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一个二手游戏账号，附赠了一个网恋对象。
卖家很良心：「他会给你买手机奶茶，没语音视频过，上号就能无缝衔接。」
我硬着头皮上号，想告诉这位大兄弟他被对象转卖了的事。
但对方一口低沉气泡音直接抓住我的心。
和我喜欢的配音圈大佬好像！
后来在一次漫展活动中，我鼓起勇气去向我喜欢的大佬要签名。
却在无人处听到我的名字被提起。
大佬皱着眉问：「你说的这个方法能管用吗？」
「我都这么追了，她怎么还不心动。」
1.
我按照买家发来的账号密码，登录上了游戏。
一上线就看到私聊框里跳动着消息。
北冥：【宝宝，你终于上线了。】
一声宝宝把我吓得原地下线。
我立刻去海鲜市场上找卖家。
卖家回复我：【没事，送你了。】
【这人会点奶茶外卖，我也没语音视频过，你上号就能无缝衔接。】
不是，这对吗？
谁家收二手游戏账号，还附赠一个网恋对象啊。
我心情忐忑地再次登上游戏。
我该怎么说？
好兄弟，你对象把你卖给我了。
也太残忍了吧。
我正在斟酌怎么跟这人解释。
舍友步步大声喊我：「清绮，你别忘了宝石鉴赏选修课换时间了，还有十分钟！」
来不及思考，我把自己的微信号发给对方，让他有空加我，就立刻扣上电脑飞奔出寝室。
来到教室的时候有点晚，我在为数不多的空位上坐下。
点开微信，那位二手网恋对象已经加了我好友。
我刚点下通过好友，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声不爽的声音。
「我说有的人啊，真的是心机好深啊。」
我转头，画着浓妆的漂亮女生挽着一旁尴尬笑着的男生，对着我狠狠翻了个白眼。
她故意提高声音：「钓鱼的时候欲擒故纵，现在阿湛不追她了，和我在一起了，人家又眼巴巴凑上来！」
「非要坐我男朋友前面是什么意思啊黎清绮。」
选修课上大多数都是不同专业的学生。
女生寥寥两句话勾起了周围所有人的关注。
窃窃私语声围绕在身边，各色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皱起眉：「教室就这么大，如果你不愿意你男朋友坐我后面，你们俩也可以去第一排。」
男生何湛扯了扯女友的胳膊，但女生仿佛被这个动作点炸了。
她甩开何湛的胳膊，怒气冲冲：「非要我说明白是吗！」
「阿湛和我最近都在玩《剑客行》，你就到处问人借号，还指定要和阿湛情侣装的那套限定衣服。」
「上周追到历史系的教学楼，你一个学美术的来历史系干什么？」
「是找不到别的男人了吗？非要撬别人的男朋友？」
周围一片哗然。
「我……」我刚想解释，就被女生推了一下。
手下意识撑在桌上，碰到未息屏的手机。
一条微信语音免提播放出来。
【520 的情侣活动今天开放了，我陪你一起做吧……宝宝。】
声音仿佛玉珠敲击琉璃瓦，微微低沉下去的嗓音如春日里刚融的溪水，碎冰顺水流淌。
偏偏迟疑了一秒，喊宝宝的时候，尾音勾出一个绒羽般的轻笑。
我环顾四周，静得可怕。
竟然真的有人的声音……可以艳惊四座。
2.
趁着四下安静，我立刻解释：「这位不知名姓的同学，我对你的男朋友一点兴趣都没有。」
「去历史系是替社团老师送材料，我也不清楚你男朋友是哪个系的。」
「最后，游戏是为了陪我男朋友玩，如何呢？」
透过窗户看到老师抱着书走近，我扬了扬手机，说出最后一句话。
「哦对了，忘了问，你男朋友叫什么？」
女生被气得要命，但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
她被何湛拉着坐下，何湛恼怒地小声质问她：「你干嘛挑事！」
「你还替她说话！你是不是还喜欢她！」她小声拌了几句嘴。
因为在我这里被狠狠堵了回去，上课时不时有人视线飘向我们，她最后呜呜小声哭了起来。
最后何湛只能借口她身体不舒服，带着她离开了。
我盯着翻开的教材，心情有点奇妙。
这个二手网恋对象，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不仅是因为好听，更是因为他的声音格外像我最喜欢的配音演员，故酌。
聊天框里打了好久的【抱歉，我不是号的原主人】一直没有发出去。
我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删掉消息，重新编辑。
我：【可以啊，就是好久没玩了……】
我：【你可以连语音教我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个好，问我什么时候上号。
我回了一个时间后就关掉手机，认真上课。
至于何湛和他的女朋友，早被丢到一边。
直到下课回了寝室，步步听说了我在选修课的事情，ẗṻ₆打听完消息回来，我才又想了起来。
步步义愤填膺：「不是，这人这么玩不起吗？」
「当时他追你，你都三番两次拒绝了。他对外说你吊着他啊？」
「他那个女朋友，是商贸院的院花，她听说何湛家里有钱，主动倒追的。」
我歪着头想了想：「有钱吗？」
「呃……」步步语塞，「比起你们家，有钱的人确实不多。」
「但他招摇啊！之前公然开着跑车进了学校，被人围观，还装模作样对老师道歉说家里就这辆车比较低调……」
步步学着当时何湛的表情，那个傲然又油腻的表情惟妙惟肖。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步步又想起来什么，逼问我：「微信里喊你宝宝的那个野男人是谁啊？」
「你背着我有别的宝宝了吗？」
我吞吞吐吐地把收购游戏账号附赠网恋对象的事儿给步步讲了。
步步第一反应是不信：「有多好听啊，来我听听！」
我把北冥发来的语音点开。
仿佛流水般清澈，瞬间浸润整间寝室。
步步呆滞了：「好像你很喜欢的那个……」
「故酌。」我提醒她，然后有点烦恼，「我本来要告诉他真相的，现在鬼使神差地没说。」
「我感觉自己这样特别不道德。」
步步醒悟过来：「不！清绮！钓他！！！」
「就冲这个声音，吃不了亏！」
3.
