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联姻后，我以为他不喜欢我，特意跟他保持距离。
不公布婚事，分房分床睡，把避嫌做到极致。
直到我跟前男友谈合作，一起共事。
死对头彻底破防，红着眼。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值得你为了他这么和我避嫌，姐姐？」
1
我和周清臣一开始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么恶劣。
我从小就是颜控，只跟漂亮的小朋友玩。那时搬家到了大院，周清臣在满脸泥巴黑乎乎的团子中显得尤为突出。
他穿着小西装，小皮鞋，脸蛋白净帅气，说话时藏不住的奶声奶气，迷得我只想跟他玩。
他比我小三岁，矮我半个头，被我哄得整天跟在我身后叫姐姐，乖得不得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针锋相对的呢？
大概是我上了初中，渐渐有了新朋友，开始谈恋爱，对他的关心越来越少的时候。
我再想起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得沉默，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跟在我身后叫姐姐的少年突然变成这样，我很不舒服，下意识拿出姐姐的威严，却把周清臣推得越来越远。
每次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不欢而散。
要不是这次意外，恐怕我和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2
家里对我管得很随意，他们只有一个要求，用我的婚姻帮助家族再上一层楼。
在国外浪了几年，家里有意安排我和钟家联姻。
我这次回来就是和钟家小公子相亲。
钟家小公子年纪轻轻，阅历却不少，小小年纪手段就已经非常下作。
他不喜欢我，但又不能反抗家里，便让我变成有错的那一方。
我擦了擦手，皮笑肉不笑：「钟公子好计谋。」
钟小公子笑得温柔：「陈小姐，请。」
挺直背，维持住最后的体面，直到离开钟识的视线，我才彻彻底底地冷了脸，摁下助理的电话。
「打点一下外面的记者，他们手上的照片录像一定不能传出去。」
挂了电话，药效已经发作。钟家有黑色背景，这药恐怕不简单。
出口被钟识的人堵住，他留给我两条路，生生挺过去，或者选个人做，被他大做文章。
真是资本家做派。
我垂下眼，快速思考对策。
3
「臣哥，你身体还没好就别乱走了，快回去休息。」
「对啊，臣哥，你别倔，我看你都快烧开了。」
「别吵。」
沙哑的声线响起，周清臣忍不住咳了两声，脸色苍白。
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周清臣竟然在这里。
他走了两步，人都是飘的，抿了抿唇，倔得厉害。
我走上前扶住周清臣的手，看向他的两个兄弟，霍丞和元淮。
「我来吧。」
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知道我和周清臣的关系，哪怕现在我和他不对付，但对我，他们也是放心的。
除了周清臣本人。
他一见着我，眉毛拧了拧，挣扎着将手臂从我怀里拿开，唇抿得紧紧的，宁愿靠着墙都不愿挨着我。
我也不恼，生病的人最大，笑眯眯地看向霍丞和元淮。
「麻烦你们俩帮我把他扶进房间。」
虽然大家都在大院长大，但周家是凌驾所有人之上的「庞然大物」。
在钟家的地盘上，只有搭上周清臣，今晚才能平安无事。
周清臣本就烧得厉害，站都站不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这两兄弟连拖带拽地扶进了房间。
我跟着进去，钟家的人不敢再拦。
4
我本想找这两兄弟帮忙，找个医生过来，结果这两兄弟将周清臣扶进来之后一溜烟就跑了。
手心被掐出血才保持住一丝清醒，没管倒在沙发上的周清臣，我走进浴室，刺骨的凉水打在身上，燥热的欲望被压制住。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非得做了才能解。
钟识也不敢玩得太过。
屋外一阵闷哼，随即是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裹了一条浴巾走出去查看，周清臣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纵然知道不会出事，我还是被吓到了，将人挪到沙发上。桌上有退烧药，给他喂了一颗，又沾湿毛巾，给他物理降温。
中途，周清臣醒了过来，他黑沉沉的目光在我脸上打量，深不可测。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那个跟在我身后乖乖喊姐姐的周清臣仿佛从未存在过。
突然，手腕被抓住，重重甩开，周清臣冷着脸，眼中的厌恶冷得刺眼。
心突然累得厉害，父母的宠爱需要付出代价，从小的玩伴变得厌恶自己，不想这么下去了。
我扔了毛巾，勾了勾唇：「你很讨厌我？」
周清臣没说话，面上冷得厉害。
「是不是被我碰过的地方你都恨不得搓干净，宁愿从未被我碰过？比如像这样。」
