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设下「春日宴」,让太子强迫我,逼我就范。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衣衫不整,香肩半漏。
面前的男人,更是惊恐地看着推门而进的众人。
身穿龙纹黄袍的老人被这一幕吓的不轻,脸色涨红,扶额作势就要倒下,旁边衣着华丽的女人连忙伸手搀扶。
我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
1.
今日是皇后特意为我准备的春日宴,说是为我选夫婿,其实是让我与当朝太子相看,借此将我名正言顺的许配给太子。
谁让我是当朝军权大握的女将军,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太子,军权自然也就归于太子。
可是我不愿意!
看戏的人来了,唱戏的自然就要做全套,我故作惊恐的喊叫了起来,「皇上,皇后娘娘?」
此时的众人议论纷纷,老皇帝面子上挂不住,满是皱皮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我,愣是一句话没憋出来,挥袖离开了。
皇帝走了,其他人也不好看热闹,低着脑袋纷纷退了下去。
见人终于走了,我也就不装了,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霍染,你是不是不行啊?」看着那光着身体瑟瑟发抖的俊美男人,我的破嘴又开始调侃。
没办法,在军营里混久了,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说完我就后悔了,毕竟床上的这位是当朝的六皇子。
男人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双眸蓦然红了,微挑的丹凤眼里带着委屈。
「别哭啊,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我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哭,就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哭,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强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而被欺负的良家妇女此刻抱着床上的被褥,努力遮住自己胸前锁骨处的微红。
说实话,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皇子里就他还算能看上眼的,老皇帝不会允许我嫁给皇子以外的人,军权旁落可不是小事。
小太监来催我去前殿问罪,逮着机会我顺势赶紧溜。
金銮大殿上,老皇帝沉着脸,太子在左下方端坐,眉目俊朗,华冠丽服,贵气逼人,人模狗样的。倒不像我从前认识那般奢靡无度,视财如命。
但有句老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
他瞟过我的面容,没来由的皱起了眉头,眼神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
「南音,还不向皇上磕头认错,傻站着做什么?」皇后在旁侧提醒着。
跪跪跪,进宫一趟能跪八百遍!我在心里吐槽着,膝盖却很没有出息的弯下去了。
「微臣知错,还请皇上恕罪。」我拿出平日里练兵的嗓音大喊着,行礼的动作要多粗狂有多粗狂。
果然,太子眼中的嫌弃更甚了。
老皇帝无奈叹了口气,故作慈爱说;「南音,你年纪小不懂事儿,可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逼迫你的?」
明显,老皇帝还是没死了让我嫁给太子的心,竟想着转圜。
此话一出,太子的脸色可就不太好了,今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的弟弟滚了床单,他日我要是真的嫁给他,如此大的一顶绿帽子,他的脸面算是全毁了。
「回皇上,并非六皇子强迫,而是微臣心悦六皇子,还请皇上成全。」
老皇帝还想再说什么,我的话却已经接了下去,「当年蒙城一战,微臣父兄身死。丧期未满,微臣便赶往战场替父兄赎罪,多年生死难料,微臣现在不求别的,只求能与所爱之人相依相守。」
蒙城之役是所有人都不愿提起的往事,那是南国的耻辱,一城尽屠。大岚士兵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我父兄死守蒙城,这才等来援军,没让大岚士兵继续深入南国,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余光里,老皇帝的脸色苍白,他虚扶着龙椅,指着我勃然大怒;「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左右叶家就剩我这么一根独苗苗了,他要想杀便杀了,我在心里不屑的嗤笑着。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谁也不敢在此时搭话。
不巧的是,殿外的老太监七歪八拐的公鸡嗓音传来进来;「六皇子到――」
霍染穿戴整齐走进了大殿,面冠如玉,容貌�i丽,身量修长挺拔,就是眼角的红依旧存着,平白添了几丝的妖冶。
真他娘的好看啊,我不老实的往旁边跪下人的脸上瞟,心里没文化的感慨着。
「儿臣拜见父皇。」
妈的,声音也好听啊,我心里更乐了。
老皇帝被我刚才气得不轻,但此刻也也只能憋着,谁让现在的我军功在身,又是叶家的唯一后人,他不敢也不会,不然天下人一人一口吐沫,淹也淹死他。
「既然叶将军钟情与你,那就如此吧。」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老皇帝也不喊南音二字,直接称呼我为叶将军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可怜的六皇子根本没有机会辩白,便被卖了出去。
目的达到,我的心里别提多爽快,催着老皇帝敲定了婚期。
2.
