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彦是条伪装斯文的疯狗。
裴家花三百万,要我当裴江彦的沙包,拴住这条疯狗。
可裴江彦私下睡了我三年。
给他当金丝雀的第四年,我腻了,死遁了。
逃到国外当晚,听说裴江彦抱着我的尸体,发了疯。
后来,他携着他的未婚妻,盛装出席我主办的画展。
然而以一张陌生面孔出现的当晚。
他掐着我脖子亲到窒息,笑意瘆人:「我说怎么有故人之姿呢……
「原来是故人没死啊,宝宝?」
1
我是裴家养了八年的沙包。
裴父裴母从小就告诉裴江彦,我拿了他们家钱,可以随意欺负。
见到我的第一眼,裴江彦瞪了我足足十秒。
最终咽了口唾沫,不屑冷嗤:「你,手段了得。」
那一刻。
我捏着破了个洞的衣角,明白我可能完了。
这小少爷看出了我是觊觎他财产的坏人,日后必定会提防着我,不让我好过。
从此我每天都提心吊胆。
默默跟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就闭眼准备挨揍,说:「别揍脸。」
但初二到高三,裴江彦从未揍过我。
他只爱用刻薄的言语讥嘲我。
比如我第一次穿没有破洞的卫衣,他捏爆了手里的茶叶蛋。
冷哼:「穿那么骚,想出去勾引谁?」
又比如我埋头干饭,他讽刺:「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装什么可爱呢?」
再比如我当他的家教老师给他讲题,讲完他就掀桌而起,勃然大怒:「妈的,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轻易沦陷!」
……
这种日子持续到高考毕业。
班级聚会结束当晚,他喝多了。
把我摁在床上卯命欺负……弄了整整一夜。
2
裴江彦是条伪装斯文的疯狗。
那一晚,他将前五年所有的伪装撕破,展示了自己作为疯狗穷追不舍的魄力。
那么大一张床,无论爬到哪儿,都会被他抓着脚踝拉回来,撞上来。
从背后掐住我脖子,赤红着瞳质问:「往哪儿跑呢,宝宝?
「再跑就弄死你,信不信?」
我浑身猛地一抖。
我信。
我可太信了!
高二那年我请了一天病假,裴江彦就差点在学校里闹出人命。
从裴家赶到学校,只见裴江彦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血。
他像个罗刹,散漫仰靠校长办公室的椅子上,任由下颌骨的血一滴一滴弄脏皮椅。
我不常见这样的裴江彦。
或者说,根本没见过。
他在我眼里,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漂亮小孩,不过有些少爷脾气罢了。
有时我甚至不明白,裴家把我送到裴江彦身边的意义。
办公室里的家长哭哭啼啼,缠着校长不放,一定要为她儿子讨个公道。
听说是她儿子骂了句怪物,裴江彦才把他往死里揍,揍进了医院。
他身上,全是那男生的血。
校长很为难,小心翼翼问裴江彦,家长还有多久到。
裴江彦混不吝地笑了下,睁开眼懒懒答:「死了。」
我脚步一顿。
裴父裴母常年出差在外,偶尔空了也是去国外陪他弟弟,并不回家。
他们害怕裴江彦的疯病,所以生了个正常的弟弟,养在大洋彼岸。
而对裴江彦,除了打钱送医生,一年连电话也不会打几通。
更别提来学校。
对面受害方的家长一听,当即指着裴江彦的鼻子骂他不孝子,抓起柜子里的奖杯就要砸他。
但被我,及时挡了下来。
3
我徒手抓住了纯金奖杯。
挺重,好在我练过,抓得很稳。
见到我,裴江彦眸子里翻涌的杀意停歇,慌乱擒住我的手腕反复查看。
他那沾满血的手,此刻竟有些抖。
我撂了奖杯,摁住他:「裴江彦,我没事。」
他总算不抖了。
可他拾起奖杯,趁我没反应过来就朝对面砸过去——
啪的一声。
校长的玻璃展示柜碎了一地。
金属片擦着那位家长的脸颊而过,割出一道血痕。
她总算是消停了,僵在原地好半天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她没想到,裴江彦是真敢杀人。
我也被身后动静吓住,但强装冷静,扼住裴江彦的双手把他拉离了现场。
事后,管家代替裴父裴母出面,捐了栋楼赔了几十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可我的心理阴影没过去。
裴江彦那天的模样让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即使后来他再也没有对我显露过,那场景也始终挥之不去。
我开始害怕裴江彦,却不敢表露。
我怕他也要弄死我。
所以在他提出要我陪他睡觉,会给我很多很多钱的时候。
我毫不犹豫答应了。
4
裴江彦包养了我三年。
这三年他真的给了我很多很多钱,帮我凑齐了奶奶的医药费,救活了奶奶。
他也不再刀子嘴,莫名其妙讥讽我了。
他对我很温柔,除了……此刻,床上。
裴江彦如恶狗扑食,用犬牙叼住我的后颈,逼我看床上那张照片。
一张我好心帮学妹搬行李赚志愿分,学妹对我表示感激送我饮料的普通照片。
饮料我没敢收。
可没成想还是被裴江彦抓住了把柄,拍了照片。
「宝宝,你冲她那么笑,那我算什么?小三吗?!嗯?」
「……」
我说不出话来。
物理意义上的。
我咬着他塞进我嘴里的球状物拼命摇头,唔唔嗯嗯想解释,想说你是我的金主爸爸。
独一无二的金主爸爸。
可裴江彦轻蔑挑眉,无厘头笑了。
「宝宝想说话吗?」
「嗯嗯嗯……嗯!」
他把我撞出了闷哼。
「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听你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
「宝宝,你觉得呢?」
「……」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用行动惩罚了我一夜,让我长记性。
5
第二天从他床上醒来,我的下巴还泛着酸痛。
整整一夜,不眠不休。
上次他发这么大火,还是有人对我表白,我婉拒但碍于对方面子收了情书。
那次,他也是这么把我摁在那封情书前,恶狠狠质问、惩罚、疯狗乱咬人……
「宝宝,醒这么早,是还没累吗?」
腰肢猝不及防被搂住,动弹不得。
我打了个哆嗦想装死……晚了。
下午三点。
裴江彦终于撒开手,允许我去上课。
「池叙。」
出门前,他又从身后扣住我,在我红痕未散的手腕上窸窸窣窣拨弄着什么。
咔哒。
卡扣被合上的声音。
是一块我看不懂,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腕表。
裴江彦抓起我受伤的手腕吻了吻,声音听起来很可怜:「宝宝,不要生我的气离开我,好不好?
