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病重,为了不陪葬,我勾搭侍卫生了个孩子,保住了小命。

老皇帝病重,为了不陪葬,我勾搭侍卫生了个孩子,保住了小命。



后来国破,我带着孩子死遁。



曾经的小侍卫却一跃成了权倾天下的皇帝。



某天,我正在教育孩子:「好好吃饭,别学你那爹,挑食。」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孩子肩上,冷不丁说道:「别学你娘,用完人就跑。」



01



我生产那天,赶上了敌军破城。



雪下得很大。



我的婢女小芳只拿着一把小匕首,战战兢兢在长春宫外为我守了一夜。



快天亮的时候,婴孩的啼哭声才终于传了出来。



我虚弱地抱着女儿。



小芳看着我们母女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说:「娘娘和公主都平安就好……」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外面什么情况了?」



小芳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长秋宫和栖凤殿的两位娘娘都已经被……」



我心里了然,趁着夜色深,宫里正乱,带着小芳收拾细软,连夜抱着孩子溜了出去。



02



京城已经被盛军占领了。



我刚生产完,身子虚弱,所以一路逃到旁边的青城,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好在路上有小芳帮忙照顾孩子。



我给孩子取名宋幸,乳名好好,希望她一生都能幸运。



小芳常说:「小公主长得不像先皇,像娘娘多一些。」



我没说话。



因为这孩子还真不是我跟那死去的先帝生的。



瑞国自古以来就有个规矩,无子的嫔妃,便要为皇帝陪葬。



我不想死,于是费尽心思,勾搭上了个侍卫,这才怀上了孩子,保住性命。



谁知道,盛军趁着老皇帝病死,发兵攻打。



好在,他们并未在城中烧杀抢掠。



当初那个小侍卫,估摸着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我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心中总觉得亏欠。



于是发奋,要好好努力。



03



转眼四年匆匆过去,我凭借着对胭脂水粉的熟稔,开了一家很大的胭脂铺。



我正在屋里算账呢,小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姑娘,咱们店里来了个员外,快来瞧瞧!」



员外?



土豪啊!



我脸色一变,匆匆跑了出去。



还没见到人,就听见一男一女在外面谈笑风生。



「这个好看吗?」



「嗯。」



我掀开帘子出去,抬头看见对面的两个人时,愣了一愣。



那个男人的脸,怎么那么眼熟……



想起那段荒唐的时光,我心脏直突突。



当这不是当年那个小侍卫吗?



他怎么还活着?



「姑娘,这个颜色很称您。」还是小芳先一步走了上去,然后回头朝我招了招手,「这位是我们家的老板。」



那两人这才注意到我。



容衍转头看向我的时候,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顿时爬满了全身。



他旁边的女子还在跟他搭话。



本以为会被他大声质问,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对他旁边的女子「嗯」一声。



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我țŭ̀₊,毕竟已经四年了。



不过挺好的,认不出我来反倒省事多了。



我上去一阵猛夸后,那女子大包小包买走了许多胭脂水粉。



我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笑着送客:「两位慢走。」



下一秒,一道「娘」声ťųₖ划破天空。



一个粉色的身影穿过人群,停到了我面前,掀起袖子:「娘,我这里又起红疹子了,痒……」



我看着她白皙手臂上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抿了抿唇:「你又跑去后山花田里玩去了?乖乖在这等着,娘去拿药来……」



还没抬头,我面前一暗,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涂上这个,明天就能好。」



我抬头一看,是容衍。



他手里还攥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罐。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容衍垂着眸子又开口道:「接触花粉就会起红疹,朕……我也一样,所以随身带着药膏,不会害你。」



一下子,店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那还真是有缘,我待会儿就让孩子她爹去买药。」我僵了僵,接了过来,转头对女儿说,「快谢谢这位公子。」



女儿奶声奶气地说道:「谢谢公子。」



容衍微微点头,临走的时候,又转过身说道:「既然这么有缘,正好我明日设宴,在城西陈宅,姑娘就携上夫女一同前来吧。」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ƭų⁰「明……明天?」



「是,容某恭候。」



「这位公子……」



不等我开口拒绝,他已经转身走了。



明天是没什么毛病。



但我上哪去找个夫君带去啊?



