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霍熠七年。
他要结婚了。
对方是个漂亮尊贵的 omega。
包养游戏本应该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结束。
但是霍熠说，我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
我抹抹头上的汗，努力地提着厚重的行李箱往外走。
闻言一愣。
「啊？没事，都兄弟，不用客气。」
1
霍熠要结婚的消息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高大的男人环着一个稍显小巧精致的男人，对着镜头面无表情。
「是的，我们要结婚了。」
我耐心地看完这场发布会，然后关掉了电视。
关掉之后，我才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果然……
男人搂男人的腰看起来还是很怪啊！
我出神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霍熠快要回来了，于是便赶紧到厨房开始做饭。
霍熠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做好四菜一汤。
饭桌上，我本想问他婚约的事，但想起他常说的食不言寝不语，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最后还是他先忍不住开口问我：
「怎么了？平常吃饭怎么没见你这么安静过？」
得了默许，我终于得以开口：
「霍熠，你要结婚了？」
他点点头，除此之外再无反应。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我呢？」
霍熠停下手中的动作，略有些疑惑地抬头看我。
「你怎么了？又不关你事，你该住这里还是住这里。那个人我会另外安排房子给他。」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适应不来这个世界的狗血程度。
2
我尝试扳正霍熠的观念。
「既然你要结婚了就该和我断干净啊。怎么能对不起人家呢？」
霍熠皱起眉，显然不太理解。
「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
意识到他的霸总病马上就要犯了，我连忙给他顺毛。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存在对你的婚姻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而且你们之间的婚姻关乎着两家公司，一定要慎重对待。」
这样言之有理的说辞果然让霍熠听了进去，他慢慢松开紧皱的眉头。
「说得有道理……」
我放下心来，却听见他话锋紧急一转：
「但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哈？你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一出，霍熠彻底僵住了。
好半晌，他才吐出一句：
「你是我的 omega。」
我闻言大手一挥，满不在意。
「嗨，那有啥的，反正又没终身标记。」
霍熠和我大眼瞪小眼，他看起来有点心烦意乱，而我坦坦荡荡。
「……还是不行。我不同意。」
知道和他这样纠缠下去没有结果，我也就撇撇嘴不再吭声。
他不同意，可有很多人要同意呢。
3
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霍熠格外缠我。
连澡都不洗了，就是要和我待在一块。
而我累得够呛，也懒得问他是怎么了。
第二天，他还想请假，但被我赶走。
「快去赚钱！好男儿志在四方懂不懂？」
霍熠冷着脸慢慢地系扣子，好半天系不上一个。
我看得窝火，把他拽近，三下五除二给他扣好了。
「别耍脾气了，快去上班。大好的年纪不要沉溺在这种事上！」
霍熠脸色更臭，踱着步子走了。
要不是有违他霸总的人设，我都要怀疑他会一步三回头了。
我起床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齐后出了门。
当然，我不是去工作的，而是去拜访霍熠的父母。
进霍家之前，我特意跺了跺脚，以确保鞋底足够柔软。
果然，进了霍家的门以后，没有人引我坐下。
我只能站在客厅里，一个人无聊地盯着脚尖看。
4
约莫着过了一个小时，霍熠的母亲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
「霍夫人，我想您也不想被外界知道，您快结婚的儿子还偷偷藏着一个私生子小情人儿吧。」
天呐，好重的古早味儿，我也算是被这个世界腌入味了。
「你想要什么？」
原本还高高吊着眼、满眼不屑的女人皱起了眉，终于肯放下下巴看我了。
「让霍熠赶走我，再帮我安排一份工作。」
「就这样？」
霍夫人小小地讶异了一下。
我也小小地讶异了一下。
「嫌少了吗？那再给我五百万？」
「你！贪得无厌。」
得，非得骂出来就舒服了是吧。
我从善如流。
「那就少点嘛，好说好说。」