钓他只是玩笑话。
但我确实色迷心窍，不舍得说完真相就删好友。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登上游戏。
下一秒微信语音弹了出来。
我咽了咽口水，接通。
北冥的声音真的很像故酌，但又少了配音时夸张的故事感，更加日常。
我手忙脚乱地戴上蓝牙耳机，他的声音就像是在ŧŭ³我身边一样，让我耳朵发痒。
「我在玄乙峰等你。」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声音勾人，于是故意语调带笑，「不急，宝宝。」
游戏里我的角色穿着火红的漂亮时装，旁边倏然传送来北冥的角色，是同一个系列的男装，看起来就像成婚一样。
说起来，我最初借号和买号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件红色的限定时装。
我刚读大学的时候跟着步步进了 cos 圈，本来只是自娱自乐，但化妆水平还行，渐渐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 coser。
有一场一个月后的漫展邀请我出《剑客行》里的这个女角色，要求我穿这一身限定时装。
我本来不打算答应，但又听说故酌会去做幕后配音分享，于是也接受了邀约。
有限定时装的账号借不到，只能去海鲜市场收，却没想到遇到一个故酌 2.0 版本。
可能是我挂机时间太长，北冥有些疑惑地轻轻「嗯？」了一声。
我蹭了蹭发痒的耳朵，努力让自己不要露怯：「好了，任务在哪里做？」
我其实很少打游戏，对于游戏世界的地图，我总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但北冥格外耐心，连带着让我都有些愧疚。
「这边。」他语调带笑，「过来吧，等你很久了。」
我恍惚间真的以为是故酌，对我说等我很久了。
下线以后，我陷入纠结。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把聊天截图发送给北冥，解释了我是买号人的事。
他很久没有回消息。
我：【你还好吗？】
没有变成红色感叹号，还好。
我松了一口气。
隔了好久，他慢慢悠悠回了一句。
北冥：【嗯。又想骗我是吧？】
北冥：【笨蛋，这一招你用了好多次了。】
北冥：【还有什么想做的任务？还是有什么时装想买。】
Ṫŭₕ我愣在那。
不是，兄弟，你……
我大为震惊。
你这上赶着当备胎的样子也太没骨气了。
这么会自我催眠，不被钓真的很对不起你啊！
我：【……6】
4.
大三没多少课，我干脆去哥哥的公司实习。
学的是美术，我在实习岗做的是游戏原画的服饰设计。
我坐在工位上对着设计图有些抓耳挠腮。
带我的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压力太大，多看一些别的游戏的服装找找思路。」
「最近《剑客行》不是特别火么？你有账号吗？」
我点点头，在电脑上下载了《剑客行》。
一上号就看到北冥在线。
这人不用上学上班的吗？
下一瞬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愣了两秒，接通。
他好像有些困倦，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怎么上线了？」
我有些摸不准他现在对我到底是个什么认知，只好斟酌着回答：「有点事儿。」
「嗯。」他鼻腔里滚出一声气音，倦懒至极。
我灵机一动：「你要是有空，给我展示一下你的时装呗。」
北冥没有问我为什么，极乖地点开了自己的衣柜，一件一件给我展示。
我托着下巴看他操作人物在我面前转圈。
「这套青色袍子上的花纹有点意思，截图记一下。」
「腕饰和铆钉结合……唔。」
突然他打断我：「等我两分钟。」
我低下头整理自己记下的内容，几分钟后，他又出现了。
我随口问：「干什么去了？」
他言简意赅：「把商城里其他非限时的时装全部买下来了，你想看哪一套。」
？？？
我大惊失色。
「倒也不必这样！」我纠结地抠手指，「好兄弟，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是你对象。」
北冥沉默了几秒：「等下，拍卖会上好像还有两套限定，我去买下来。」
不要啊！
还有你的话题转移技术也太烂了！
可惜最后我还是没拦住北冥，他穿着 bulingbuling 的时装凑到我眼前时，我只觉得心累。
「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登录我的号直接看。」
下一秒微信直接发来他的账号密码。
语音里他轻轻一笑。
语调也轻得好像一片柳絮、一朵浮云。
「你是我喜欢的人。」
5.