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



给女儿上完药,就匆匆出门了。



我拿着一锭银子相亲去了。



挑了个样貌中上,会写几句酸诗的文人后,把这一锭银子给了他。



「银子我有的是,假扮我夫君,少不了你的,明日午时,城西陈宅门口见。」



他拿着银子掂了掂,一口答应了:「没问题。」



04



午时,我带着女儿在城西门口和谢成会合了。



他还特地打扮了一番,跟个花孔雀一样。



「待会儿进去,你什么都不用说,听见了吗?」我说。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答应了。



我们「一家三口」进了陈宅。



入席的时候方才看到坐在上方慢慢悠悠喝着酒的容衍。



没想到,他不但没死,而且还混得不错。



当初怕他把我的事抖出去,我还去求了先帝,把他派到边境去。



边境消息闭塞,他去了那边,大概连我有了孩子这事都不知道。



真是造化弄人啊。



看见我们来,他终于掀起眼皮看了过来,打量了几秒后,视线落在了我旁边的谢成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弧:「姑娘的夫君还真是……」



半晌,容衍才轻轻吐出几个字:「生得不错。」



我笑笑,没说话。



可不是吗?



女儿长得太好看,找个样貌一般的人来假扮夫君,也不合适不是?



我们刚坐下,容衍就又开口了:「就是姑娘的女儿跟她父亲长得不太像。」



我干笑两声:「长开了就像了。」



「两个人看着也不太熟。」



「……」



你哪儿那么多事?



怕被他看穿,我暗暗戳了戳谢成。



他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小声说了句:「我只答应演你夫君,没答应演你女儿的父亲。」



「那是另外的价钱。」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塞了块银子给他。



还没商量好,容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几岁了?」



「三岁了。」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女儿吃着甜饼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你记错了,好好不是前两天才过完四岁的生辰吗?」



05



和容衍面面相觑两秒后,我噎住了。



我僵着脖子笑着解释:「小孩子不懂事,记错了。」



女儿睁着扑闪的大眼睛,皱着眉头,虽然不懂,但也没再说话,埋头找吃的去了。



容衍淡淡「嗯」了一声,便垂下了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时,一直坐在容衍旁边埋头干饭的姑娘忽然喜滋滋地开口了:「姑娘贵姓啊?你家的胭脂真好用,我们下月就要回京……不是,回乡去,想再买一些送给我家中的其他姐妹。」



是昨天和容衍同行的那个女子。



能与容衍如此熟稔,应该是他夫人没跑了。



而且还是很受宠的那种。



我低头笑笑:「我叫宋棠,姑娘要是喜欢,我明日再送一些到您府上。」



「宋棠?」容衍半笑不笑地开了口,「倒是个好名字。」



当初为了躲避追兵,我才改了名,一直用到今天。



我看着他那笑,心里七上八下的。



估摸着容衍是认出我了,刚刚那番试探,是怀疑孩子是他的。



但保持现在这样的状况,我觉得挺好的。



靠我自己赚的这些银子,把女儿拉扯大不是问题。



况且他也有了自己的妻子,下个月就要离开青城,莫名其妙冒出来个不明不白的孩子,难免招人厌烦。



毕竟当初要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的选择,现下无论如何,吃再多苦也要自己咽。



正想着,容衍忽然开口道:「今日夜已深,我为诸位备好了厢房,今夜大家就留宿在此吧。」



在一阵道谢声中,我的「不」字被淹没了。



好吧,休息一晚也没什么。



正好晚上和谢成商量商量,明天怎么演。



但我没想到的是,容衍给我们「一家三口」准备的是两间房。



我看着两间隔了快一个院子距离的屋子,愣了愣:「公子这是?」



「你带着孩子,三个人挤一间房总归是不太方便,不如让谢公子住那边的厢房吧。」



他说得的确在理,没法反驳。



思来想去,我只能答应。



06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迷迷瞪瞪一睁眼,发现手边空空荡荡的。



不是,我孩子呢?



我穿上鞋匆匆忙忙跑出去,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弯腰笑眯眯跟我女儿说话的容衍。



我步子忍不住慢了下来。



从前忘了容衍的脸,便不觉得像。



可今日他们站在一起我才发现,这父女俩长得真的很像。



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容衍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然后把手里的糕点都给了她:「你叫好好?昨天瞧你吃了许多,今日特地叫人多做了些。」



