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扮男装的病弱使臣。

我是女扮男装的病弱使臣。

临走时魏帝只吩咐了我一句要师出有名,「爱卿要一定要到越国再死啊!」

可越庭每日俩眼一睁就往我嘴里塞老参,俩眼一闭就和衣睡在我旁边,严防死守。

方圆十里之内没一锐器,目光所及连条上吊长布都没有。

我嘴一闭绝食顺手纵情声色犬马!

越庭死死攥着我扒他衣服的手,「给你侍寝可以,但你先啃口人参,再啃我!」

1

我家祖传做使臣的。

我祖父五十八岁去晋国,一口老痰吐在晋王脸上被晋王侍卫抹了脖。

魏家太祖说爱我祖父如命,当即派了兵马接我祖父尸身回家,顺手灭了晋国。

我爹四十三岁去吴国,对吴王亲切问候后垂涎他老娘被赐了毒酒。

先帝斥吴王棒打鸳鸯,含泪亲征吴国带回我爹的尸骨跟吴国太后,顺带让吴王改了姓。

如今轮到了我。

我一步三咳,边走边喘的给魏临请安。

魏帝魏临喜形于色的握着我的手:「就是爱卿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其实是女扮男装吃空饷,魏临就紧握着我的手,「爱卿大才!」

魏临左手拿着我祖父的牌位,右手拿着我爹的牌位,嘱咐我:「爱卿可千万到了越国再死啊!」

可我刚脚踏进越国,越王越庭的侍卫就连人带车将我端进了王宫。

我刚准备抽个匕首要么扎我要么扎越庭,越庭的侍卫已经凑了上来徒手接白刃。

我急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越庭已经熟练的握着一把老参塞进了我嘴里:「还是轮到本王了吗?」

「求你țùⁱ了,别死啊!!!!」

太医忙着望闻问切,越庭比太医还急:「要不你往我脸上吐唾沫顺顺气呢?」

「或者把本王母妃给你喊来,本王指定不棒打鸳鸯!」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我一口气憋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越庭双眼发红的拜天:「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太医说您是饿的,您老吃口饭?」

为了来了就能死,我确实一路一口饭都没吃。

如今满殿飘香,我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越庭拎着鸡腿在我鼻尖晃来晃去,我实在没忍住啃了两口,还配了两口参汤。

「是不是感觉这才是人间呀?」

越庭面露喜色,循循善诱:「姜大人不如好好吃饭?撑死自己?」

我觉得越庭说的对。

于是在每日药膳的滋养下,我满脸红润,也不咳不喘了。

美食也吃遍了,我决定上路!

可殿内目光所及之处连个利器都没有,我只能拆了冬被,准备用外面的织布打成结上个吊。

我刚把头伸进上吊绳中,不知从哪冲出来的越庭就抱住我大腿,把我搬到地上。

「好悬啊,一个没看住差点失去了全部。」

我瞧着越庭的如玉般的侧颜晃了神。

他说我是他的全部?

我晃神的时候没注意到我已经连被子等一切能做成上吊绳的寝具都失去了,更是喜提越庭陪睡。

越庭不错眼的盯着我:「天凉了,本王火力旺,本王给大人当被子。」

但我作为三代无败绩的使臣,哪能被这点小挫折难倒?

于是我趁着散步的功夫,扒开人群就往池塘跑。

可我刚跳进池塘准备淹死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张大网里。

越庭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模样,笑盈盈的瞧着我:「抓到了条大鱼啊。」

「不枉本王一早就命人铺了张大网在池塘表面,生怕大人一时兴起想游泳。」

2

在经历了烧炭被浇水,撞墙被人挡,啃毒草被扣嗓子眼后,我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越家族谱。

