是假的。
我实在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简单地收了几件衣服,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了。
我向公司申请了员工宿舍,审批下来之前只能先住在酒店。
贺聿找我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发信息——
【老婆,你在哪儿?和我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大概是没有得到回应,他一口气发了十几个表情包。
狗狗转圈、狗狗等待、狗狗委屈……最后是狗狗大哭。
然后就是数不清的电话。
我一个都没有接。
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贺聿没有再打电话了。他给我发信息,发语音——
【老婆你去哪儿了?】
【老婆你接电话啊!】
最后一条是——【开开门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犹豫了很久,打开门。
贺聿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给他选的那一套西装,领带有点儿松,手背和指节刮着擦痕,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狼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抿了抿嘴:「你没有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吗?」
我在上面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包括我和他的关系。
看见他沉默地低下头,我叹了口气:
「贺聿,咱们俩就是这么不合法又不道德的关系。反正明天合约就到期了,咱们俩,就好聚好散了吧。」
「我不要。」贺聿抬起头,我才发现他眼眶早就红透了,「我就是知道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才装失忆的。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是我的身体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吗?」
最后那句是什么虎狼之词!
一句话震惊我三次。
「你的失忆是装的?」我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贺聿盯着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充满了委屈:「因为你不喜欢我。我怕你会走,所以只能这样……」
19
贺聿掏出了那张便利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上面的那句话——【希望能赚很多钱。】
简单的一句话,把我看蒙了。
这朴实无华的一句,实在不像是李蔓写的。
我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突然意识到这个字迹很熟悉。
是我的。
是我大四那一年,闲得无聊的时候写的。
当时接到了一个外卖的单子。我去了「表白墙」,结果对方迟迟不来拿、但延误费倒是给得挺大方的,所以我耐着性子等啊等,顺手就写了个便利贴。
在一堆「我喜欢 XXX」「我要考研!」和「我要进大厂」的心意里,我的这一张并不突出,也不特别。我甚至没有把它贴上一个好位置。
因为下一个外送单的任务到了,我赶着送东西……
没记错的话,我当时顺手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为什么会在墙上?又为什么会被贺聿当个宝贝似的拿下来?
贺聿当时说这是他老婆写的……是什么意思?
我诧异地看向他,看着对方的脸渐渐生出化不开的红,像是染上了云霞。
从贺聿的描述里我听到了不一样的故事。
20
他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一个女生。但是那个女生每天像风火轮一样忙。哪怕他有意捯饬好自己,特意从对方身边经过,也得不到一个多余的眼神。
后来他喜欢在表白墙那里等着。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的女生每个月总有一次上晚班,然后翻墙进来。他怕对方不安全,每次都会提前守在那里,护送女生平安进宿舍为止。为了不扣她的操行评定分,他不遗余力地收买宿管阿姨,告诉阿姨是因为自己生病了要定期去医院打针,自己的女朋友才每个月都要照顾他到这么晚。
阿姨被他编造的爱情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才每次都装傻充愣。
再后来,大四那年,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找那个女生告白。他特意点了一杯奶茶要求送到表白墙。但路上堵车。
他一边跑,一边加延时费,希望可以赶得上。
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天晚上他特意参加了对方系里的毕业会,但女生没有参加。后来才知道,对方选择了每小时十四块钱的兼职。
再后来,他知道了女生进了心仪的公司,自己继承家业后就马不停蹄地和那家公司达成了合作。
没人知道,他是故意撞上去的。
那句「好久不见」就在嘴边,但硬是没有机会说出口。
因为他从女生的眼底看见的只有清澈和陌生。
他改变方法,试图先混个脸熟,融入进女生的生活……
21
「李蔓不是说,你和她大学的时候就……」
「没有。」贺聿急得又快哭了,「我和她只是邻居关系。那个时候我一心追着你,哪儿有工夫管她啊。我还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学的时候传过我和她的绯闻。」