最后，以「赶走我，给我四百万零五千」的条件谈成。
我心满意足地抱着银行卡离开，这趟除去站了蛮久脚有点痛以外，收获还是蛮丰盛的。
接下来，就等霍熠赶走我了。
5
霍夫人说话的时候有点难缠，但行动效率还是蛮高的。
霍熠当天晚上就没有回来，只是在十点的时候打过电话来让我早点睡。
我乐呵呵地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回了个「晚安」。
可出乎意料的是，霍熠竟然连着一个周没有回来。
抛弃我，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吗？
再见到他时，他脸上带着伤，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而跟着他一块回来的霍家的佣人则一进门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知道他们要干嘛，于是也没大呼小叫地问东问西，只是碰了碰霍熠脸上的伤痕。
「这是怎么整的，痛不痛？」
他低下头，没搭话。
我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大大的一个行李箱就装好了我在这里七年的痕迹。
我费劲地移动着行李箱，随着引路的人向外走。
这时，霍熠突然开口：
「你还想要什么？可以再向我提一个。」
6
我一愣，咧嘴一笑。
「啊？没事，都兄弟，不用客气。」
是的，在我心里，与其说把霍熠当成我的 alpha 情人，还不如我把他当成一个过于互帮互助的好兄弟。
因为，我不是什么货真价实、土生土长的 omega。
我原本就是个普通男人。
大概是老天可怜我，让我这个 28 岁还单身的大龄 IT 男穿到了这个好像不谈恋爱就会死的世界。
而且这个世界，不只盛行男女谈恋爱。
还有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
老天啊，知道你想让我谈恋爱，但这也太荤素不忌了吧？
哦，对了，这里不是以男女区分的。
而是用 alpha、beta、omega 区分性别。
在此之前，这三个单词我常常会用到。
但是我没想到，原来它们还可以这么用。
刚穿过来的时候，我懵懂无知，又不敢暴露身份。
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学习着这个世界。
好在我在这个世界的人设貌似是个结巴话少的，平常只需要躲在一边听别人闲聊或者数落我就好了。
但我当时没想到，这边人头脑的不正常竟然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7
当我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头脑莫名地发热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我一个大男人，被下药了……
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眼前的景象全部昏花起来。
意识彻底模糊的最后，我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白酒味。
我被熏得更加眩晕，努力伸出手拽到了一片衣角。
「帮……帮帮我。」
再醒来时，我浑身难受得要命，骨头都嘎嘣嘎嘣地响。
我迷瞪着眼往厕所走去。
收拾好出来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床上还有一个男人在躺着。
想必昨天我拽住的就是这位了。
正好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真帅，然后哥俩好似的在他肩上拍了拍。
「昨晚谢谢你了啊兄弟。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我一定能帮就帮。」
床上的人冷淡地瞥了我一眼，没搭话。
这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了，涌进来一堆「扛枪带炮」的摄影师。
这些家伙一顿拍，把我都拍愣了。
但是床上的哥们却极其坦然地裸着上半身起床去上厕所了。
我跟那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直到有人问我：
「季先生，请问你现在是打算公开违抗季家吗？」
「季先生，请问您和那位 alpha 是什么关系？」
「季先生……」
我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连忙抬手：
「停停停，我不就和一个男人一起躺了一晚上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8
周围的人安静了一瞬，随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吵嚷得更厉害。
我烦得要命，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