六皇子的生母位份不高又早亡,婚事的操持自然就落到了皇后的身上。她向来是以温柔贤良著称,必然会好好操办。
眼见着快要到大婚的日子,因着从前我在军中说过想见识下胭脂楼的风景,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硬是把我拽了过去。
胭脂楼虽为风月场所,倒也不是专门为男人所开,里面荤素不忌,只要你有钱,想干什么都可以。
他们包了雅间,二楼的门窗敞开,楼下的旖旎风景尽收眼底,因着我在,他们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叫女人上来陪侍。
我端着酒杯,嘴里骂骂咧咧的;「一群怂包。」
「哈哈哈哈,怂包就怂包,只要跟将军在一起,当孙子我都愿意。」
「宋老二,就你他妈的嘴甜。」
众人纷纷调侃着刚才说话的那人。
老二这个名字是我给他取得,当初刚遇见的时候,他还是个火头军,别人都嫌弃我是个女人,就他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喊老大,尸山血海,只要我开口他就敢下。
后来我成了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他自然而然的成了军中的二把手,慢慢的宋老二这个名字就流传开了。
气氛正融,外面却响起了道声音。
「呦,这不是叶大将军吗?」
我抬起脑袋,看见了个肥头大耳的猪头,手里搂着衣衫不整的娇艳女子,浑身酒气冲天,明显就是喝大了。
「呦,世子也在呢?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学着他的语气招呼着。
此人是平阳侯的儿子,平日里吃喝嫖赌一个不落,在这里见到他自然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将军怎么光喝酒?」他似乎真的觉得包间里缺女人,直接将身边的女人推了进来,转头对小厮吆喝;「赶紧的,愣着干嘛,再找几个过来,两个可不够儿的。」
包间里的女人确实是两个,一个刚刚被推进来的,一个就是我。
宋老二听不得别人糟践我,攥紧了拳头就要往上冲,旁边的几个就等着我一声令下,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货色往死里揍,他们可不管什么世子不世子的。
我赶紧将人扯了回来,「干什么呢,世子这是好意,都老实点儿。」
「看看,还是叶大将军通晓人情世故。」猪头颠着浑身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还真就进了包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纨绔子弟自然也跟着进来了。
于是乎,偌大的包间分成了两派,将军们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在皇城内「朱门酒肉臭」的蛀虫。蛀虫们自诩文人雅士,自然也觉得将军粗鄙无知。
不多时,老鸨带着群莺莺燕燕来了,纨绔子弟们开始了他们的醉生梦死。
「女子低贱,原本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是谁都能像叶大将军这般战功立业。」
「建功立业?就是不知道用什么建的功立的业!」
哄笑声在雅间里爆出,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甚至笑得比他们还要嚣张。
猪头可能以为我是疯了,纵欲过度的虚肿眼皮堪堪掀了起来,里面全是不明所以。
「看来世子是很想知道我是如何建功立业的喽?」
我站了起来,靴子落在桌面上,与此同时,后面的那群大汉也立起了身,压迫感十足。
「散了吧。」
原本以为我会振臂一挥,带他们上去揍人,却没想要我只是摆了摆手要散场。
只有宋老二理解了我的意思,推搡着还在发呆的几人,「走走走,没听将军说吗,散了散了。」
宋老二特地留在了最后,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
雅间里,我温柔地笑着,以身体力行告诉他们我到底是怎么建功立业的!