「你的那些朋友说你送她出国的时候哭了……」
「你忘了?那天你在朋友圈里发了婚纱照,我以为你和谁闪婚了,才哭的。根本就不是因为她!」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接了个婚纱模特的工作,在朋友圈里打广告可以加两百。只是我当时的账号里加的全是工作或者兼职,所以也就懒得澄清一下。
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还加了一个虎视眈眈的贺聿。
我听完之后愣了很久:「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说包养……
「为什么要问『跟不跟』这种话?」
贺聿垂下眼:「你拒绝我的告白的那天,我听见你和同事在茶水间聊天。
「你说你暂时不考虑恋爱,你也没有兴趣和另一个人组建家庭。如果非要和一个男人维持关系的话,你更倾向于包养或者被包养。
「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拟好了包养合同。」
我一愣,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当时茶水间里那个同事总是喜欢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然后拉皮条。之前就给我介绍过她亲戚的儿子。大我八岁,头都秃干净了。还硬说我们两个很般配。
所以我的那些话,只是用来怼她的。
没想到被某个笨蛋听见了,而且还付诸实践了。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被气得:「贺聿!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知不知道你说包养,我……」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下去。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也是有点儿毛病。
我没有爱过人,贫瘠的生活无法赋予我勇敢爱人的勇气。所以我跌跌撞撞,自以为计划得很好。这些年我纠结于贺聿的那句「跟不跟我」,几乎成了心里的一根刺, 可其实,回顾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用「包养」做借口, 捧出了一颗真心,给了我钱,也给了我爱。
贺聿突然伸手,替我擦干净了眼泪, 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想要绑着你。只是,你要是还没有想好的话, 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
我抿了抿嘴:「继续『包养』我?」
「不是。这次换你『包养』我行不行?」他看着可怜兮兮的,「我很便宜的,不要钱。你只要让我跟着你就行。」
我看着他委屈的表情摇了摇头,贺聿那张脸瞬间煞白。过了好一会儿,我没忍住笑:「不要再玩这么不健康的 play 了, 贺聿, 做我男朋友难道不香吗?」
从他扑上来亲我的力度看得出。
很香。
在包养关系过期的第二天, 我被贺聿带着去了那个餐厅。
鲜花、焰火, 还有单膝下跪的男人。
我垂着眼,朝他伸出手:「贺聿, 我们两个好像都挺笨的。」
明明是恋爱, 偏偏搞得乱七八糟的。
幸好兜兜转转到最后,爱把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番外
贺聿的日记。
【6 月 18 日。
天气挺好的,想起第一次遇见诗诗的日子。最近一直在筹备告白, 希望能给诗诗一个惊喜。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给小孩取的名字。是很早之前起的,可能有点儿非主流了。
我在底下回复:【确实很非主流,孩子听到的时候哭了。她连幼儿园都还没有读, 就已经在嫌弃了, 你还是换一个吧。】
【6 月 19 日。
发现诗诗在收拾行李。日历上她圈出来的日子是我们合约到期的日子。该死的合约!我当时真傻,为什么定三年?我应该先定个三十年!要是她一心只想离开的话怎么办?我得想想办法……
刚刚上知乎问了,好多人说让我装失忆。我觉得可行。干脆就安排车祸失忆好了。反正李赫那小子在医院当医生, 之前他追他老婆的时候还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是时候让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
【6 月 20 日。
诗诗相信我失忆了。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喊她「老婆」。好爽!就是那个李蔓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跑来我的病房哭天喊地的。我又不是死了,她有病?
我靠,她真有病!大晚上的,我刚要和我老婆亲亲抱抱, 她就跑过来了,还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我想直接骂她放屁, 刚要开口就想起我的失忆人设……行吧, 我忍。
但是老婆为什么一直说她是我的白月光?我得去查查白月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半夜上知乎查,搜出来一大堆未完结的白月光小说,给我看得血压都要犯了!搞什么东西啊, 脑子有病才会搞替身这一出吧?
等等!我跟诗诗说的也是包养……我靠,傻叉霸总竟是我自己?不行不行!这个失忆的人设不能再用了,我得想想办法。要是诗诗还不喜欢我, 我就死缠烂打,但绝对不能让她真的信了我和李蔓有一腿!天地良心,我干干净净的!】
(已完结):YXXB5LyeDxdbpAf6Ya1rmfg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