我握住他的手。
「又比如这样。」
我摸上他的脸。
周清臣始终没什么反应，只冷冷地盯着我，眼底的厌恶明显，仿佛在看垃圾。
不想他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我恶劣地扯出一抹笑，遮住他的眼睛。
像困兽一般咬住他的唇，血腥味散开，他疼得皱了皱眉。
不像是亲吻，像是一场发泄。
周清臣摁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开，他本就因发烧脸色酡红，这下眼里带着水光，唇色艳艳，看我的眼神多了其他的情绪。
「陈之。」他生气地叫我名字。
心里畅快无比，我勾着唇：「被你最讨厌的人碰了，是什么体验？」
闻言，他眼尾红得厉害：「滚。」
被骂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心里涌起诡异的愉悦，盯着周清臣那张绝色的脸。
我舔了舔唇，躁动得厉害：「周清臣，我们做吧。」
他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一下，咬着牙：「陈之，你清醒点。」
亢奋的情绪让我听不进他说了什么，只能凭借本能做事，我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5
一夜荒唐，我后悔地咬住唇，只觉得头都大了。
现在很多人都不会在意一夜情，我以为周清臣也是这样。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他脸色冷得可怕。
「你不用我负责？
「怎么女生的清白就是清白，男生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吗？」
「昨晚被玷污的人是我，你该问我需不需要你负责。」
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能顺着他说：「那你需要我负责吗？」
他瞪着我：「你说呢？」
于是，联姻就这样定下来了。那晚的事确实是我的错，周清臣还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就跟我绑定了。
联姻后他就没给我过好脸色，每次见面都冷着个脸。
新婚夜那晚上，他翻来覆去动个不停，一会儿啧一声，一会儿哼一声。
我以为他是在对我表达不满，想了想，打量着他的脸色，试探地说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我联姻都是被迫，但陈家不会允许我离婚，我们可以各过各的，不向外界公布我们已经结婚了消息，也可以分房睡，我不会要求你什么。」
说完，我自认为我已经做得够大方，但没想周清臣听了脸色更沉了，他摔门而去，声音冷得可怕。
「随你。」
6
那次之后，我跟周清臣的关系降到冰点，我以为他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
但不知是不是周家父母交代，他虽然脸上不愿，但每天还是按时归家。
好好的关系怎么就折腾成这样了，我揉了揉额角，不再想。
陈家和顾家有个合作，父亲派我来谈，我收住思绪，推开包间门。
「小之之，好久不见。」
走进去，一张熟悉到欠揍的脸出现在眼前。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竟然真的是他。
顾池野，到处拈花惹草的海王。
「哎哟，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之之宝贝，你那是什么表情？
「来，跟你的亲亲前男友抱一个。」
他装模作样地张开双臂。
「傻逼。」
面对他这种人，就不能留情。
顾池野戏精地捂着胸口，做心痛状。
我翻了个白眼，踢了踢他的长腿：「顾大少爷，别装了。」
他轻啧一声：「小之之，你还是这么无情。」
我不说话，自顾自倒了杯水，然后才看向瘫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顾池野。
「顾总，能不能起来谈合作了？」
他玩着手机，不知在回谁的消息，笑得坏坏的。
「急什么，咱俩这关系不得先叙个旧，喝点小酒聊聊天？」
外界不知道我跟周清臣已经结婚了事，我敛下眼眸，没说话。
包间门被推开，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往桌上放菜。突然，他手一抖，一大杯水淋湿了我的衣服。
顾池野皱着眉：「你怎么做事的？」
服务生表情惊慌，弓下腰道歉：「对不起陈小姐，我们这边有更衣室，您要不要去换一下？」
只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
「我叫人给你送一套衣服。」顾池野对我说道。
「不用，我叫助理送就行了。」
「行。」
7
给助理打完电话，我朝着更衣室走去。正要关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门挤了进来，灯被摁灭。
我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是个男人。