这下,猪头真的变成了猪头,揍完人的我只觉得神清气爽,多日来在京城的憋屈一挥而散。
「怎么了这是?」
「害,平阳侯的世子惹到了叶将军,被打了。」
「哎呦,这叶将军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连世子都敢打。」
「那有什么?她当年可是连太子都敢揍......」
下楼梯的时候,我听见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明明是小时候的不懂事儿,再者那时候太子也不是太子啊,怎么就传的这般荒唐?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无比的冤屈。
「叶将军好生威风啊。」
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相隔两步台阶的男人单手背后,语气里的怨气比我的还要深上许多。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我还要倒霉的人了,逛花楼遇见未婚夫?话本子都不敢如此写吧。
我有些心虚,多年练就的铜墙铁皮差点在一刻土崩瓦解。
「六皇子?哈哈哈哈,好巧啊,你也来玩儿?」
我打着哈哈,边说边往楼下走。
「你就是这么对我负责的?」
男人再次红了眼,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我的心猛地酥软。这是什么招数,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尴尬的冲着男人笑了起来。
霍染像是见不得我这样嬉皮笑脸,拉起我的手臂就往外走。
蹲在后面看热闹的将军们都起哄的吹着口哨,我在拐角处发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笑的更大声了,除了背对着我的宋老二。
他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只爱皮囊的肤浅女人。
其实宋老二长得不错,就是没有霍染这般迷人,后者跟个狐狸似的。从回京的第一面我就看上了,春日宴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不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我漫不经心的在他的身后跟着,他拉一下我走一步。
「送你回家。」
霍染似乎还在生气,声音闷闷的。他好像真的将自己代入了未婚夫的角色,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毕竟我与他并不算熟络,也就是年幼时被老皇帝扣在京城,闲的发昏到处惹事儿,免不了要与些公主皇子打交道。
「今天是我不对,损了你的面子。」思来想去,我还是道了歉。
「这和面子无关。」霍染猛地停了下来,高挑的身材挡在我的面前,跟堵墙一样。喝了酒的我压根就是随着他的动作走,一下子没站稳,直接扑到他的怀里了。
好闻的木质香气在我的鼻尖环绕,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我有些尴尬的想往后退两步,身前的男人却猛然伸出双手圈住了我的腰身,他将头抵在我的脖颈间,有些重,但并不讨厌。
温热的呼吸暧昧的扫过耳边,他轻声笑着,故作惊讶的调侃,「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旁边人来人往的,有些胆子大的还伸着头想要一探究竟。我的眼神被他这短短的一句话搞得不知道飘往哪里,只能发泄似的的冲路人吼了句;「看个屁。」
霍染听见了,他笑的肆意又张狂,丝毫不顾及我已经红的如同煮熟了虾的脸庞。
将军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当即我豪气满天的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跑了。他在后面跟着跑,当真将我「护送」回了将军府。
3.
大婚当天,将军府内喜气洋洋。
嫣然站在我的身后,拨弄着我头上的配饰,铜镜印出她秀美的脸,「以前我还想过要嫁与你,没想到你竟然比我先嫁了出去?」
嫣然是京城里的名门贵女,按理说不应当与我这样的粗鄙之人混在一起。怎奈小时候的我太过英气,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她误认为是男子。以至于后来误会解开了,她也嚷嚷着要嫁给我。
「要不然今日我不嫁了,咱们私奔去吧?」被她这句话挑起了对往日的回忆,我甩着满头的金翠,回头提议。
嫣然愣了一下,杏眼中透出了笑意,水葱似的指尖点在我的额头,娇笑着;「就你贫。」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到了离开的时候。
嫣然的眼中满是不舍,她抱住了我,收起了之前的玩笑模样,平日清亮的嗓音低了下来,「南音,此去你便没了选择,兵权在你手中一日,太子就一日不会放过你。我知道你在查当年蒙城之事,但千万要沉住气,无论你做何决定,我安定侯府皆举全族之力助你。」
她停顿了片刻,「这是父亲的原话。」
最后几个字像是五雷轰顶般砸在我的脑袋上,我抬眼盯着面前的人,她摇了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被送上了花轿,叶府门前冷冷清清的,站着的只有福伯和嫣然两个人。可不知怎么着,我却觉得那是千军万马。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泪眼朦胧里,我仿佛看见了父兄举刀杀敌,战无不胜。
血红的盖头在我脑袋上悬着,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我只能低头瞧着自己的绣花鞋,七晕八素里进了皇宫入了洞房。
不是说成婚乃是女子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儿吗?我却没有觉得,腰酸背痛不说,肚子那是瘪了又瘪,都快饿穿了。
到了房间我就把脑袋上的红盖头给掀了,桌子上放着吃食,被红纸包着,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不过我也顾不得许多,拆开一个就塞进了嘴里。好家伙,差点没把我给�J死,这也太甜了吧。
我救命似的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进了嘴里才发现是酒。
愣了片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必要成这个婚了。我撩起沉重的秀金喜服,瞄上了旁边的窗户,现在逃婚还来得及吗?
很明显,来不及了。
后面的门毫无预兆地开了,霍染满身酒气的进来了。
他见着我这副模样,没忍住又笑了出来,宠溺的眼神让我有些浑身不得劲。
「过来,」他冲我招手,有点像唤宠物。
我自觉自己是将军,当然不肯轻易过去。
没想到他手里拎着红木食盒,飘过来的香气立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见我没有动,他缓慢的从里面端出来一盘焦黄冒油的烤鸭.......