「昨晚我不是故意绑你的,只是看到你和别人亲密接触,就控制不住嫉妒…….」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悸。
然而下一秒,耳边莫名响起的声音便猛然将我扯回神——
【你以为他这是爱你吗?别天真了,那只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
许是心声都在提醒。
我收起悸动,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不是特别疼,无所谓的。」
反正,裴家最开始就是要我当他的沙包,事后他也会给我很多很多钱当补偿。
我们本来就是一场交易,谈不上愧疚。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小东西。
这是裴江彦第一次用礼物代替钱。
我开始琢磨它能换多少钱,心想下次上床,还是让他直接给钱好了。
6
专业课上,我写完了期末周的论文。
下课我也没回双人寝,去奶茶店里摇了一晚上奶茶。
裴江彦不喜欢我做兼职。
搁往日,他会开着高调的兰博基尼来堵我,各种捣乱催我回寝。
但好在今晚他有事。
没具体说什么事,只发了条今天晚点回,不用等他的消息。
他是我金主,没有报备的义务,我没多问识趣地回了个 OK。
聊天记录停留在这狗的表情包。
摇完奶茶已是深夜,我独自回了寝室,洗漱。
不料洗完脸抬头,洗手池的镜子里蓦然出现了个鬼影——
吓得我一拳就砸了上去!
镜子碎了,鬼影还在。
一个机器人飘在空中,「桀桀桀」地笑:
【宿主,你不愧是我绑定过最蠢的宿主!】
「……」
7
我捂着心口缓了好一阵。
最后缓过神来,才勉为其难相信这会发光的东西是「系统」,一种违背科学的存在。
他就是那天跳出来警告我的声音。
系统告诉我,我所处的世界是一本言情小说,我的金主裴江彦是个疯批反派。
而我……是反派早死的白月光。
【三年后,你会死于意外导致反派黑化,让他顺理成章被女主救赎,从此爱上女主。】
我理解的「白月光」,是初任金丝雀。
但我不信。
「你说我死我就死?你说裴江彦会找其他金丝雀他就找?他目前对我……明明就还没腻。」
只要还没腻,我就能继续圈钱。
系统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掏出了个投影仪,让我看 VCR。
画面里,纸迷金醉。
西装革履的裴江彦站在宴会厅中央,漫不经心晃着高脚杯谈生意,还总不耐烦地瞥腕表。
他浑身上下透着厌世气息,生人勿近。
然而下一秒。
一个漂亮服务生迎面扑来,将盘中酒水尽数撒在了裴江彦的高定西服上,还手脚笨拙地越擦越脏……
看到此,我瞬间后背发凉,要掏手机。
可屏幕上弹出了裴江彦的消息,说他今晚不回家。
再抬眼,视频快进了十秒。
十秒后,裴江彦并未大发雷霆,反而微笑着将那女孩扶了起来……说没关系。
我盯着投影仪,动作僵住。
从小到大。
这是裴江彦第一次能在没有我的场合,控制情绪。
8
系统说,视频里的人就是女主。
她对裴江彦有着天生的吸引力,治愈能力。
即使我不死,裴江彦很快也会移情别恋。
我的死,不过是一瓶催化剂,只会加快反应而非必要。
比如今晚,向来厌恶社交的裴江彦会和女主独处,数着星星彻夜长谈。
我垂头望着手机上的消息。
心突然就很痛。
大概是因为,不能再圈钱了。
【宿主,你别伤心啦,不是还有我呢吗?】
系统拍拍我的肩,提出了个破局方法——
死遁。
【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提前假死,我就会帮你伪造一个新身份,把你的灵魂转移到那人身上……从此开始新生活!】
我犹豫一秒,还是垂下头。
「可是走了,就见不到我奶奶了……」
【这有什么的?我能帮你把奶奶也转移到国外的医院去!】
系统顿了顿,又补充:【宿主,你不是很爱钱吗?只要你配合我完全任务,还有酬金三千万!】
我猛地抬头。
「真的三千万……还带我奶奶?」
【真的!】
我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
一颗水珠砸落,蓦然将聊天框放大。
我擦了擦,最终点头:「好。」
9
那晚裴江彦果然彻夜未归。
我连夜收拾了几件重要物品,向奶奶转述好情况,还挑了个离开的日子。
系统说,裴江彦二十一岁生日那天,裴父裴母会来江城探望他。
这些年裴江彦的病情稳定了很多,没要他们的钱和医生,还独自创业把公司做得如火如荼。
他们听到这些消息,才想起自己在江城还有个儿子,值得一看。
「所以,真的要选在他生日那天假死吗?」
我收好最后一件物品,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镜子里的系统抱肘摇头,语气不容置喙。
【那天裴家会为他大办一场生日宴,裴江彦从小就渴望亲情,到时肯定感动得无暇顾他,是宿主你最好的逃跑时机啊!