万一越家有人人心松动,我稍加利用一把没准也能达到目的。

可我话音刚落,越庭就梨花带雨:「本王母妃六十,大人瞧得上的话,本王让母妃打扮打扮过来。」

「本王婶母三十九,风韵犹存,您喜欢的话本王让王叔和个离。」

「本王还有个姐姐,去年刚嫁人,您喜欢的话,本王就偷摸杀了驸马。」

我看着越庭发呆,不知道从哪个下手。

越庭咬了下后槽牙,欲哭无泪的解开腰封:「本王也美如冠玉...」

「大人看上了本,本王的话,本王也愿意从了大人!」

我盯着越庭白嫩有沟壑的胸口,只觉得鼻下一片温热。

我抹了把鼻血刚要开口说话,一把人参就怼进了我的嗓子眼:「大人,要不您啃口参再啃我。」

「你要是死在床上,本王真有口说不清啊!」

越庭边给我擦鼻血边拢衣裳的时候,外面来人说齐国国君偷摸来了。

越庭一听这Ŧũ̂₃话指着扯开衣裳,把我手放在他胸前:「大人明鉴,本王没邀他!」

我信他,因为手掌间的轻弹的肌肤有点暖手。

我心口发热的时候,齐国国君齐裕进了屋里,张口就是要跟越庭联手攻打大魏。

越庭把手上的血蹭到了齐裕身上,一脸正色:「齐君,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怎么给大魏的使臣鼻血都打出来了?」

「姜大人,这您还等什么呢?快给魏临飞鸽传书攻打大齐啊?」

我摸着鼻尖还没干涸的鼻血,一脸迷茫。

什么意思,借我杀齐?

那能对吗?

可我一回头齐裕也解了腰封,健壮的胸膛半掩半露:「就是就是。」

「姜大人您说说那能对吗?」

好的,我已经能感受到鼻尖上两行温热了。

谁知齐裕动作比越庭还熟练,不知从哪翻出的老参都快怼我胃里了。

「哕~」

我嚼嚼嚼,然后苦口婆心的劝二位:「天下大和乃是必然。」

齐裕跌坐在我身旁,眼中蓄泪:「姜大人肱股之臣,一家都在太庙里摆着,自然不知道我等的愁~」

「若是在本王这断了,族志上可要背千古骂名的。」

我循循善诱:「可是陛下若是出手别说灭国,族志都给你们撕了!」

齐裕楚楚可怜:「求姜大人给指条明路~」

越庭梨花带雨:「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3

齐裕明白魏临一统天下是大势,所以齐裕一大早就回去准备传位给自己王叔。

越庭说自己三代单传然后继续委屈:「本王怎么事事都落后一步啊!」

我看了眼睫毛挂泪的越庭,叹了口气:「其实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直接降于大魏封侯,二是做大魏的附属国,虽说受制于大魏,但好在能管理内政。」

「无论选哪条路ţṻₘ,我都可以帮越王写信禀告我大魏陛下。」

这样我也能保住条小命。

越庭大大的叹了口气,「陛下怎么不趁我父王在位的时候解决我父王啊。」

我窝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越庭在一旁勤勤恳恳的给我扒石榴:「姜大人今日可能帮本王写信了?」

我点头准备接过越庭递过来的笔时,耳边响起了道熟悉的声音:「朕还以爱卿被绑了。」

「合着在这乐不思蜀呢。」

我弹跳起身看着黑脸的魏临只觉得今日怕是要被掐死在这了。

可谁知越庭比我还狗腿,又差人倒茶又把装葡萄的碟子摆到魏临手边,还亲自去抓羊要魏临尝尝越国嫩嫩的小羊。

只留下我跟魏临还有满院的黑甲卫。

我哆嗦着手殷勤的给魏临扒葡萄:「陛下,臣都摸排完了,未查到越国与他国的书信往来,但齐君来过也是想降的。」

魏临看着我指尖的葡萄问我怎么想。

扒好的葡萄叠成一摞小塔,我压低了声音:「二桃杀三士。」

我话音刚落,越庭就带着两只羊在院里架起了火。

柴火烤出来的肉散得满院飘香,搭配的果酒更是解腻。

衬着跳动的火光,我看一眼冷峻的魏临又瞧一眼貌美的越庭,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好在我酒量好,只双颊起了点热度。

