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津屿是圈内出了名的纯恨夫妻。
他拿我奶留给我的珠宝哄小情人,我转头就收购他公司给男模创业玩。
上一世,我以为我们会互相折磨到老。
直到那人人都爱的假千金回国。
江津屿跟我提出离婚,我气得和他大打一架,失手弄掉了沈楠的孩子。
为报复,他把我送给变态老男人折磨,害我流产,最后抑郁自杀。
重回沈楠挺着孕肚求我成全他们这一天。
我靠在新资助的男大怀里,冲江津屿笑道:
「把你的小情人领走,打扰我和我的新男友培养感情了。」
1
「我非要留下来呢?」
江津屿那张深邃好看的脸庞浮现漫不经心的笑。
只笑不达眼底。
认识多年,夫妻两世,我哪不知道这是他发怒前兆。
上一世,我每每把江津屿刺激到这一步就收手了。
因为那时我爱他,做这些也只是确定他是否爱我,并不是真的在外面找男人。
但江津屿却是真的和不同女人暧昧不断。
结婚四年,我们是北京城内出了名的纯恨夫妻,针锋相对到家里长辈轮番上阵劝我们离婚放过彼此。
没人知道,在这之前,我们曾是挤在狭小阴沟里,互相依附生存的寄生蛆。
……
十五岁,沈楠陷害我推她下楼。
父母再一次不分青红皂白怒揍我,我疯了一样,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
吓得我妈晕倒住院,气得我爸把我扔进精神病院。
「沈莺,你简直有病!」
我一个被沈楠设计绑架,见过采生折割,甚至差点沦为其中一员。
被沈家寻回后,而我的父母要求我和罪魁祸首和谐相处,为她一而再打骂我。
经历这一切,我要是没疯。
那就是奇迹了。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待在精神病院。
江津屿翻墙进来,带着我逃了出去。
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江津屿往草坪上一躺,懒洋洋地笑:「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后来我知道,江津屿从小被养在乡下,长大被接回北京,但一直活在哥哥江津舟的阴影下。
和我在沈家的处境一模一样。
我们被排斥,我们被误解。
我们是同类,我们天生一对。
我们约好永不背叛,违背那一方要以死谢罪。
但江津屿还是背叛了我。
高考结束后的午后,我拿着一步一叩求来的平安符准备和他表白。
推开门,却看见江津屿和沈楠在上床。
「津屿,你亲亲我。」
我没看到他们接吻。
因为江津舟把我眼睛捂住了。
他凑到我耳边,嗓音蛊惑:「沈莺,跟我在一起,我帮你报复江津屿。」
江津屿都背叛我了。
我背叛他又怎么样。
大不了一起去死就行了。
当我穿着江津舟衬衫,从他房间出来时,江津屿疯了一样来掐我脖子,红眼质问我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脸因窒息涨得通红,心里却因江津屿的发怒跳得飞快。
江津屿还是在意我的。
我故意开口:「江津屿,没人愿意一辈子和一条蛆待在阴沟里。」
那天江津屿差点把我掐死。
后面两年,我们互相用江津舟两人来刺激彼此,确定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直到沈楠出国,江津舟去世。
我们再无交集,又在几年后被联姻绑在一起。
我不懂怎么经营婚姻,就像不知道怎么正确去爱人。
是江津屿在新婚夜抱着我,亲吻我,和我说:「阿莺,我们不谈过往,好好过吧。」
我答应了他。
我和江津屿又回到最初相依为命的日子。
但没两个月,他就和小花激吻上了热搜。
我当天就去了江津屿办公室,质问他为什么要出轨,为什么说好爱我,时间又那么短暂。
江津屿搂着妖娆的秘书,嘲笑我:「沈莺,是你说的,没人愿意一辈子和一条蛆呆待在阴沟里。」
2
那天闹到最后,打印好的离婚协议都摆在了茶几上。
我窝在江津屿怀里,身上吊带裙早被他撕得稀巴烂,只剩两块碎布,勉强遮住吻痕交织的胸口。
「江津屿,离吗?」
他取下嘴上的烟,朝我渡来一口气。
尼古丁燥喉。
呛得我眼泪迷离。
江津屿却得意地眯眼笑:「你离,我就离。」
「那就不离。」
我以为不离婚,是因为我们都太骄傲,爱说不出口,放又放不下,所以用离婚来拖着彼此。
就这样互相折磨到老。
可沈楠回国了。
怀着她和江津屿的孩子,她回来了。
在沈楠挺着孕肚上门求我成全后,江津屿把签好的离婚协议扔我面前。
「沈莺,离婚吧,我得对楠楠和孩子负责。」
「姐姐,你又不爱津屿,可我不一样,我和他高中就互相喜欢了,你就成全我们吧。」
沈楠可怜兮兮,却故意冲我挺了挺孕肚。
刺得我眼睛发涩。
脑海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我抓起离婚协议撕得粉碎,用力砸在江津屿脸上:「江津屿,你想为沈楠和我离婚?绝不可能!」
我可以忍受江津屿养情人,甚至能接受他不爱我。
唯独承受不了他为沈楠背叛我。
那是毁了我人生的刽子手,她凭什么能得到我得不到的幸福?!