好吧,真香。
我趴在桌子前开始狂吃。
军营里待得久了,吃相自然也就不怎么好看。战场紧张,哪有时间让你细嚼慢咽。
意识到旁边还有人,我稍微收敛了吃相。
「慢点儿,喝口酒。」霍染在旁边非常尽心的服侍着,就是嘴里话让人听着不舒服,哪有让自己娘子喝酒的。
我没理,吃饱了才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亏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好酒量。」
酒还没咽进去,霍染开始了他的彩虹屁,我差点没忍住喷出来。明明那么弱不禁风的一张公子哥的脸,非要学着粗放豪气。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记得谁和我说过当朝六皇子性格懦弱,不善言辞,易于把控,怎么感觉好似不是一个人?
霍染当真没有继续吭声,倒是拉起了我的手。
这让我立马警觉了起来,怎么着?难道是要洞房?
春日宴并不是众人看到那般,自己不过就是扒了他的衣服,剩下的可什么也没做。我的心敲锣打鼓似的在跳,他离的越来越近,滚烫的体温从手掌传了过来,我再次想要逃走。
「将军说过要对我负责,不能食言。」
他捧起我的脸,木质香混着酒气的吻落向了我的额头,像是品鉴美酒般在那里细细撵磨。
「可是,可......」
我想要反驳,可身体却腾空飞起,霍染抱起了我,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细密凶猛的吻将我彻底淹没。
我求救般的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洞房花烛夜后,第二天我没能下来床,也不管将军的威武和脸面了。
霍染坐在床边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
看清了某人的嘴脸后,再入夜时,我便将房门紧闭,寸土不让。
连着好几日,他每日都要与我玩些花样,不答应便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跟小狗讨要吃食一样。
我又是个只爱皮囊的没出息将军,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我朝有惯例,皇子娶妻后是要开府封王。可是六皇子娶的不是普通女子,若是给了封地,出了京城,我手里的兵权就是皇上心里的一颗毒瘤,他自然不愿意。
拖拉了段时间,只说爱子心切,不舍六皇子小小年纪远去他方。我寻思着待在宫里也烦,就带着霍染回镇国府住了。
此举是有损天家威名的,但老皇帝没吭声,谁也不敢说我半句不是,就由着我去了。
福伯看见我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又看见当今六皇子并不像传言那般,反而相貌堂堂,气质斐然,差点喜极而泣。
4.
霍染是第一次来,我便带着他到处走了走。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三年前父兄惨死,家道败落,府里面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福伯一个人,他年纪大了,顾不得那些山水花草,只勉强将院子里打扫的整洁些。直到年初我回来,添了些丫鬟小厮才算好些。
春夏交季的太阳还是有些热的,我找了处凉亭坐了下来。霍染挨着我坐下,紧握的双手半刻也不肯松开。
「我想吃葡萄。」
霍染愣了一下,然后自然的拿过面前桌子上的葡萄剥了起来。修长玉指将外皮层层掀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我的嘴边。
「六皇子平日里可是习武。」我没有接,漫不经心的盯着那捏着葡萄的手,指尖的粉红与手中美人指的颜色极像。
胭脂楼里相遇,他说要送我回家的时候我便发觉了,掌中厚茧总归骗不了人。我不说不代表不介意,而是等着他向我坦白,可是他并没有。
「既会武,在春日宴时为何那般轻易的从了我?是觉得我很好.......」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人堵在了嗓子眼,霍染含着葡萄吻上了我的唇,不复往日的深情脉脉,他这会儿像是和我有仇,脆弱的葡萄在他凶猛的进攻下被分而食之。
「阿音。」
「什么?」
我眯着眼睛,小猫似的意乱情迷。
「当初明明是你让我习武的。」
嗯?我让他习武的?