怎么也拗不过北冥这个致力于当备胎的冤大头，我又是真的馋他的声音，我们也就这么不清不楚地一起玩下去。
这天我生理期肚子不舒服，从公司请假回了宿舍。
路上顺手发了一条微博。
【@南鸢 V：hello，最近毕业季实习有些忙，很久没有出 cos 与大家见面了，抱歉啦。但是我会参加六月十六日的南市漫展，出的角色嘛，暂时保密！欢迎大家有空来找我玩~】
我顺便发了一张制作了一大半的火红的 cos 服。
很快这条微博就被粉丝们点赞评论了。
有人眼尖，猜到我要出的角色。
【长安忆：鸢鸢是不是要出《剑客行》啊！】点赞：1832
【日落的星星：期待期待！好久没见鸢鸢出 cos 了！立刻买票去南市！】点赞：1323
【元气少女李逵：Ţũ̂ⁿ鸢鸢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桌上还拆了止痛药。】点赞：972
我回复第三条：【没事哒，生理期的好伙伴罢了。】
回到寝室没一会儿，我就接到外卖电话。
我拎着一兜子甜食、奶茶、暖贴和止痛药，一头雾水。
这家奶茶店还是在城北开的网红店，外卖根本送不到，需要多付费找跑腿小ẗŭ³哥排队才能买到。
北冥的语音消息适时来了：「东西收到了吗？」
我：「收到了，但你怎么买……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北冥语气含笑：「昨天就听你蔫蔫的，猜你不舒服。」
「地址……你朋友圈之前晒比赛奖状的时候，有定位。」
我猜测：「你也是南市的人吗？为什么会买这家只开在南市的网红店的奶茶。」
北冥：「嗯，但因为工作，最近两年都在京市，不过我最近就会回来。」
「到时候要一起出来吃饭吗？」
我的心猛然跳动几下，用故酌的声音吊着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也太犯规了吧！
我打了个哈哈：「看来是大忙人呀。你做什么工作？」
「计算机相关，最近半年主要在开发一个游戏项目，回南市也是要和合作公司洽谈。」
我有些惊讶了：「游戏相关！那你们是不是也会涉及一些游戏服装设计、原画什么的……」
北冥回答：「嗯，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有具体的美术组负责。但是你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我一边和他挂着语音闲聊，一边收拾完东西，躺上床。
暖宝宝在腹部发出温热的触感，耳边的声音动听美妙，我不自觉地就进入了浅眠的状态。
「……你刚才说的我也赞同，游戏的未来发展更应该是多维的，视听触……你还在听吗？」
北冥又问了一遍，我早已经陷入沉睡。
他轻笑一声：「晚安，黎清绮。」
6.
第二天一早，我猛然发现电话一直没挂。
我就这么和北冥挂着语音，睡了一晚。
我这边发出窸窣的声音，吵得他也醒了。
蓝牙耳机仅存的电量支撑着北冥的声音抵达我的耳畔：「早上好啊，宝宝。」
我听见自己不争气地，心跳快了几分。
匆匆说了几句话我就挂掉了电话。
之前一直告诉自己，我只是把他当作故酌的代餐，沉溺于这份对我有特殊回忆的声音。
但昨天我和他深入聊了现实生活的事情，我突然发现，北冥这个人是立体的，不再只是一个标签，一个账号。
可是他对我的特殊，是因为我是我？
还是因为，他以为我是另外一个人？
心脏闷闷地发酸，我甩了甩头，收拾东西去上班。
到了公司，发现公司今天焕然一新，所有人都衣着整齐。
我一脸懵逼，同组的美术姐姐说țū́₌：「今天合作公司的老板要来谈生意，就是我们马上立项的那个游戏项目。」
「综合部今天专门让阿姨扫了两遍地！」
我「哦」了一声，抬眸，视线落在哥哥的办公室。
门开了一条缝，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一条长腿，还有窄瘦的腰线。
美术姐姐还在绞尽脑汁跟我分享八卦：「那个老板长得巨帅，跟我们老板有的一拼了！」
「好像叫什么……谢言光？」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我懒得多想。
昨晚和北冥聊完，今天我的灵感大爆炸。
我坐在工位上就是一个埋头苦画，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在漫展开始之前，我终于把自己的原画交了上去。
然后就传来让我惊喜的消息。
HR 在工作群里发来通知：【新项目美术组选调名单：张松、王安月、黎清绮。】
我被拉进了合作工作群。
繁杂的名单让我有些头痛。
在混乱的头像和昵称里，我好像看到一个格外熟悉的猫猫头像的微信一闪而过。
再定睛一看，又看不到了。
下一瞬，北冥发来消息：【我回到南市了，有空一起吃饭吗？】
7.