不管我怎么发疯撒泼。
江津屿都执意要离婚。
他牵着沈楠往外走,连个余光都不给我。
「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婚我离定了。」
沈楠朝我挑衅一笑,无声道:「真可怜,又被抛弃了呢。」
一句「抛弃」,烧灭我所有理智。
我抄起手边的粉彩镂空瓷瓶,朝江津屿砸。
「江津屿,你要敢离婚,我就去死!」
价值五亿的古董花瓶摔得粉碎,也只吓得沈楠摔在地上。
「痛,津屿,我肚子好痛。」
江津屿手忙脚乱把她抱起来,狠狠瞪我一眼:「沈莺,要是楠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沈楠的孩子还是没了。
所以为报复,江津屿要把我送给了变态老男人。
哪怕我怀孕报告单,以及沈楠假孕证据甩他脸上,他还是执意如此。
「阿莺,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你不是怀孕了吗?」他笑得残忍,「那就让你的孩子给她孩子偿命,这才公平嘛。」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耳光甩江津屿脸上。
「公平你妈——江津屿,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江津屿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嘲讽道:「这四九城谁不知道,你沈大小姐爱找死了的江津舟的替身来睡。」
「我的孩子?」
「沈莺,别他妈把你不知道从哪乱搞的野种扣我头上。」
「爷嫌恶心。」
江津屿不信我没和其他男人上过床。
就像他不信。
沈莺从始至终爱的人就他一个。
3
我绝望闭眼,任由江津屿让人把我拖出去,送到了变态老男人的床上。
那晚经历了什么。
重来一世,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好痛好痛。
身体是痛的,灵魂是痛的,哪哪儿都是痛的。
还有那流了满床的血。
分不清是我的,还是我肚子里孩子的。
恍惚间,我低头向窗外看。
底下有个小孩朝我招手,软糯糯叫着妈妈。
下一瞬又变成了少年的江津屿,穿着校服,抱着篮球,朝我招手笑:「阿莺,快来,等你好久了。」
我奋不顾身向下一跃,扑进了喜欢的少年怀里。
结束了我潦草又荒唐的一生。
经历上一世后,我才明白,这阴沟里,就我这一条蛆。
江津屿早不要我了。
……
前世记忆跌撞而至,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我不由往体育生男大怀里靠得更紧。
别的不说。
八块腹肌就很让人有安全感。
江津屿眼神微不可察地冷了一度。
「你想留下来?」
我终于施舍给他一个余光。
「不行吗?」他挑眉反问。
我似思索几秒,爽快道:「弟弟是第一次,你这个大房愿意亲自指导,我也是不介意的。」
「沈、莺——!」
江津屿一把把我拽了起来,眉眼压着戾气,对小男生吼道:
「滚!」
才上大学的小男生,哪见过这阵仗,溜得贼快。
「姐姐,我忽然想起我姥爷还在坐月子,我先走了。」
跪在地上的沈楠还想挣扎一下。
「津屿……」
江津屿这才想起地上的她。
他缓和了脸色。
「楠楠,你先回去,我待会去找你。」
沈楠乖巧应好,朝我投来一个得意目光。
上辈子被江津屿这么区别对待,我会难过到心似针扎一样疼。
现在我却觉得没意思了。
我冲沈楠竖起中指,笑得极为灿烂:「他意思是,你也滚,有什么好得意的,没脑子的蠢货。」
沈楠立刻楚楚可怜望着江津屿。
江津屿眉心狠狠一跳:「沈莺——」
「你也是蠢货。」
江津屿彻底被我激怒。
他让管家把沈楠送回家,单手抱起我就往楼上走。
我看向沈楠,学她挑衅一笑,无声道:「啧,轮到你被抛弃了呢。」
沈楠脸瞬间黑了。
4
「砰——」
卧室门被江津屿重重摔上,我也被他扔到床上。
我挣扎着要爬起来。
被江津屿拽住小腿,用力一扯,单膝压在床尾,瞬间欺身而上,将我死死压在身下。
江津屿掐着我下颌,眼神压迫感十足。
「沈莺,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四九城人人都怕江津屿这条疯狗,唯独我不怕,甚至还敢踹他两脚。
「哪比得上我给江二公子的自由过了火呢?」我微微一笑,「记得这张床吗?」
「什么?」
「我们结婚一周年那晚,你领着周小姐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
江津屿一愣,而后温柔抚上我脸。
「这点小事都记得?」
「记得。」
江津屿,不止你是蠢货,我也是。
都被你那样折磨过了,关于你的事,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少年时次次追寻的背影,新婚时短暂的两情缱绻,分崩离析后的针锋相对…随口提起,都能立马记起。
像刻进血管里,哪怕时间倒流,大梦一生,却还是忘不了。
江津屿盯着我。
像是要我从脸上看出什么来。
