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我玩弄了一个苗疆少年的感情。

年少轻狂时,我玩弄了一个苗疆少年的感情。

分手那天,妳春坞那张漂亮到瘆人的脸带着诡艳的笑,微凉的指尖落在我的颈侧,语调诡异,嗓音低沉阴冷:「对感情不忠是要下地狱的,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不以为然,黏糊糊吻上身边小男生的唇。

报成来的很快,我得了怪病,就连名医也治不好。

就在我想要放弃时,无意在网上看到一则帖子:苗寨祭司,见他者,百病消。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再次踏进熟悉的苗域。

幸运的是我很快就见到了那位神秘祭司,只是检查身体为什么要脱衣服?

在有异物缓缓塞进体内时,我终于察觉到不对,慌乱挣扎时打掉了大祭司掩面的面纱,面纱之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妳春坞面色惨白,阴恻恻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我后悔了。桐清,为我生育一个小娃吧。」

01

传闻苗寨女子,容色娇媚,伊人婀娜。

好友不听劝阻,偏要去湘西苗寨一探究竟,一连好几日都没有消息,直到前天在朋友圈更新了亲密合照,原本劝阻的人纷纷后悔没有跟他一同前去。

「生子真是好福气啊,竟然谈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早知道我也跟他一块去苗寨了。」

看着手机里的合照,林声嫉妒得眼睛都红了,问道:「桐清,你是我们中唯一一个去过苗寨的,那里的女子是不是都美若天仙?」

我把玩着身旁小男生的手,漫不经心回答:「不止女子漂亮,男子也国色天香。」

我的思绪有点飘,想到了那个漂亮艳丽的少年,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生气,言听计从任打任骂,过于苍白的脸总是会因为想要讨好我而摆出僵硬又谄媚的笑,是个很合格的恋人,但前提是占有欲控制欲没有那么强的话。

这么想着,我又摸了一把小男生过于纤细的腰肢。

软绵绵的,没他摸着舒服。

我顿时失了兴趣,使唤男生给我捏肩。

几位好友还在喋喋不休,甚至还有打嘴炮说这辈子死之前谈个这样的。

我笑吟吟地看他们谈论,不插话也不打断。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虫子啊。」旁边的人吐槽着,拿纸捏死了黑色虫子:「好恶心。」

有人喝了口酒,发出咔嚓咬碎东西的声音:「我操,什么鬼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大灯,昏暗的包厢忽地明亮起来,同时各个角落爬行的不知名小虫也暴露无遗,桌子、沙发、电视、天花板,就连果盘还有未拆封的酒里也有虫子在蠕动。

那人终于反成过来咬碎的是什么东西,扶着墙壁呕吐了起来。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脸色难看,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体面,夺门而出。

很快,原本热热闹闹的包厢安静了下来。

我靠着沙发,倒看着除了脸色惨白并没有惊慌失措的男生,好奇问道:「你不怕吗?」

男生咬着唇,眼神却很坚定:「不怕。」

我嘴角的笑意渐Ŧū́⁰浓,顺手摘了手腕上的腕表像扔垃圾似的扔给他:「价值八百万的表,送你了。」

男生微微俯身,在薄唇快要贴近我的嘴角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撕扯着他把他甩到了墙上。

原本虫子密集的角落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妳春坞歪着脑袋站着,穿着手绣传统服饰,脚系银铃,及腰的长发编织着漂亮繁琐的发辫,坠着银片铃铛。

那张漂亮到瘆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肤色苍白,薄唇却殷红如血,幽绿色眼眸锁定着我,一言不发。

他缓缓靠近。

我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草药味,又苦又涩,却不浓郁。他身上的气味很神奇,只有在情绪有波动的时候才会变得格外浓烈。

跟他在一起的数个日夜,只有夜里,那气息会在银铃叮咚声中的巫山楚雨中炸开,从里到外,我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腕,妳春坞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为了咬字清晰,说话的速度很慢:「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我,不喜欢。」