等到了家时，我发现我的东西竟然已经被扔了出来，零零散散地撒了一地。
门里那个老保安面色鄙夷地看着我，吊着嗓子讽刺我：
「季先生说了，季家要不起您这种不知廉耻的 omega，您另谋高就吧。」
我在萧索的空气里迷茫了。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
性转后的古早霸总言情小说？
但我毕竟不是运气爆棚的玛丽苏女主，只能塞好我可怜的行李，找了个破酒店住下了。
作为季家最不受宠的私生子之一，我囊中实在是羞涩。
除去住房的钱以外，吃饭都困难。
本来想着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谁知道连搬砖的都不要我。
他们说着什么，季家不让任何公司收我，否则就是和季家作对。
……
我不由得感叹，这该死的玛丽苏竟恐怖如斯。
8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遇到了霍熠。
也就是那天晚上帮助我的那兄弟。
只不过我们再次相遇的剧情没有那么浪漫，而是差点上了《今日说法》。
他的车差点剐蹭到当时脆弱不堪的我。
但我站直身来后，看到他却有点感动。
「妈呀，好兄弟，怎么我一有事你就出现了，你是天使吗？呜呜呜。」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欲走。
而重新站起身来的我立马又蹲了下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大哥！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行不行？」
霍熠眉眼还是冷着，嗓音也没什么波澜：
「我不是你哥。」
呃，这我当然知道。
「那我叫你兄弟成了吧？再帮我一次呗，兄弟，我以后一定给你当牛做马！」
我实在是没法子了，霍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有过善意的人。
所以这个大腿，我是抱定了。
霍熠皱着眉头看我，像是很不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我有车，不需要牛马。」
得，怎么是个比我还古怪的人？
9
「那那那，我还会做家务，会做饭，还会暖床……」
我恳求地盯着他，口不择言地把自己能做的事全罗列上去。
我们两个当街僵持着，直到他的秘书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霍总，夫人为您举办的宴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该走了。」
闻言，霍熠眉头皱得更深。
秘书也看出他心情更不好了，连忙又劝：
「霍总，这次真的不能不去了。夫人和霍先生很看重您联姻这件事的。」
霍熠闭了闭眼，看起来有点烦躁。
「知道了。」
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我多聪明啊，当即就站起来凑到了霍熠的耳边：
「你不想联姻？我帮你啊。」
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希冀。
可他却不怎么信我的样子。
「你？怎么帮？」
「我可以假装是你的 omega 啊，而且我还知道 omega 怀孕是什么症状，装起来包像的。」
他还是迟疑地打量着我，我冲动地捉起他的手握住。
「信我一次，绝对物超所值的，好兄弟。」
「……好吧。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搞砸了……」
「要是我搞砸了，我转着圈给你磕头！」
「那倒也，不必。」
长期饭票有了谱，我兴奋得忘乎所以，几下就跳上了他的豪车，还冲他招着手。
「快上车呀，来来来。」
10
在车上，我们简单地互通了消息。他还领着我新买了一身衣服。
我手里揉捏着绵软的面料，心里啧啧称奇。
霍熠看了我好几眼，最后也没说出什么。
我倒是心里没什么负担，先冲他嘿嘿一笑。
「你买的衣服真舒服，还好看。我好久——不对，是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他欲言又止了几下，才吐出几个字：
「你这次表现得好，可以再加几件。」
我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道谢：
「真的吗？你真是个好人。」
到了地方，他先下了车。
而我一改大大咧咧的姿态，缩起身子来，挨在霍熠的身边，还拽住了他的衣袖。
感受到他探寻的目光，我不得不提醒他：
「注意一点，我现在是你还没见过公婆的爱人，是即将替你挡联姻的可怜小 omega。你要呵护我，关心我。」
他身形顿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握住了我的手。
哎，都这个岁数了，还搞什么纯爱啊？
我恨铁不成钢地把他的手扯到我的腰上放好。
他却好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差点就要弹开。
我「嘶」了一声，对他咬牙切齿地喊：