我笑盈盈的:「毕竟,我也在隔壁睡了那周小姐的男朋友。」
「艹!」
江津屿爆了句粗口,解开皮带就往我手上绑。
我想要反抗。
他粗暴地撕开我的长裙,强硬地挤了进来。
说实话,挺疼的。
但我硬咬着牙,一声也没吭。
到后面,江津屿将我翻了个身,从身后探过来吻我,嘲笑出声:「沈莺,我那早死的哥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替身怀念他吗?」
「傻逼。」
我挣脱开皮带,将江津屿用力一推,横腿一跨骑在他身上。
将湿透的长发往后一捋,我凑近捏着他脸端详。
江津屿喘息声沉重:「看什么?」
「比起我找的那些替身,还是你最像津舟哥。」
江津屿单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抵在床上,又凶又狠,像疯了的野兽。
「沈莺,你他妈看清楚谁在上你,是老子,不是江津舟那早死鬼。」
我抚上江津屿的脸,眼底映着他的倒影。
江津屿一顿。
动作温柔了不少。
「阿莺。」
他凑过来亲我。
我也回吻他。
「江津屿,你温柔起来,可真像津舟哥。」
江津屿掐着我脸怒吼,力道更狠了。
我也发疯似的去挠他。
到最后,江津屿拥着我,深情吻上我的唇。
缱绻到我以为他爱我入骨。
「好爱你啊。」
下一秒,又被拉回现实:「楠楠。」
搁以往,我早不甘示弱唤着江津舟名字吻上去了。
但现在,我忽然乏了。
争这一口气有什么用?
江津屿不爱我。
也不信我爱的是他。
在江津屿来开门要离开时,我出声,语气平静到自己都惊讶:「离婚吧,江津屿。」
5
江津屿讶然回眸,很快又换上漫不经心的嘲讽:
「沈莺,你觉得除țű̂₊了我,谁会娶一个心里有别人,还有病的疯子?」
我反唇相讥:「那你还娶我。」
江津屿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可能我也有病吧。」
一段婚姻已经支离破碎,扎得彼此遍体鳞伤,还是不肯放手。
除了有病。
还能有什么理由。
总不能是因为爱吧。
……
从家离开,江津屿在车内坐了很久,车载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又一根烟抽完。
他佝偻着背不停咳嗽,眼前掠过刚才画面。
蓦地捂脸笑出声。
哪是有病?
明明是太爱了。
爱到了骨子里,爱到已经扭曲成疾。
所以舍不得放手。
哪怕沈莺不爱他。
手机震动,是沈楠发来的消息:【津屿,我好像受惊动胎气了,你能过来吗?】
江津屿驱车去她公寓。
半小时后,来开门的沈楠穿着一条吊带长裙,小腹微微隆起,看起来娇媚又性感。
「津屿,你来了。」
说着,沈楠就往江津屿怀里倒。
江津屿顺势搂住了沈楠纤细的腰肢,垂眼嘲讽道:
「沈楠,我是爱玩女人,但也有底线,朋友的女人,我不会碰。」
他默许沈楠对沈莺挑衅。
一是想看沈莺到底有多在意他。
二是因为沈楠是他好友周峰的女人,周峰还是为他做事才丧命,于情于理,他都要好好照顾人家孤儿寡母。
「玩朋友的女人不更刺激吗?」
沈楠完全不在意,指尖下移,解开了江津屿的皮带扣。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江津屿攥住沈楠的手丢开,把皮带扣好,讥笑看着她。
「你觉得我当年为什么睡你?」
6
当年沈楠告诉他,沈莺喜欢的人是江津舟。
他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又被沈楠下药,所以才把她当作沈莺睡了。
清醒后,江津屿觉得沈楠一面之辞不可信,又愧对沈莺,想去问个明白。
却看见沈莺穿着江津舟衣服从他房间出来。
他疯了一样去掐沈莺脖子。
那一瞬间,他想掐死沈莺,然后再自杀。
明明他们都是阴沟里的蛆。
她怎么可以抛下他,背叛他。
可到最后。
他还是舍不得。
那是他的阿莺。
是他拿命护着的姑娘,他怎么舍得她去死?
后来江津屿不停用沈楠刺激沈莺,确定她心里有自己。
可看到沈莺难过。
他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后来结婚,他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但结婚不久,江津舟只是成了植物人的消息传来。
他害怕沈莺知道江津舟还活着,然后和他提出离婚,在那晚喝得酩酊大醉,被女星下药爬上了床。
热搜爆出后。
沈莺上门和他闹了一架。
他嘲讽她才是蛆,心里却害怕沈莺提离婚。
好在后面沈莺没提离婚。
他开始为试探沈莺心意,反复出轨。
沈莺同样在外养着男人,绯闻满天飞。
每到此时,江津屿都疯了一样的嫉妒吃醋,嫉妒完后,心底又升起一阵畅快——
看。
我们一样烂到了骨子里。
所以,我们是这四九城最配的一对烂人。
7
「这段时间我要去荷兰一趟,会让人陪你去产检。」
「可……」
沈楠还想说什么。
江津屿警告眼锋扫来。
「沈楠,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无论我和沈莺怎样,江太太的位置你还配不上。」
沈楠不甘瞪着江津屿离开背影。
凭什么都姓沈?
