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结婚宴上,准儿媳姚文允当众给我立规矩。
让我把老伴留下的两个铺子卖掉,给她的弟弟买房子。
我拒绝了。
姚文允扯下婚纱,对我儿任熠然怒吼道:「你和你那老女人妈过去吧,这婚老娘不结了。」
然后,不管不顾,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跑了出去。
我那个大好儿子竟然问我:「妈,文文还小,你就不能让着点她?」
「非要把她逼到这种境界吗?」
「不就是一个破铺子?」
「你留着做什么?」
「将来摆你骨灰盒吗?」
我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既然如此喜欢他的好媳妇儿,我就当没养这儿子了。
可当我请了律师,与任熠然划分财产,断绝往来的时候。
他慌了。
1
中秋节是一个好日子,我儿任熠然的婚礼就订了在这一天。
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年的中秋还是比较热,桂花还没有开。
这也就算了,偏还遇上台风天气。
不管如何,结婚是一早就订好的日子。
一大早的,我那大好儿任熠然就开始嚷嚷,指示我准备喜饼等物。
「妈,文文特意关照过,你可别准备那生饺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看着我在厨房忙碌。
任熠然冲着我嚷嚷。
我答应着,笑道:「不准备生饺子的,就是图个吉利。」
「还有,今天你别说丧气的话。」
「今天可是你儿子我的大喜日子,你别给我闹黄了。」
我微微皱眉,我儿子任熠然自从上大学谈了一个女朋友之后,整个人都似乎变了一样。
虽然这话我听着很不畅快,但终究是自家的儿子,我忍了忍,这才说道:「熠然,你把妈当什么啊?」
「你结婚,我能够说什么丧气话?」
任熠然嘟囔了两句,说道:「我不就是关照你一句,文文还没有进门呢,你可别这啊那啊。」
「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把她当闺女疼。」
「她来家里,也就是让你做了几个菜,你就摔脸色给人看?」
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的话,终究忍了回去。
姚文允第一次来我们家,我忙里忙外,准备了十五六个菜,还煲了汤。
结果,她坐下来开始指点江山,嫌弃我买的奥龙是假货,买的鱼不够新鲜,是超市冰冻货。
鸡不是家养的,卤鸭头不够入味。
红烧肉太腻,三鲜汤味道太淡……
诸如此类,埋汰了一遍。
我都忍了,毕竟,这年头婆媳宛如天敌,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心中思忖着,反正儿子媳妇结婚了,我也不多管那闲事,他们住他们的,我住我自己的。
可我一念未了,却听得姚文允对我说道:「阿姨,你这手ţùₙ艺还是需要再进修一下子,我给你推荐几个小红薯博主,你关注关注?」
说着,不由分说,就给我安利了几个做菜大师的博主。
我不看还好,一看,好家伙,堪比米其林大厨的手艺。
人家发个博,也就是博个流量,有些菜肴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挑战的。
所以,我就笑道:「文文,我就会烧几个家常菜,哪里学得了这些东西啊?」
岂料,姚文允说道:「阿姨,你这话就错了。」
「民以食为天,吃饭乃是头等大事。」
「难道你以后都要让我吃这种猪食吗?」
我愣了一下子,看着一桌子被她翻得七七八八,吃得只剩下残羹的菜肴——她管这叫猪食?