我起身准备吹吹风醒酒时,余光瞥见了屋顶带着星星点点的寒光。

「有刺客!」

我喊完就头重脚轻的栽到在地,好死不死的挡在了魏临跟越庭身前。

慌乱间,我只知道我挨了两箭。

一箭扎在了大腿,一箭扎在了胸前。

晕死之前,只瞧见了魏临越庭的两脸错愕。

再一睁眼对上的依旧是魏临跟越庭的两脸错愕。

我瞬间明白我女扮男装吃空饷的事怕是暴露了。

我张口就是哭腔:「陛下无碍就好,臣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护陛下周全。」

魏临咳了两声:「爱,爱卿好好养伤,死在越国之事先缓缓吧。」

越庭泪眼婆娑:「陛下,本王还在这呢!」

4

刺杀魏临这事一传出去,越国王室上下连夜就劝越庭说降了吧。

越庭一听这话义正言辞的说以后下去了无颜面对祖宗,可他没了牙的二爷说把家里这群老头老太太都折进去才是对不起祖宗。

是以天不亮越庭就上了马车跟我一起回大魏。

魏临掀开车帘时,越庭正贴心的把茶杯递到我嘴边:「陛,陛下,姜大人一抬手肋骨疼。」

我点头,我肋骨上这箭算是替越庭挡的,让他端个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魏临冷了脸,「回去后去礼部述职。」

我:「我吗?」

越庭:「我啊?」

在我俩的异口同声下,魏临的脸黑了又黑:「姜渔!」

「礼部已经拟好封你为越远侯的旨意了,你在大魏混吃等死就行。」

我拖拉着腿到礼部的时候,礼部尚书赵贞把拟好的旨意往我怀里一塞:「小姜大人跑趟勤政殿吧。」

「老夫要去找人传话了,陛下的意思是要找两个国君拜个把子,眼下拜了越远侯一个,还剩一个。」

我瞬间了然:「不愿意拜就挨打呗。」

赵贞捋着胡子连连感叹陛下圣明,「最好能都结拜,连年战乱国库亏空。」

这个我爹教过我,为官者说的每句话都有深意。

所以我把赵贞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魏临。

魏临指尖轻叩,「抄个家吧。」

我:嗯?

我捂着耳朵往外走,可没走两步就被拎住了衣领。

「又不抄你家。」

魏临斜了我眼:「姜大人今日无事随朕去趟西街,听说姜大人总爱吃西街的小馄饨。」

我倒吸了口气,我爹说的果然对。

满城都是陛下的耳目。

可马车刚出宫门就听见了越庭的声音,

「姜大人,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

半炷香后,我们仨坐在熟悉的小摊上吃馄饨。

我爹教过我为官者得深度理解陛下的一言一行。

而我作为魏临的大砍刀,我瞬间就领悟过来陛下这是对兵马司起了异心。

可我一回头却撞进了魏临深邃的眼睛。

我打了个哆嗦猛扒了两口馄饨,不就是做引子嘛,舍我其谁!