沈莺被捧爸妈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她就是靠着她施恩而活的养女?
所以她设计沈莺被绑架,在沈莺回来,又三番四次装柔弱和父母离心,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可没想到江津屿会把她救出来,为此还挨了江父一顿鞭子。
从此,沈莺有江津屿这条疯狗护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江津舟找上门来。
教她三言两语就挑拨了江津屿和沈莺,把人轻松抢了过来,看着沈莺嫉妒到发疯,她无比开心。
可死老太太在临死前把她送出国,不允许她回国,让沈莺又和江津屿结婚了。
她委屈自己接近周峰,又设计让周峰丧命,假装怀孕再借此傍上江津屿,想把人再抢过来。
但江津屿除了在沈莺面前演戏。
根本不上套了。
沈楠三两步追了上去,抓住江津屿的手:「让我和你去荷兰,我可以帮你试探沈莺到底爱你,还是爱江津舟。」
江津屿沉默打量着她。
沈楠紧张到掌心都出了汗。
耳边响起江津屿声音——
「好。」
8
沈楠和江津屿一起去荷兰,我是在一个月后才知道。
当看见沈楠发的朋友圈动态。
Ţṻ²我心口没来由一堵。
动态 Live 图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温柔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配文:【宝宝也在期待早日见到爸爸吧。】
我一遍又一遍重复看这张 Live 图。
原来江津屿也会这么期待一个孩子的降生。
我下意识抚上小腹。
我的孩子不被他的父亲期待。
大概是因为江津屿不爱我吧。
所以不会爱我的孩子。
「别看了。」心理医生抽走我的手机,正色道,「沈小姐,以你现在的心理状态,我不建议你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
我似乎感觉到掌心的跳动,让我心脏一紧。
上辈子,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了。
「我想留下它。」
从诊室离开,我耳边回荡着心理医生的话。
「沈小姐,我建议您可以和您的先生好好聊聊,给孩子和您的心理健康,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和江津屿好好聊一聊吗?
也不是不行。
只要能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和他重头来过都行。
没想到从医院出来,我就看见小心翼翼扶着沈楠下车的江津屿。
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了。
江津屿瞳孔一紧,猛地抓住我的手,沉声质问:「你来医院做什么?」
「姐姐该不会是来……」沈楠欲言又止。
江津屿眸色一冷。
「沈莺,说话!」
我手被江津屿攫得发疼。
想要挣扎,又被他握得更紧,我索性放弃了挣扎,看着江津屿说:「我怀孕了。」
江津屿明显一怔。
9
在我以为他会说出和上一世不一样的话时,江津屿冷漠道:「打掉。」
「你再说一遍。」
我指甲掐入掌心,尖锐疼痛蔓延。
「你觉得我肚子里孩子不是你的吗?」
「不然?」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没多难过,就是心口堵得慌,想要扇人巴掌才能解气。
我反手一巴掌甩在江津屿脸上。
「那挑个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好给我孩子找个新爹。」
我抬脚就要走。
江津屿长臂一伸,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就为一个野种,你要和我离婚?」
「江津屿,你这么生气,会让我以为——」
我笑盈盈地,只是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太过在意我了,所以吃醋了。」
江津屿,只要你说一句爱我。
哪怕是为了哄我的谎言。
我就告诉你,孩子是你的,沈莺也只爱你。
但他没有。
江津屿松开了我,一如既往地嘲弄:「我只是觉得你一个疯子离了我,会没人要。」
心像是一只鼓胀的气球,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砰——」的一声炸开,彻底变得蔫巴巴。
我们的确是同类。
都同样自卑又自傲,学不会爱人,又舍不得放手。
Ṫù⁼所以我知道江津屿做到这份上。
已经是极限了。
但我不想再原谅他。
我在那狭小又阴暗的沟渠里等了他太久太久了。
久到没了一个孩子,搭上一条命。
我累了。
一条蛆生活在阴沟里也挺好。
没那么拥挤。
而且我还有孩子。
我不是一个人。
10
我不想再和江津屿纠缠,走到路边拦车离开。
江津屿却紧追不放,死死拽着我的手。
「沈莺,离婚一事,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余光瞥见开来的货车。
我用手护住腹部,使劲去甩开江津屿:「江津屿,放手!我叫你放手,有车——」
眼瞧货车要撞上江津屿。
身体即刻反应,先我一步推开了他!