【不然就裴江彦平时缠你那频率,死一半被逮住了怎么办?到时候宿主你不仅拿不到钱,还会真死,照顾不了你奶奶!】
我呼吸一滞。
想起裴江彦往日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攥紧了衣角,重重点头。
10
裴江彦是第三天下午回学校的。
以前他贴着我寸步不离,连讨厌的课程都愿意陪我上,只为盯着我。
这是五年来为数不多的一次,他离开这么久。
「宝宝,你还在生气吗?」
昏暗阳台上,一双手毫无征兆从身后缠上来,像只巨蟒般不留空隙扼住了我。
我被吓了一大跳,强装镇定摇头。
他却哂笑一声。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要收走床头你奶奶留下的收音机,还有抽屉里你最爱用的画笔?
「池叙,我只给你一次解释机会。」
镜中的他沉下了脸,眸底生寒。
空气骤然凝结成冰。
裴江彦不像我,他脑子很好使。
大学我才知道,高中时我做二十遍才吃透的题,他其实只消看两眼、笔都不动就懂了。
我不敢对他胡说八道。
他总说要弄死我,我怕他发火,真的弄死我。
好在系统及时出现,让我用「社团外出采风」的理由应付,然后……
转身堵住他的嘴。
这才是最重要的。
裴江彦果然无暇质问,怔然一瞬,便被我小鸡啄米的技术逗笑了。
「池叙,你是把我当食物啃了么?」
我红了脸。
退后两步正要见好就收,却还是被拎鸡仔似的,掐住了后颈——
「哪有亲完人就跑的啊,宝宝?」
「对不起」还未说出口。
下一秒,视线便被黑色欧根纱笼罩,背后一软。
裴江彦又把我扔到了床上。
边欺负边哄:「别生气了宝宝,好不好?
「过两天我给你看一个惊喜,你肯定喜欢的……」
听力被冲击得有些涣散。
黑暗中我还没来得及听清,便被强行扯进无边欲海……坠落于深处。
11
裴江彦生日前一周,他似乎很忙。
隔三差五就出差,也不解释。
我仍是没有多问。
默默编辑好电子遗书,还料理了后事。
因为是孤儿,事情处理起来都很快。
等到他生日那天早上,我已经默不作声寄走了所有重要行李,把奶奶转移到国外了。
系统叫我趁裴江彦还没回来,快逃。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
将提前备好的礼物塞进抽屉后,咬牙转身锁上了门。
今天周末,社团的确有外出采风的活动。
系统想让我死在荒郊野岭。
但我怕裴江彦迁怒于他人,特地选了另一座山独自行动,告诉他这是明天就必须要交的期末作业。
半路上,刚下飞机的裴江彦果然打来了电话。
「宝宝,今天真的不能陪我吗?作业而已,我随便找个人帮你做就是了……」
「我已经到山上了,抱歉。」我顿了顿,又提出补偿:「你扣我的钱吧。」
对面瞬间静止。
良久,才再次哽咽开口:「没关系,我不扣你的钱,还给你带了礼物……宝宝要多久才能回来?」
我随口胡诌了个时间,挂了电话。
系统安慰我别担心,裴江彦很快就会被他爸妈拖住,没空在意我。
我垂头应好。
可不料半个小时后,刚爬上山顶那会儿。
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架盘旋的直升机。
12
「池叙,你在附近吗?!」
看清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人。
系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Shit,他怎么没被裴家人拖住?!不是渴望父爱母爱吗!】
他机狠话不多,趁黑着脸的裴江彦还没找过来,一脚就给我踹下了……悬崖。
失重感骤然袭来。
偌大空荡的山顶,瞬间只剩裴江彦一人疯狂扒开灌木丛,拼命寻找呼唤。
但我再也听不到了。
我的耳边,肆虐起风声和系统的安慰。
往后,我只能希冀。
但愿那位女主能好好救赎他,带他走出阴霾。
13
当晚,我飞到了国外。
系统给了我一具新身体,还帮我伪造了个新身份——留洋画家,许曳。
而那具尸体,被留在了崖底。
听说,裴江彦派人找了我整整一天。
直到深夜我落地 F 国,他才通过我遗留的短信翻出那具残躯,抱着它失控痛哭。
我没见过裴江彦哭。
也没见过他自欺欺人,赤红着眼反复求医生救我、语气甚至卑微到了骨子里的模样。
隔着屏幕,心口突然就传来一阵尖锐刺痛。
系统及时断了电,安慰我这不过是戒断反应,过两天就好了。
可谁曾想两天后,裴江彦还是不肯将那具尸体交出去,甚至发了疯般四处寻找高僧做法。
他坚信,我没有死。
即使腐烂的尸体横陈眼前,他也不眠不休请来了所谓的「大师」,布阵什么「七日还魂术」……
裴父裴母觉得荒谬,想阻止却没成功。
裴江彦,向来是个特立独行的疯子。
我头突然有点疼,拽着系统颤声问:「不会真能还魂吧?」
他咽了口唾沫,强装自信摆手:「不可能!那不过就是个江湖骗子罢了,怎么可能比得过我的超能力……」
系统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七天后,那位大师沮丧地从别墅里出来,摇头连连。
还魂术显然失败了。
但裴江彦仍不肯放弃,没将我安葬。
他找人修复了那具尸身,用福尔马林泡着,锁在地下室。
此后三年,又带着我死前留给他的百元佛珠手串……踏遍了国内外神秘的宗教、寺庙。
14
女主的救赎似乎还没起作用。
我躲在 F 国的小镇上,整整三年不敢公开露面。
因为裴江彦曾五次路过我家楼下,十次穿过这条巷子,三十次飞来 F 国。
有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定位器,能测大概位置。
但我真的不太聪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定位器能装到哪儿?