都说苗疆人善蛊,可我觉得,妳春坞那张脸就是最厉害的蛊术。

可皮囊是不能当饭吃,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处,嗓音温柔且无情道:「我厌倦你了,你走,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妳春坞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是不解,又像是在解读我话里的意思,好半天才僵硬地弯了弯唇角的弧度,是在示弱,讨好。

「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以往就算我有天大的怒气看见他那张脸时气也就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可现在我只觉得厌烦。

我甩开他的手,把男生从地上扶起来:「我喜欢上别人了,你能明白吗?我会跟别人说甜言蜜语,亲吻,甚至是做 ai。」

妳春坞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眸光落在男生脸上,眉角轻轻一压:「你喜欢漂亮的,他不漂亮,你喜欢我,我漂亮……」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掐着男生的下颌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不耐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上一个毫无见识的山里人,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玩。说爱你也是在骗你,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咱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妳春坞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缠在腕骨间的小蛇吐着信子,蠢蠢欲动。

我垂眸,与小蛇对视,它钻进体内的黏腻冰凉的不适感恍若就在昨天。

我朝它伸出手,它跟以前一样盘在我的手心里,信子舔舐着我ṱũ⁻的指腹,翘着尾巴,竭力在帮它的主人挽回爱人。

我弯了弯唇,慢慢收紧手中的力气,小蛇感觉到了不对,依旧没有挣扎,下一秒,它整个身子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

妳春坞的脸色更白了。

我轻嗤,旁若无人地把男生推倒在沙发上,一寸寸褪去他的衣物。

「我不记得你有喜欢看别人活春宫的爱好。」

话音刚刚落下,我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微凉的指尖落在我的颈侧,模仿着杀人的动作轻轻在我脖颈处划过。

妳春坞脸上带着诡艳的笑,语调诡异,嗓音低沉阴冷:「对爱人不忠是要下地狱的,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妳春坞走了。

包厢里的虫子也跟着消失,恍若刚才的一幕是错觉。

我捞起桌子上未拆封的酒漱口,随手抽了张湿巾擦拭着刚才男生吻过的地方。

「你走吧。」

男生静静穿好衣服,手拉开门的时候,忽然开口:「我不脏,你是第一个。」

我愣了下,很快笑道:「我知道,我只是洁癖比较严重。」

02

半年前,发小写作陷入了瓶颈,为了找灵感去了一趟湘西苗寨,我无聊也跟着一同前去。

跟大多数书里写的那样,我迷上了一个漂亮的苗疆少年,用尽手段,说尽甜言蜜语终于把他哄骗到了手。

可我很快就腻了想提分手却怕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逼迫自己继续全身心投入这场热恋中。

我为了这段感情努力过,可渐渐的,我对着那张令我着迷的脸开始厌烦,厌他像鬼魂一样缠着我,又惧他的能力,据我了解,就连寨子里最年长的阿婆也对他毕恭毕敬。

他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开始后悔了,处处躲着他,甚至不告而别离开了寨子。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妳春坞竟然下山了,不是说寨子里的人不能轻易下山吗?

没等我捋清楚头绪,手腕突然一阵刺痛,困意继而袭来,很快坠入黑暗。

梦里,妳春坞笑得毛骨悚然:「桐清,你会离不开我的。」

这个梦太真实了,惊醒后我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怕他在我身上种什么不知名的蛊虫,我去找了当地最有名的大师,烧掉他的一切东西后,我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一般,身后也不再有阴森森的东西跟着。

为了庆祝新生,我来者不拒刺激游戏统统玩了个遍。

再次睁眼,入目是一片洁白,嗅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看着沉默不语的医生,我心底一沉。

果然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为了治这个突如其来的怪病,我耗费一年的时间,去了一百多个城市,问了许多神医全都摇头让我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

我去你大爷的神医。

我又想到了那个大师,喝下一碗混着石灰的符水后,我把他的店给砸了。

什么煞笔大师。

到了晚上,万虫噬神的痛苦再次袭来,我麻木地从床上爬起来,翻出冰箱里准备好的魔鬼椒,拼命往嘴里塞,被噎住的时候还不忘拿手边的芥末水顺一顺。

在呕出一口血后,我满意地笑了,虫子撕咬的痛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胃里的灼烧感。