六月十六日，漫展后台。
我瞪大眼睛给自己补了一下假睫毛。
因为临近假期，这次漫展的人格外多。
加上神隐很久的故酌会参加此次漫展进行访谈，有许多人专门买票来了南市。
「南鸢老师，您看一下，这个是我们的流程清单。」工作人员递给我一张纸。
我匆匆看了一眼，抓着他问：「故酌老师来了吗？」
他愣了一下：「好像还没有来，但快了！故酌老师的访谈在您的表演后一个小时。」
我失望地松开手：「好的，谢谢你。」
工作人员笑着问：「南鸢老师也是故酌老师的粉丝吗？到时候他来了我告诉您。」
我点点头。
可其实不止是粉丝。
我在高三那年认识的故酌。
那一年争吵了数年的父母终于离了婚，哥哥在国外读书。
我一直知道自己家境比大部分人都好，衣食无忧，就算高考考不好，家里也有足够的资本替我兜底。
但我还是在巨大的压力和孤独下患上厌食症。
故酌当时是个刚出现不久的小透明，那天我误入他的直播间，他正在读汪曾祺的《人间至味》。
清澈好听的嗓音，字句清楚，读出文字写就的美食时竟然让我不自觉地分泌了口水。
他的直播间没什么人，开始总是隔三差五，有一搭没一搭地播，后来可能是因为我总去，他的开播也规律起来。
他读《我与地坛》，读《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也会读《霸道总裁爱上我》。
后来……
有工作人员喊我准备上场，我晃了晃脑袋，丢掉那些忧愁的思绪。
十五分钟的表演结束后我下了台，会场人太多，气息闷热，我找了个空溜到楼梯间喘息一下。
当我站起身，掐准时间准备去听故酌的现场访谈时，突然听到转角处有熟悉的声音。
仿佛震慑灵魂般的熟悉，又好像暖春融冰一样的清澈。
他略带了些烦躁地问：「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约她吃饭，她拒绝了。」
「我这哪里是馊主意！」另外一个人叫屈，「这是绝妙的机会，你还不谢谢我！」
「当时卖号，我就是鬼使神差点开对方账号一看，人家卖的书上写着名字，我觉得眼熟。一下子就想起来，谢哥你之前说你喜欢的人就叫黎清绮！」
听到我的名字，我愣在那里。
「我又对了对地址，妥了，就是她！」那个人神采飞扬，「你信我的包没错。」
「她还以为你是被我转卖的网恋对象，我把你塑造成一个被人玩弄的可怜痴情男人，她肯定对你心有不忍的！」
「而且你可是故酌诶！你的声音会有人拒绝吗！」
故酌冷哼一声：「我就不该听你的，我不想骗她，她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很生气。」
男人戳了戳他：「可你喜欢她这么多年不也是真的吗？」
「好了，马上到你的访谈了，我们走吧。」
听到故酌两个字，我心神一晃，没忍住后退一步，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他们倏然住了口。
隔了几秒，故酌开口，声音疑惑：「是谁在那里？」
8.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
不是……我这是被做局了吗？
二手网恋对象是暗恋我已久的我的男神？
这什么抓马情节。
但故酌和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近在咫尺，我赶快戴上 cos 的红色面纱。
等他们绕过楼梯，走我面前的时候，我露出抱歉的笑：「抱歉啊，我在这里抽根烟，不知道有人。」
我指了指地上不知道谁丢下的香烟头，这个时候只想随便找个借口溜走。
陌生男人有些不满：「不知道有人你也不能偷听啊。」
「好了小哲。」另外一位男人眉眼好看，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被挽到肘部，更衬得身姿挺拔，皮肤白皙。
只一开口我就认出来，是故酌。
他含笑看着我：「这位小姐出的是《剑客行》里的角色吗？」
这是没认出我？
感谢浓到亲妈都不认识的 cos 妆。
多说多错，我安静地点点头。
故酌拿出手机，征求我的意见：「可以拍一张照片吗？cos 得很像。」
我懵逼地抬头：「嗯？？？」
他浅笑一声，声音缱绻温柔：「我喜欢的女孩，很喜欢这套衣服，想拍给她看看。」
喜欢的女孩……
我的脸颊开始发烫。
我默不作声，摆出一个僵硬的姿势让他拍照。
故酌认真拍了两张，还让我检查了照片。
小哲在旁边提醒：「谢哥，到你访谈了。」
「嗯。走吧。」
我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勇气。
我的脸颊发烫，声音发抖，但还是开了口：「故酌老师，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希望你能永远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惊讶地笑了一下：「谢谢。」
等他离开后，我听到手机一声消息。
微信里那个猫猫头像，被我备注了【网恋被骗的男神音北冥】发来几条消息。
北冥：【图片 1.jpg，图片 2.jpg】
北冥：【来南市漫展，看到有人 cos 了你最喜欢的角色时装，就想着拍给你看看。】
北冥：【今天天气很好，希望你心情也好。】
9.