「什么时候?」
他到底没有回答,青天白日里,凉亭里被春色掩盖,只听着里面满是让人面红耳热的喘息声。
汛期来临,阴雨连绵,江南发了水灾,这事儿来的突然,老皇帝当即就召集朝臣,拨了银子和人到江南治水救灾。连着半月,水是治下去了,但是灾却没有解决。
江南如今饿殍遍野,百姓们苦不堪言,暴动自然也就不可避免。
老皇帝是真的着急了,与朝臣们商量了几日也没有定出去平定的人选。暴动不同于去边塞打仗,都是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如何能下得去手。
再者江南水灾这件事情当初是太子接手的,太子办事出了问题,他肯定不会有事儿,暴动处理不好,很容易就成了顶罪的人。
我心里也着急,这几天没有跟霍染缠绵,而是坐在祠堂和父兄们喝酒。
黑暗中,一个黑袍人从外面推门而入,迎着闪烁的烛光,她露出了真容。
我没有抬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嫣然叹了口气,从旁边取了香,对着满屋的牌位拜了拜才坐下。
我去了边郡和大岚周旋了五年,边郡离京城太远,远到我根本无法去调查当年蒙城之战的原委与真相,好在有安定王和嫣然。
当年父兄被困蒙城,原本是可以拖到援军赶来的,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了粮草出了问题,送来的粮食全是些霉物,将士们吃完便腹泻不止,大岚士兵攻到城下时竟无人能够迎战,这才致使蒙城被破,无人生还。
「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父亲大人这些年查询真相并不是要你沉溺在往事里出不来,而是要还蒙城之战的真相以及你父兄的清白。」嫣然鲜少用这种责怪的语气与我说话,她总是温温柔柔的,像是水一般。
我冲她笑了笑,歪头将酒灌进了嘴里,等待着下文。
知道我不会听劝,嫣然转了话题,「父亲之前不是查到了五年前的兵部尚书岩栎在蒙城兵败之后辞官死在回乡的途中,随从全部被杀,一个不留。」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人,岩栎年轻时曾与歌姬生下一名私生子,偷偷养在府中。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事发之前将人送了出去。」
我仰头又灌了一口烈酒,滑过喉咙,烧的我心肝脾肺颤抖不已。
「我们找到了岩栎的私生子,他手里有岩栎留下的亲笔信,岩栎自知自己调换军粮罪孽深重,将事情的原委都写在上面,直指太子!」嫣然似乎怕我不信,将一封已经发黄的信封递给我。
「对比过字迹,是岩栎所写。」
太子两个字在预料之外又似在意料之中。粮草辎重向来都是经过层层检验才能送到前线,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试问有几人可为?
面前的这封信不仅仅是证据,更是对我的讥讽,对叶家世代忠勇的嘲笑。
怪不得父亲出事儿后,老皇帝极力掩埋事情真相,知道少许底细的也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他下手狠厉而又快,所有人都觉得镇国将军年迈无能,不复当年神勇才被敌国攻破蒙城,身首异处。
「哈哈哈哈哈哈.......」
我握紧信封,笑了起来,两行清泪滚入鬓间,我像个疯子一样站了起来,束起的长发散落开来,像是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红着眼盯着嫣然。
身后的烛光摇曳,冰冷的牌位似乎生出了无数双眼眸,怨恨而又不甘。
我仰望着头顶那交错纵横的房梁,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告诉安定侯,我要去江南平乱。」我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
嫣然扶着我的肩膀,无声的额首。
5.
原本以为江南平乱之事会受到诸多阻拦,没想到不到两日便有旨意到了镇国府。霍染站在我的身侧,眼中并无意外。
接过旨意,我转身就走。霍染只是盯着我,俊美的面容中没了往日的深情款款,只是身如青松般倔强的站在原地,看着我慢慢远去。
祠堂之后我再没有与他说过话,无他,因为他是太子的兄弟,老皇帝的儿子。
江南一行,注定不会顺利,太子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派了自己的心腹跟着我。一路上我和宋老二将马骑得飞起,坐在轿子里的那位侍郎大人被颠得不知东南西北,出了轿子就是吐。我扬着马鞭,在旁边不怀好意的笑着。
入了江南,我宛如进了人间炼狱,夏日时节,却没有一处地皮是绿色的。路边的妇孺伸出干瘪瘦弱的臂膀,眼神中满是祈求,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宋老二看的直皱眉头,从自己嘴里省出的口粮递了过去。
城里的官员听说京城来人,迎在朱门前,生怕怠慢了。宋老二却一个眼神没有给,握着刀就带着人冲进了各个当地官员的家中。他们倒是想拦,却禁不住我那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长剑恐吓,吓得尿了裤子。