我胡乱抹了把嘴角,混着冷水咽了两颗止痛药,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凌晨三点,我进了急诊。

发小忧心忡忡:「我都担心你没病死先把自己作死了。」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发小惊呼:「我找到治你病的方法了。」

我猛地睁开眼,发小把手机推到我眼前,让我清楚地看清那个帖子,楼主匿名发布的,就连 IP 地址也没有展现。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苗寨祭司,见他者,百病消。】

我眼皮突然一跳,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苗寨……

那个被我刻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被重新翻了出来。

——妳春坞

03

出院那天,我蓬头垢面的蹲在街边抽烟,透过旁边小车的玻璃反射,我看见了我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脸颊凹陷,眼神空洞无神犹如一潭死水,拿个盆都能直接乞讨了。

这么想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大爷忽然停在我面前,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从装着百元大钞的铁盆里翻翻捡捡,挑出一张五块的纸币扔到我面前,嘴里嘟嘟囔囔:「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好,跟我老头子抢活。」

撂下这么一句话,大爷健步如飞赶着去下一个工作地点,叫都叫不回来。

我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纸币揣在兜里,一支烟抽完,非但没有压下心中的烦躁,反而越烧越凶,就连路上正在骑比熊的邪恶摇粒绒都没有逃过我一脚。

很快,这张纸币还没揣热乎就被我双手恭敬地递给街口算命的半瞎子。

「大师,求您为我指点迷津。」

几分钟前,我对这个在街头行诈骗的自封大师不屑一顾,直到看到三个人接连出意外,摆在眼前的事实逼迫我不得不信。

一个骑自行车创到了一个老头,那老头捂着心脏没有八万不起;另一个有点小钱,骑着电动车,刚拧开钥匙车子就不听使唤地朝街边的绿化撞去;最后一个万分谨慎,没有开车,选择了步行,结果左脚绊右脚凭一己之力把头塞进了扶梯栅栏里。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摸着胡子神神在在的大师,眼里的不屑瞬间变成了敬佩。

「大师,您怎知他们会有灾?」

大师高深莫测道:「天机不可泄露。」

我分别打了 110、120、119。

继而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大师,是我愚钝了。」

经大师的点拨,我是被惩罚了。

我不明所以:「大师,我一辈子安分守己循规滔距与人为善豁达大度心口如一,为何会被惩罚。」

大师盯着我只是笑,笑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被我骗身骗心的妳春坞,可感情不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好聚好散吗?

「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大师怜悯道:「既然你毫无悔过之心,那你走吧,无人能救你。」

我被气笑了,想砸了他的摊子,却因他的下一句话而一时忘记了所有动作,整个人僵在原地。

「远在千里,近在目前。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大师似是随手一抬,指向东南的方位。

我脸色瞬间苍白,那赫然是去往湘西苗寨的方向。

……

时隔两年,我再次踏进这片熟悉危险的苗域。

经过网友推荐,我在平台上找了一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团队,好评巨多,听说常年霸榜好评率第一。

我安心了不少。

然而上了车我才发现,那些自称见过大世面的行家是一群大学生,不过现在的大学生长得真成熟,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十多了呢。

我感慨:果真最毒不过人心。

感慨完,我打开平台,在信号消失的最后一秒敲出了百字好评小作文点击了发送。

总不能只有我被坑吧。

导游是个土生土长的苗疆女子,名叫阿媚,二十出头,画着精致的妆容,活像是聊斋里吃人肝脏的妖精。

大巴车里的大学生看她一眼都会脸红半天,也有胆子大的,在素描本上画她的模样。

有人好奇问道:「姐姐,苗疆人是不是真的跟书里描述的那样,会下蛊呀?」

阿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捂着嘴笑出声:「现在是ţű̂⁾科学法治社会,你们怎么还会信这种东西呀,蛊术早就在几百年前被列为禁术,现在寨子里没有人会下蛊,不然又怎么会让外人轻易进寨子呢。」

我摩挲着指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毫无头绪。

如果没有人会下蛊,那妳春坞房间里的蛊虫罐罐又该如何解释?