「这是我们橙季互娱的老板谢言光谢总，也是我们本次合作研发项目《神渊》的主制作人。」
人事小姐姐介绍完后，所有人都呱唧呱唧鼓掌。
而我一边拍手，一边努力把自己的头低下去。
为什么谢言光就是谢哥，就是那天被我撞到的故酌！
我努力捋清混乱的思绪。
也就是谢言光喜欢我，但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喜欢我。
他也不知道我喜欢故酌。
「清绮，清绮。」体贴的人事小姐姐活跃着氛围。
她笑着喊我：「我记得你现在在 A 大读书对吧？我们谢总也是 A 大毕业的，你们还算是校友呢。」
我懵懵地抬头，正好撞上谢言光深沉的眼神，烫得我心尖一跳。
我压着嗓子：「我……我成绩不好的，学艺术进去的，比不上谢总。」
「你嗓子怎么了？」她吓了一跳，「等下我给你拿点菊花茶，现在夏天容易上火，你注意点哦。」
谢言光的视线在我身上一扫而过，让我松了口气：「我们这里不看读书时的成绩，所以不用紧张。」
「我们的项目筹备了很久，不管是玩家，还是管理层，都对此期待很高。」
「我不说那些虚的，项目顺利推进，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奖金和补贴，不会少！」
他言简意赅的发言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有人欢呼「谢总牛 X」，还有人问从今天开始睡公司有没有补贴。
在人群哄闹中，我又撞上他的眼神。
心底恍惚一瞬，这样一个我似乎都没有印象，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的人，喜欢了我很久？
久到他看我时的眼神，仿佛都已经习惯等待，把所有汹涌的波涛和浪潮，都压成一汪宁静的水。
我忍不住给北冥发去一条消息。
我：【你之前说你在科技公司上班，你公司叫什么名字？】
台上的谢言光听到声响，低头回复消息。
北冥：【橙季互娱，最近在做一个游戏项目。】
他坦诚得毫无犹豫。
他在期待我继续问什么吗？
但某种恶趣味和之前被骗的一些脾气在这个时候突然泛上来。
我慢条斯理地回消息：【好巧，我司最近和你们公司有合作。】
我：【项目组有个同事还挺帅的，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谢言光皱起眉，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隔了很久，微信消息上的正在输入中变化了好几次，最后他才勉强发来几个字。
北冥：【他们都说，老板也挺帅的。】
北冥：【你觉得呢？】
10.
「下午茶来啦。」秘书处的同事把今日份的下午茶分到每个人的桌子上。
不出所料，我桌子上的是我最喜欢的蜜桃口味。
「最近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谢总说要劳逸结合，这周四和周五去云城团建，想去的报名！」
「不想去的可以在家放假休息。」
休息固然好，但是工作日去隔壁市的五星级避暑度假村也很让人心动啊！
最后除了几个社恐的同事，其他人都报名了团建。
我举手问：「可以带家属吗？」
秘书姐姐挑眉：「可以，但房费自理噢。」
这段简短的对话没过ṭū́₇多久就传到了谢言光那里。
他有些疑惑：「黎清逾不是在法国出差？」
然后他眉头皱起来，神色难看：「不是黎清逾，是谁？」
秘书姐姐懂事地咽下那句「一般家属指的是对象」。
团建当天，我看着大巴车上仅剩的两个空位有些无语。
一个在谢言光旁边，另外一个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角落。
他挑了挑眉，神色平静：「来晚了，只有两个座位了。」
我拍拍蒋司阳的肩膀：「那你坐谢总旁边吧，我去后面。」
谢言光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我假装看不见。
哼，到现在都不坦白，还搞这种操作，不惯着他。
我刚坐下不久，谢言光就走到我座位旁，和旁边的男同事商量了几句。
然后坐在我身旁。
谢言光目视前方：「怎么不坐前面，你不是晕车么？」
我慢吞吞地回答：「多谢谢总关心，我提前吃了晕车药。」
「那个男生……」他想开口问，被我一句话堵回去。
我掏出耳机：「谢总，我怕晕车，我先睡了。」
谢言光吃瘪地闭嘴。
这也不算借口，为了防止晕车，我戴上耳机就开始努力入睡。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睁开眼。
在夏日朝东的车窗旁，有人给我撑起一片阴影。
随着车辆行驶，他的手也微微晃动，那片影子随之摇曳，几乎要摇进我的梦里。
他的声音仿佛和四年前直播间里陪伴我许多个夜晚的声音重合了。
三分清冽，七分温柔。
「睡醒了？」
我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喏喏应了一句「嗯」。
他叹息般笑了一声。
是初融雪水漫过青石，冷泉裹着碎玉，洇开月光色的恍惚和叹息。
「要是这趟车开得再久一点，再远一点就好了。」
11.