刺耳的胎噪声划破耳膜,我身体被货车重重甩了出去,然后砸向地面,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眼前光影摇晃又模糊。
隐约间,我看见江津屿跌撞奔向我,然后颤抖着手把我抱在怀里。
「阿莺…阿莺——」
我努力撑开眼皮,满是血的手拽住江津屿的手,一字一顿:「孩子…孩子…江津屿——我孩子要有事,我一定…一定会——」
没等我话说完,围观的人群又躁动起来。
「啊——这有孕妇摔倒了!」
江津屿猛地回头。
看见的是捧着肚子躺在地上喊疼的沈楠。
我意识到他会走。
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陷入他手臂里,生平第一次乞求:「阿屿…求你,别走…只要你不走,我就原谅你——」
你要是为了沈楠再抛下我。
我不会原谅你。
我一定会恨死你。
可江津屿将我的手一根根掰开,温声哄着:「阿莺,我已经帮你打了 120,我先去看看沈楠有没有事,待会儿Ṫū́ₕ就来陪你。」
说着,他ƭṻ₂要松开我。
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手脚并用,拽过江津屿的手,用力咬下去,狠狠撕下一块皮肉。
人群发出倒吸声。
江津屿手臂鲜血淋漓,他毫无感觉,只是抚摸着我脸。
「阿莺,沈楠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我不能让她有事。」
「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也没关系,反正今天过后,我们就重新来过好不好?」
上一世画面在眼前重演。
我肚子泛起刀绞的痛意,我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冲江津屿讥讽一笑:「好个屁!」
我知道自己现在满嘴鲜血,像是地狱爬出来的疯子。
可我本来就是疯子。
再疯一点又怎么了?
「江津屿,你可以去查,孩子是你的,我没和江津舟睡过,这些年那些男人,我也没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
江津屿愣住。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如情人一样温柔抚上江津屿脸庞。
「阿屿,恭喜你,又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看见他怔住的神情,我心中畅快无比,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悲凉。
本该相依为命的我们,怎么走到如今这地步了呢?
下体一阵热流涌过。
我知道,我的孩子又没了。
我抱住了他的父亲。
也是杀死他的刽子手。
「江津屿,从来都是你背叛了我。」
「你记得以死谢罪哦。」
话音落下,眼前黑暗降临,腹部的剧痛滔天,我直接倒地不起。
是孩子对我的报复吗?
可能吧。
但一个不爱他的父亲,一个是疯子的母亲,他来这个世界,也只是重复我的不幸罢了。
留不住也好。
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想活。
现在留不住了。
我也可以去死了。
11
人群的吵闹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江津屿都听不到。
他眼前是被沈莺的血染红的世界。
耳边是她重复的那句:「江津屿,从来都是你背叛了我。」
阿莺从没背叛过他吗?
江津屿不敢信。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那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畜生都不如的事?!
沈莺从手术室出来那刻,脱离危险,江津屿才慢慢找回理智,让助理去查真相。
助理办事效率很快。
「这些年和太太传绯闻的男人,大部分都是太太资助的学生,小部分是她找来气您的演员。」
「我都问了,他们和太太没有任何过界举动。」
一个人可以被收买。
那十个,一百个人呢?
「还有……」助理欲言又止。
江津屿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还有什么?」
「周副总的死可能和沈小姐有关,沈小姐并没有怀孕,医生是被她收买的。」
江津屿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忽地自嘲笑出声,然后双手捂着脸,笑声慢慢变成了哭泣。
他做了什么蠢事呢?
他不停和其他女人上床,用她们肆意践踏沈莺,为了沈楠肚子里的所谓的孩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哐!
江津屿一拳砸在墙上。
骨节处瞬间泛起刺目的红,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死死盯着躺在病床上的沈莺。
也是此刻。
江津屿发现沈莺瘦得脸颊都凹了。
他一直知道沈莺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读书那会儿,她躯体化严重到吃不下饭。
为哄她多吃点东西,江津屿焦虑得头发都要挠秃了。
好不容易把人养胖了一点儿。
可她又因为他,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
江津屿颤抖着手抚上沈莺苍白的脸。
「阿莺,你最好和江津舟没关系。」
「否则,等你醒来,我一定好好和你算账。」
到此刻。
江津屿信了沈莺结婚这些年没背叛他。
但他不信。
沈莺没爱过江津舟。
毕竟江津舟比他优秀太多。
沈莺怎么可能不爱江津舟。
而是爱他呢?
12
江津屿去找了沈楠。
看见江津屿来,沈楠抚着自己肚子,眼睛通红:「津屿,你说过会好好照顾我和——」
「把你假肚子拿下来。」
江津屿冷冷地打断她。
沈楠瞳孔一震,很快扬起僵硬的笑。
「津屿,你在说什么?」
「啊——!」
江津屿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冰冷眼神带着戾气。
「沈楠,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会考虑对你骗我的事既往不咎。」
窒息的恐惧让沈楠拼命点头。
「你…你问……」
「沈莺到底喜不喜欢江津舟?」
沈楠眼底的嫉妒快要溢出来了。
沈莺!
又是沈莺!
为什么一遇见她,她所有心血就会付诸东流?!