思索间,大巴车已经停在了寨子门口。

饶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在看到四面环山近乎隐藏在山中的寨子,一股寒意还是涌上脊骨,令我感到汗毛倒竖,望而止步。

「你不喜欢寨子吗?」不知何时,阿媚出现在我的身后,声音柔美婉转:「进去看看吧,你会喜欢的;它们很喜欢你。」

……它们是谁?

我蹙了蹙眉,下一秒,她的手放在我的后背,轻轻一推,明明力道不大,我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了几步,彻底踏进了寨子,与此同时,一股暖流涌进沉重疲惫的身子,飞快朝四肢蔓延,像是被阳光包裹着,暖洋洋的。

很快,一群穿着传统服饰的男子女子迎上来,个个模样勾魂摄魄,热情地接过我们的行李。

他们的步子迈得很大,跟同伴用晦涩难懂的方言交流着,时不时朝后面看我们一眼,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勉强能听清楚几个字,却不大懂其中的意思。

「……」

「阴蛇蛊,只有那位会操控。」

「唔,对待爱人好残忍啊,可怜的小虫。」



04

苗寨现在是旅游景点,网上也有人在吹捧,但实际上许多人都胆怯书里描写的神秘苗疆人,每年来旅游的人屈指可数。

苗寨只有一家供外地人休息的民宿,但因为每年来游玩的人不多,准备的房间并不多。

好巧不巧轮到我的时候,房卡刚刚发完,我跟阿媚面面相觑。

阿媚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凤眸微微上挑:「少一个房间呢……既然这样,那就委屈你住在我家吧。」

多么熟悉的场景。

我回想了一下,想到了看的上一部恐怖电影,里面的小卡拉米就是因为单独行动而丢了身家性命。

保险起见,我拒绝了她,打算在楼下打个地铺渡过这几晚。

人群中站在最角落的小女孩突然开口,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口音:「这里晚上有蛇虫,会咬人。」

我收回视线,随口回复:「没事,我不怕蛇虫。」

「蛇有毒,治,不好。」

治不好?

我心念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开玩笑道:「不是有传言说苗寨祭司,见他者,百病消吗,等我真被咬了,劳烦你带我去见他治蛇毒。」

显然一副不听劝的愚钝样子。

小女孩幽绿色的眸子落在我身上:「祭司,不见外人。」

我眉头轻轻一皱,随即舒展,「那该怎么办呀?我没有房间住了。阿妹,我可以住你家吗?」

相比一看就有毒的阿媚,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小孩,如果真发生点什么意外,胜算稍微会大那么一点点,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对那位神秘的祭司很了解。

小女孩叫阿清,除此之外,无论我再怎么打探,她都不肯多说一句话,就连年纪也不愿说。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含笑道:「真巧,我也叫阿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跟我小时候长得很像。」

在看到女孩的第一眼我就被惊讶到了,原因无他,太像了,如果不是瞳色不一样,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找上门了。

阿清接过糖,并没有剥开,反而好奇地盯着彩色糖纸。

「我吃,过这个糖。」

我专心致志躲着脚下的蜈蚣,不以为然,只当是其他来旅游的游客看她可爱给过她。

穿过其他楼房,很快抵达一座极具特色的富丽吊脚楼。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楼很是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等再重新看过去,又极陌生。

我只当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出了幻觉,从而错过了盘在枝头的青绿色小蛇,竖瞳正盯着我刚才停留的地方。

到了晚上,我换上了阿清为我准备的服饰。

我缩了缩脚,小声问道:「这也要戴吗?」

阿清半跪在地上,小手攥着我的脚踝,正往上面套着银铃。

那银铃十分特别,像是有神智般紧紧缠绕在我的脚踝处,近乎要镶进肉里,却并没有半分禁锢的不适感。

阿清说:「这是,祝福。」

05

寨子里没有信号,要想跟那些大学生联系得需要走到民宿,一路上得碰到无数有毒虫子。

光是想想我就忍不住呲牙,去找他们的想法很快被我搁置,还是等一个星期离开的时候再去跟他们汇合吧。

这么想着,我又把注意力放在旁边的阿清身上。

阿清年纪不大,但自理能力却很强,要说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么多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阿清注意到我的视线,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蝎子,问:「你,要摸摸吗?」