「再说,人家博主会,你为什么不会?」
「不会就去学嘛。」
「将来我嫁给熠然,你家难道都不能确保三餐热乎,家里干净整洁?」
「哦,对了,我还给你报了一个家政课,你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人」
「这么一点基础条件都做不到,你家怎么娶媳妇传宗接代啊?」
我当场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眼见我脸色不好,我儿任熠然却是摁住我的手,叫道:「妈,文文说得对,以后你就在家学学做菜,收拾收拾屋子。」
「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和文文就好。」
「你也一把年纪了,该享享清福了。」
我没忍住,骂道:「你管这叫享清福,要不,让姚文允享享这清福?」
「我给她报个家政班,顺便再报个厨师培训。」
「以后,我们家的一日三餐她负责。」
「既然要彩礼嫁给人家做儿媳,保持家里干净整洁,三餐热乎没问题吧?」
最后一句话,我是问姚文允的。
然后,她哇的一声,哭着就跑了。
而我那大好儿子,跺跺脚,追了出去。
2
平心而论,这个准儿媳妇,我第一次见面就很是不满意。
但是,所有人都劝着我。
「你儿子才是和她过一辈子的人,你又不和她过一辈子。」
「你忙活一辈子,不都是为着儿子?」
我想——
对!
我们忙活一辈子,不都是为着子孙后代,儿子喜欢就好了。
因为这个事情,我那个大好儿子好几天都没有给我好脸色,还让我给他的「文文」道歉。
我一直都没有搭理。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我儿子再次带着姚文允回来。
这一次,她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嘴巴也甜了很多,甚至,她给我买了一条 A 货围巾。
虽然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 A 货。
没法子,仿得太粗糙了一点,上手就能够摸出来。
我儿子和我说,他和姚文允商议好了,准备结婚了。
婚房是我老伴还在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任熠然在大学谈恋爱之后,我就张罗着找人开始装修了婚房。
姚文允提出来,要把她名字加房本上。
当然,这不是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她竟然提出来——房本上只能有她和我儿子任熠然的名字。
换一句话说,她要把踢出房本。
我当时心里憋着老大一股怒气,但想到上次的事情,我忍了。
我说:「文文啊,等着你和熠然结婚了,我就把房产过户给你们。」
她扁扁嘴,说道:「阿姨,你这是不信任我啊?」
「哪有。」我就这么端着笑。
房子的事情,当时就被搁置下来。
但是,姚文允问我:「阿姨,你准备给多少彩礼啊?」
当时姚文允说这句话的事情,我是愣了一下子的。
我说,这个事情需要她父母出面,我们坐下来,协商协商。
涉及到彩礼,自然也就涉及到女方的嫁妆问题。
我家买了婚房。
照着我们这边的规矩,女方结婚的时候,需要给一辆车。
哪怕这车是挂在女方名下。
还有彩礼钱,这钱我给出去,姚文允是补贴娘家,还是带过来作为小夫妻生活的起始资金,都需要三头六面地说清楚。
结果,姚文允说,她先问问我的意思,免得和她父母谈,双方意见不合,闹崩。
我觉得这也合理。
所以,我提出了我的问题。
「阿姨,彩礼自然就是给女方的,我是补贴娘家,还是留作他用,那都是我的私事啊。」她睁大无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甚至,她还问我:「阿姨,难道你还要管给出去的彩礼钱?」
好吧!
我确实不应该过问给出去的彩礼钱。
所以,我提议彩礼给 52 万。
因为姚文允已经说了,她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父母抚养他们兄妹两个,已经很是吃力。
没钱给她买车了——让我大度一点。
她还对我说:「阿姨,你家是娶儿媳妇,又不是娶车。」
我当时还想,这 52 万就让她存做私房钱,将来要是生活上真遇到个为难事,手里也有点钱。
结果,她张口就要 188 万彩礼,少一分都不成。
3
为着这个事情,我那不省事的儿子,和我闹了好久。
甚至,他责问我:「妈,你留着钱带着去填棺材底吗?」
我气得给了他一巴掌。
那天晚上,我越想越气,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就感觉心脏很是不舒服,准备去医院看看。
打电话给任熠然,电话里面,他冷着声说道:「妈,你自己去吧,我没空。」
事后我才知道,那天,他陪着姚文允,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跑了一趟大魔都购物。
我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赶往车站呢。
儿子的这个亲事,我真是伤透了心,奈何,他对于姚文允死心塌地。
甚至,他对我说,没有她,他活不了。
亲戚朋友都劝着我,儿大不中留,放宽心,放宽心。
最后,彩礼给了 108 万,姚文允还嫌弃少了。
五金一钻,又花掉了 20 多万。
婚礼要在五星级大酒店办理,请了本地非常有名的一家婚庆公司。
88 桌酒宴。
ok,我都认了。
自家孩子不省事。
可儿子在去接亲的时候,被关在门外,对方要求 18 万开门钱。
任熠然给我打电话,让我转账的时候,我再次感觉心脏隐隐作痛。
甚至,我有一种反胃恶心的感觉。
不给吧,以我对姚文允的了解,她真的能够错过吉时,闹得天翻地覆。
给吧!