但我隐隐有个猜测。
肩膀被摁住抵在墙上，那人充满怒意地咬上我的唇，摁住我的手微微颤抖，似是痛苦万分。
他掐着我的腰，泄愤地掐了一把。我嘶了一声，男人顿了顿，又僵硬地用手揉被他掐过的地方。
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我别过脸，不让他亲，目光清明，直接道：「周清臣。」
放在我腰上的手挪开，男人后退半步，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听到他的肯定，我摸索着开灯，灯光下，露出周清臣那张惑人的脸。
虽然猜到了是他，还是有点小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扯到唇上被他咬的伤口，我皱了皱眉，还做出这么不对劲的事来。
周清臣表情如常，仿佛刚刚摁着我亲吻的人不是他。
「晚上有家宴，妈叫我来接你。」
今天早上，周母就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到时候早点过去，没想到周清臣会来接。
以我现在和他的关系，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等我。
想到这，我斟酌着开口：「我还有点事没办完，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过去。」
「不用。」他拒绝了。
这是要等我的意思。
从助理手里接过衣服，走进里面的小隔间将湿掉的衣服换掉。
经过还站在那儿的周清臣，我本想跟他讲一声找个地方等我，又觉得周清臣这么大个人了，哪还需要我这么嘱咐。
便一句话没讲。
8
推门进去前，我侧目看向一旁的周清臣，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你也要进去？」
他冷了脸：「不行？难不成你让我重新开个包间？再大的家业迟早也得造完。」
我无声翻了个白眼，周家缺这点钱？
算了，周大少爷能有这觉悟也是好事。
推门进去，顾池野听见声响收回手机，抬起头。他勾着唇，正要说点什么，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男人身上，脸色变了变。
「周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清臣随意选了一处坐下，不知从哪里摸出几颗糖，扔给顾池野。
「顾总，请你吃喜糖。」
顾池野接过糖，没吃，摸不准周清臣的用意。他捏着糖，没什么诚意地说了句：「新婚快乐。」
周清臣嘴角扬了扬，双腿交叠，姿态拿得很足。
「顾总，你和我妻子好歹曾经也是同学。作为她的同学，她结婚，怎么也得送个新婚礼物吧。
「不如就这次合作，她九你一，顾总意下如何？」
顾池野品着周清臣这话，很快回过味来，愕然地转头看我：「你们结婚了？」
虽然不知道周清臣在玩哪出，但结婚这事是事实。
我点了点头。
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周清臣朝顾池野挑衅地笑了笑。
顾池野何许人也，不要脸他争第二，没人敢争第一。他很快恢复如常，跷着二郎腿，抓了一把瓜子，语气意味深长。
「那周总得注意啊，这几年离婚率高得嘞，希望周总不是其中的一员。」
两人眼神对视，说不出的火药味。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
周清臣拍了拍袖口，眉眼冷然：「这就不用顾总担心了，不知顾总舍不舍得送老同学这份新婚礼呢。」
我这才意识到周清臣没在开玩笑，他是真这么想的。不是，这么大个项目，就算顾池野肯给，我也没那个脸要。
我清了清嗓，正要讲话。
顾池野抢先一步开口：「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礼轻情意重，之之，就当我这个前男友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我马上让助理重新整理一份合同。
「希望这个项目能成为你的底气。」
周清臣啧一声：「顾总好阔气，希望回去老顾总不会打断你的腿。」
顾池野不落下风：「我和周总可不一样，我只是想让之之过得更好罢了。谁叫我是她真心爱过的前男友呢。」
两个人有来有往，都往对方心窝子上戳。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我摇了摇头，往外走去，给周清臣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在门口等他。
让他们一直聊下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9
回家的路上，顾池野把新的合同发过来给我看，竟然真的让了这么多，在商场上是闻所未闻的事。
我捏了捏眉心，给他回消息。
【不用管周清臣，按之前的来就行。】
顾池野回得很快：【这怎么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口的话怎么能收回呢，传出去多丢脸。】