一想到这,沈楠也顾不上被江津屿掐着的脖子,阴阳怪气嘲弄:「你不会还以为沈莺爱你吧?」
「江津屿,别做美梦了,沈莺只会爱江津舟那样优秀的人。」
如果说来之前,他对沈莺爱自己信了两分。
那么现在就是信了八分。
沈楠见江津屿不语,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话。
她试探着凑上去亲江津屿:「沈莺不爱你没关系,你可以试着爱我,我们一定会,啊——!」
话没说完,又被江津屿掐住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让沈楠手脚不停扑腾,腰上绑的假肚子都掉下来了。
江津屿嫌恶丢开她。
沈楠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江津屿抽过纸巾擦拭指节,居高临下俯瞰沈楠:「爱你?」
视线撞上,沈楠看见江津屿脸眼底明晃晃的嘲讽。
「你连她半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说完,江津屿头也不回地离开,沈楠想要追上去,被守在门口的保镖拦住。
沈楠不甘瞪着江津屿离开背影。
目光在看见从电梯出来的警察时,眼底再没了光亮。
她再不甘也没办法了。
她这一辈子彻底完了。
13
电梯里,江津屿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
当年沈楠告诉他,沈莺喜欢江津舟,他本来想要去问个清楚Ṭúₛ,转头就看见沈莺从江津舟房间出来。
让他被怒火冲昏头脑,和沈莺赌气多年。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是人为罢了。
——「是吧,哥哥?」
江津屿偏头点燃了烟。
灰白烟雾缥缈升起,他紧盯着江津舟。
轮椅上的江津舟平静回视,笑意温和:「一个小游戏罢了,怎么,还生气了吗?」
江津屿把烟头一扔,一脚踩灭,阔步上前,双手拽住江津舟衣领,把人从轮椅上拎了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江津舟额头撞上茶几,立刻见了红。
江津屿像只疯了的野兽,一拳打在江津舟脸上:「你他妈动谁不行?为什么要设计我和沈莺,我只有她!」
江津舟依旧是平和神色,气场没半分减弱。
「是我使手段拆散你们吗?」
江津屿要砸下来的拳头一顿。
江津舟慢条斯理坐起身,笑眯眯看着江津屿:「你既然在乡下长大,就不该回来,回来还抢走我一眼就看上的人,你的出现,让我很不喜欢,但我只是使小手段。」
「闭嘴——!」
江津舟语气里的嘲弄越发明显。
「如果你够爱她,够信任彼此,就不会给我可乘之机,说到底,是你不够爱她。」
「混蛋!」
江津屿一拳打在江津舟脸上。
江津舟喷出一口血来。
但看见蹲在地上,双手痛苦捂脸的江津屿,又觉得挨这几拳值了。
他从出车祸成植物人,到再醒过来,已经是被家族放弃的废人。
什么也做不了了。
可能让江津屿难受,搭上一条命也行。
无尽的懊悔与愧疚像张大巨口的猛兽,将江津屿毫不留情吞噬。
酸涩从眼底蔓延,化成利刃,扎得心脏生疼。
他不得不承认。
江津舟有句话说对了。
如果他够爱阿莺,如果他信任阿莺,如果他没有那么冲动……
他和沈莺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惜没有如果。
他背叛了阿莺。
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可他舍不得阿莺一个人孤独活在世上。
他不能死。
他会用余生向阿莺赎罪。
她会原谅他吧?
14
我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怎么也醒不来。
梦境最后一刻,我像回到了上一世,被江津屿送到那个变态床上。
被对方撕开衣服时,我拼命挣扎,男人一巴掌扇过来,拽着我头发,居高临下讥讽:
「江津屿都把你送我了,你觉得他还会来吗?」
「蠢货!」
眼泪从脸颊滑落。
嘲讽我的痴心妄想。
我再也忍不住,发出困兽的嘶吼声,从梦中尖叫着醒来:「江津屿!」
映入视野的是空旷的白,我思绪有一瞬混沌,在对上江津屿熬得发红的眼睛,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为什么?!」
眼泪混着质问声落下,发泄着两世的委屈和不甘。
江津屿抱紧我,安抚拍着我背。
「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我在这里陪着你,阿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明。
我一把推开江津屿,扭头闭眼,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程度。
江津屿望着我的背影,眼神变得黯淡。
「阿莺,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沈楠进监狱了,离间我们的江津舟也被我送去了孤岛,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你……」他试探着来牵我的手,「你能原谅我吗?」
我淡淡地问:「那能离婚吗?」
江津屿瞳孔瞪大,把我手握得更紧。
「不行。」
我把他手掰开,闭上了眼。
「那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阿莺……」
他还想说什么,被我漠然打断。
「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江津屿怔在原地,眼尾慢慢爬上猩红。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嗓音沙哑:「阿莺,你好好养病,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我从始至终都懒得看他一眼。
15
住院那段时间,江津屿每天都来看我。
知道我不想见他。
每次都是在病房门口站一天,或者是走廊长椅上睡一夜。
有一次被给我换药的护士看见。
「江太太,有这样对您深情的老公,您福气可真好。」
我哦了一声,看一眼当门神的江津屿,说:「有一个出轨无数次,怀疑你和其他男人有一腿的老公是福气?」
护士哽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护士说了抱歉,悻悻离开。
我和江津屿目光对上。