108 万彩礼都出了,18 万开门钱,我也掏吧。
毕竟大家都说,忙活一辈子,不都是为着孩子?
18 万转账过去,任熠然又给了好几个大红包,终于,痛快地把人接了过来。
一套流程下来,也就是酒店的婚宴了。
我只盼着这婚宴赶紧办理完,他们小两口去过他们的日子,别烦我。
在婚庆公司司仪的张罗下,前面的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着,可在要求准儿媳妇给我这个婆婆敬茶的时候。
姚文允又开始闹了。
「阿姨,我和熠然都结婚了,你就给一个红包?」
她拿着那个薄薄的红包,当众抖了抖,抖出来一张现金支票。
「阿姨,你寒碜谁啊?」
「结婚给红包,你弄一张现金支票?」
「真的假的都不知道。」
「哎呀,你都开现金支票了,这零多写几个要紧吗?」
「你当谁没有见过这一万块钱。」
现场传来一阵哄堂大笑,还有人开始鼓掌,吹口哨。
我看过去,都是姚文允家的亲戚。
而我家的亲戚,却是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我脸上的笑容僵硬着,心脏部分一阵一阵地悸痛。
「妈,要不,你重新开一张。」任熠然推了推我,低声说道。
「闭嘴!」我所有的忍耐都到了临界点,怒火在心间燃烧。
呵斥完任熠然,我直接对姚文允说道:「姚文允,你到底要闹什么?」
我连名带姓地一起叫了出来。
我想,但凡她识时务,都知道不能再闹了。
「你要是嫌弃一万块钱少,你可以不要。」
姚文允咂咂嘴,看了看任熠然,这才说道:「阿姨,我可以不要钱,你把你那个铺子转给我。」
说着,她公然从包里面拿出来一沓早就准备好的房产转让协议,让我签字。
「妈,你把字签了就好。」
这个「妈」字,落在我耳中,出奇地讽刺。
我把那份房产协议翻了翻,从司仪手中拿过话筒。
事实上,这个时候婚庆公司的人也都傻眼了,大概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婚礼上准儿媳妇当众刁难婆婆不算。
还要挟我转让房产。
「姚文允,我要是不同意呢?」我的声音,通过话筒,稳稳地落在各个角落。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我突然就明悟了。
儿子结婚是儿子的事情,与我无关。
姚文允似乎是愣了一下子,但是,很快她嘴角就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意,看了看任熠然,叫道:「熠然,你看看你妈……」
「你还说,你妈会把我当闺女疼呢。」
「你就是骗我。」
说话之间,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任熠然忙着小声地安慰她。
然后,又对我说道:「妈,你守着那个铺子做什么啊,爸都死好几年了。」
我没有理会任熠然,直接说道:「姚文允,要铺子绝不可能。」
姚文允跺跺脚,叫道:「那这婚不结了。」
说着,她直接扯掉头纱,转身就向着外面跑。
「妈,你留着那铺子做什么,将来摆你骨灰盒啊?」任熠然怒斥我。
我扬手一巴掌狠狠地呼在了他脸上,拿着话筒,对台下我好友叫道:「王律师,麻烦你,给我拟定协议,我与任熠然断绝母子关系。」
跑下喜台的姚文允突然就站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我,张大嘴巴,一脸的震惊。
4
半晌,姚文允冷笑道:「何瑾熙,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吗?