「老公，你抱住我啊，怎么，咱们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他好像是被我这个称呼雷到了，瞳孔都放大了一下。
但随即，他就很上道地把我往他怀里紧了紧。
我欣慰了，重新做出受惊小兔般的表情，惶恐又向往地观察着四周。
都别管，这个豪华版饭票，我钮祜禄·季是要定了！
11
进了屋里，好家伙，那叫一个环肥燕瘦啊。
要不是我现在的身份是霍熠的小男朋友，我都要被迷了眼了。
而霍熠却明显定力极好，只是沉稳地对着沙发中间的人喊：
「母亲，我来了。」
中间雍容华贵，保养得极好的女人掀起眸子，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锐利地看向我。
「阿熠，他是谁？」
我连忙挤出一抹笑来，乐呵呵地回：
「阿姨好，我叫季允，是阿熠的男朋友。」
女人听到我的回复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把我从头到脚地来回扫视了几番。
那目光并不友好，与其说是在看人，倒不如说是在挑选货物。
半晌，女人才开口下了结论：
「阿熠，你又胡闹了。」
很高高在上的一句。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把霍熠放在眼里。
霍熠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不卑不亢地回：
「母亲，抱歉让您失望了。但是我现在确实已经有了 omega，至于联姻的事，恕我拒绝。」
妈呀，两人对话跟八点档的狗血肥皂剧似的。
有点想笑怎么办？
女人明显有点生气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混账。这种事是能由你来拒绝的？跪下。」
天了，这里还这么多人呢，霍熠也老大不小了，就让人家跪下？
霍熠跪了。
我也跪了。
不知道为什么，霍熠跪下去那一刻，我也腿软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兄弟情义，不想他那么尴尬？还是因为我入戏了？
12
顺从心意直接跪下去那一刻，地板上闷响了两声。
一声是霍熠的，一声是我的。
霍熠听见了，偏头看我。
鬼使神差地，我朝他做了个口型：
「没事，我陪你。」
女人见我们两个都跪下了，更加生气，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我身上扔过来。
我反应不过来，但霍熠替我挡住了。
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兄弟中的兄弟啊！
我感动起来，决心一定要替他演好这场戏。
我抱住面前的男人，不管不顾地喊起来：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有点土的招式，但好用。
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终于站起身来，失了几分风度。
「一个没名没姓的 omega，跑到我们霍家来谈真爱，你当我是死的吗？！」
原谅我，我肥皂剧真的看得不多，一时间还真没听懂她这话所有的意思。
只呆呆地，而且还充满气势地回了句：
「我有名有姓的，我叫季允！」
直到看到周围有人在憋笑，霍熠也一脸无言地看向我，我才反应过来。
哦，人家的意思是我在上位圈里没名没姓，不出名啊。
尴尬了不是。
我也有点尴尬，小声地跟霍熠道歉：
「Sorry，我见识有点浅薄。」
霍熠摇摇头，示意我没事。随即把我扶起。
「母亲，我们真的是真爱，而且，他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妈呀，这孩子来得有点快。我手忙脚乱地捂上自己的肚子，虚弱了身形，往霍熠怀里倒。
霍熠母亲的脸明显难看起来，她刚想说些什么，我却叫嚷起来：
「霍、霍熠，我的肚子，好痛啊！」
我夸张地揪住霍熠的领子，眼泪都飙了出来。
霍熠演得更好，一个打横将我公主抱，临走还不忘打招呼：
「母亲，我们先走了。联姻这事，就作罢吧。」
13
他一路将我抱到车上，放下我时动作十分轻柔。
车驶出庄园后，我才面色回转，擦了擦眼泪。
霍熠此时开口：「需要去医院吗？」
我拍拍肚皮，朝他笑，「去啥医院，我肚子里除了空气就是空气，健康得很。」
「那就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真上道啊！
我简直要星星眼了。
「吃啥都行！」
虽然说着吃啥都行，但是在一家看起来十分奢华的饭店坐下后，我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
这种饭店，不会吃不饱吧……
果然，上来的饭都是一小份一小份的，我都不敢狼吞虎咽地吃，生怕哪口卡牙缝里就又少吃一口。
真的吃不饱，但我又不好意思说，毕竟这里的价格简直贵到离谱。
我比霍熠吃得快，吃完以后就眼巴巴地盯着他吃。
哪怕我目光十分直接了，但霍熠还是不紧不慢地、优雅地吃着。
还不忘抽空慰问我：「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加一些？」