我微回过神,笑着拒绝。

我踌躇了一会儿问出了困惑我好几天的问题:「在这住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呢,是去外地打工了吗?」

也不知道该说她的父母心大还是不负责任,竟然舍得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独自扔在家,也不怕有危险。

我的思绪不知不觉开始飘远,甚至开始幻想如果我有孩子……那我绝不舍得离开她半步。

阿清表情平静:「阿摩在家,阿多在看着阿摩。」

我没听懂,「阿什么?」

阿清又垂下头不再跟我说话。

我也不自讨没趣,出门打算打听打听祭司的事情。

我的运气很好,很快就到达了热闹的集市,寨子里的人很是热情好客,不停地在我怀里塞着各类千奇百怪的小玩意,我不好意思白拿,可他们也不要钱,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身上的小饰品留下。

同时心里也舒了口气,幸好我有随身带珠宝首饰的习惯,也不至于白白占别人的便宜。

不过,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竭力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在并不是什么大事,很快我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经过多方打听,晚上会有一场篝火晚会,全寨子里的人都会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没等我询问篝火晚会的事情,阿清便主动说晚上要带我出去玩。

看出我的迟疑,阿清问道:「你是,害怕妳春坞吗?」

错不及防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笑容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是的,你认识他吗?」

阿清小手飞快地往她自己头上扎着各种繁杂的小辫:「你晚上睡觉,会叫他的,名字。」

我徒然一愣,叫他的名字?

我又忍不住退缩,毕竟对方可是说下次见面会杀了我。

阿清安慰我:「别怕,他不伤害你,他会救你。」

他?

祭司吗?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绕着衣角,整颗心不上不下的,心里翻江倒海,反复权衡着利弊,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如果真的碰到妳春坞怎么办?

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带着蛊惑开口:「你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祭司治病吗?如果能找到皆大欢喜,如果找不到死在妳春坞手里又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你得了怪病也活不久,还不如早点投胎也能免受折磨。」

我掐了掐手心,狠下心来,决定赌一把。

妳春坞那么好骗,如果真遇见他,说点甜言蜜语他是会原谅我的吧,毕竟我又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跟着阿清去了晚会。

我第一次知道寨子里的人竟然这么多,他们围着篝火坐了一个个大圈,离篝火最近的是年长的阿婆阿公们,嘴里念念有词,是我听不懂的方言。

「他们在祈福。」

阿媚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我的身后,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其他时候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出现。

怕阿清遇到危险,我的视线一直跟着Ťŭ̀³她的身影移动,随口问道:「祈福什么?」

「为祭司祈福,祈福他的爱人早日回到他的身边。」

我唔了一声:「那就祝祭司的爱人早日回到他的身边。」

那样祭司成该会很高兴,高兴的话或许会答成我的小小请求。

阿媚笑得意味深长:「你真这么想吗?」

我回答得很果断:「当然。」

阿媚伸出手,衣袖里爬出一只蜈蚣,她拍了拍蜈蚣的脑袋,说了一句苗族话,很快,那蜈蚣便从她的身上爬了下来消失不见。

关于苗族人都有随手携带的宠物,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就算有人拿大象当宠物,我想,我大概也不会惊讶。

在最外圈我看到了那几个大学生的身影,他们入乡随俗穿着苗族服饰,也有模有样地在祈福。

别说,苗族服饰比他们原来的衣服更适合他们,就像是他们本来就该穿这样的服饰Ŧûₛ,更直白一点,他们就像是寨子里面的土著人。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荒谬念头甩了出去。

什么土著人。

我明明看过他们的学生证,他们就是大学生。

可是哪所学校的?