他说完这句,抬头才看见我。



稳了稳心神,我走了过去:「多谢。」



好好也仰头含糊不清地附和道:「多谢公子。」



「今日就不多叨扰了,我叫上夫君,便先走一步了。」



刚要走,容衍就忽然出声将我叫住:「宋檀。」



那是我的本名。



我步子一顿:「公子还有事?」



他深深地看着我:「这孩子,跟我有关系吗?」



我抿了下唇,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听到一个喊声。



「容衍!快来帮我看看七日后的灯会穿什么!」



是他夫人在叫他。



容衍没接话,等着我的回答。



沉默了几秒,我笑道:「公子想多了,我女儿三岁,而公子五年前就被赶去了边关,再怎么也轮不到跟公子你有关系吧?」



我尤其咬重了「赶」字。



既然要断,就断干净些,哪怕是让他恨我。



往后,各自安好便是。



容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轻轻说了个「好」字。



那复杂的目光转而化为一抹笑。



他背过身子,转头走了。



07



我带着孩子快进家门口的时候,在城门口看见一个乞丐。



女儿抱着吃的,看见那乞丐,拽了拽我:「娘,他好可怜……」



我低头一看,这乞丐脏兮兮的,又瘦又小,的确可怜。



于是摸了摸兜,扔了点碎银子给他。



他捧着碗,抬头刚要道谢,看见我时,目光却定住了。



半晌,突然喊了一句:「你……你是檀妃?」



我一愣,见四周没人,才松了一口气:「你是谁啊?可别瞎说……」



我带着孩子要走,他却一下跪在了我脚边。



「娘娘,没想到您竟然还活着,岑伏终于找到您了!」乞丐两眼泪汪汪,看着女儿,「那这孩子岂不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岑伏?我是有些印象。



但……



「谁跟你说这是先帝的孩子了?」



「当年您偷溜出宫,我一路上在暗中护着你们三人,只是因为动乱,后来跟丢了。」他顿了顿又说,「我瞧这小女娃也不过三四岁,不是先帝的孩子又是谁的?」



我不想再同他争辩:「你说是就是吧。」



「娘娘,岑伏在京城已经盘踞多年,定能光复瑞国,这孩子是先帝唯一的血脉,瑞国最后的公主啊!您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真的愿意后半生这么碌碌无为吗?」



我没犹豫:「愿意啊。」



先帝昏庸,暴虐无道,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我哪里没作为了?



我有很多钱的,好吗?



他噎住了:「娘娘好好想想吧,岑伏会再来找您的。」



「不用了,我不会改主意的。」我刚走没两步,步子一顿,就转头走了过去,「你刚刚说,你在京城盘踞多年?」



岑伏跟看见了什么希望似的,连连点头:「是啊娘娘,岑伏在这扮作乞丐,就是为了寻我瑞国勇士,光复瑞国!」



扮作乞丐?



我皱了皱眉,弯腰把给他的那点碎银子一把抓了起来,揣回了兜。



「你还是洗洗睡吧。」



「娘娘,我每天都沐浴的!身上这些都是假的!」



「……」



谁管你沐不沐浴了?



下午回到店里,我就让小芳包好各式各样的上等胭脂,送去了陈宅。



那边照单全收后,给了我一大笔银子。



几乎是按那批胭脂三倍的价给我的。



小芳笑着说:「姑娘,他们人真好,说劳烦我们亲自送去,剩下的就当辛苦费了。」



我看愣了:「这么多?」



跟你们这帮有钱人拼了!



「那收着吧。」



容衍混成了员外,这点银子对他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



这么想着,我便收下了。



「是。」



今天是灯会。



青城的灯会的热闹是京城也比不上的。



给女儿买了个老虎灯,我们就去了灯会。



路上还有人在说书。



他说到当今圣上名叫容衍的时候,我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想笑。



因为我知道,他跟我认识的那个容衍肯定不是一个人。



别的不说,当今圣上一直没有娶妻,他却有。



怎么想都不会是同一个人。



而且谁家皇帝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千里迢迢跑来青城啊?



「娘,他说京城有一座大房子叫皇宫,是真的吗?」



「是呀。」



她坐在桌前,荡着小短腿:「我也想去京城。」



我摸摸她的小脸蛋:「为什么呀?」



「因为爹爹在京城呀。」她手心撑着脸蛋,一脸幽怨,「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我怔了怔。



好好刚学会说话那会儿,听见别人叫爹爹,总来问我爹爹在哪。



为了给孩子树立一个积极向上的好榜样,我只能说她爹在京城,努力赚银子养我们。



虽然我也知道,瞒不了多久。



我硬着头皮笑了笑:「等他赚的银子多到我们都花不完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们了。」



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爹爹在京城赚的银子够买这么大的房子吗?」



我笑道:「够。」



「哟,宋姑娘。」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我扭头一看,谢成穿得骚里骚气,晃着蒲扇,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谢叔叔。」好好喊了一声。



谢成脆脆地应了一声后,好好突然乖巧地问了句:「谢叔叔,你赚的银子多吗?」



谢成先是一愣,看了我一眼,紧接着笑眯眯地应道:「还不错。」



我撇了撇嘴没说话。



可不是赚得多?