公司的同事年纪都差不多，共同合作了一个月，也都相互熟悉了。
虽然睡了一路，但多少还是有些晕车不舒服。
晚上的聚餐我就没去参加，在房里休息。
到了后半程的篝火会，我才被人拽着一起去玩。
刚坐到座位上，蒋司阳就担心地递来一杯果汁：「你还好吗？」
「我给你留了点沙拉，你要不要吃一点呀？」
我接过果汁，又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橙子。
刚准备说话，就看到门口立着一道身影。
是谢言光。
他站在门外，端着一盘食物，白粥冒着热气，苹果切成小块。
蒋司阳看到我的表情，也转头去看：「这就是你说的合作公司的老板吗？」
谢言光表情深沉，只在原地僵了几秒，就走进来。
他把餐盘轻轻搁在桌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蒋司阳：「橙子发酸，会刺激胃黏膜，不适合晕车的人吃。」
蒋司阳有点发愣：「噢，那你吃点粥吗？」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咬咬牙，看着谢言光：「我喜欢吃橙子。」
「就算大家都说喝粥好，但你不能罔顾我的意愿，不许我吃橙子。」
过去的回忆蓦然泛了上来。
当时我和故酌在直播间相处了两个月，他的直播渐渐有了起色，不止有我一个人在下面支持他。
我开始恐慌，就好像自己的朋友也要如父母一般与我渐行渐远。
我私聊问他要不要见面。
他说好啊，让我来定时间。
约好了见面日程后，我的母亲发现了。
先是学校的老师打电话给她，说我最近几个月成绩下降，身体消瘦。
然后是她偷偷登录我的社交媒体，发现了我和故酌的联系。
她以为是故酌诱骗未成年的小女孩，严厉喝令我不许与他见面。
她带着我出了国，停掉我的手机卡和银行卡，让哥哥看管我。
我哀求哥哥带我回去，求了很久，他终于心软，陪我一起回了国。
在约定好的那天，我等了很久，等到天色变暗，手中准备的小雏菊衰败，哥哥的咖啡加了又加。
他没有出现。
然后那个账号再也没有开播过。
直到我高考结束，母亲大发慈悲地把我的账号还给我。
我以为我会看到故酌很多条解释，或者别的什么。
但都没有。
只有寥寥几句。
故酌：【南鸢，我又想了一下，你是未成年的女孩，不适合与陌生成年男性单独见面。】
故酌：【见面就算了吧。】
故酌：【高考加油。】
我点开，那个账号的最后一次直播停留在我和他约定的那日。
直到我上了大学半年以后，舍友步步欣喜地给我分享她最近新发现的广播剧配音演员。
她眼眸闪亮：【这个 cv 叫故酌，声音巨好听！】
我戴上耳机，熟悉的声音如溪水滑入心间。
在这一秒我原谅了所有的不辞而别。
我讨厌他和母亲都自作主张为我做的决定。
当年我无法拒绝。
但现在，我要告诉他。
我盯着谢言光的眼神：「我拒绝你的安排。」
我拒绝你的后退和瑟缩，拒绝你伪装身份靠近我。
我等你问我。
12.