我想不起来了。

近期,我的记性越来越差,甚至有时候前天发生的事情,我都会遗忘。

怕自己忘记重要的事情,每天发生的事情我都会记在手机便签里。

06

阿清在苗寨的地位好像很高,看见她的每一个人都会恭恭敬敬地低下头颅,哪怕是年纪最大的村支书也不例外,怪不得她的父母会放心把她独自扔在寨子里。

这下我就放心了,不用担心阿清会遇见危险,我后退几步悄悄退出人群,打算继续打听关于祭司的事情。

问了十几个苗寨人,会说普通话的少之又少,就算会说也是普通话夹杂着方言,根本就听不清楚。

我不由得泄气,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坐在木制轮椅的男人。

男人身躯消瘦,皮包骨头,宛如一根萎缩的竹竿,仿佛遭受了许多痛苦煎熬,无法摆脱。

我多看了两眼,越看越熟悉。

兴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炽热,男人身旁的苗疆女子也看了过来。

女子弯起漂亮的眼眸朝我走过来:「你好。」

我眼前登时一亮,欣喜道:「你会说普通话?」

女子腼腆笑了笑:「我爱人是汉族人,他教给我的。」

我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我此次前来的目的:「那个,你知道祭司住在哪里吗?我有事情请求他帮忙。」

女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认识他吗?」

我满脸问号。

这些苗寨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打哑谜。

女子朝我眨了眨眼,笑得暧昧:「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很浓。」

女子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为他生育小娃吗?你们生的小娃肯定很好看。」

我越听越恼火,脸色阴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硬邦邦撂下这一句话,我果断转身离开。

在我看不见的身后,女子贴在男人耳边呢喃,宛如情人低语:

「阿生,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很软,只给你种下了噬骨蛊,换作那位,可不会如此手下留情;所以,别想跑了,留在我身边吧,是你先招惹我的。」

「好了,现在开始发朋友圈吧,不然你朋友该怀疑了。」

「……」

07

「你真的要带我去见祭司?阿清不是说祭司不见外人吗?」

我警惕地看着阿媚。

就在刚才,阿媚竟然主动提出要带我去见祭司。

阿媚笑得妩媚,指尖点了点我的脖颈:「你不是外人。」

「更何况是他想与你见面。」

我:「。」

祭司这么随便的吗?

随便在寨子里住几天就不算是外人,就能与他见面。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再多待两天,我估计就要被痛死在这里。

为了保持神秘感,去见祭司的时候阿媚蒙住了我的双眼。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被人搀扶着上了楼,鼻尖充斥着熟悉的苦涩草药味。

我张了张嘴,想要询问能不能把遮住眼睛的发带取下来,还没发出音节,嘴里多了一颗药丸,沾上唾液很快便在嘴里融化。

看出我想吐的意图,一道沙哑古Ŧũ̂ⁿ怪的男声响起:「别吐,治病。」

我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赌对了。

看来这就是所谓的苗寨祭司。

我哦了一声,乖巧地站在一边。

我自来熟地跟他搭话:「你的爱人回到你身边了吗?」

「回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

话音刚刚落下,祭司发出短促的嗤笑声。

没等我问他在笑什么,便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大手在我身上上下游动,我脸色不由大变,制止了他脱我衣服的手,厉声道:「你干什么?」

祭司话很少:「治病。」

「……那也不用脱衣服吧。」

苗寨的人都这么随便吗。

祭司已经失去了耐心,我感觉到有冰凉蠕动的东西缠住了我的四肢,逼迫我呈大字展露我的身体,一颗又一颗圆润的东西被塞进体内。

我的心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恐惧,拼命挣扎了起来,呼吸急促而紊乱:「我不治了,我不治了,让我离开,我说我不治了,你听不懂吗!!!滚啊——!」

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再加上眼前一片漆黑,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身后倒去,接触到的并不是坚硬的地面,反而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我挣扎得更加厉害,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东西,我用力往下一扯。

同时遮住我双眼的发带也被祭司扯开,我终于看清了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是面纱。

而面纱之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我险些失声尖叫,脸色瞬间煞白,浑身血液仿若倒流,身体不自觉抖得更厉害。