我头疼地皱眉，好好的项目，被整得跟玩过家家一样。
「这么喜欢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周清臣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屏幕没关，手指不知点到了哪里，竟然点出了一张顾池野的自拍照。
我默了默：「点错了。」
然后狂按返回键，返回桌面。
周清臣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似是漫不经心道：「虽然我们是联姻，没有感情基础，但做错事的人是你，我是受害者。
「周家的家训，周家子孙，不得出轨，不得离婚，得对婚姻忠诚。
「陈之，我谨记着，希望你也能做到。」
我奇怪地瞥他一眼，他表现出的样子不像在遵守家训，但他都这么说了，我点点头。
怕他没看到，又说了句：「好的。」
两家关系一直都不错，没有什么婆媳上的问题。
家宴只是周母想我们叫我们一起来吃顿饭，热闹一下。
饭桌上，周母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周清臣给我夹菜，周清臣啧一声，用公筷挑了一块五花肉在我碗里。
我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小口吃掉。
周清臣像是找到了趣味，开始往我碗里不停挑菜，不一会儿，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我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但剩饭又不好，我悄悄瞪周清臣一眼，苦哈哈地往嘴里塞。
突然，碗被夺走，周清臣拿过我的碗，三下两下将碗里的饭吃完。
见状，我的脸烫了烫。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不是没仗着自己是姐姐，让小周清臣吃我的剩饭，但现在大了……
桌上的周父周母都没什么异样，反而瞥见周父赞赏地看着周清臣点了点头，周母也是一脸欣慰。
算了，是我太敏感了。
饭后，周母拉着我聊天：「之之啊，周清臣这段时间没欺负你吧？你打小就听话乖巧，要是受了委屈一定不要自己憋着，妈给你做主。」
周母说到「听话乖巧」时，周清臣在一旁重重地翻了一页书，声响很大。
周母立马转过头去瞪他：「你小时候要是有之之这么懂事就好了，一天两头给我惹祸。
「没事就去找点事做，别来烦我。」
真正惹祸的人悄悄红了脸。
小时候的周清臣乖得很，一天到晚跟在我屁股后头转，又乖又听话，指哪儿打哪儿，活脱脱一小手下，用起来得心应手。
我比周清臣大三岁，小时候被他颜值蛊惑，愿意带他玩，但大了就不太愿意跟他这样的小豆丁玩。
直到我和大院里其他小朋友闹脾气，小朋友拉帮结派都不和我玩，甚至想把才五岁的周清臣也拉进他们的帮派。
我做好了没朋友的准备，结果周清臣始终跟我同仇敌忾，不受任何人蛊惑，一心只跟我玩，我才将周清臣完全划进自己的阵营。
那时候多乖啊，再看看现在，就没跟我好好说过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冷得要命。
臭周清臣。
10
家宴这天一般是要留下过夜的，周母拉着我聊到深夜。
「之之，你也是我看大的，我把你当女儿疼，周清臣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踢了他。
「他小时候还挺讨人喜欢，长大了不知道怎么，长歪了，一点都不会讨人喜欢。
「一天 strong 得不行，他那样谁会喜欢他？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贴心暖男，他天天冷着个脸，嘴里又蹦不出几句好听的话。之之，你跟妈说句实话，他那样，你咋看上他的？」
关于那晚的事，我和周清臣默契地谁也没往外说，联姻也是以两情相悦的方式提出。
两家人都以为我和周清臣真心相爱。
面对周母真诚的眼神，我只能昧着良心说下去。
「刚开始只是习惯了他在我身边，不想他离开，也不懂这种不舍的心情是什么。后面和他分离，经历了很多，才悟过来是喜欢，所以就在一起了。」
周母秒懂：「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的喜欢哦。」
我点点头，周母还想问，门被叩响。
周父可怜兮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婆，我想睡觉。」
周母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了，她不好意思地坐起身。
「看我，不小心就拉着你聊到现在。好孩子，妈不打扰你了，快去睡吧。」
慢吞吞走到周清臣房间时，我想，其实也可以再打扰一会儿的。
推门进去，房间的灯还亮着，周清臣坐在床头上看书。
已经洗漱过了，我又去洗了一遍才慢吞吞上床，躺得笔直，掖好被子，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安详地闭上了眼。
周清臣的房间很大，却只有这张床能睡觉，连个沙发、榻榻米都没有。
床单棉被放在另外的房间，去拿的话目标太大了，打地铺也不方便。