区区两天,就坑了我两锭银子。



也不知道他一个文人,怎么这么贪财。



「多到能买下京城和那个什么宫吗?」好好一脸天真地问。



「我不能。」谢成笑吟吟地摆摆手,「不过有人可以。」



好好眼前一亮:「谁呀?」



谢成弯下腰,在女儿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知道他是在逗孩子,我也懒得凑过去,只在旁边无奈地笑。



「宋姑娘!」一道清脆的女声远远传来。



我一回头,就蓦地对上了容衍的视线。



倒是忘了,他们也来了灯会。



还好还好,谢成也在这,不然他又要问了。



我安心了些,说道:「真巧,在这也能碰见二位。」



「宋姑娘携着夫女一同逛灯会,真是羡煞旁人。」



谢成晃着扇子打断道:「哎!容公子此言差矣,我不是……」



我清了清嗓,背在身后的手竖起两根手指。



「不是什么?」容衍追问了句。



「实话告诉容公子,其实……」



我气得想骂人,又竖起两根手指。



谢成揉揉鼻子,话锋一转:「其实是因为谢某平时没空带她们娘俩出去。」



他说着,走到一旁牵起女儿的手:「走,带你去买好吃的。」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才走没几步,就听见前面的小女娃说道:「我想吃那个糕,谢叔叔。」



容衍眉心一拧:「谢……叔叔?」



我噎了噎,然后一脸便秘地转头解释道:「她刚刚说的是……谢谢叔叔,在跟糕点铺子的老板道谢呢。」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哈哈……



想得太入神,我连脚下还有个木桩都没注意到。



一脚踩了下去,却踩了个空。



以为自己要被摔个狗吃屎了,没想到下一秒,我已经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容衍手快把我拉进了怀里。



我刚站稳,便麻溜地推开了容衍:「多谢,我……」



再抬头看向容衍旁边的女子时,我又愣住了。



不是,她那一脸「嗑到了」的表情是什么鬼?



女子随手指了个商铺:「容衍,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可那好像是南风馆啊……



我看容衍的眼神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敬意。



08



回去的路上下了大雨。



因为雨势太大,容衍将我们带上了马车,说顺路送我们回去。



怕孩子淋雨,我答应了。



容衍他那夫人一直没回来,其间,谢成又借口先走了。



这会儿,马车上只剩我们三人,一路颠簸,女儿歪来倒去,最后靠在容衍怀里睡着了。



眼下,就剩我和容衍干瞪眼了。



气氛难免尴尬。



我开口说了句:「今天又要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比起当年那个小侍卫,沉稳多了。



我「哦」了一声,又笑着问:「看你这些年混得不错啊,有没有在宫里谋个一官半职?」



容衍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他没回答我,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呢?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累吗?」



「挺好的,也说不上累,就是偶尔……」



话说到一半,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容衍手撑着头,慢悠悠地笑着:「谢成演技太差,不怪我。」



我一下子无言了。



没别的感觉,只可怜我那些银子。



「而且我找人查过了,在这之前,你跟谢成的往来只有买卖。」



「……」



少吃点盐吧,你是真闲。



「我只问你一句,这孩子,是我的吗?」容衍顿了顿,像是怕我下一秒就要回答,又补了句,「因为她跟我一样,接触花粉就会起红疹。」



「当然,ţų₌你也可以说很多人都这样。」



马车里忽然响起他又轻又柔的声音。



可落在我耳朵里,却像雷声一般震耳欲聋。



是他第二次这么问我了。



「是。」事到如今,我没法再瞒,微微垂眼,「但我们毕竟……」



错过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出乎意料,容衍什么也没问,他低头看着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也到了我家门口。



雨也停了。



「我送你们进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容衍抱着孩子跟我进了屋子,我俩一路无言。



「宋檀。」



关上门快走的时候,容衍忽然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嗯?」



他低头看着我,一向沉稳的嗓音多了几分颤抖:「这次我尊重你的选择,下次再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我抿着唇没说话,直到他转身离去。



不是,什么叫下次啊?



你还指望我再给你生一个不成?



09



我们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日子。



听小芳说,住城西陈宅的那户人家没待几天就走了。



只是才安安稳稳过了半个月,就又收到了一封来信。



那会儿,小芳拿着信激动地跑进来,差点摔倒:「姑娘,你快看!」



我拿着信一看,竟是宫里送来的。



小芳说:「姑娘,太后听说您调制的香粉很不错,来信请您到宫里去呢!」



我差点没站稳。



那可是太后啊……



可京城那么多制香的能人,她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我这个远在青城的人?