十分违心地摇头了。我想着，要不还是晚上偷溜出来撸顿烤串吧。
14
知道我连住处都没地方去，霍熠带我回了他的房子。
「你随便选一间住吧。以后可能还要再请你帮一下像今天这样的忙。」
我拍拍胸脯，示意没问题。
顺理成章地住下了，半夜十二点，我被饿了起来。
我鬼鬼祟祟地往楼下摸去，专注地搜着附近的店。
靠了，怎么一家大排档都没有。
我太专心地寻找了，连眼前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头撞在厚实的胸肌上后，我甚至还往后弹了几步。
懵逼地揉着额头，原来是霍熠挡住了我的去路。
面容冷峻的男人沉下眉眼时显得有几分凶。
「你在干吗？」
我支吾起来，说不明白。
难道要说晚上他请我吃的饭根本就没吃饱吗？那也太伤好人的心了吧！
「呃……我，那个，我睡不着……」
「睡不着？还是心里藏了事。季允，别装了，承认吧，你是不是……」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晚上没吃饱。但是你请我吃饭我真的很感激，也很好吃，但是我胃口有点大，真的对不起！」
原来他已经猜到了，天啊，我这不争气的胃口，太丢人了。
我脸有些热，不敢抬头去看霍熠的脸色。
「你……就只是没吃饱起来觅食？」
「昂。」
我抬头看他，眼神交汇间，我意识到我们两个好像都误会了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这么晚起来是想找你的绝密文件之类的吧……」
「那你这么晚起来真的是只为了吃东西？」
「嗯。真的。」
肚子适时响了一声，我更有底气。
「你听，就算我撒谎，它也撒不了谎。」
16
误会解除，我也没心思出去找吃的了，从厨房里搜罗出面条、鸡蛋就煮上了。
一边吃还一边跟霍熠抱怨：
「你说你怀疑我做什么，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谁都嫌弃我。就算我有消息，也没人可给啊。
「而且，我干嘛要把你的消息卖给别人，抱好你的大腿就够我吃香的喝辣的了好不。」
滴溜溜地嗦着面条，爽得我忘乎所以。
吃饱喝足以后，我拍拍桌子对着霍熠放下豪言壮语：
「放心吧，只要以后你给我口汤喝，给我口肉吃，我就绝对不会背叛你。」
霍熠无奈地看着我，又移开目光，仿佛不忍直视。
「出息。」
「嘿嘿。话说，你家面好香，我能再下一碗吗？」
「下吧。随便你吃。」
「好嘞。那你呢？你要不要吃点？」
「我？」
他不解地看向我，像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问。
「对啊，我看你晚上吃得也不多。要不要再来点？老是吃不饱饭会得胃病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还真有啊。我大手一挥，做足了专家气势。
「嗨，十个霸总九个病，其中一个神经病，剩下八个有胃病，老规矩了。」
「这是哪来的规矩，有科学依据吗？」
「没有，全是经验。我给你下点吧，反正你吃不了的我吃嘛，好不好？」
我没等他说好，直接下了两人份。
这两天饿狠了，根本停不下来。
霍熠站在我旁边，看着我满厨房地扒拉食材往里加。
「能好吃吗？」
「包的。」
我自信满满地往里添着东西，时不时跟霍熠炫耀一下我的生存技巧。
霍熠这人，看起来威严吓人。但其实说起话、做起事来跟个机器人一样。
一板一眼，循规蹈矩的，像是按照什么程序运行着。
还怪有意思的。
14
最后，我也没能从霍熠那里捞着一口面吃。
他甚至连面汤都没给我留。
但我看着干净的碗底，心里还有点自豪感。
看吧，小小的老子手艺就是这么厉害。
连带着我看霍熠的目光都慈祥了。
我笑眯眯地撑着下巴望着他。
「怎么样，吃饱了吗？是不是很好吃～」
他还是那样，一板一眼。
「嗯，好吃。」
我挑眉，颇为得意。
却没注意，霍熠望向我的视线，好像有点出奇的久，出奇的专注了……
17
后来，霍熠母亲那里派人传来通知。
「跟那个 omega 玩玩可以，孩子也可以进霍家族谱。但是联姻也必须进行，不能推脱。」
我撇撇嘴，一百万个不服气。
甚至还当着那个来传信的人的面就抱住了霍熠。
「霍熠，你是只跟我玩玩而已吗，是吗？老公你说句话啊～」
传信的人从一开始的高傲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假装四处张望着。
霍熠则是纵容地拍了拍我。
「不是玩玩而已。你别多想。」
传信的人忍不住开口劝阻：
「霍总，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是您作为霍家继承人的责任，您无法推脱的。」
霍熠换上冷漠的表情，显得有点瘆人。
「这里轮不到你多说。出去。」
传信的人一走，我就从霍熠身上下来，显得有几分忧虑。
「咋办呀，孩子也不是真的。瞒不久的。」
「其实，也可以是真的……」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18
「走一步看一步」，当时霍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七年。
期间，我总共「怀了」26 次孕，「流了」27 次。
如果我真能生的话，估计附近幼儿园的孩子都要姓霍了。