宋老二将搜刮来的粮食分了出去,暂时拉了波人心,让当地百姓知道我们与这群狗官确实不一样。
剿匪也很顺利,那些大大小小的帮派根本没有作战经验,就连兵器都是些锄头,榔头之类的,根本不堪一击。没几日的功夫,什么青龙帮,天地派,散的散,灭的灭。
没了帮派的搅和,百姓们也能过的稍微安定些。
我建了避难所,将老弱妇孺都收了进去,让她们暂时能有地方休息。
连着几日,我忙得脚不沾地,回回都是到了半夜才会去休息。住的地方是之前官员的府邸,宋老二将里面的人收拾干净,特地给我留了间宽敞的屋子。
月亮高悬,我身后跟着几名将士,是宋老二安排的,说是保护我的安全。
隔着老远我就看见有个老妇人坐在路边,大抵是见我穿着灰色铠甲有些害怕,她抖着身体时不时往我这边瞄。
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走过去,轻声抚慰了两句,那老妇眼中却还是惊惧,没办法,只能伸手将人扶起,准备亲自将她带着避难所中去。
老妇颤颤巍巍的,嘴巴不住的翕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或许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老妪,却已经晚了,她那双满是青筋的枯手死死的抓住我的右手臂,侧边的窗户传来破裂声,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目标明确,朝着我砍来。
跟随的我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抹了脖子,这群人不是匪患,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动作狠厉而不拖泥带水。
我被砍了两刀,鲜血浸满了半边身体。但是我却没有死,有人出现救了我。
夜色深沉,我闻到了那熟悉的木质香气,霍染就坐在我的身边,他穿着黑色夜行衣,将健硕匀称的身材包裹紧实。
他的领口是开了,我的手正抓在上面,锁骨处已经被我抓出了红印子。
如今不同往日,心里存着隔阂,手自然也抓不住,尴尬的收了回来。
我的衣服大开,缠满半边身体的绷带上印着血迹。
霍染的神情很不好,他皱着眉头,星目里全是心疼。
「你来做什么?」一张嘴我疼的直吸气。
霍染似乎有些恼怒,说话也呛了起来,「我不来你就死了!」
「我不会死的。」我像是油盐不进的二愣子,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不过,你来江南不单单是为了救我吧。」肩膀伤的重,这会儿我只能歪着脖子瞧着某人,「江南水灾,朝廷第一时间就拨了银子,可真正到了江南的却是杯水车薪,这才是暴乱的源头。太子爱财,这事儿落到他手里,免不了要盘剥一层,你来就是为了找太子贪墨的证据。」
霍染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的伸手将我的头摆正,「是是是,就是你说的这般,镇国将军料事如神。」
「你在朝中应该有不少人吧,我能这么快的下江南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又把头摆了回去,犟的像头牛。
「你想要当皇帝是不是,打个商量,咱们联手......」
话到底没说完,霍染突然低下了头堵住了我的嘴唇。多日未见的思念在这一刻涌了出来,不知怎的,我竟觉得委屈了,凶狠的咬上了他的唇瓣,血腥味混着木质香气,意外的好闻。
霍染像是感觉不到疼,他吻的投入,捧着我的脸颊如同捧着绝世珍宝,生怕碎了。
他抱着我,温暖的怀抱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打霍琏吗?」霍染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困意袭来,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霍染宠溺地笑了,他摸着我的脑袋哄小孩般轻声道;「没事儿,睡吧。」
6.
凤山校场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算是我半个家。
父亲和兄长常年征战,我被老皇帝留在京城,又和那些世家小姐们玩不到一起,纵然有嫣然陪着,但总会觉得无趣寂寞。
凤山校场里面有跑马场,上了马拿了剑便觉得自己好像在与父兄一起并肩作战,这是我无法拒绝的。
凤山校场是皇家所属,自然也会有皇家子弟来这里骑马射箭。
当时霍琏还不是太子,但是已经很得老皇帝的宠爱,立储是早晚的事儿。
那日我一进跑马场就看见霍琏仰着高高在上的头颅,他手里拽着跟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牵着个人,是个小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有些喜庆。
霍琏向来张狂,皇后无子,他是贵妃所生,贵妃受宠,他自然也就目中无人,小小年纪,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干。
听起来我好像是被养在京城的贵女,其实就是质子。这事儿我不想管,撇着头打算就当没看见。