兴许只是他的直觉。
系统叫我别怕,现在的我换了身体换了脸,裴江彦绝无可能认出来。
我摇摇头,还是不敢。
除了照顾奶奶,剩下的时间都窝在这间小公寓里画画,拿着三千万当了三年的鹌鹑。
直到第四年年末,临近圣诞节那会儿。
国内的头条报纸突然传来消息,公布了……裴江彦订婚在即的喜讯。
15
裴江彦的订婚对象,是女主宋冉。
这些年宋冉在他公司里实习,经常陪他各地出差,也曾路过我家楼下。
隔着玻璃窗望下去,他们郎才女貌……很般配。
好多次,我都不敢多看。
心里莫名就酸酸的。
此刻也是。
我不敢再看那则新闻,只是在给奶奶削苹果的时候,划破了手。
血珠顺着裂口流出,渗到黑色腕表带上。
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卖。
奶奶有些慌,扯了截纱布给我包扎,摸着我头问我怎么了。
我鼻尖一酸。
突然就泪如雨下,没出息地大哭了一场。
16
系统是晚上才看到那条博文的。
可他看到后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一脸错愕,拍案惊起大吼「不可能」。
【女主怎么能和反派结婚?反派的任务明明是爱上女主,当女主的深情男二啊!】
我不理解他手里的剧本,他也懒得解释,闷头独自研究去了。
后来我在医院缓了一周,才敢重新点进那条博文。
他终于忘记我了。
这是最好,且必然的结果。
所以即使我的心很疼,我也由衷祝福他们。
17
匿名寄出订婚礼后,系统出现了。
见着郁郁寡欢的我,他终于当了回人,认真安慰我别太难过。
然后提出要我散散心,办一场个人画展。
【现在裴江彦已经和宋冉在一起了,宿主你还怕什么呢?快发展你的事业,冲啊!】
我想了想。
也许,他说得对。
办画展是我从小的梦想,现在有了钱又不受拘束,我应该振作起来。
于是在这之后的第二天。
我开始筹备画展相关的事务,将国内的消息抛诸脑后。
忙碌的日子过分充实。
个人画展很快在 S 市的博物馆内,成功举办。
画展的主题,是展现精神病患者的内心世界,浮夸而扭曲。
这类主题并不常见。
所以举办之初,它吸引了不少外国友人、华人艺术爱好者。
他们慕名前来看展,也有想谈商务合作的。
可惜我没什么商业头脑,谈生意的一律婉拒了。
展览持续一周后,助理小张激动地闯进画室,又告知我今晚有位商界大佬会空降画展……还要包场。
我摆摆手,照例想拒绝。
然而小张又说:
「听说那位裴姓大佬可有钱了,他学画画的未婚妻一句想看展,他就拿出三百万来包场呢!」
我动作僵住。
「他叫……裴江彦?」
「欸,许曳哥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既然人家那么出名,你这次就别拒绝他啦……」
「……」
18
我听系统提过。
原著中女主也是美院的,一直热爱画画。
这场关于「精神病患者」的画展办得如火如荼,如今她想看,也在情理之中。
在系统的怂恿下,我答应了裴江彦的包场。
当晚,展馆附近很热闹。
来的人不止裴江彦和宋冉,还有裴总的「朋友」们,大马金刀地往里边站了一堆。
还吩咐:「待会儿让你们的人小心点,别碰到裴总手上那串佛珠了!不然是要杀头的……」
小张蹙眉撇撇嘴,难以言喻地应好。
S 市的雪下得很大。
踏进展馆前,我深吸了口冷气。
再三看向镜子,反复确认现在的自己的的确确,只是许曳。
一张普通的大众脸,远没有原先好看。
裴江彦见了,兴许看都懒得多看两眼。
念及此,我松了口气。
但走进去,看到那张久违的脸。
……一口气又差点儿没提上来。
裴江彦穿得很正式,梳着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大背头,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手上还戴着那串佛珠。
一百来块的东西,被盘得很圆润,光滑。
但他身旁,挽着身着长裙的宋冉。
「裴总,宋小姐。」
摁捺住擂鼓般的心跳,我才上前打招呼。
裴江彦循声回头。
视线相撞那一刻。
他僵住动作凝眸……隔空望了我整整十秒。
而我的后背,直冒冷汗。
19
「许先生,久仰。」
裴江彦最终收回瞠然自失的视线,挽着宋冉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手心全是汗。
他却没肯松,死盯着我,意味不明地假笑。
「许先生看起来很了解精神病,是因为曾经身边有过这样的人么?」
我咽了口唾沫,摇头:「只是对这方面感兴趣而已。」
「可我觉得,许先生身边一定是有过那样的疯子,才画得那么真实。」
裴江彦终于松手,转头瞥向那副「沉默的呐喊」——
血色的风暴,扭曲的肢体,满地破碎的镜面……还有缝隙中渗出的微光。
IED 患者发病时的内心世界。
他说,我画得很像。
目光如炬。
我被瞪得脊背发凉,如鲠在喉。
话越多,越容易出纰漏,暴露身份。
好在僵持之际,宋冉挽了挽头发出面解围,三两句打趣便转移了裴江彦的注意力。
她温柔,且灵魂有趣。
突然能理解,裴江彦为什么偏偏喜欢她了。
我不敢再看他们,介绍其他油画时一个劲儿地回避视线,语速极快。
系统飘在空中,让我别做贼心虚。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飘着说话不腰疼!