我跟霍熠说过老用这个法不行，谁知道，这个法子还真就硬控了霍夫人七年。
我都麻木了。
玛丽苏世界，竟恐怖如斯。
这七年里，我一直跟在霍熠身边。
我们两个关系很好，甚至我的发情期和他的易感期都可以互相帮助。
我真的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真的完全无法想象我和别的男人发生这种关系。
霍熠虽然人古板了些，还有霸总病。但其实他心善、绅士，温柔大方。
他给我提供工作、住宿，还教我怎么更好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可是，这些终究都是短暂的。
在霍熠迈向三十岁大关的时候，霍夫人终于忍不下去了。
霍熠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联姻的命运。
其实他联姻前对我做出过暗示的，那时，他抚着我的肚皮，目光专注。
而我还在替他犯愁。
「怎么办啊？这次真的糊弄不过去了。要是还不联姻的话，你这么多年在公司的努力就全付诸东流了。」
他还是摸着我的肚子，一瞬不瞬。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就是你真生一个孩子。」
我敲开他的手，以为他还在开玩笑。
「你说得轻巧。知道吗，一个人如果愿意为另一个人生孩子，那 ta 一定很爱 ta。
「但是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怎么可能给你真生一个孩子？」
他抚着我肚子的手慢慢拿开，他慢慢把头枕到我的膝盖上。
好半晌，他才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对啊。你不爱我来着。」
我觉得他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只能也跟着他呢喃：
「对啊，不爱……」
16
霍熠最终还是接受了联姻的宿命，我也从他的家里搬了出来。
离开时，回头望去，还有些恍惚。
七年，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
就这么轻飘飘地结束了。
搬家的师傅在喊我，我回过神，还是没有犹豫地坐上了离开的车。
只是七年而已，在以十计的生命中，算得了什么？
霍熠没有出来送我，我也没有特地等他。
往后天南海北，我们还是做回最初的陌生人为好。
18
利用手里的钱买了套房子，再加上这几年攒的工资，够我这个社畜活好一阵子了。
我辞去了霍熠公司的工作，打算先休养一段时间。
可是在每次端两人份的饭菜上桌，在每次放衣服都要留出另一边的位置，在睡觉时总是卧在里侧，醒来还老是顺手往旁边找人时……
我不得不承认，我好像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偶尔突然嘴馋，下意识打开通讯录点开置顶的电话时，我才想起来，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再随便打电话给霍熠让他给我带好吃的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养了一条狗，又养了一只猫，想要让它们填补我生活的空虚。
狗狗和猫猫来我家时，我确实很开心。
可当我下意识想把猫猫狗狗的照片发给霍熠时，我又不开心了。
我赌气般地关掉手机，打算通过写日记的方式来记录快乐。
可是写着写着，最后又变成了：
【小猫小狗真的好可爱，如果霍熠在这里的话，他会不会喜欢呢。
【他那个性子，永远总是波澜不惊的，也不欢喜也不伤心。
【不知道他那个未婚夫会不会让他有情绪波动呢，切。
【但是如果他的未婚夫能让他开心一点也好啊。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哎。
【好想他。好想霍熠。】
等回过神来，本子上已经都是他的名字了。
我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好想他。好想霍熠。】
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我发现了，以及无法否认的是——
完了。原来我爱他。
19
离开霍熠独自过的第一个新年。
我独自一个人贴好了对联，包好了饺子。
坐在沙发上看着新年晚会，猫猫狗狗围在身边。
已经很幸福了，我自己告诉自己。
突然，外面开始放起了烟花，我兴奋地穿戴好衣服，带上猫猫狗狗下楼看。
看那烟花放的地方应该离我们这里不远，看得很清楚，很漂亮。
我抬头看看烟花，再低头看看手机。
里面仍然没有一条来自霍熠的新年祝福。
我摁下手机，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看完烟花，带着猫猫狗狗往家里走，竟然在门口捡到一大堆年货，还有一张贺卡。
【新年快乐。】
没有署名。
我把猫猫狗狗先送回家去，然后站在门口。
「你再不出来见我，我们就永远不要再见了。」