又不能去客房睡，便只能跟他睡一张床。
过了一会儿，周清臣放下书，躺下。我还睁着一只眼酝酿睡意的时候，身边已经传来周清臣清浅的呼吸。
这……就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侧着睡，没过多久，又不舒服地侧回去换了个方向。
短短几分钟，完成了几个方向的转身。
「不想睡的话我不介意做点其他的。」
身侧的男人淡淡出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顿时，我不敢再动，闭上眼睛。
11
我从国外回来后，就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和顾家的合作是第一个他完全放手让我全权处理的事。
来到公司，顾池野已经叫人把新拟好的合同送了过来。
是昨晚他发给我看的那份，他还是没改。
翻到最后，目光凝住，该我签字的地方已经签上了名。偌大的公司，敢做出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陈也，我的草包弟弟。
他明年大学毕业，家里有意安排他进公司学习，现在就在我隔壁办公室。
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我将合同放在他桌上，语气严厉。
「陈也，你怎么能擅自在合同上签名？」
少年一点没意识到错，他不以为然：「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签？」
面对这个弟弟，我怒其不争：「这不是儿戏，万一有什么陷阱，整个公司都会被你害死。」
陈也烦躁地扣下手机，拿起桌上的包就往外走：「既然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我就不在这儿碍你眼了。」
他走后，我头疼地看着这份已经被签上名的合同。
我妈走的时候我和陈也都还小，三观都还没成型就被继母带在身边。刚开始几年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对我和陈也有几分真心。
后面继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对我和陈也能放养就放养，不让我们学一点好，导致我和陈也越长越偏。
后来出了国，继母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小，渐渐地看清楚了很多事，也渐渐清醒过来。
可陈也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至今仍对继母死心塌地。
得找个时间跟陈也好好谈谈了。
12
向顾池野的助理打听了他在哪儿，我直接开车过去。
梧桐小院，新开的一家会所，竟然就在钟识上次约我的隔壁。
侧目看了一眼，都这个点了，隔壁的店还没开门。
没多想，我抬脚进了梧桐小院。
顾池野刚谈了个合作，此时心情很好。见着我，他挑了挑眉，直接猜到了我的来意。
「又是为了那份合同？」
我点点头，把最开始那份他还没来得及签的合同拿出来。
「我说了，不用管周清臣，公司上的事不可儿戏，就按最开始的来。」
顾池野稀奇地打量着我：「这么严肃，都不像你了。
「要是当年的你，你连最后的一点都要让我吐出来。」
我当没听到，把笔递给他：「签吧。」
他拗不过我，刷刷刷在合同上签上他的名字。见他签了，我嘴角扬了扬，又递给他另一份合同。
「顾总在这儿也签个字。」
松院那套房我中意很久了，但当年被顾池野抢先一步。既然他执意要送我新婚礼物，我只能含泪收下。
顾池野气笑了，他捏了捏眉心，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陈之，真有你的。」
我礼貌颔首，算是收下他对我的赞美。
收了礼，我也不小气，请他吃了一顿饭。顾池野更不客气，在菜单上随便一划，就让我花掉几十万。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几个小时，顾池野终于满足，他优雅地擦擦嘴：「之之宝贝，谢谢款待。」
我肉疼地把卡递出去，笑得很假：「顾总满意就好。」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赵媛以我和陈也都还小，要养成勤俭的良好习惯为借口，暗地里克扣了不少钱。
我表面上过得风光，背地里却是个穷鬼。
送走了顾大少爷，我赶紧把签好的合同带回公司。
进了公司，一路上都有人对着我小声叨叨着什么。我将眉心狠狠一掐，回了办公室。
助理焦急地等在里面：「之姐，出事了，有人在网上爆你的料。」
不用说也猜到了，那些人的反应太奇怪了。
13
助理把帖子递给我，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说我和周家的联姻是我用身体换来的，我用不正常手段骗了周清臣，让他不得不娶我。
而我嫁进了周家之后还不安分，跟前男友顾池野藕断丝连，两个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超过三小时，这三小时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配图正好是今天我跟顾池野吃饭的照片。