后半场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小张代替了我接待。
然而去厕所洗把脸,出门的空隙。
身后一只大手突然扼住我的后颈,一把将我拽进昏暗转角……吻了下来。
20
男人吻得很粗暴。
咬破了我的舌头,蔓出一股浓烈血腥味……还夹杂着熟悉的药味。
我脑袋一片空白,错愕瞪大了眼拼命挣扎。
可他吻得更凶了。
掐后颈的手变成了掐脖子,压得佛珠当啷作响。
呼吸系统被堵死,我不住地两眼翻白,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池叙。」
昏暗摇曳的镁光灯下,男人终于放过我,哑着嗓子质问:「是你,对不对?」
「……」
见我不说话,他倏地自嘲般笑了笑,目光十分瘆人。
「我说刚才怎么有故人之姿呢……原来是故人没死啊,宝宝。
「骗我的这三年,是不是很好玩?好玩到宝宝在外面玩够了,也不记得回家……」
「啪」的一声。
我缓过神来,反手捂住被咬破的唇,下意识就甩了他一巴掌。
「裴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你自重!」
裴江彦怔住。
被扇歪的半张脸匿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没被人打过,听说这些年脾气还变差了不少,动辄就在公共场合发火暴怒。
我后知后觉开始害怕。
推开他冲了出去,却猝不及防撞上小张,和……宋冉。
她扶了把我和小张,一脸担忧指了指自己的唇:「许先生,你嘴角怎么流血了?刚刚是有谁打你了吗……」
我没敢回,弯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对不起,便撇开脸冲进了雪地里。
21
系统叫不出来,我是走回公寓的。
S 市的雪夜伴随暴风,往往能把人冻到头脑清醒,也能平复炽热滚烫的心跳。
可那晚,我裹着单薄的外套被冻到发抖……心脏仍是狂跳不止。
熟悉的裴江彦,熟悉的吻。
明明这不对。
却始终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
当晚回去后我就发烧了。
勉强爬起来吃了颗布洛芬,又嘱托小张请了几天假后,便躺回床上蒙着头睡觉。
我烂命一条,从前生病了吃点药就能挺过去,但我忘了这具身体不是池叙。
不吃不喝躺了半天,就意识全无。
分不清自己在做噩梦还是美梦。
总之,梦里全是裴江彦那张脸。
他愤怒,他惊恐,他焦急地喂我吃药,唤我名字。
发现我高烧不退,他还会小题大做,叫来一堆私人医生围着。
最后他在夜里独自守我,别扭地抓住我手不放,等我醒了再栽赃是我抓着他不放。
这场梦太过真实。
以至于睁开眼,见到刺目阳光的那一刻。
我竟觉得手心还残留着余温。
22
我默认是系统救了我的狗命。
爬起来能下床走动的第一天,我就匆匆赶去了医院看奶奶。
然而仓促推开病房门,看清里边的人后。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将他拉出门厉声质问:「裴江彦,你这是做什么?!」
裴江彦盘珠子的手一顿。
气急反笑:「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绑架,杀人,还是用尽卑鄙无耻的手段威胁你?!」
我回头,只瞥见病房里放着花篮水果。
奶奶也推着轮椅到门口,扯着我袖子夸裴江彦,这几天多亏了他陪聊解闷……
我彻底僵住。
「许先生。」裴江彦吐出口气,咬牙质问:「你会画画,曾经有个精神病朋友,这位还是你的奶奶……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23
系统当初承诺过,会帮我藏好奶奶,裴江彦的人绝对查不到。
可他还是找到了。
如今系统死活叫不出来,我只好用「池叙远方表弟」的身份,糊弄了裴江彦。
这是目前唯一一个,我能想出的科学解释了。
听完,裴江彦沉默良久。
他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最终似认命般无奈笑了下,说「行」。
「那晚是我唐突认错人了,我对许先生道歉。
「对不起……许曳。」
我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能放过我了。
却不曾想此后一周。
裴江彦每天都按时带礼物来医院,陪我奶奶从早聊到晚。
我想赶人,结果他收买了我奶……让她胳膊肘往外拐替他说话。
「小裴多好一孩子啊,又会聊天又会照顾人,为什么老赶人家?」
裴江彦这只大老虎装狸猫,挽着我奶楚楚可怜:「奶奶,要是我实在讨人厌我就走吧,你们别因为我吵架……」
我奶大怒:「走什么走,都留下陪我吃饭!」
「……」
我头好痛。
第二周见到珠光宝气的宋冉,我拦住她求她带走自己未婚夫,宋冉却挎着爱马仕朝我摆了摆手。
「哎呀许先生,其实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呢……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直到当天夜里。
裴江彦和宋冉婚约取消的消息,传遍了圈子。
……
24
宋冉提前回国了。
裴江彦医院画展来回跑,又骚扰了我一周。
他说,他对许曳一见钟情了。
所以他准备从现在开始,追求我。