楼道里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明灭之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不过幸好，几个回合后，霍熠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
可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要开门回家。
他仓皇地出声喊我：「季允！」
我冷漠地回头望他，像他从始至终的那样。
「你来干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你了。」
我不言语，学着他的不动声色。
他上前来，拽住我的衣袖，头低垂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退了婚，也跟父亲母亲说我不要什么继承人的席位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了，季允。我只是想在你身边。想跟你在一起下一个七年，十七年，七十年……
「季允，季允……」
他茫然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好像那样可以让他安心下来。
可我还是转身打开了我家房门。
「可是霍熠，就算是我们是好兄弟，也不可能要在一起一辈子。你既然之前选择了联姻，放弃了我，那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不要轻易后悔了。
「否则我只会觉得，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一个备选。
「回去吧。都已经走到现在了。我们，总归是差一点缘分。」
20
我打开门，他自觉地松开了拽着我的手。
「你说得对，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
仿佛一瞬间，他又成了那个无波无澜、冷静至上的机器人霸总。
我进了屋，关了门。倚在门背上慢慢滑落。
回去吧，霍熠。
你需要的，不是一个迟钝笨拙的爱人。
你需要的，是资源，是托举，是能带来切身利益的婚姻。
我承认，我想他。
但是他说出那些话的一瞬间，我的心疼大过了思念。
他被一时的依赖感迷了眼，可我看得清。
他偏轨了。但我不是他应该去往的目的地。
21
心情糟得一塌糊涂。
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打扫残局。
目光扫过霍熠拿来的一堆年货，我有些挣扎。
扔是肯定要扔的，但是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小机器人能送些什么。
我爱吃的零嘴、合身的衣服、一直不怎么爱穿的秋裤……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秋裤还是要穿的。天冷，你总是逞强。】
平平淡淡的，我都感觉他那微皱着的扑克脸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了。
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反应过来后又怨自己这就心软了。
一股脑地全扔了吧，省得勾得我想反悔。
偷偷摸摸地留下纸条，我下楼将那些礼品盒全部塞入了垃圾箱里。
虽然把该做的做好了，可是回到家里坐下来后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家里的小狗小猫也因为我心情低落而自觉安静下来。
可过了一会儿后，家里的小狗却在阳台上汪汪地叫。
我怕它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走过去看。
它没事，却一直对着外面的某个地方大声地叫。
外面雪下大了，我看不清，只能看出来那里隐隐约约好像站着一个人。
22
可能那人也看到了我的身影，转身走了。
我放心不下，怕是贼人。于是就跟着他离开的方向往厨房走。
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去，那人停在了垃圾桶前面。
下一秒，他竟然直接伸手进了垃圾桶。
心里突然有了感觉，我顾不上穿衣服，直直地往下跑。
跑到楼下的时候，那人手里已经提了一个礼盒出来。
一看那身高，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跑过去，一把拽住他。
「霍熠你疯了是不是？掏什么垃圾桶啊，多脏啊！」
被雪覆了半边身子的人迟钝地看向我。
「我就是想看看给你的东西你拿了没。没拿的话，我明天再买给你。」
我恨铁不成钢地拿双手拍了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下。
「你脑子冻傻了是不是？怎么就一根筋了呢？」
霍熠牛头不对马嘴地回我：
「你手冷了。快回去，别着凉了。」
我更气了。
「你还能试出我冷不冷？你自己都快成雪人了知不知道！」
他不搭话，只一个劲地催我：
「快回去吧。你会生病的。」
我气都气热了，抱着手臂瞪他。
他想伸手来拉我，伸到一半僵了僵，又收了回去，不自然地在他那风衣上擦了两下。