妳春坞的眸光落在我泪痕斑斑的脸上,「你在害怕。」

他的声音几乎是柔和的,和他那双诡异冰冷的眼睛截然不同。

好半天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道:「妳春坞,你,要杀了我吗?」

他回答得很快:「不。」

我心头突地一跳,涌起不祥的预感。

妳春坞面色惨白,阴恻恻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我后悔了。桐清,为我,生育一个小娃吧。」

08

自那天后,我便被妳春坞关了起来,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每日来送饭的竟然是阿清。

我太想离开了,也忘了思考为什么阿清会出现在这里ţűⁱ,近乎祈求般地求阿清带我离开,不断向她保证等我离开会给她很多好处。

阿清始终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说出一句话:「阿多不会,放你离开的。」

我简直要崩溃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汹涌而出,体内的东西令我作呕,因为许久没有进食的原因,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妳春坞从房间里出来,像是没有看见阿清一般,轻车熟路地把我抱在怀里,手指往下探,似乎是在确认体内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

他笨拙地吻去我的泪水,「别哭。」

阿清歪着脑袋问:「阿摩生弟弟,为什么哭?」

妳春坞扯了扯嘴角,白玉般的面容却叫人觉得阴恻恻的:「阿摩不喜欢阿多,不喜欢阿清,想要逃跑。」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与我长相相似的女孩为什么会在苗寨,为什么与妳春坞一样,有同样的幽绿色眼睛。

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对待阿清的态度恭敬有加。

「阿摩在家,阿多在看着阿摩。」

阿清说过的话像是魔咒,不停地在我耳边循环播放。

我努力想要维持的冷静还有理智终于在此刻彻底崩塌,眼泪越流越凶,哭声充满了无助还有绝望。

夜里。

妳春坞为我擦拭Ṱűₛ着汗淋淋的脊背,上面布满青紫的吻痕。

我嗅着浓郁的苦涩草药味,在混沌中睁开双眼:「我什么时候生的阿清?」

妳春坞解释道:「与外面不同,子蛊只需要在母蛊胎中待上足月,便可出生,生产那日,你太劳累昏睡了过去,疤痕被我消了,你自然看不出,有生产的痕迹。」

我忽地又想起疯狂的那夜,明明平日里妳春坞很听话,偏偏那夜无论怎么叫停他都恍若未闻。

对于这个孩子,我心生不出半分欢喜,只觉得厌恶。

「你只是把我当成了生育工具。」

我的声音极轻,像是能随风飘散一般。

妳春坞亲了亲我的嘴角,纠正道:「不是工具,是妻子。」

09

妳春坞不再让阿清来送饭了,因为就在前几日,我差点把她从楼上推下去。

对此,妳春坞并没有生气,反而很疑惑:「你不喜欢小娃,为什么,当初要说生小娃?」

那是我为了把他骗到手,哄他开心而随口扯出的花言巧语,并不是出自于我本心。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逃跑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只是还没开始施行便被妳春坞察觉。

我偏头看向盘在床边的小蛇,是妳春坞派来监视我的。

10

怕我无聊,妳春坞叫了阿媚来陪我说话。

阿媚很不解:「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呢?寨子里的姑娘都喜欢祭司,他长得好看又有权利,更能护你周全,这不正是女子一生所求的爱人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都说外面的女子喜爱自由,原来阿姆说的没错。」

「我在外面上的大学,并不觉得外面跟寨子里有什么不一样,你为什么总是想离开呢?」

「我不懂你,桐清。」

「……」

我缓缓睁开眼睛,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露出身上青紫骇人的痕迹。

「这不是爱。」

「爱没有这么可怕。」

阿媚不懂,只是眨着凤眸盯着我,眼里写满不解。

「阿媚,如果你阿姆要把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逃跑还是忍受听从安排?」

阿媚不假思索:「我会拒绝。」

「如果拒绝无用呢?」

「那就远离寨子,越远越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缓缓一笑:「是啊,你会逃跑。」

11

有了阿媚的帮助,我不敢相信逃跑竟然会如此顺利。

寨子里每隔五年会举办一场祭祀活动,保佑寨子里的人平安顺遂,而身为苗寨的祭司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阿媚看准了这点,趁他离开急匆匆赶了过来,解开了缠绕着我的桎梏。