篝火旁，帅气年轻的蒋司阳被公司的小姐姐邀请去唱歌。
他看了我两眼，有些羞涩。
我推了推他：「去吧去吧，玩得开心点。」
他离开没多久，我身旁突然坐了一个人。
微妙的阴影和风声落在右侧，我转头去看，谢言光的脸颊上跃动着火光的倒影。
我喊他：「谢总。」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他侧过脸，「或许你不记得了，但你大一的时候，我们见过面。」
我有些讶异。
他抿唇笑了一下：「当时你们院的中秋晚会，男主持人突然急性肠胃炎住了院。」
「我毕业后回校办点事情，被老师赶鸭子上架，去做了替补主持人走彩排。」
我记得这件事。
我若有所思，当时学校礼堂的收音话筒质量很差，随便谁说句话都带着电音。
老师告诉我今天和我彩排的主持人换了一位学长ṱū́ₖ。
那个人戴着口罩，只有一双眼如月光酿成的琥珀光，好看得让人印象深刻。
我回想老师的介绍，喊他：「谢师兄。」
他很内敛，只看了我一眼就侧过头：「嗯。」
隔了几秒，那双酒一样的眼眸微微荡起波光，熟悉温柔的声音一闪而过：「黎师妹。」
谢言光笑了：「想起来了？」
「嗯。」我低低应一声，「谢师兄。」
突然风声沉默下来。
谢言光看着面前的篝火，有人唱啊跳啊，蒋司阳被女孩子围着，红着脸向我发起眼神求救。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谢言光语调微妙：「你带来的这位……家属，和别的女孩子跳舞，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歪歪头：「嗯？」
「没事啊，我是宽容的人，正常的人际交往我不会管他的。」
我看到谢言光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底发笑。
表面上继续说：「谢总觉得呢？」
他轻哼一声：「我觉得不合适！」
气成这样了，还不说实话。
得找个办法逼他一下。
我干脆放下包，走到蒋司阳身边。
我扯了扯蒋司阳的胳膊，他低下头把耳朵凑到我嘴边，我的余光里看到谢言光瞬间握起拳。
说完话，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揉乱他的头发。
蒋司阳只是傻笑着任由我动手。
我还准备捏捏他的脸颊，突然身后一只手轻轻牵住我的手腕。
谢言光对着蒋司阳轻轻颔首：「抱歉，我有些事要找她。」
13.
他拉着我的手直接走到房里。
大家都在外面，客厅都没开灯，只有外间的篝火映在里面的微光。
他急步走到吧台，才松开手。
我没开口，谢言光也在沉默。
隔了几秒，他突然问我：「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你是单身吗？」
「不是。」我看到他骤然亮起的双眼，「是。」
谢言光脱口而出：「那我可以追你吗？」
「追我？」我挑了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校友？你的下属？」
谢言光眼眸晦涩：「因为你是黎清绮。」
心脏被轻轻撞了一下。
在这样昏暗的时刻，他的声音更显得蛊惑。
「我今年 25 岁，橙季互娱是我的公司，没有上市无法估计市值，但是我每年分红有七位数，预计以后会更多。」
「我父母俱在，都是体制内工作，有退休金，南市有房。回南市后我还没来得及买车，以后会买。」
「我身高 182，体重 77 公斤，规律健身，也是 A 大毕业所以智商应该是平均之上……」
我打断他的话：「停停停！谁问你这个了！」
我有些忍不住想笑，他好像推销货物一样把自己的优势全部摆出来，生怕我拒绝。
我佯装皱眉：「可是我喜欢声音好听的。」
「《剑客行》你知道吗？我在里面有一个情缘，声音我很喜欢，谢总，这怎么办？」
谢言光沉默了半晌，透过摇曳暧昧的火光，他看到我脸上揶揄的表情。
他轻轻开口：「你知道了。」
「对不起，我……」他为难地说，「最开始是我鬼迷心窍，想有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只是想借着这个借口赖着你，但没想到你会在奇遇科技上班，还加入了合作项目组。」
「如果早知道，我应该会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对不起。」
谢言光颓丧地后退了一步，「但是黎清绮，我没有网恋对象，我只喜欢你。」
在他退后的时候，我向前走了一步。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喜欢谁？」
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我喜欢过一个声音很好听的配音演员，后来我们失去联系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他了。」
「后来我喜欢上一个收购游戏账号赠送的网恋对象，因为他的声音很像那个人，也因为他体贴、博学、温柔。」
「再后来，在大巴车上睡醒的一瞬间，我对那个替我遮挡刺眼阳光的身影动心了一瞬。」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喜欢的到底是谁。」
「我喜欢你，谢言光。」
14.
谢言光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到了，他有些失语。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他讲了那次漫展我听到的事情。
然后我做出总结：「你明明知道我的网名是南鸢，但你不知道那场漫展，在你之前的 coser 名字是南鸢吗？」
他怔怔地摇了摇头：「我本来不打算去那场漫展的。」
「后来是因为打定主意要回南市，也就接下来了。」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
南鸢和北冥。
他为什么突然要将公司从京市转回南市发展。
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场巧合。
小哲在出售自己的游戏账号，而我恰巧询问了他。
恰巧我的账号上有标了名字的资料，恰巧小哲知道，恰巧……我对他的声音念念不忘。
谢言光试探着伸手牵住我的手：「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不算哦。」我这么说着，却没有挣开。
我歪着头说：「至少我还没有原谅故酌的不辞而别。」
谢言光轻轻笑了一声：「没关系，回去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
「还有……蒋司阳是你找来气我的朋友吗？」
我任由他扣紧我的手指，紧得透不过气。
我解释：「不是，就是家属……」
话还没说完，蒋司阳从外面跑进来，眉眼含笑，蹦蹦跳跳地喊我。
「小姨！」
我松开手，站在蒋司阳旁边，努力压着他的肩膀使他跟我一般高。
然后介绍：「这是我表姐的儿子，我侄子，蒋司阳。今年十四岁。」
谢言光愣在那。
隔了好久，他才神色复杂地感叹。
「现在小孩……长得是挺快的哈。」
15.