「我手脏，不能碰你。你快回去吧。我这就走，不碍你眼了。」
他转身，步子有些踉跄地走，一看就是冻僵了。
我扯住要离开的他，有点无奈。
「你去哪儿？霍熠，你真是一点儿都不会哄人啊。」
23
他回头，不明所以又带点希冀地看向我。
他似是不会躲避目光，只会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两相对望，一定是先动心的人最快投降。
我叹口气，决定放任自己的心意一回。却在开口的时候听到他说：
「季允，我可以亲你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不像他会主动说出的话。
他抿了抿嘴，似乎也有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
「对不起，我又不动脑就说出这种话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仰起下巴，贴了上去。
嘴巴先碰到了凉凉的雪，然后才是凉凉的唇。
一碰即离。
「以后记住让行动快过脑子，而不是话。只有这样才能追到人，知道吗？」
追不追得到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能追到我。
谁能想喜欢个人我还得主动教他来追我啊。
24
不过他也学得很快。拉开风衣把我裹了进去，然后就吻了下来。
他细致地先将我的唇含热，然后……咳咳，做了一点超出浅尝辄止的事。
一吻结束，我把头抵在他的胸膛上，缓着呼吸。
谁知道他却突然开口问：
「季允，你是不是瘦了？又不吃早饭了吗？」
我斜他一眼，有点埋怨他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我从他的怀里出来，走到有灯光的楼道。
后面没有脚步声响起，我回头看，他还站在垃圾桶的旁边。
衣服刚刚因为我而变得乱乱的，身上还有雪。
活像被抛弃了。
我叹口气，提声喊他：
「愣着干嘛？过来，回家。」
25
他几乎是小跑着跑到我身边。
「喊的是我吗？是我能进吗？」
「怎么？嫌弃我家小不想进啊。不过这房子确实没有你那个大。
「但是吧，霍熠啊, 如果你愿意住进来的话, 我想，它也够格成为我们的一个家。你怎么想？」
说到最后, 我语气假装很轻松，但实际上, 我有点紧张，手心都有点冒汗。
霍熠回过神来, 反握住我的手, 好像也有点紧张。
「我们, 也可以一起有个家吗？」
「当然, 可以。」
26
算了，去他的合不合适吧。
任他千百人求一个合乎情理, 我只要一颗大雪也埋不住的真心。
番外
霍熠视角：
1
在既定的程序里, 我会因为陷害而和季允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会威胁我做他的保护伞, 而我则会顺势利用他来抵挡催婚。
他会因为我的身份地位对我穷追不舍，而我则会对他的一切越来越厌烦。
最后, 我会因为不堪其扰而接受父母给我安排的联姻, 并且在婚后爱上我的 omega 妻子。
可是，虽然事情的确按照程序这样进行了……
我还是想问，爱是什么呢？
我站在我的未婚妻子身边，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在想, 季允他在干吗？他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再被人欺负？
我这算是爱我的未婚妻吗？
我不懂。
我从过去的点点滴滴里面细细地找。
我想起季允威胁我做他保护伞的情节。
那时的他虽滑稽地假哭着，但我看到的还有他单薄的衣衫和灰扑扑的脸色。
2
我想起他替我挡婚时那得意扬扬、鲜活异常的姿态。
我想起他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想起他总是等着我回家的样子。
我想起，当我想按照程序同意父母让我赶走他，却习惯性地给他打电话报备的时候。
他什么也不知道, 乐呵呵地向我道着晚安。
而我因为那一句晚安，莫名其妙地回绝了父母的命令。
我想起他抚着我的伤口，问我痛不痛的时候。
我想起最后我不得不和他分开的时候，我下意识对他说的话：
「 你还想要什么？可以再向我提一个。」
其实那时我心里想的是, 只要他说想要我, 我就抛下所有的一切和他一起走。
可是，他没要我，也没有什么犹豫的, 就离开了。
我爱不爱季允, 我还是无法下定论。
可是我想，季允他，大抵是不爱我的。
他走之后, 我没有去打扰他。
因为我想, 他应该不想再见到我。
可我总是会不小心地走到他家附近。
有时候会看到他在遛狗，有时候他也会陪着小猫玩。
看得久了, 我心里忍不住地想，如果我不是霍熠就好了。
我不是什么男主角，没有优越的条件, 也不用按照程序过着乏味的日子。
我就做季允的一只小狗或者小猫就好。
什么都不用考虑, 只要能够属于他, 陪在他身边。
想不通啊，越是看着他，想走去他身边的冲动就越强烈。
所以我背叛了程序。心随着季允走了一次。
我仍未知什么是爱, 但是我想，和季允在一起的岁岁年年里，我会明白。
(已完结):YXXB0XZpgR621afPPmKeZf3e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