他眼底满是愧疚。
我直接拿被子盖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出院这天,江津屿来接我回家。
江津屿小心翼翼来牵我的手,我没躲开,他以为我是原谅他了,我却道:「江津屿,你真爱我吗?」
「爱。」
「那我们离婚行吗?」我说,「让我干干净净地去死,可以吗?」
江津屿蓦地攥紧我的手。
我能清楚感觉到他指尖在发抖。
江津屿颤抖着手抚上我脸,眼眶很红,声音低哑:「阿莺,该死的人不是你,是我。」
「是吗?」
我口吻很平静。
「那你去死吧。」
「我死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江津屿弯腰,低头亲吻我指尖,虔诚如同信徒侍奉神明。
我顺势抬起他的下巴。
眼神自下而上,带着轻蔑的藐视。
那十来秒,大抵是江津屿这一生最煎熬的时刻,直到我弯起唇角,朝他笑盈盈道:「也许会吧。」
「好。」
他再在我指尖落下一吻。
下一秒,江津屿如同被赦免的囚徒,疯了一样朝车流熙攘的马路奔去。
他速度很快。
快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尖锐刹车声响起。
我一时愣住。
脖子像被上了发条,机械扭头看过去。
汽车鸣笛声,人群尖叫声…汇成嘈杂世界,我什么也听不见,只看见江津屿的身体被撞飞,然后又从半空摔下。
我的世界似乎也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恍惚间,我们目光对上。
我看见江津屿无声问我:「能原谅我了吗?」
能吗?
不能。
有好心人帮江津屿打了 120。
我转身要离开,被对方拦住:「你老公出车祸,你都不管吗?」
「不认识,表的。」
我声音清晰传进江津屿耳里,他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绝望闭上了眼睛。
江津屿很失望吧。
但他欠我的,从不止这些。
16
我上了一辆大巴车,坐到终点站,又从终点站坐到另一个终点站。
周而复始半个月。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地点,没有遗憾死去。
当我决定去死的那天。
江津屿带着ṭú⁼人找来了,他坐在轮椅上,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神情却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阿莺,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我们算扯平了。」
「你该和我回去了。」
我只平静望着他:「是吗?」
「不是吗?」
江津屿,你欠我的,从来都不止一条命。
我两世深情的错付,我两个孩子的命,我为你等在那狭小沟渠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你永远都还不清。
……
江津屿把我带回了西城别墅,为防止我自杀,家里所有尖锐、易碎物品都被收了起来。
他更是连公司也不去,时时刻刻守着我。
可我依旧想尽办法寻死。
当我寻死成功,又被抢救回来,江津屿拿沈家来威胁我。
「阿莺,只要你活下去,待在我身边,我就放过沈家。」
我捧着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冲江津屿甜甜一笑:「谢谢你帮我报仇啦。」
这世上我恨的人,我爸妈能排前三。
所以说,哪怕江津屿把他们弄死,我也只会拍手叫好。
江津屿也想到了我在沈家那些年受的委屈,对付沈家的手段越发厉害。
没两个月,沈氏就破产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爸妈会找上我,让我求江津屿把沈氏还给他们。
我摊手,倍感无奈。
「我没办法。」
「要不你们带我出去,我还藏了点私房钱,够我们一家三口的安眠药了,一起去死怎么样?」
「疯子!」
他们又这么骂我。
我都听腻了。
「都说了我没办法,让你们死,你们又不愿意,那就滚吧。」
我爸妈悄悄摸摸来,骂骂咧咧离开。
没多久,他们就再没出现在北京城,估计是江津屿动的手。
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想快点找到机会去死。
一晃又一春,到了我生日这天。
江津屿问我:「今天你生日,想要去哪?」
「想去死。」
「……」
江津屿脸色瞬间沉下。
我无语挑眉。
「真说了,你又不开心了。」
江津屿按着眉心,「换一个,除了离婚和去死,我都答应你。」
此刻,电视机正好播放着今年寺庙香客人数破新高,我心头一动,回眸看向江津屿。
「江津屿,你陪我去拜佛吧。」
17
江津屿带我去了北京祈愿最成功的雍和宫。
从大雄宝殿出来时,江津屿和我说:「我刚才许愿我们婚姻圆满。」
「那你惨了。」
我幸灾乐祸。
江津屿:「?」
「雍和宫是出名调剂的实现愿望。」
江津屿深深凝望我许久,意外地没有反驳。
路过祈福树时。
一阵风吹过来,满树红绸摇曳。
挂在枝头的红绸被吹落,正好落在江津屿掌心。
他低头一看,上面熟悉的金色字迹写着:「愿我与他岁岁常相见,愿阿屿平安喜乐。」
江津屿错愕朝我看来。
我双手插兜,问:「不走了吗?」
江津屿盯着我,眼尾渐渐变红,攥着祈福带的手指节发紧。
他忽地想起高三那年,学校组织去寺庙祈福。
唯独沈莺没进去。
他问:「为什么不去?」
「求了也没用,有什么好信的?」少女漂亮眉眼是厌弃这个世界的烦躁,「我被拐走的时候,也求过神明让爸妈早点找到我,但有什么用?」
他揉她长发,说:「那信我。」
她眉间的厌世情绪一扫而光,笑得眼睛弯弯:「那我就信你哦。」
「信我。」
沈莺不信神明,只信他。
但却为他平安,一步一叩求来平安符。
推门看见的是他和她最恨的人上床。
江津屿啊。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上车后,江津屿颤抖声音沙哑:「阿莺……」
「别——」
我抬手,打断江津屿深情表演,「还是那句话,要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离婚。」
江津屿默了几秒。
「换一个愿望。」
「让我去死。」
「……」
他紧盯着我,我叹了口气。
「都不想,要不你再死一次?」
江津屿攥紧祈福带,哑声道:「阿莺,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
「不够。」
我笑着摇头。
哪够啊?