怎奈霍琏太过分,拖着那小胖子在跑马场转了一圈后还是不肯放过他,小胖子哭的厉害,嚎的响亮,隔着老远我都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骨子里英雄情结让我无法袖手旁观,即便对方是未来的储君。
我驱马前行,故意绕到霍琏的身旁,速度快的吓人,眼见两匹马要撞在一起,霍琏慌了神,他从马上摔了下去,旁边跟着的侍卫眼疾手快的将人接了去。
我控制着力度,假装不小心也摔了下去。
霍琏向来看不惯我,这回逮着机会扬起马鞭就要往我身上甩,稚气未消的脸上全是狠毒,我反手握住马鞭,往前狠狠的一拉,堂堂的皇子没收住力道,摔了个狗吃屎。
霍琏是哭着走的,估计是要去告状。周围的侍卫不敢动我,只能跟着他们的主子走了。
「谢谢你。」地上的小胖子望着我,白净的脸上满是泥土与血迹,声音奶奶的,很是可爱。
我笑着将他拉了起来,「你这样不行,得练武功,下次他再打你,你就打回去,知道吗?」
「他会向父皇告状的。」小胖子似乎有些不安,胖嘟嘟的小脸上充斥着「担忧」二字。
「你是皇子?」我有些惊讶,「这年头皇子都能被欺负的如此惨?算了算了,下次你要是再被霍琏欺负就来找我,有我父兄在,皇上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去告状也没用。」
如我所说,霍琏没有在皇帝那里讨到好处,倒是我殴打他的事儿疯了似的传遍了京城,一时间,我恶女的名声算是落了实处。
天明了,霍染靠在墙上,手还不忘替我挡着光,我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你小时候原来那么胖。」我咧着嘴笑的没心没肺。
霍染早就醒了,红色从他的脖颈爬上了耳后,平日里花样百出的他居然脸红了。
我失踪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与此同时,太子贪污的证据也送到了安定侯府。第二天,户部尚书和安定侯在早朝之际将太子近年来做的荒唐事桩桩件件宣之于大殿之上。
老皇帝受不住刺激,竟然昏死了过去。一时之间,朝野大乱。
太子既没有被废,便有监国之权,绕了那么一大圈,最后竟是他受利,他让禁军将皇宫围了起来,说是保护皇帝安全,实则是隔绝老皇帝与外界的联系。
太子此举其实做的很好,怎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谣言是从江南传出,当今太子,贪得无厌,盘剥救济江南银钱,更是蒙城一战的罪魁祸首,押送霉物于战场之上,导致镇国将军惨死,一城尽屠,十恶不赦。
而远在戍边的军士们更是连夜北上,太子无德,意预谋犯,挟天子以令诸侯,有违父子伦理,以此为由,上京护驾。
太子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操控,疯了似的派人四处寻我,且下了斩立决的命令。
可他忽视了灯下黑的道理,霍染将我带到了京城,藏匿在胭脂楼内。红墙绿瓦中灯火通明,女人的娇笑声阵阵入耳,这是谁也想不到藏身处。
我亲眼瞧着胭脂楼的老鸨谄媚的冲霍染点头哈腰,虽是老鸨,她却是个泼辣的,不是谁都能让她摆出这般姿态。
我眯着眼,心里却重新丈量了眼前的男人。
霍染对上了我的眼眸,并没有回避。
夜晚,他搂着我的腰身,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闭上的眼睛像是在享受此刻的安宁。
「你都知道些什么?」这些天霍染将我照顾的很好,伤口处虽仍隐隐作痛,却已经愈合了大半。
安定侯虽贵为侯爵,这些年被老皇帝明里暗里打压监视,他能做的事儿少之又少,却能精准的找到岩栎的亲笔信,未免有些太突兀。
「信是假的,但信里面的事情都是真的。」霍染没有抬头,只是紧了紧抱住腰身的手。
「你想要借我之手除掉太子,然后当皇帝。」
「是,但也不是。」霍染终于肯抬头双眸,他盯着我的眼睛,「我不需要借助你的手,蒙城之战的真相你应该知道,镇国公世代英勇,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霍染说的很认真,但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他或许真的是这么想,但里面难免会藏着私心和欺骗。
可是我不在乎,他要皇位,我要真相。
他帮了我,那助他登上皇位又有何不可呢?
明亮烛光下,我冲他笑的灿烂,他却有些害怕,固执的用手掌捂住了我的双眸,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掩盖他之前的谎言。
7.
半月不到,千军万马便立于城下,我身穿银色铠甲,抬头望着那抹明黄身影。
城墙上,太子怒不可遏,他指着我大骂反贼。
我只当他在放屁,京城里养出来的废物,你能指望他骂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霍染就在我旁边,他带着斗笠,遮住了脸,听见太子的骂声,猛然迸发的杀意让我都吃了一惊。
他应该很恨太子,毕竟小时候没少被折磨。
骂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城门自己就开了,安定侯穿着战甲,手里的虎头湛金枪在阳光下泛着凌厉的光。
「杀了叶南音,安定侯,此战之后朕便封你为王!」
还没当上皇帝就自称为朕,我听得只想笑,真是蠢啊!