街角传来纵马的吵闹声,我约莫着马蹄声猛地起身直直往地上倒。

可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一股大力将我推到一旁。

我回头瞧了眼推我的Ṫůₘ越庭,嘴里还边嚼边嚎:「我的胳膊,痛痛痛(嚼嚼嚼),痛痛~」

抽剑抹了马脖的魏临脸黑像锅底:「姜渔你疯了?」

我不解:「陛下带我来不就是?」

「你觉得朕是这样的人?」

这什么语气,我更不解:「这样的人不好吗?」

为君者就该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为臣者就该匡扶君主,为君主扫清一切障碍。

我跟魏临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越庭幽幽的声音:「要不你俩先管管我呢?」

5

在西街纵马的是宁远侯家的小儿子。

宁远侯看了眼半拉身子都绑着夹板越庭,当晚就拖家带口的跪在勤政殿门口。

听说魏临动了大怒,可被撞的是刚降于大魏的越侯,说小了

可往大了说若是处理不好,怕喊了要降的几个藩国的心。

是以魏临一怒之下雷霆手段换了兵马司大半,数罪并罚宁远侯,顺手抄了侯府。

我看着捆得像粽子似的越庭,一脸不解:「撞成这样你还让人拉你来我家?」

越庭灵活的晃动了下手臂:「其实就磕紫了一块,但陛下派人来给我绑成这样的。」

「我在府里躺的快长毛了,所以换个地方长毛。」

我无语的让梨清收拾个院子给越庭,然后一步一挪进了宫里。

之前魏临让我把我爹撰写的大半部礼法写完了送去。

我一拖再拖,昨日魏临派人传话我要是再不去就派人来抄我家。

为保住我祖父跟我爹留给我的那点宝贝,我只能惴惴的挪到了勤政殿。

可魏临根本没提那日的事,只拿着笔在礼册上点来点去,「这条改一下,过于繁琐。」

「还有这里在加上傩仪,四季转换驱个邪,百姓心里也安定。」

我小鸡啄米。

啄得差不多的时候,魏临扔给我块玉佩,「写得不错,赏你的。」

我拿着玉佩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没忍住吐槽魏家父子眼光都出奇的一致。

这玉佩,我家两块了!

魏临咳了两声表示才看到我出行前的请奏书,既然我全须全尾回来了,礼典就由我继续撰写。

我尴尬挠头,请奏书是去越国前递上去的,当时身子骨弱以为活不了多久。

可谁知在越庭孜孜不倦的老参下,我生龙活虎的回来了。

我谢了恩美滋滋的回家准备为姜家添砖加瓦,可刚到家就看见越庭拖拉着腿在院里转来转去。

再配上手里忽明忽暗的灯笼,活像厨房李叔的牵线人偶成了精。

我被吓了一跳,越庭却指了下桌上的食盒,「你怎么回的这么晚?」

「你家厨房做的饭太难吃,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

越庭拿出碗往我面前推了推,「等你半晌了,热了凉,凉了热的,总算让你吃上了口热乎的。」

我看着越庭脸上挂着的笑,心里打怵,他这是给我下毒了?