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可笑。
王律师是我朋友,也算是我固定的法务人员,做生意的人,总免不了有这方面的烦恼。
今天我儿子结婚,她自然也送了礼,眼巴巴地跑来喝喜酒。
不承想,却是看了我老大的笑话。
所以,她走向喜台,低声劝说我。
我只问她,我可以和我儿子断绝关系吗?
「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王律师笑笑,说道,「但是经济上你完全可以,从他满十八岁开始,你就可以断绝他的一切经济补给了。」
我想想,又问道:「那给出去的彩礼,还有今天的开门钱,我可以要回来吗?」
王律师皱眉问道:「你认真的?」
「认真地。」我道。
「事实上你那Ṭũₖ儿媳妇,今天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勒索。」
「你如果认真的,我也记录一下。」王律师对我说。
我答应着。
那边,不知道我那大好的傻儿子和姚文允说了什么,他又向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妈。」他低声叫我。
我没有搭理他。
他用力地推了我一下子。
我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幸好王律师及时扶了我一把。
今天他结婚,我还特意穿了红色的长裙,高跟鞋。
却不想,我自己生养的好儿子,差点就把我推倒在地上。
「妈,你到底要闹什么?」
耳畔,传来任熠然的声音。
「那个破铺子,你守着到底是为什么?」
「我是你儿子,文文是你儿媳妇,你把铺子给她又怎么了?」
「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你非要霸占着做什么?」
「退一万步说,爸留下的东西,我也有份,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做主的。」
我点点头,说道:「好。」
听我说好,顿时,任熠然眉开眼笑,忙着从地上把那几张协议捡起来,说道:「妈,你签个字,我这就让文文过来给你敬茶。」
说着,他就要去招呼姚文允。
我轻轻地笑道:「任熠然,我说好,那是我会让王律师根据法律,划分我们的所有财产。」
「把理应属于你的一部分给你。」
「也就是你说的,你爸爸留下,而你在法律上能够继承的那部分。」
「等着你拿到了你的那部分,你愿意给谁,你就给谁,和我没有关系。」
「但是,这个铺子——」
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这才说道:「那就是我一个人的,和你,和你爸爸没有关系。」
这个铺子在我一个人的名下。
我自然不会给这个白眼狼的儿子。
听我这么说的时候,任熠然破防了。
他指着我,大声吼道:「何瑾熙,我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
「从我和文文谈恋爱开始,你就挑拣这样那样?」
「你就是传说中的恶婆婆吧?」
「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我告诉你,你别拿着孝道那套理论压我,没用。」
「难道你的破铺子,比我的爱情和幸福还重要吗?」
如果是以往,我一准是会生气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生气了。
任熠然冲着我吼完,转身,气鼓鼓地拉着姚文允就走。
5
走的时候,他还对我说:「何瑾熙,你可别过几天就求着我回来。」
「没有你,我一样能够给予文文她想要的生活。」
就这样,任熠然带着姚文允走了。
丢下满堂宾客。Ţų⁹
我发现,我的教育真的失败之极。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没有担当与责任心?
他的眼里,只有姚文允,只有他的爱情。
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了我这个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老母亲。
头有些昏沉沉的,我拿着话筒,对满堂宾客道歉。
看着宾客陆陆续续地散去。
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姚家的亲戚开始动手打包菜肴。
我当即叫来酒店大堂经理,告诉他,作为今天的主办方,酒菜上了,自然是不能够退了。
但是,也不允许宾客打包。
这个事实上很好办,只要不提供打包盒就成。
反正,前来吃喜宴的人,总不会带着打包盒。
果然,人家酒店经理吃了老大的瓜,知道我现在一肚子的火气,酒菜钱我还没有支付呢,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违拗我的意愿。
「搞什么名堂?」
「不给打包盒?」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我拿着话筒,冷冷地说道:「姚家的亲戚,要点脸面,我今天置办的酒宴就算是喂狗,也不会给你们。」
就这样,我看着酒店几个工作人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快速收拾桌子之后。
我在椅子上坐着,等着酒菜都收拾好,结算酒宴的钱,这才离开。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王律的律师事务所。
交代相关事情。
并且立遗嘱,公证。
晚上到家,我就把给任熠然准备的婚房,找房产中介挂了出去。
所幸的是,婚房房产证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要卖还是很方便。
我第二天才看到任熠然发的朋友圈。
他和姚文允去了三亚,度蜜月去了。
他银行卡里仅剩的一点钱,够他玩几天?