不是包养。
……
半个月后,裴江彦的秘书便从江城风尘仆仆赶来,催他回国处理公务。
我松了口气。
但当晚,奶奶就拉着我说,她也想回国。
她声泪俱下:「小曳,落叶归根,人老了就该回家乡对不对?我宁愿死在国内,也不想再继续漂泊了……」
我拿她没有办法,最终在裴江彦耐人寻味的笑意中应下,办理了转院手续。
回小镇收拾东西那晚,系统突然回光返照。
【宿主、不要回……别信反……】
他最近像出了 bug,传出的话断断续续,我还没听明白就又彻底断了。
下一秒,门被敲得笃笃响。
我紧急藏起了手心的腕表。
拉开门,裴江彦双眸赤红,凑上来将我死死搂住……满身药味。
外边天黑得彻底。
他像是做噩梦了,埋在我脖颈间反复喃喃:「宝宝,回家……」
我应该推开他的。
可许是肩颈旁的液体太滚烫,灼人。
最终我只拍了拍他的背,「别这样,裴总。」
25
我带着奶奶回了江城。
她不想住医院,我就拿这些年存的钱在市里买了套房,安定下来。
公寓离市中心很远,偏僻但安静,适合养老。
我特地选的这片地。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本该住在市中心的裴江彦敲开了我家房门……说「新领居请多指教」。
他还用我最爱的钱诱惑我:「设计师一个月两百万,干不干?」
他看不起我。
偏偏我也不争气,上赶着问:「是正经设计师么,老板?」
裴江彦笑着咬破唇,舔了舔血。
才点头说是。
入职第一天,裴江彦把二楼的我叫到顶楼,整整十九次。
只为送一瓶价值四百万,曾经没送出去的珍稀群青颜料。
我猜,是宋冉不要的。
我捡漏了。
第二天,他又命令我共同进餐,同出同入。
公司的风言风语瞬间漫天飞。
「啧啧,又是一个作死想攀高枝的,今年第几个了?」
「以前来了那么多美女帅哥都不行,就新来的这大众脸,难不成还想着能顶替那位白月光感化裴总?」
「等着瞧吧,别看裴总最近情绪稳定,但等裴总在他面前发一次疯,他估计得吓到失禁,哈哈……」
角落里的我听到,想冲出去反驳。
但手臂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拉住。
26
是裴江彦的秘书,顾则。
他没好气地甩给我一套高定,让我今晚陪裴江彦参加一场宴会,还警告我老实点。
「不管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模仿秀,替身的把戏对裴总都没用的,放弃吧。」
我说我只是想要钱。
顾则愣了愣,又冷嗤:「立清醒爱财人设,实际拼命勾引裴总沦陷是吧?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不是啊我是真想要钱。
我还想解释,顾则却并不给我机会,甩了个晚宴地址给我就走了。
裴江彦一大早就在那边开会。
我赶过去时,他正靠在迈巴赫前打电话,一张矜贵淡漠的脸惊为天人。
散漫的视线感应般望过来,他瞬间收敛了周遭那股冷意,双眼放光朝我招手。
「宝宝,怎么不等我来接你?」
「别叫我宝宝,老板。」
裴江彦的目光仿佛钉在了我身上。
我不敢对视,微微侧目瞥向车窗,看到反光镜中才松了口气。
非常普通一张脸。
衬得这一身高定西服,都黯然失色。
但裴江彦擒住我攥衣角的手,由衷勾唇:「你穿这个真好看,宝宝。」
我:……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27
裴江彦死缠烂打要我挽着他进去时,不少人投来猎奇的目光。
「对面那人真是裴江彦?」
「是裴氏集团破产了,还是出了名的颜狗裴总眼瞎了?」
「这么平平无奇,突然觉得我也能上……」
我默默垂下了头。
裴江彦没什么反应,下一秒却将手里的香槟杯砸了出去,转头微笑:「别听他们的,宝宝。」
「……」
宴会厅里瞬间安静如鸡。
身后的顾则扶额,收拾了烂摊子。
又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好说歹说劝裴江彦放开我,上二楼谈生意。
他们走后,我独自蹲在角落里啃苹果。
不料却听到不远处露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
「裴江彦那死疯子,今晚又发什么颠!」
「他从小就是条疯狗,有娘生没娘养的怪物啊。你们第一天认识他?」
「哈哈,难怪他爸妈不要他只要他弟弟呢,简直是条不能控制情绪的畜……靠,谁 tm 砸我?!」
「我。」
跟裴江彦学的,我把苹果核精准砸到了那人脸上,笑着劝:「背后骂人,不太好吧?」
被砸的那个人怔了下。
旋即嗤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疯狗的舔狗啊?正好,我有点事想告诉你。」
他凑近,我才发觉这人很眼熟——是曾经被裴江彦打进医院的高中同学。
他撩开长袖,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自顾自道:「这,是当初他为了给一个傻子出气,弄出来的。」
他笑得很讽刺:「你不会真以为,那条疯狗对你是真心的吧?他的真心早死了,喜欢他的都是傻缺!」
我蹙了蹙眉。
「当初不是你骂了他一句『怪物』,他才揍你的?」
「老子骂的是他身边那个死娘炮!一个男的,竟然为了钱爬男人的床,恶……」
后边的话我没让他说出口。
拳头砸在猪脑上,真的很爽。
突然就能理解裴江彦了。