难道我的手艺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想不通。



不过,太后既然喜欢我做的香粉,岂不是又有得赚了?



宋檀啊宋檀,你真是万年咸鱼翻身了啊!



给宫里去了封信,我就安排小芳留下来看店,然后带上女儿往京城去了。



孩子不在身边,我心里总归记挂着。



在京城找了家客栈,我们就安置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入了宫。



四年,宫里早已变了模样。



一路上,好好的嘴都在絮絮叨叨问个不停。



我又无奈又想笑,耐心给她解答了一大堆问题,入宫这段漫长的路也变得好走了些。



领头的公公带着我们到了御花园,一路叮嘱着。



「待会见了太后,不用害怕。」



「你只是一介村妇,太后不会为难你的,知道了吗?」



我轻笑了一下,也懒得同他争辩:「知道了。」



当年我在宫里虽然不受宠,但家中权大势大,别说太后,任谁见了我都得忍让三分,腥风血雨见得多了,又怎么可能会怕?



只是可惜,我家当年树大招风,引得帝王忌惮,最终落魄了。



从前总想不通,为什么老皇帝待我吃穿用度都是上乘,翻了我的牌子,来了我的寝宫,却从不碰我。



现在我想通了。



不过好在上天眷顾,当年我费尽心思怀上了孩子,等消息传到老皇帝耳朵里的时候,他已经连说话都困难了。



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但他也没辙。



因为他快死了。



10



公公领着我们见到了太后。



太后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另外还有几个官家小姐也在,看样子是在这儿赏花。



「民女拜见太后。」我说。



「起来吧。」



我站起身来才发现,太后正一直盯着我身边的小女娃:「这孩子是?」



「回太后,是我女儿。」



我话音刚落,那几个官家小姐就一股脑冲了过来,将我身旁的小包子团团围住。



「哇!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退一万步讲,陌生人就不能争夺抚养权吗?」

ƭūₙ

「太后娘娘,只要你把我许给皇上,我保证明年就给你添上一个这么可爱的小皇孙!」



「把你许给皇上有什么用?皇上的样貌自是无人能比,但你有这孩子她娘一半儿美吗?」



「虽然但是,谁问你了?」



我站在一旁,笑笑没说话,从怀里拿出几个香囊。



「听闻太后对民女制的香粉颇感兴趣,民女特意做了几个香囊,还望太后莫要嫌弃。」



太后很喜欢,于是大手一挥,又赏了我许多东西,说对我一见如故,拉着我在这边聊天,一直到傍晚。



正巧赶上今日太后中秋设宴,便将我留下了。



宴席上人很多,名门望族达官贵人们都在。



女儿贪玩,跟几个小孩在那边聊天。



「我爹是镇国将军!」



「我爹是学堂的太傅,将来可是太子的老师!」



「哎,新来的,你爹是谁?」



好好糯糯的声音紧接着就响了起来:「我爹是皇上!」



听到这话,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好孩子,你真是把你亲娘给卖了啊!



保不齐人头都得留在这儿。



我膝盖一软,赶忙跪在太后面前:「太后娘娘恕罪,童言无忌……」



女儿的小嘴却没停:「我娘说的,能买下京城的人,就是我爹,谢叔叔说,只有皇上才有这么多银子。」



这话还被旁边的几个大人听了去,几人相视一笑。



「笑死了,你们听听……」



「乡下来的小丫头就是土。」



「谁不知道陛下后宫空无一人啊?这小女娃要是陛下的孩子,那我就认陛下做爹!」



门外,一道声音凉凉地响了起来:「陈大人此话当真?」



众人齐齐往门外一看,那穿着一抹明黄的男人正满面春风地往里走。



我抬头看去,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容衍目光淡淡往里一扫,停在了我身上。



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我顿时头皮一紧。



我没看错。



面前这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就是容衍。



不是,这叫混得好?



这简直是混得牛逼啊!