事实出乎我意料,任熠然和姚文允玩了两周才回来。
这还是我起诉姚文允,她收到了法院通知,不得不回来。
任熠然也没有带着姚文允来我这边,而是直接去了他婚房那边。
他不知道的是,两周时间,我已经把婚房卖掉了。
他带着人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新客户入住,热热闹闹。
得知我卖掉了婚房,他破了个大防。
打电话骂我:「何瑾熙,你可真够恶毒的,你——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婚房给卖掉?」
我轻轻地笑着,说道:「任熠然,什么叫你的婚房?」
「那是我的房子,我想卖就卖,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他在电话里面责问我。
我把婚房卖掉了,他怎么办?
他住什么地方?
我耸耸肩,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要不,你问问,还有哪里的桥洞闲置着?」
说着,我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一准会带着姚文允来闹我。
果然,黄昏前后,他来了。
6
说实话,我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所以,听到敲门声,听到任熠然叫我:「妈,赶紧开门,我回来了。」
我带着几分不耐烦开了门。
任熠然拎着大包小包,一只手拉着姚文允,一脚就准备跨进来。
我伸手挡住他。
「妈,你又闹什么?」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又问我,「你吃过晚饭了?」
「我不是告诉我,我带着文文回来,让你准备几个菜吗?」
「对了,文文要吃大闸蟹,你买了吗?ẗṻ₍」
感情他是从来都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我笑了一下子,这才说道:「任熠然,我呢,已经吃过晚饭了,至于你和你的文文,想要吃什么,那是你们的事情。」
下午他给我打过电话,吩咐我买这样,买那样。
反正,一句话,他和姚文允回来了,让我准备好酒好菜,伺候好。
哦,对了,还说要给我惊喜。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任熠然又准备伸手推我,这一次,我有了防备之心,就这么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
「任熠然,这是我家,你要是敢踏进一步,我就告你和姚文允私闯民宅。」
我的声音带着一股冷意。
大概是看着我沉着脸,任熠然愣了一下子,这才说道:「妈,文文怀孕了,你还要闹下去吗?」
「我好好的婚礼被你闹没了。」
「你现在是不是连着孩子也要给我闹没了,你才甘心?」
我看着姚文允的肚子,上下打量着。
姚文允如同是示威一样,挺了挺她的肚子。
而任熠然却是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妈,我偷偷和你说,姚家找人算过,文文这一胎一准是男孩。」
我突然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思想很是开放,从来没有想过,一定要生个男孩。
我也不会去灌输任熠然大男子主义,以及将来要生男生女的意识。
可是,很明显他现在学得迷信了。
他还很在意「耀祖」的那点事情。
「妈,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把婚房卖掉的,就是请人演个戏而已。」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你非要这么闹腾做什么?」
「好玩吗?」
「我这么大的人,还戳不穿你那点小把戏?」
「赶紧的,买点菜。」
「饿死我了!」
他居然天真地以为,婚房那边我是请人演戏?
对!
站在他那狭隘的思想看我,他就是我的「耀祖」,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个。
如今,我还老了,我必须依靠他。
所以他可以无法无天。
可能在他心目中,我这个「妈」也就一个女人而已,必须伺候好他的女人。
至于姚文允,那关系到他的传宗接代。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灌输了这等恐怖的理念和思想给他,是我已经去世的老公?