我心狠手辣想要把这些总是在我身上作乱的小蛇踩死,被阿媚眼疾手快阻止,她严肃道:「这些蛇被注入了祭司的神智,你难道没有察觉到祭司跟寨子里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身形一顿。

寨子里的人哪怕古怪,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而妳春坞,像是天生没有情感,活像是鬼一样模仿人类的正常举动。

「别想了,走吧。」

阿媚随手扯了一件衣衫披在我的身上,脚步匆匆下了楼。

她对寨子十分熟悉,选择了一条蜿蜒扭曲的小道。

群山环绕,丛丛树木繁荣青葱,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四周静谧无声,呼啸的风擦过耳畔。

看不清的枝芽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肌肤,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痛反而更令我清醒,神经紧绷极致,心脏砰砰直跳,脚下的步伐不曾停歇,反而越跑越快,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胸部和腹部都已经扩张到了极限, 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耳边响起阿媚异常冷静的声音:「以后千万不要再踏进寨子一步。」

旋即,我感觉到有一只手贴在我的脊背。

与刚来寨子时不同,阿媚推得极为用力,像是要把毕生所有的力气都集中于这一掌。

我猛地回头:「阿媚!」

阿媚轻笑,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火红的背影肆意张扬。

没有时间多愁善感, 我奋力朝着唯一散发光亮的方向跑去。

曙光冲破黑暗,天光大亮。

——

上扬的嘴角在看见不远处的那人时凝固在脸上。

妳春坞静立于原地, 毫无生机的幽绿色的瞳孔诡异地弯起, 笑声阴冷瘆人。

「桐清,抓到你了。」

12

「生子真是好福气啊, 竟然谈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早知道我也跟他一块去苗寨了。」

我猛地惊醒,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好友林声眼睛很红, 嘴角却牵着一抹诡异的弧度,像是被人操控:「桐清,你是我们中唯一一个去过苗寨的, 那里的女子是不是都美若天仙?」

我听见自己说:「不止女子漂亮,男子也国色天香。」

【全文完】

妳春坞——番外

桐清是个骗子。

她说喜欢我,可她眼里只有虚假的柔情。

果然,她跑了。

我愿意跟她回城里, 可她不愿意。

桐清谁都喜欢, 她很无情。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她身上种了阴蛇蛊。

阴蛇蛊早在百年前就被列入禁术中,偌大的苗寨只有我一人会种此蛊,不少女子都会因为受到男子的背叛而想要报复, 祈求我帮忙种蛊。

我拒绝了, 阴蛇蛊是比噬骨蛊还要可怕的蛊术。

是以数种毒类制成,入体如蛇, 乱窜啃咬,能侵入神经, 头痛,致幻,夜晚痛苦尤甚。

我想要她痛。

这是惩罚, 桐清。

我监视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折腾到住院。

桐清, 我会玩智能手机。

我在网上发布了【苗寨祭司,见他者, 百病消】的帖子。

我知道桐清不会轻易相信, 便在街头安排了一个骗子, 让他照着我的话说给桐清听。

她终于信了。

她进了苗寨, 彻底暴露在我的视线下, 就连她每天吃几粒米我都一清二楚。

她记忆力越来越差。

我知道都是阴蛇蛊的缘故。

她不喜欢阿清, 经常背着阿清偷偷翻阅阿清收藏的书籍,可上面的文字她根本就看不懂。

桐清猜出了那几位大学生是苗寨的人。

我又一次得到了桐清。

……

如果低头换来得寸进尺,那就抬头不择手段。

……

你不喜欢阿清,没关系, 再生育一个你喜欢的小娃吧。

……

她跑了

我简直想要笑出声。

桐清,抓到你了。

……

她想要自杀。

我不解,却娴熟地催眠了她。

把她送回了城里。

再次重来。

——「对爱人不忠是要下地狱的, 下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后悔了。桐清,为我生育一个小娃吧。」

——「桐清,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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