周围几个公子哥光顾着叫保镖,没一个敢上来拦我,又拦得住我的。
他们,真的很弱欸。
28
打到最后是顾则来拉我的。
要不是他说裴江彦出事了,我根本不想停。
他又扶额,让我去车里看看,他来收拾烂摊子。
我甩了甩血,仓促起身应好。
车子里温度很高。
近乎滚烫的空气中,回荡着急促的喘息声。
我以为裴江彦又和谁打架了,钻进去要看他伤势,却猝不及防被拉着坐到了他身上。
这个姿势,怪不舒服的。
我想下去,但挣扎着挪动到某处时,给我硌得慌。
「裴江彦,你手机吗?好硬啊……」
他还在喘。
摇头将脸埋进我胸前,难受的闷哼:「宝宝,我被人下药了,好热……」
「下药?」我立刻捏紧拳头,「谁给你下的药?我现在就去揍死他!」
「宝宝,他没有解药,还是不要使用暴力了吧。」
裴江彦仰头,眸子里几乎要折射出破碎的光,身下却又毫不留情重重硌了我下。
「宝宝,帮我一下,好不好?」
「……」
我终于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红了脸。
在他吻上来时,却习惯性地迟钝,没有推开。
……
裴江彦很喜欢做这种事的时候发疯。
发了疯地嫉妒,质问些莫名其妙的话。
深夜我才明白,那帮同事说得对。
但我不是被吓得。
29
第二天,裴江彦的心情很好。
我不太好。
第三天去了公司,办公间的人夸我手段了得,能让活阎王大赦公司下周放假。
放假的那一周,裴江彦把奶奶骗去了动物园水族馆,又骗到了农家乐吃饭。
我自然是要陪同的。
该死的百年龙井。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裴江彦都在认真骚扰我。
仿佛他真的很爱许曳,非许曳不可。
可明明系统说过。
宋冉对他,才是独特的。
就像那个亲密称呼,他能对池叙用,能对许曳用,往后也能对更多的人用。
他对我,只是图新鲜玩玩而已。
梦醒终有时,我乐意奉陪。
游戏结束那天,是顾则把我叫到了天台上。
开门见山:「你辞职吧,许曳。」
我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有亲人。」他推了推眼镜,「如果你识趣,就不要再缠着他,打搅他用三年才过回的正常生活了。
「这是裴夫人让我通知你的,不是协商。」
「……」
30
我辞职了。
讨厌的裴夫人又拿我奶奶威胁我,正如当初逼我留在裴江彦身边,故技重施。
所以趁裴江彦出差的空隙,我不辞而别了。
没有回奶奶住的地方,也没有带行李。
我只带着那块始终舍不得扔的腕表,独自去了山上准备小住。
只有我走,等一切尘埃落定,奶奶才能清净。
31
我走后,宋冉给我拍了张照片。
裴江彦砸了一地东西,愤然震怒的照片。
还配了个「撇嘴」的表情包调侃:【总裁深夜发疯,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夫人的逃跑……】
我知道她并不喜欢裴江彦。
在公司里,她看我和裴江彦的眼神不是吃醋,而是吃瓜。
所以我猜,是她甩了裴江彦,裴江彦才退而求其次找许曳这个玩具。
可我不能继续游戏了。
怕她给裴江彦通风报信,最终我没敢回她。
裴江彦是找不到我的。
有了钱,想要匿去自己的行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问遍了我奶奶身边的护工和保镖,也套不出话来。
两天后,他把顾则揍了一顿。
又去裴家大闹一场,和裴家人断绝关系。
最后他回自家地下室,同一具尸体,待了两天两夜。
宋冉说,播报到此结束。
我不理解裴江彦的行为。
但还是回了个谢谢。
【再过两天,他会恢复正常的。】
32
两天后。
我的手机号像是被电诈集团包围,整天轮番轰炸。
看来裴江彦还是没恢复正常。
他甚至比之前更疯了,在我拉黑他的前一刻,发来张满地鲜红的照片。
地上不仅有血,还混着什么残肢。
我不得不接了通他的电话。
「宝宝,黄昏之前不到这个地址来,你会后悔的。」
电磁波传来的声音很平静,可我却听出了歇斯底里。
像是要杀人。
抑或是,同归于尽。
我终究放心不下裴江彦这疯子。
挂掉电话后,我就打车赶了过去。
他给的地址,是高中时我们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后来他把整栋楼都买了下来。
我按照他要求,回了曾经同居的那间房。
门虚掩着。
一打开,果真是满地刺目的血和药丸,断断续续流到了我脚下。
「宝宝,你终于来了?」
我踩着淋漓的鲜血冲进去,只见那血流的源头竟是……裴江彦的手腕。
他坐在十四楼的阳台栏杆上,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把匕首,冲我歪头笑。
「好了宝宝,就站在那儿吧。
「再靠近一步,我就像你当初那样跳下去……池叙。」
33
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
那一刻,我甚至忘了否认,只颤声求他快点下来。
再这么下去,就算不跳楼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但裴江彦不理我,只自嘲般,疯狂地笑。
笑到肩膀发抖,他才沉下脸,问我。
「你爱过我吗,池叙?」
我不敢再否认。
可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徒手攥紧那柄刀刃,怒吼:「别骗人了,池叙!