或者姚文允?
任毅然一边说着,一边就欲小心翼翼地扶着姚文允进来。
「站住!」我陡然呵斥道,「任熠然,谁让你进来的?」
「我的律师函你想来已经收到了,对吧?」
「你要娶姚文允,是你自己的事情,请把彩礼钱,还有所谓的开门钱还给我。」
「包括酒店婚宴的钱。」
「合计 152 万,零头就算了,当我送你做贺礼了。」
「请记住,这里是我家。」
「没有我这个主人的允许,你——你们不可能进来。」
7
任熠然顿时就暴躁了,至于姚文允,开始假惺惺地抹眼泪。
娇滴滴地叫道:「妈,你是不是就是故意刁难我?」
「你闹黄了我和熠然的婚礼,现在又不让我进门。」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满意啊?」
说着,她就开始哭着说,她去死算了,她带着我老任家的孩子去死。
左邻右舍都忍不住打开门,探头探脑地看着热闹。
以前我也是要面子的人,面对这种尴尬,说不准就妥协了,让他们进来。
但现在我就这么看着,甚至我还笑了笑。
任熠然先是耐着性子,哄着姚文允,然后才对我说道:「妈,你非要闹得尽人皆知,让人家看笑话不成?」
「我反正不是那个笑话。」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任熠然冲着我怒吼道:「何瑾熙,感情我刚才和你说什么,你压根就没有听?」
「文文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你马上就要做奶奶了。」
「你一把年纪了,你到底挣什么?」
「你不就是嫌弃我多关心了一点文文,没有在意你吗?」
「妈,我是你儿子,不是你的物品,你别妄图控制我的所有。」
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笑。
「物品?」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掌控欲望很强的人。
但凡我掌控欲望强一点,姚文允第一次来我家,我就能够翻脸砸碗骂娘把她扫地出门。
我自负在教养孩子上,一直都尊重他的意愿。
不承想尊重着,尊重着,最后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任熠然,是你一直都没有听我说话。」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明珠小区那套房子我卖掉了,人家今天入住,不是我找人给你演戏。」
「你不值得。」
「其次,姚文允有了身孕,生男生女,与我无关。」
「我已经联系律师,划分了我们之间的财产。」
「我生你养你,不指望你感恩图报,养老送终,但也不会做牛做马伺候你们两口子。」
「你是一个成年人。」
「请你——带着你的好妻子,圆润地滚走,不要骚扰我。」
「否则我就报警了。」
一瞬间,任熠然就跳了起来,指着我鼻子骂道:「何瑾熙,你认真的?」
「对。」我说道,「滚。」
说着,我直接关上门。
摔门的声音很大。
8
晚上,我一个生意场的好友给我电话,说我任熠然找他借点钱。
张口就借五十万。
任熠然只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工作尚且不稳定的人。
张口要借这么多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出来的,所以,他打电话问问我。
我说道:「你借给他,但他如果还不起,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已经请了律师,做了公证,以后他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听我这么说,我那个老友直接就拒绝了任熠然的无理要求。
但是,他却是告诉我,任熠然去三亚,两周时间挥霍掉了Ṭũ̂ₓ三十多万。
除了他银行卡存着的十多万,剩下的竟然是透支信用卡,套了某宝网贷等。
再过几日,网贷就要到期了。
我告诉我那老友,不要理会,和我们没有关系。
第二天,我就得知,由于没钱。
不得已,任熠然只能带着姚文允去了丈母娘家。
但是,他丈母娘家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姚文允还有一个弟弟。
她房间就十多个平方。
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自然是够了,如今挤进来一个大男人,顿时啥啥都不是事儿。
与此同时,任熠然和姚文允双双被公司辞退。
原因很简单,两人婚假之后,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去公司。
公司积压着一堆工作,总不能就这么等着你。
重点就是,任熠然两人任职的公司,正好也是我合作的公司。