越庭像是看出我心里所想,一把抽出我手里的勺往嘴里塞了两颗肉圆。

「姜大人生性多疑,我理解。」

越庭嚼着肉丸,可怜巴巴的瞧着我:「但你知道的,我独身一人来大魏寄人篱下,满大魏我只认识姜大人一个。」

「而且姜大人还替我挡过箭,我也是真心实意想对姜大人好的,哪怕是舍了这条命。」

我忙拿回越庭手里的碗勺猛灌了两口肉圆汤,另一只手拍了拍越庭的肩。

「你拿我当兄弟,我也拿你当兄弟,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6

越庭是真拿我当兄弟,我去上朝刮风下雨,他架个马车守在宫门口接我。

我在礼部撰写礼典,他掐着点来给我送饭。

我点灯熬油翻古籍,他也不睡给我送参汤。

就连魏临顺路来我家取礼册,越庭都像只花蝴蝶似得忙前忙后还自来熟的问魏临要不要吃梨。

「姜大人西苑有几颗梨树,结出果子可甜。」

魏临嘴角抽动,「难为姜爱卿家里乱成这样,还抽空编撰礼典。」

越庭抢过话头:「也算有臣的功劳,臣近日可兢兢业业的盯着姜大人吃饭。」

魏临斜了眼越庭,满声不耐:「朕没赐越侯府邸吗?」

我忙接过话茬:「越侯孤身一人来大魏孤苦无依,臣府上虽然人少点,但比越侯府里热闹些。」

「嗯嗯嗯嗯,臣不白住,姜府的伙食费都是臣掏的。」

魏临深吸一口气,「所以梨呢,快点去吃梨吧。」

不得不说越庭在纨绔方面属实有些天分,吃个梨又焚香又配糕饼。

我吃的两颊鼓鼓,「陛下刚说要臣在礼典礼加上傩仪,可国傩细节臣还没拟完,赵大人就说过几日要举办国傩。」

魏临点了下头,「眼下齐国吴国鲁国都递了降书,过几日就来大魏。」

「赵贞的意思是举国欢庆也给他们看看大魏的实力。」

越庭啃得汁水四溅,「提前恭祝陛下大愿得成,一统江山。」

魏临嫌弃的擦了把侧脸,抬腿就准备走:「朕瞧着姜大人还是闲,明日去赵贞那帮忙吧。」

我看着魏临离去的背影满脸无语。

越庭啃着梨凑过来,含糊不清的问我嘴里捣鼓什么呢?

我气得俩眼直翻,「没什么,就念了两句鸟语花香。」

从那日起,我每日嘴里都是鸟语花香。

主要是俩眼一睁就得去上朝,然后去礼部报道跟赵贞忙得转圈,晚上回去再补充礼典细节。

我爹是说为官者劳心劳力,可没说这么劳啊!

我累得脚打后脑勺,连越庭还住在我府上都忘了个彻底。

是以夜黑风高,我拖着满身疲惫看见庭中一身白衣的越庭下意识的就喊有鬼。

满院酒气,越庭幽幽的转过头来:「姜大人回来了,我...」

话音未落,越庭就歪着身子往下栽。

若是在我府上被磕傻了,到时候可真是有口说不清。

我吓得忙伸手捞住越庭,谁知越庭的头直接抵在我的肚子上。

掌心是越庭轻轻滑动的喉结,耳边是越庭带着酸涩的轻哑:

「我只是有些想家,我...只是有些想家。」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越庭,只能伸手抚上了越庭的后脑勺顺毛抹了两下。

越庭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眼角发红的打开食盒,把汤碗塞进我手心。

「阿渔,参汤还没凉,你快些喝了吧。」

月亮簪在越庭的发间,越庭衣衫微散,眼中写满了求夸奖。

手中温热的碗咬住了指尖,酥麻沿着指尖一路爬到心口。

我俯身凑到越庭耳边,嘴角弯弯。

「越庭,你在勾引我?」

7

越庭用老参煮的汤属实有用,礼部的人都忙得灰头土脸,只有我每日神清气爽。

还勤劳的把拟好的礼典递给了看傩戏演排的魏临。

「陛下果真高瞻远瞩,雄才大略,臣随着仪典走这么一遭补了不少关于傩仪的章程。」

魏临头也没抬,只问我可有碰到什么问题。

耳边是傩戏的鼓点。

我犹豫片刻还是凑近了魏临两分,轻声道:「赵大人说傩仪人多杂乱要兵马司派些人。」

「可臣却觉得兵马司刚被罚过大半,不如让陛下的黑甲卫在外围比较好。」

魏临没回我的话,只问他送给我的玉佩呢?

我翻出荷包在城墙沿上抖抖抖。

魏临瞧着散落的玉佩,扳指以及角落里两颗不起眼的人参干,深吸一口气:「把玉佩系好,别跟你这些鸡零狗碎放一起。」

我系好玉佩刚要退下就被魏临喊住让我靠过去些。

我刚站到魏临身边,魏临就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熟练的开口拍马屁:「臣在看见了芸芸众生欣欣向荣,心里感慨陛下圣明,天佑我大魏。」 

魏临歪着头定定的瞧着我:「「姜卿,那你在朕眼里看见了什么?」

我歪了下头,魏临眼中的人影也随着晃动。

我咽了下口水,试探道:「陛下爱民如子,臣在陛下眼中看见了万民。」

魏临扯了下嘴角:「朕喜欢聪明的,但朕不喜欢太聪明的。」

「可臣觉得为臣者还是得聪明些,想君所想,忧君所忧。」

魏临冷冷的睨了我眼,「滚吧。」

我颠颠的跑下城墙,还未来及舒口气就碰到了睿王。

睿王顿住脚瞧了眼我,上下打量:「姜大人这身子骨瞧着倒是好多了。」

「皇兄也是的,姜大人满门忠烈如今就剩你一个还让你出使越国。」

我朝睿王行了个礼,「臣倒是觉得陛下此招英明,死臣一个不知能省下多少黑甲卫。」

「何乐不为?」

睿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还是姜大人心有大义。」

我抬手朝城墙上拱拳:「都是陛下教的好。」

还是我爹教的好,这一套下来,估计我已经是陛下的心腹了。

一路上我嘴角弯弯,畅想带着姜家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可我还没来得Ťṻₑ及收回嘴角就瞧见了大包小裹的越庭在门口忙个不停,门口还停着数十辆马车。