安定侯已经老了,斑白的鬓角透出他此刻的沧桑。蒙城之战后,他一直在自责,恨自己没有早些赶到,让我父兄丧了命。在我自请前去边郡之后,他更是处处替我打点。
安定侯府与镇国公府几十年的交情不是一句封王可以打破的。
他让出了路,高墙之上,太子被擒拿在地。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胜利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皇宫里,老皇帝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霍染跪在床前,眼里的冷漠让人心里发凉。
「皇上放心,霍琏反贼已经被我等缉拿,您可安心修养。」我没有像霍染一般的跪下,而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只是江南出了流言,三年前蒙城一战和霍琏有关,亦或者与您有关?那一战是输了,却不是输在我镇国公府,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耻辱,怎么算呢?」
我低着头,死死盯着老皇帝逐渐慌乱的面容,他将透着死气的眼神闭了起来,并不愿意回答我。
其实我明白,蒙城那件事情和老皇帝脱不了关系。五年前的镇国公府声名太盛,我的父兄在边郡是神一般的存在。
大岚国常年游牧,体魄强健,战力不容小觑,每到冬日草场枯死,他们便会越过与南国的边界烧杀抢掠,在父兄之前,边郡的百姓从未过上安稳日子。
驻守在边郡的士兵也跟不上常年混迹草原大岚士兵的马蹄,他们被打的节节败退,却束手无策,直到我父兄的到来。
他们制定战术,从大岚引进马种,建立骑兵。在一次次的试探和磨合下,大岚骑兵无法再越过边境为所欲为,父兄甚至将国界线往大岚方向推进百里,以山为界,建起了天然的防线。
这是前无古人的功绩,我父兄自然而然成了边郡的神。可是这世间的神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皇帝,这是皇权所不能接受的。
父兄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老皇帝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也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
废太子的诏书是在第二日下的,人是在第三日死的。
是霍染直接略过了六部,亲自动的手。
老皇帝最后一次上朝向天下人表明了蒙城之战的真相,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像疯子一样说着自己错了。
五年前大岚突然进犯,不是在草场枯死的冬季,而是在水草充足的夏季, 他们骑着马,倾尽全国之力, 越过山脉, 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在我父兄奋力抵抗之时, 京城里主宰者却将罪恶之手伸向了为了自己开疆拓土,奋力搏杀的功勋者。
我咽不下这口气, 放不下心里的狠, 在看到老皇帝于金銮殿上狼狈模样时,心里涌上的快感是从未有过的。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与父兄的不同, 我不是忠臣,因为我的心里只装得下镇国公府, 其余的在我这里都是狗屁。
老皇帝没有死, 他被尊为了太上皇。霍染坐上皇位的那一日, 我和安定侯一左一右,大臣们噤若寒蝉, 不敢有任何异议。
而早在之前,六部中的户部尚书还有兵部尚书这两大重臣早就在暗中归顺霍染, 他的登基之路可谓毫不费力。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或许他说的没错, 即便没有我的助力,他想要登上皇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层层叠叠的帷幔里,霍染抱着我抵死缠绵, 他动情的喊着南音, 我用含糊暧昧的低喘回应着他。
「做我的皇后好不好。」他咬着我的耳垂,眼尾泛起的红色宛如沁出来的血。
我没有回答他,昏暗的烛光里,我闭着眼睛。
似乎预料到了我的反应, 他有些失望, 但接踵而来便是更猛烈的情欲, 霍染发了疯,一整夜都没有停下。
从幼年起,我的梦便不在这里, 而在边郡,在与大岚相隔一线的山脉之下, 我骑着马在风中肆意的奔跑,无拘无束的挥舞着马鞭。
皇宫不会是我的归属, 皇后的位置更不是。我的归属是战场,在父兄们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
霍染没有逼我, 他给了我镇国公的爵位。
从前因为我是女子,在父兄死后, 他们不愿意将国公的爵位传给女子,便一直悬着, 即便我在边郡战功累累,重新将大岚赶回山脉以南。
回边郡的那天,嫣然穿着红衣,她望着我,笑颜如花。
我突然有些想哭,风吹过眼睛, 鼻头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
霍染握住我的手,他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红晕的眼角于我的春日宴上骑在他身上大放厥词时一模一样。
「春暖花开的时候记得回来。」
他是这么说着。
我也这么想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