江津屿,你哪怕再死上几百次也不够。
我指着对街酒店顶楼,那是我上一世跳楼自杀的地方:「你从那里跳下来,我就原谅你。」
18
江津屿顺着沈莺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正午阳光太刺眼,他被刺得睁不开眼。
再睁开眼。
江津屿有道纤细身影向落地窗奔来,看不清脸,只能看见那女人满是血的白裙子。
也是那一刻,江津屿心被狠狠蜇了一下。
再抬眼,他看清了女人的脸——
是沈莺!
那一刻,他和上一世的江津屿同时出声。
「不要!」
但沈莺带着绝望,像断翅的蝴蝶,从高楼一跃而下, 白色裙角勾勒了夕阳的红。
重重摔在了地上。
然后,江津屿看见跪在沈莺面前, 颤抖着手抱起她尸体的自己。
恍惚中。
他看见沈莺一次次失望, 看见证据摆在眼前, 他还不信她,被自己送给老男人的绝望,到最后一刻,奋不顾身跳了下去。
江津屿也明白了。
为什么沈莺总说不够,为什么他死过一次,她还是不肯原谅。
因为他欠她的从来都不是一条命。
是两世错付的情深, 是一次次被背叛带来的绝望。
……
江津屿抬起通红的黑眸,心疼地望着我:「阿莺, 三十九楼跳下来,痛不痛?」
我愣了一秒。
「痛吧。」
当然痛。
可没有被相依为命的爱人背叛痛,也没有失去孩子痛。
江津屿双手捂脸, 泪水从指腹落下。
「阿莺, 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这三个字,我却心无波澜。
他说。
他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让我学会低头。
说他后悔了, 想要来带我走时, 却被沈楠拦住,来迟一步,看见了我跳楼。
说他后来查清真相, 报复了沈楠和江津舟, 在这里跳楼自杀。
到最后。
他说,他还是想和我重新来过。
可我道:「可我不爱你了。」
江津屿泣不成声。
「阿莺,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的。」
活了两世。
我还是不懂怎么正确爱一个人。
但ẗŭₜ我知道。
正常人爱一个人,不是像我们这样的疯子,把对方伤得遍体鳞伤,最后又后悔不已。
「阿莺,你要好好活着。」
「我的阿莺要长命百岁。」
「但我们不离婚。」
出院以后,我只想去死, 对任何事都没什么感觉。
只是这一刻,我心脏被针扎了一下。
有点疼。
19
江津屿死了。
从我前世跳楼自杀的房间跳下来死了。
律师把他的遗嘱放到我面前时。
我才后知后觉知道江津屿那天和我说的那两句完整的话是——
「我的阿莺要长命百岁,但我会以死谢罪。」
「我们不离婚,你会丧偶。」
江津屿死了, 我该开心才对。
但我心好痛。
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我落了泪。
我攥着胸口衣服, 缩在沙发一角, 哭得撕心裂肺, 将这些年所有委屈全部发泄。
江津屿,你真的是混蛋。
你让我在阴沟里等你那么多年,现在又彻底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凭什么要我原谅你?
我不会原谅你的。
……
我离开了北京, 四处旅行。
我不知道要去哪, 也不知道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
但我得好好活着。
因为江津屿希望我好好活着。
直到有一次误打误撞救了被拐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妈妈牵着, 笑眯眯和我道谢:「谢谢阿姨。」
我忽然找到了生的意义。
我用江津屿留给我的钱,成立了慈善基金,帮助被拐的孩子回家, 试着接受心理治疗。
在看着一个个孩子回到家,在那一声声「谢谢」声里。
我恍惚看见六岁的沈莺站在我面前,笑着和我说:「你好棒。」
也是那一刻。
狭小的沟渠照进来阳光。
见不得光的蛆获得新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