越庭瞧见我嘴角弯弯:「我写信回越州跟宗族族老说我要嫁人了,族老们加急送来的贺礼。」

我心一哆嗦:「啊?」

越庭满脸愤慨:「姜渔,你什么意思,汤也喝了肉也吃了,然后不想对我负责啦?」

我浑身都哆嗦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娶你?」

8

满京城风风雨雨说我要娶亲的时候,我已经躲了越庭十天了。

眼下被越庭堵在了大典上,越庭的声音混着傩戏的嘈杂声直往耳朵里钻,让人躲都躲不掉。

「姜渔,你那天晚上说对我的爱似洪水,如今就拿我当洪水猛兽是吧?」

一个萝卜一个坑,来我这凑什么热闹。

我拱了两下越庭,「忙着呢!等有空再说。」

越庭攥着我的手腕咬牙切齿:「姜大人如今风头正盛,睡了就不想负责是吧?」

我刚要伸手捂越庭的嘴,余光就瞟见跳傩戏的舞者从袖中抽出软剑。

本该护驾的兵马司也调转了刀尖直奔朝臣。

我扯着越庭躲在大鼎后面,连声喊要死。

可还没喊两声就被人拎着衣领扔进了黑甲卫的护卫圈里。

我手脚并用刚爬起来,越庭也被暗卫扔了进来。

我俩大眼瞪小眼默契的凑到魏临身后。

魏临脸冷得像从冰窖里挖出来的冰块,冷冷的瞧着殿前的睿王:「他们都动手了,你在等什么呢?」

「你们想着擒贼先擒王,朕何尝不是呢?」

我反应了过来,我就说那日提醒魏临护卫之事,他纹丝不动呢。

合着早有章程。

我看着拎着剑的几国国君又偏头瞧了瞧抻着脖子看热闹的越庭,不禁感叹傻人有傻福。

我气还没叹完就瞧见越庭捡起地上的刀直直的朝魏临身后的刺客扎去。

我缩在人群里朝越庭竖起大拇指,狗腿还是你狗腿啊!