想到前不久我问他的那句「有没有在宫里谋个一官半职」,我突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但谋了,一谋,还谋了个最大的。



在我呆愣的几秒里,在场的除了太后和几个老臣,全都跪了下去。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还是容衍先开了口。



「好好,过来。」他的声音很轻,缓缓弯下腰,「到父皇这儿来。」



「父皇」两字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女儿一路小跑过去,扑进容衍怀里,仰着小脸:「你真是我爹爹吗?」



「是。」



「我就知道爹会来找我和娘的。」



容衍摸了摸好好的脑袋,笑得温柔:「当然。」



重新遇到容衍的这段时间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



「那爹爹之前怎么不认好好和娘?」好好皱着眉头又问。



容衍又摸摸她的脸蛋:「……是爹爹的错。」



听见这话,我多少有点心虚。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我完全没想过的。



好好也笑了起来,看向了陈大人,一脸天真地问:「叔叔,那你是不是该改口了呀?」



陈大人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我也是一阵汗颜。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开口就是惊天大雷。



「什么事啊这么热闹?」门外又一个女声响起。



我往外一看,是那几天一直跟在容衍身边的女子。



不对啊,容衍既然是皇上,他应该没有娶妻才对啊。



那她是?



「母后,儿臣去寻了几壶好酒,这才来晚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她这句话整沉默了。



听说当今皇上还有个姐姐。



所以这是容衍他姐姐容媛,不是他夫人?



这事整得……



11



太后喜得皇孙,抱着好好高兴了一晚上都不肯撒手,直说好好跟容衍小时候生得一模一样。



女儿性子讨喜,大家轮番哄着,所以我这一晚几乎都不用怎么抱着她。



但我和容衍的气氛却尴尬了。



晚上,好好玩累了睡着了,容衍抱着好好一路往外走。



「现在……去哪儿?」我没由来问了一句。



「朕的寝宫。」



我沉默了几秒,忍不住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的身份,为什么瞒我这么久?」



「好好是朕女儿这件事,你不也瞒着朕吗?」



「……」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瑞帝暴虐,民不聊生,当年去了边关,已经有了许多对睿帝不满的人,要起兵造反。」容衍勾了勾唇角,继续说,「我一路做到了领军,说起来,还要多谢你。」



真不知道他是在讽刺我,还是在夸我。



「后来瑞帝病死,朕还以为你已经……」



容衍说到这儿,我才抬头看他。



他的脸和五年前一样,几乎没变。



现在在我面前的,仿佛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小侍卫。



在我迄今为止一生中最苦的那段时光里,他就像是救赎。



那时候,家族衰落,瑞帝对我的态度也大转变,我每日都提心吊胆,只怕一睁眼就听到那老皇帝驾崩的消息,然后被拖去陪葬。



我们也度过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对他,我大概是喜欢的。



可我更爱我自己。



他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我稍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惨死,所以只能铤而走险,让他到边关去。



毕竟这事要是抖出去,我会死得比陪葬还惨。



谁知道会变成如今这个结局呢?



我不免有些感慨:「任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个孩子,所以我想……你不会喜欢这孩子。」



容衍抱着孩子,声音又轻了些,听得人心里痒痒的:「我喜欢你,又怎么会不喜欢这个孩子?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女子,所以就算是有孩子,也只会是与你的孩子,谈不上莫名其妙。」



「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算是在跟我表白吗?



一个迟到了五年的袒露心声。



犹记得,他当年还是个随便逗两句就会脸红的少年。



我呼吸一滞,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倘若我真死了呢?你打算一辈子不娶妻吗?」



「是。」



这个字容衍回答得太过干脆,几乎没有犹豫,反倒让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因为我不信。



他只是四年没有娶妻而已,又不是四十年。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我也不想跟他争辩这件没有意义的事,抱着手转头问țű̂ₜ他:「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容衍的唇一张一合,淡淡吐出两个字:「娶你。」



我大概能知道,他要是真想娶我,会顶着很大的压力。



毕竟我现在只是个乡下来的村妇而已。



我挑了挑眉,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以,但我不做妾。」



我的前半生几乎都在这深宫里,我不想后半生也被困在这宫墙之中。



容衍什么也没说,看着我的脸,突然笑出了声。



见他在笑,我微微蹙眉:「笑什么?不乐意啊?不乐意就放我走。」



「皇后那个位置,永远是你的。」容衍敛了敛唇角的笑,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天高海阔,任你走,但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我看着他,有些动容,说不出话来。



久违的心动,原来是这种感觉。



12



又过了几日。



容衍上朝去了,叫人送来了些御膳房做的早膳。



好好吃不惯这宫里的饭菜,在这磨皮擦痒。



「娘,我不爱吃这个。」



「还有这个,这个也不好吃。」



我很是无奈:「好好吃饭,别学你那爹,挑食。」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孩子肩上,冷不丁说道:「别学你娘,用完人就跑。」