「……」
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这篇黑料不该有这么广的传播。
但另外两个主人公，一个周家太子爷，一个顾家二公子，都是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人物。
加上那两张各有特色的脸，想不出名都难。
一时间，这篇帖子被顶到了难以想象的热度。
网上的人怎么说我不在乎，重要的是怎么跟周清臣和家里解释。
毕竟跟周清臣联姻的那条并没有说错，虽然并非我愿，但也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也间接性曝光了我和周清臣结婚的事，不知道周清臣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想到周清臣找我麻烦的样子，头都大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比我在国外待一年的事还多。
交代了助理几句，我离开公司。
一路上，不少得知我和周清臣结婚的人来探听消息，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好友。
我都没回。
院子里没有周清臣的车，往常这个时间点，他差不多已经回来了。
让张妈多做了两道菜，我坐在房间里等他，顺便组织要说的话。
时间刚过六点，我收到了周清臣助理的消息。
【太太，周总临时出差，今晚不回来。】
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事热度这么高，就算周清臣没看到，他的助理也会告诉他。
但他一句也没提，究竟是不在乎还是默认？
下楼让张妈不用做了，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在事情彻底闹大前，周氏发了声明。
【周总和周太太是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真心相爱。至于网上诬陷周太太的人，我们周氏有专门的律师团队会来处理此事，且周太太和顾总是在谈合作，两人的助理都在场，并没有发生网友猜想的事。对造谣者，我们将发出律师函警告。】
周氏的态度强硬，手段强势，网上的人大多只是跟风看热闹，并不想惹麻烦。周氏声明发出没多久，这事的热度就降了下去。
14
周家明摆着站在我这边维护我，圈子里等着我被周家赶出去看笑话的人淡了心思。
一切恢复如常。
但……接连几天，周清臣都没回来，和他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助理。
以我对周清臣的了解，大概这就是他的答案。
维护住表面的和谐就够了。
周太太的身份曝光后，邀请我的人多了很多。大多我都推了，但有一个实在是推不掉。
商家小儿子新店开业，邀请我去捧场。陈家跟商家往来密切，这个得去。
怕我不去，商鹤还特地派了人来接，来接的人是……周清臣。
几日不见，他清瘦了不少，眉眼间藏着几分郁气，有点丧。
我这才想起，周清臣和商鹤是好友，他俩关系不错。
我有心跟他聊网上那事，但他这几天的态度让我实在说不出口，不谈、不聊、不见，不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吗？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也是分开进去。
就我们这氛围，明眼人一眼能看出问题。不想被人议论，我特意落后几步，找了个跟他相反的地方待着。
商鹤是圈里出了名的爱玩，开店也是为了玩。现在还是白天，里面的环境搞得跟晚上没什么区别。
男男女女在台上唱歌跳舞，还有帅哥美女倒酒水服务，一眼看去，一个比一个靓。
要是换我以前，早上去撩帅哥了，可惜……我敛下眼，今时不同往日喽。
没想到我都坐这么角落了，商鹤也能找到我。
他领着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哥在那边等你老半天了。」
他口中的「哥」不会是周清臣吧？好像是的。
我趁这个机会把礼物送给他：「不用，我在这儿也挺好的。商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嫂子，这……」商鹤一脸为难。
奇了怪了，又没人逼他，他一脸为难是为什么？
随意打发了他两句，我又找了个角落窝着。
商鹤店里的东西还挺好吃的，他应该开个饭店才对。
一不小心吃撑了，我走出包间在走廊里消食。
突然，旁边的包间伸出一只手将我拉了进去。
这熟悉的感觉，几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我疑惑了，他想干什么？
他弯下腰，轻轻在我颈间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扫过，痒痒的。