团建之后，谢言光终于发现了我给他的备注。
我讪笑着删掉【网恋被骗的男神音北冥】这几个字，改成谢言光。
他有点不满意：「就叫名字吗？」
我探头去看他给我的备注，是一串有点陌生的英文。
我迟疑着念出来：「……Kernel Panic？」
「这是什么意思？」
谢言光抿唇，低声回答：「是一种系统内部出现错误的崩溃提示。」
与此同时，百度百科的解释跳了出来。
内核错误(Kernelpanic)是指操作系统在监测到内部的致命错误。
发生的原因是因为驱动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指向了空白集。
独属于他的浪漫。
我感觉眼眸有些湿润，问他：「为什么当时要鸽我？」
「就算鸽了，后面再也不直播，也不理我。」
谢言光看起来不太想回答，但是碍于我的眼神，还是斟酌着开口：「当时我接到了你母亲的电话……她对我同意你见面这事非常生气。」
即使他简单地说，我也能猜到我的母亲会对他说什么刻薄的话。
无非是指责他诱拐自己未成年的女儿, 贬低他贪图金钱，势利又自私。
谢言光安抚地拍拍我的胳膊：「你母亲也是担心你, 我后来也后悔，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对。」
「只是我想在你高考后联系你，那个账号被平台封禁了。」
母亲有钱，父亲有势, 他们即使离婚，也依然可以联手做到这种小事。
我低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想考 A 大, 毕业后撞运气回去了一次。」他轻描淡写，「运气很好，遇到你了。」
「至于直播……」
谢言光讲, 他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工作, 不允许他自主创业。
那个时候正是毕业季, 他心烦之下干脆开播, 做父母眼中更离经叛道的事。
他眉眼温柔：「封了号也不想再播了，那时候也很忙。」
「但回学校那次，听到你在后台和别的同学聊天，说起你喜欢声音好听的人, 于是又重新做了。」
「只是副业，想着如果哪一天你不生气了, 会来找我呢？」
我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到那时候和同学说过什么。
他翘起唇, 轻松地说：「好啦, 都过去了。」
「清绮，你考虑考虑我, 好不好？」
我心底发软，不敢看他。
只能别过头去，轻不可闻地回答。
「好啊。」
16.
我毕业那一天, 谢言光和哥哥来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
我第一次看见哥哥这么不礼貌。
他看谢言光的时候挑剔又刻薄：「年纪有点大了。」
谢言光倒是乖乖地任他奚落。
步步捧着向日葵花束来找我：「清绮，中午聚餐一起吗？」
我看向哥哥和谢言光：「你们要一起去吗？」
哥哥说他下午还有会议，不去吃了。
谢言光想了想：「会打扰你们吗？」
步步听到这个声音愣了几秒，然后捂着嘴无声尖叫。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忍住，矜持地回答：「不会不会，同学们都会带家属。」
听到家属两个字，谢言光微妙地扫了我一眼。
他体贴地走在身后, 让我和步步说悄悄话。
步步压低声音, 兴奋地问：「这个盗版故酌, 现场听起来声音更像了啊！！」
呃……我突然反应过来。
我和谢言光在一起的时候，只告诉了步步，我和那个二手网恋对象在一起了, 他还是我现在实习项目的老板。
却忘了说他就是正版的故酌，当年和我还有过一段回忆。
我尴尬地挠头：「其实……这个，就是正版。」
步步呆滞了。
步步神游了。
步步拿出手机，找出故酌去年发出的一条微博：「这条微博是为你发的吗？」
【@故酌 V：听过一句话，对的人会站在前程里。感谢你的指引, 让我走向正确的方向。】
我很久没有玩微博，竟然不知道他还发过这句话。
我点点头。
突然，我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当时彩排，隔着宽阔的舞台, 我遥遥看着那位毕业的谢师兄向我走来，面容模糊。
劣质带着电流杂音的话筒传出微妙却熟悉的声音。
我在后台卸妆时对同学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声音特别好听的人。」
她问：「有今天这位谢师兄好听吗？那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我想了想，露出一个笑来。
「对的人会站在前程里。」
我们会重逢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