我抬头一看,是容衍。



一句话,把我堵得没法反驳。



我算是知道好好这一开口就是惊天大雷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了。



下午,长公主容媛来了一趟。



一进来就对着好好又亲又抱,跟往常一样,带着好好四处去宫里玩。



正巧容衍叫人给我整理了一处寝殿,让我今日去瞧瞧还需要添什么。



从新的寝殿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姑娘,不好了!」



外面太阳正大,晒得人心焦:「怎么了?」



「长公主和小公主午后出了门,按说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可现在还不见人影,陛下这会儿在书房与几位大人议事,小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们去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



我匆匆赶出宫去找人,一直到傍晚也不见人影。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树边休息时,一支箭飞了过来。



没打中我,射在了我跟前的树桩上。



上面还绑着一封信。



等我再抬头,射箭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摘下信,打开看了看。



不出所料,果然是岑伏干的。



他要我独自去城东的幽冥山。



要是敢告诉别人,就撕票。



对ţū́ₗ面武功之高,这会儿定是在暗中看着我的。



思来想去,我独自赶去了幽冥山。



才走到半山,一道刺耳的笑声就响了起来,回荡在山间:「大家看到了吗?那是檀妃啊!檀妃还活着呢!」



紧接着,像星点般的火光就在黑夜中亮了起来。



「真是檀妃啊!」



「檀妃还活着,所以今日抓来的那小女娃还真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我算是听明白了。



岑伏叫我来,是给他们增长士气来了。



在那片火光中,一声哭喊传了出来:「娘!」



是好好的声音。



岑伏拎着好好,又把被绑住的容媛推了出来。



我眸光暗了暗,说道:「只要你把人放了,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岑伏奸笑着说道:「娘娘应该明白,我要的才不是银子,我要的……是光复我大瑞!」



「所以呢?」



我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被扔到了面前。



「用这把匕首,把长公主杀了,我就放了小公主。」岑伏说,「否则,我就杀了小公主!」



这是要逼我与他们为伍。



我在路上做了些记号。



是当年为了跟容衍私会,我们自己设计的,所以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现在我只希望容衍能快点来。



大概是看我没说话,岑伏又说道:「娘娘怎么就不明白呢?只要您跟了我们,小公主就能变真公主了,到时候,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这孩子,现在已经是真公主了啊……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拖住。



直到他们第三遍问我想没想清楚,我才慢慢吞吞地说道:「我答应你们。」



刚捡起匕首,我又放下了:「人有三急,我内急。」



「娘娘,您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怎么可能?」



我吸了吸鼻子,又捡起了匕首,然后握着匕首,一步一步朝容媛走去。



但也并没有拖延很久。



在她面前站定后,我说:「你这匕首,锋利吗?可别脏了我的手。」



「娘娘只要捅得够快,保准一下毙命。」



「真的?」



岑伏像是没了耐心,也掏出来一把匕首,架在了好好脖子前:「需要我给娘娘演示一下吗?」



好好的哭喊声更大了,听得我的心直抽抽。



「不用……」我看了一眼长公主。



她视死如归地闭着眼:「要是我不带好好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是我害了好好,一命换一命,宋姑娘来吧。」



我咽了咽唾沫,正琢磨着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的时候,岑伏身后那片火光忽然暗了下去。



紧接着,成百上千的侍卫一股脑杀了进来。



我知道,是容衍带着人来了。



「都别动!」岑伏突然大吼了一声,「谁敢动,我就把她杀了。」



乌泱泱的人群中,容衍从里面走了出来,轻蔑一笑:「朕是来救长公主的,你威胁错人了。」



等岑伏回头一看,我已经给容媛解开了绳子。



容衍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走去:「长公主没事就好。」



「你……」岑伏眼看着他的人越来越少,气急败坏地抓起好好:「那就让她给老子陪葬好了!」



他举起匕首就要往下扎。



在好好的哭喊声中,我和容衍同时上前。



一个抢孩子,一个把人推开。



一如既往地默契十足。



但他的手实在太快,没扎到好好,却在容衍手臂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刀痕。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挥了挥。



蜜蜂似的一群人将岑伏围了个水泄不通,把他给活捉了。



紧接着就听到容衍说:「宋棠抓捕前朝余孽有攻,又救下了长公主,有勇有谋,所以朕今日就拟旨,封她为皇后,诸位可还有异议?」



我撇着嘴角。



大家肯定不答应啊。



「其实我也没做什……」



我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来着,面前的侍卫却都统统跪下了:「拜见皇后娘娘!」



「?」



13



我真成了皇后。



听说那一晚,全京城的女子都失恋了。



不过有功绩在身,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我这一生才过了不到一半,就毫不费力地坐到了皇后的位置。