我一声不吭,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匕首,一刀一老头。

这人装疯卖傻,贓污狼藉,说一套做一套,先让他死。

那老头仗着是魏临亲舅虐杀幼童,销毁证据,扎他脚一刀,再让杀红眼的刺客补刀。

越庭也挥着刀且打且退,顺手还扯起了蹲在地上的我:「起身往后走,没听见黑甲卫的马蹄声?」

不到两炷香的时辰,殿前的尸体变成了一摞一摞的叠叠乐。

这摞尸体上叠着平日里跟魏临叫嚣的兵部侍郎。

那叠尸堆上摞着不可一世草菅人命的世家公子。

后面那堆尸山躺着齐裕等诈降的国君还有睿王。

君唱臣死,铲除异己,兄友弟攻。

我腿麻的跌坐在石阶上,心有余悸:「原来在城墙上那日,睿王是在拉拢我啊。」

幸亏我反应慢,不然今日我也跟他们躺一块了。

「别多想,是他们自己玩火自焚。」

越庭不知从哪捞了件披风盖在我身上,「一个主战的爹还能生出个菩萨不成?」

「偏齐裕他们不信邪,还以为跟睿王联手就能保住齐国,那睿王跟陛下可是亲兄弟。」

我点头:「谁说不是呢,眼下陛下想兵不血刃就该见好就收,真落到睿王手里保不齐被灭族。」

越庭悄咪咪点头,「我还听说睿王府里有个地牢,里面堆骨如山。」

我俩凑在一块蛐蛐皇家辛密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魏临幽Ŧù₄幽的声音。

「你俩要不出本书呗?」

9

周围空气都快结冰碴时,越庭忙起身:「臣这手拿到有点哆嗦,臣去让太医把把脉。」

魏临慢条斯理擦着指尖的血,「你把朕给你的玉佩送给越庭了?」

我忙把玉佩从腰带里抠出来,「陛下御赐的臣自是得好好收着,臣怕血溅上特地收在腰带里。」

「越侯那块是我爹留给我的。」

魏临一怔,满脸不解的看着越庭离去的背影。

我尴尬的抽抽嘴角,那晚情迷意乱的,我拿我爹传给我传家宝借花献了越庭。

魏临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浸着血的砖缝,「朕登基四年内忧外患,实是不想与他们周旋了。」

「朕也不怕天下人诟病。」

我跟着点头:「臣觉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捷径走得稳就不必顾虑人言。」

魏临拍了拍我的肩,笑得如沐春风:「知朕者姜卿也。」

我瞬间挺直脊背,连着第二天上朝魏临被弹劾,我都挺着腰杆替魏临舌战群臣。

我看今日谁敢说陛下不好?

朝堂上热闹的得像灯会,可回到府里却满院静悄悄。

我踩着月亮回府时,心里宛若空了一块。

李叔把热面放在我手边还感叹:「院里没了越小侯爷还有些冷清。」

我猛地反映过来,「我院里那两颗梨树呢!」

我就说怎么空了一块!

我无能狂怒的推开面碗,让李叔给我煮碗参汤顺顺气。

李叔却笑呵呵的问我是不是想越庭了。

我干了碗里的参汤后猛地起身,把啃了口的老参递给李叔让他送去越府,还给越庭带了句话。

「问问越侯,参我啃完了。」

「何时能啃他?」

番外—越庭

我听说大魏派使臣来的时候,我愁的两夜都没睡着。

越家重传承,族志上连我爹打了只狐狸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是越家栽到我手里岂不是要被骂个半本?

是以大魏使臣姜渔埋进越国的那一刻,举国上下全部戒备。

屋内无一利器,能做成上吊绳的账幔统统拆了,池塘里铺上渔网就连我母妃补身体的老参都塞进了姜渔嘴里。

可他却对我起了歹意。

这个我知道,姜渔他爹就是喜欢上了吴王老娘才被吴国投了毒。

没事,若是他真看上我,我咬咬牙也能上。

谁知姜渔是女子,她还为我挡箭!

呜呜呜,她是真的爱我!

好在魏帝没有受伤,还抓了活口,严刑拷打出是派来栽赃陷害我的。

可此举让越家一群老头受了惊,连夜就说要降于大魏,以求保命。

于是第二日我就跟着姜渔去大魏做了人质。

我说我在大魏举目无亲,姜渔就让我住进了姜府,还让我吃她亲手种的梨。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翻出母妃塞给我的老参一天一根的熬给姜渔。

我明察秋毫,聪慧过人,只一眼就看出魏帝对姜渔有几分意思。

所以我琢磨一宿决定先下手为强。

白缎显身形的衣衫套好,算好月明星稀的日子,备些酒水洒在身上。

就连眼神都是提前对镜练了好几日的。

姜渔看到我胸肌曾流过鼻血。

所以我掐着姜渔回府的时辰微微扯开了些许衣领,也别流太多鼻血。

不知多少根老参养好的身子可别白补了。

一套招下来,姜渔果真情迷意乱,还把她爹给她的传家玉佩送给了我做定情信物。

这玉佩还是一对的!