我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寂静的黑暗里响起他自厌的声音：「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值得你为了他如此跟我避嫌？
「姐姐。」
说完，颈间的皮肤感受到湿意。
想到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哭了？」
周清臣顿了顿，从我颈间离开，难掩哭腔：「我没有。」
「为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他这副样子我不可能不懂，但他表现出来的却不是这样。
至少我看不出来。
15
好半天，在我快没耐性的时候，周清臣才开口：「因为我喜欢你，我做的所有都只是想让你的眼里有我而已。」
我觉得很扯：「对我冷脸也是？」
「我以前很听话，但被你遗忘了。我不主动找你，你就不会找我，我一直在等你回头，但你只想往前走。
「姐姐，我不能对你太好了，因为你不会珍惜，你只会在得到后就将我抛下。
「我本来想，像现在这样过下去也行，至少你眼里有我，我们也在一起。
「但没想到一个前男友就动摇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前几天，你一直找我，是为了跟我提离婚，对吧？」
说到这，他嘲讽地笑了笑。
想到那场面，他又冷了声音。
「我不可能跟你离婚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说完，似乎不想听到我的回答，他落荒而逃似的想推门离开。
我摁开了灯，拽住他的手腕：「我没想跟你离婚。」
只一句，周清臣就僵住不动了。他的表情要笑不笑，看上去有点滑稽：「你不用骗我，不管你说多少甜言蜜语我都不会同意离婚。」
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其实周清臣还是当年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孩。只是小孩长大了，变得别扭了。
连讨好人，说喜欢都不会，反而将人越推越远。
我也有问题。我跟人闹了矛盾，没过多久又能和好如初，但周清臣不能，他死死记着那些人欺负过我，打死不肯再跟他们玩。
他的世界很小，自始至终只放得下一个我。
长大后又因为交了新朋友将他忘在后头，导致他变得别扭、扭曲，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周清臣，我们谈恋爱吧。」
周清臣没听清：「什么？」
「像情侣那样谈一场恋爱。」
16
从小失去母亲, 父亲漠不关心，实际我是缺爱的，疯狂交朋友是想有人爱我。
其实一开始那个人就出现了, 只是他像影子，我早已习惯他的存在，也常常忘掉他的存在。
直到他消失，我才开始在意, 幸好他一直都在。
和周清臣说开后，他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没有刻意伪装出来的冷漠，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情愿跟在我身后。
谈恋爱后，他反而变得别扭起来：「刚谈恋爱就接吻会不会太快了？」
我翻了个白眼，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姐姐, 别人男朋友有的, 我也想要有。」
我看向一旁, 隔壁一对情侣, 女生夹了一个娃娃送给男朋友，她男朋友开心地抱住女孩转圈圈。
这还不简单, 直接买一个更大的娃娃送给他。
毕竟本人夹娃娃二十多年, 从未成功过，还是不在他面前丢脸了。
周清臣吧唧一口亲在我脸上：「谢谢姐姐。」
我嘞个豆，小甜豆周清臣是什么人间宝藏啊。
消失已久的顾池野发来消息。
【抱歉, 前段时间被老爷子关禁闭了，没第一时间帮你澄清。】
【略表歉意，请陈大小姐吃顿饭。】
【周清臣……这次还不错, 钟家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 钟识抹黑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
我还没看到消息，周清臣已经看完了。他最近网购了很多本恋爱手册，分别是《怎么打败男绿茶》《打不过就加入》《论一个男绿茶的自我修养》……
恋爱两个月, 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患得患失，知道我有意宠着他, 他直接回池野：【关禁闭的滋味不错吧？免费再送你一次。】
【我和顾总也算是朋友，我和姐姐结婚，有没有兴趣来当伴郎？】
【顾总，我结婚那天一定要来啊。】
发完, 可能还是怕我生气，他穿着清凉, 我放手的位置刚好能碰到他的腹肌。
「姐姐, 我这么直接，顾总不会生气吧？
「毕竟我不像顾总，是姐姐真心爱过的前男友, 新人总是患得患失的。
「但顾总就没错吗？大半夜发消息过来，谁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
实在看不下去他戏精的样子，我摸着他的腹肌, 咂咂嘴。
「周总，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