跟做梦一样。



可我当初真的只是想保住小命来着……



原来运气Ţŭ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我把好好被岑伏带走的事告诉了谢成和小芳。



没想到,没过几天,谢成就快马加鞭来寻我们了。



来的时候,带了好多好多的钱。



「拿着这些钱把好好赎回来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我还挺感动的。



但在他知道好好已经平安无事,以及我们现在的身份的时候,他意外地沉默了。



走的时候,不但把他自己的银子带走了,还不忘从我宫里顺走几样宝贝。



早知道不说了,心疼我的宝贝们一秒钟。



我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妇,一下子成了皇后,我知道,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有些不满。



好好入了宫,就该上学堂了。



容衍又上朝了,所以我白天的日子,就变得十分无趣。



无奈,我偷摸找了几个懂些推牌九的,跟我凑了一桌,消遣消遣。



「娘娘,今日您要是赢了,臣妇就把这个给您。」陈大人的夫人晃了晃手中亮闪闪的瓷瓶。



我瞥了一眼,扯着唇角:「那我就替你把这个东西送给皇上,告你个欺君之罪。」



她晃着瓶子的手一顿:「你不过一个乡野村妇……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的奇珍异宝,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搓着牌,笑道,「我和了!给钱给钱!」



当年那老皇帝可没少赏赐我好东西。



几个人乖乖递上了银子,又拿了几样宝贝到我面前:「娘娘,那您帮我看看,这个是不是赝品啊?」



「一眼假。」



「那这个呢?」



「倒是个真的,就是不怎么值钱。」



「这个呢,这个呢……」



「这个够你判十年了。」



「……」



一下午过去了,说好的推牌九,结果变成了鉴宝大会。



不过在这之后,再没人说我是村妇了。



我回去的时候,容衍刚批完奏折。



他受伤的手还裹着,指了指茶壶,示意我给他倒杯茶。



我倒也没什么事,于是就倒了杯茶,给他拿了过去。



容衍抬了抬手,就皱起了眉头:「手疼,你喂朕。」



想着也不麻烦,我便拿起茶杯吹了吹,送到了他嘴边:「给。」



容衍低头喝了一口,却没咽下,抬手将我一把拽进了怀里,低头吻了下来, 撬开了我的牙关。



微苦的茶带着淡淡的涩劲, 顺着唇流进了喉咙里。



我还没开口,容衍就低头看着我笑道:「话本子里,女主人公都是这么喂男主人公的。」



「你……」



我刚想说点什么, 看见他活动自如的手, 蹙了蹙眉:「玩我呢?」



「嗯。」容衍倒是应得干脆,将我抱起, 往床那边走去。



将我放在床榻上后, 还不忘挑眉补一句:「如何?」



欠收拾!



我翻身爬了起来, 搂着他的脖子还没做什么呢, 门外, 好好的声音就忽然传了进来。



我心尖一颤, 一把抓起杯子, 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爹爹,我娘呢?」



「你母后……」



我掐了一把他的腰,才又听到容衍含笑的声音:「一直在父皇心里。」



番外



我叫容衍,是宋檀的容衍, 今年八十一岁。



其实宋檀一直不知道, 她认识我, 是在宫里, 而我认识她, 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当初听说她入宫的时候,我的天仿佛都塌了。



于是也跟着入了宫。



我想,虽然不能得到她, 但能在宫里护着她, 也不错。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没有交集。



直到某天,她父亲遭了难。



她也被关了禁闭。



来巴结她的人一下子都跑没了影,她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发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奉命去给她送吃食,看她伤情, 忍不住坐下陪了她一会儿。



我们坐在火堆旁的时候,她突然亲了上来。



她说要我帮她。



我问她怎么帮,她什么也没说, 而是用行动告诉了我。



那天之后, 我克制不住地想去找她。



也总带很多新鲜玩意去逗她开心。



但我总觉得,她不是真的开心。



皇帝病重前,我被派去了边关。



我知道,是她做的。



不过,我早就不恨了。



我只希望她能活着。



瑞帝病死那天, 我以为她已经陪了葬,我消沉了很久,下定决心,不会再娶。



直到那天在胭脂铺再次看到她。



我又惊又喜, 但却没表现出来, 一晚上没睡着。



我是装的。



可看到她女儿和夫君的那一刻,我的手还是抖得不听使唤了。



但她那夫君的演技实在拙劣。



知道好好是我们的孩子的时候,我高兴得又一晚上没睡着。



我很珍惜她, 就像我说的,我这一生都没有再另娶。



而今天已经是她走的第三个月了。



我也终于要去找她了。



但愿她不会埋怨我,又让她等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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