我美滋滋的以为稳了的时候, 姜渔却做起了缩头乌龟,连个人影都抓不到。

我气得只能大典当日去抓她,可谁知碰到了睿王联手他人谋反。

我拼尽全力护姜渔周全。

可万事安定时,魏帝却拦住了姜渔。

我远远看着魏帝脸上冰山融化, 只觉得是在诉情肠。

我看着姜渔脸上满脸的坚定,反应过来姜渔只认魏帝为君。

我咬着牙连夜搬离姜府, 直接使了绝招——欲擒故纵。

没几日我就收到了姜渔送来的啃了一口的老参,还明晃晃的点名要啃我。

我就知道姜渔逃不出我的魔爪!

番外—魏临

朕送走姜渔去越国的时候,本想着不过是个使臣,死了就把他摆在太庙就行。

可一封封关于姜渔的密信递到御案,朕好像看了本禁书。

朕眼前一黑准备直接去越国送姜渔一程的时候,姜渔却跟我说了句两桃杀三士。

不如用越庭做个典型, 不费一兵一卒还能搏个贤德之名。

朕觉得他是为了保住自己那条小命时,可他却直愣愣的舍身挡在朕身前替朕挡箭。

太医拔箭半褪姜渔的衣衫时,朕看见了她胸前若隐若现束胸的白布。

朕摩挲着指尖心绪乱飞,所以她明知这是条不归路却一句也没跟朕求情就准备为国捐躯?

朕不信。

大典那日, 朕听见姜渔跟睿王说用她一条命换百条将士的命也算是功德一件。

朕对姜渔那一点点兴趣被无限放大, 在发现她常想朕所想。

朕想占有她。

可姜渔不愧是能想朕所想。

朕准备跟姜渔摊牌的时候, 她抱着个箱笼来了勤政殿。

朕打开箱笼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问姜渔这是何意。

姜渔一脸谄媚:「表达一些感恩的心罢了,毕竟吃了多年空饷, 国库亏空总得做点什么。」

还摘下系在腰间的玉佩递给了朕。

姜渔正了脸色说姜家深受圣恩无以为报,只能在朝中为朕排忧解难。

朕眼前一黑只觉得我爹误我, 送心上人的玉佩, 他闲的没事送姜渔他爹作甚!

朕叹了口气只说这玉佩上刻着魏家的族徽。

「朕既送你了,你就留着日后用在该用的地方。」

姜渔一听这话,俩眼放光:「那我爹给我留的那块?」

朕想起那块明晃晃的绑在越庭腰上的玉佩,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一样能用!」

姜渔走时还从袖中翻出喜帖放在我案几上,「臣下月成亲, 陛下若是闲来无事就来凑凑热闹。」

我看着上面写的午时三刻, 眼前又一黑。

「午时三刻,成个亲跟处刑似得。」

姜渔笑呵呵的摆手:「越庭怕臣起不来, 特地选的时辰。」

我摆手轰走姜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朕给你兜底。」

我以为是姜渔嫁给越庭,甚至准备让姜渔做大魏第一个女官。

可谁知是越庭盖着红盖头一身嫁衣嫁进了姜府。

朕不明白ẗû²。

所以前厅人声鼎沸,朕悄声去了后院。

一身嫁衣的越庭叉着腿坐在桌前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握着枣糕, 嘴里含糊不清说什么幸亏是他当新娘子,要不然姜渔的小身板得被累死。

越庭看见朕也被吓了一跳,抹了把嘴就跪地请安。

朕摆手让他起身, 实是好奇没Ŧû₋忍住问越庭为何如此。

越庭收起脸上的嬉笑只说姜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想在朝堂发光发热, 那就让她发光发热。

「若是有天阿渔不想做官了,臣就带着阿渔回越州。」

不到一年,姜渔就请旨去越州,我以为她是急流勇退。

可谁知不到三年, 她就挖出了朝中重臣跟越州皇商勾结, 以次充好,鱼目混珠从国库套钱。

朕借着姜渔的手收拾了几个世家,顺便给姜渔腾出了礼部尚书之位。

姜渔从越州回京述职按日, 朕瞧见腰上绑着两块刻着魏家族徽玉佩的女童,眼角止不住的抽抽。

估计我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两块玉佩能系在同一人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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