「你要是真的爱我,为什么这次要不辞而别,根本就不找我商量?……你要是真的爱过我,又怎么舍得抛弃离开我,不闻不问躲我整整三年?!
「池叙,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从未……」
说到最后,他当着我的面落了泪,豆大泪珠往下砸。
鲜血顺着利刃迸出,在他抽开掌心那一刻,甚至溅到了我脸上。
直觉告诉我,不能再骗他了。
再装傻,他或许真的会歇斯底里跳下去,又或者一刀捅死自己。
我深吸了口气。
在最大程度内保持清醒,把当年的真相如实复述了出来。
包括,我看到了那晚宴会厅的录像,认定他对宋冉一见钟情。
听完,他浑身僵住,终于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确实有系统的存在,只是他暂时不见了而已……」
「你说的,是这个死玩意么?」
裴江彦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从手边花篮里拎出了个笼子,咬碎后槽牙般质问:「死东西,你不是说池叙是因为讨厌我,才不肯见我的么?」
笼子里的系统打了个哆嗦。
吓得快哭了:【宿主,你不是说自己只爱他的钱不爱他吗?你说啊,死嘴快说啊!!】
……
34
我说不出来。
因为离开他我才发现,原来心可以这么疼。
疼到整夜失眠噩梦,在手机上看到有关于他的消息就难以呼吸,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那一刻我才发觉,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喜欢」。
我开始整日整夜地想,裴江彦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有没有按时看医生吃药,有没有认清自己对宋冉的感情……和她好好在一起。
那一刻我甚至想,早知道就不死遁了。
就算只剩三年,又怎样呢?
早知道,就趁他没认清自己的感情,陪他最后三年。
我后悔了。
可一切为时已晚。
那么多次趴在窗台,隔空望下去看到他们并肩路过的时候。
我意识到, 所有后悔都没用了。
山长水阔,知何处。
35
裴江彦总算撂了那把刀。
但他还是不肯下来, 就那么坐着徐徐道。
「我找你的那三年,有个大师告诉我, 你是被一个『系统』挟持了。
「所以即使我给你的腕表里装着定位器,他也能轻易屏蔽信号, 让我始终搜不到你的精确位置。
「F 国那么大, 我派人找了三年,最后定位器都没电了……除了怕我讨厌我, 我想不出任何一个,你要躲我三年的理由。
「于是我放出消息, 死马当作活马医, 诈你公开露面。
「没想到, 你真的出现了。
「我知道你不再会是原先那张脸,不再叫池叙, 甚至会刻意改掉一些习惯来骗我……但是没关系。
「我的心,比我更先认出你,也比我更确定那是你。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你, 池叙。」
「……」
我没出息地抹了把泪。
想把他拽下来包扎止血,他却喋喋不休:
「宋冉和我只是朋友,她拿钱办事, 替我挡了这些年凑上来的人。
「那次晚宴我并不是不想对宋冉发火, 其实我快被她愚蠢的行为气炸了……但偏偏她衣角,沾了点颜料。
「那颜色很漂亮, 我听你提起过,它叫青金石群青蓝。为了拿到这种珍稀颜料, 我才憋着气和她套近乎, 从她的追求者那儿得到消息, 最终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上个世纪的群青颜料。
「谁知道, 等我拿着那瓶颜料回国, 你就……」
「够了。」我打断声音哽咽得不像话的他, 想要凑上前又被他止住。
他脸色苍白,眸子里却溢出偏执:「说你爱我, 池叙。
「说你永远爱我, 爱我的钱也是爱我,哪怕不爱我也不能再离开我……」
「我爱你,裴江彦。」我凑上前, 一把将他拽了下来,「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是我真的爱你。」
36
去医院包扎好后。
裴江彦很想爬起来整死系统,被我拦住了。
在他参加画展当晚,他就按照大师的方法捉住了系统, 把他关起来严刑拷打了个遍。
系统嘴硬,没敢说给我看了那晚的视频, 非对裴江彦说我不爱他。
裴江彦不信, 试图证明。
但当我再一次不辞而别后,裴江彦信了。
那两天,他都没吃药。
想了两天, 他想好了。
只要我一说不爱他,他就会毫不犹豫转身跳下去……让我记他一辈子。
好在。
即使他是个疯子,我也爱他。
我甘愿被他擒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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