知道婚礼上发生的一切。
也知道我已经与他断绝往来,并且已经公证,具有法律效力。
同时,我起诉姚文允勒索高价彩礼,以及勒索房产商铺的案子胜诉。
法院宣判,姚文允必须退还高价彩礼,开门钱等 126 万元。
酒宴钱判给了任熠然,由他赔偿我。
我协同律师,带着法院判决文书,去找姚文允要钱。
我那个曾经的亲家,姚老娘得知之后,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我也不在意,告诉她,她家姑娘一个月内不还钱,我就请求强制执行。
催收这种事情,我自然也门清得很。
在生意场上厮混了这么久,焉能不认识几个人,于是,我请了几个人,王律带队。
让王律带队,就是怕那几个催收小分队下手没有轻重。
效果挺显著的。
姚文允和任熠然吵架了。
姚文允骂任熠然:「没钱没房,你凭什么讨老婆生孩子啊Ṱũ₂?」
甚至她骂任熠然是「妈宝」。
9
我家由于我一直做生意,家境还算不错。
任熠然是从小就泡在蜜罐中的孩子,一直手里都有着大把的零花钱。
如今没钱了,寄居在丈母娘家里。
丈母娘每天指桑骂槐,姚文允天天和他闹脾气,吵架。
小舅子更是离谱,照面就骂他——
「任熠然,你一天天不要脸地住在我们家,这是想要做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吗?」
「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男人。」
「我要是你,羞都羞死了。」
「你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的?」
「你还敢讨要彩礼钱?」
如此这般!
迫于司法压力,加上我的催收小分队,姚家退了 100 万给我。
剩下的 26 万,说是先欠着。
我懂,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那 26 万早就被姚家那个「耀祖」挥霍一空,没了。
所以我也没有在意。
但对于姚家来说,本来已经吃到嘴的肥肉,硬生生地吐了出来。
顿时就炸毛了。
于是,在继被我赶出家门之后,任熠然被姚家也赶出了。
理由很简单,我把彩礼钱都要回去了。
姚文允自然不会再嫁给他。
甚至姚文允扬言要起诉任熠然耍流氓,强奸了她,导致她怀孕。
怎一个乱字了得。
如此一耽搁,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姚文允的肚子已经大了,五个月的身孕了。
任熠然的信用卡,网贷早就逾期了。
就连我这边,都天天收到银行的催缴电话,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和任熠然断绝母子关系,让他们不要骚扰我。
奈何,催收电话还是频繁地打过来。
而这个时候,任熠然还面临着一个困境,他无处容身。
于是,他又来找我。
「妈,你现在满足了?」
他言辞依然咄咄逼人。
「你儿子我现在成为失信人了。」
「你光彩了?」
「你闹分我和文文,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
「你老任家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听听,这到底是怎么被洗脑的?
加入「拜丁丁教」了?
都这样了,他还妄图回来,我再次挡住了他,告诉他。
这是我家!
和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他要是敢闯进来,我就报警。
他还责问我,将来老了,不要他养老送终?
我笑呵呵地告诉他。
「任熠然,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这世道嘛,有钱——外面愿意管我叫妈,给我养老送终的人多了。」
「而你没钱,活该被人赶出家门,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10
我原本以为,这个闹剧,自然是任熠然和姚文允分手。
我那个不孝子最后沦为社畜牛马。
姚文允仗着有些姿色,另嫁他人。
但是,在姚家——姚文允在被迫还回我的彩礼钱之后,身份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一家子都骂她赔钱货。
尤其是她那个好弟弟ŧü⁺,本以为 100 多万轻轻松松到手了。
现在竟然还了回去。
又是一个深夜,姐弟两个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
吵醒了姚家父母俩,于是姚文允挨了全家人的混打。
打得姚文允直叫「救命」。
最后,邻居被吵醒了,敲门把他们家骂了一通。
饶是如此,姚家并没有准备就这么放过姚文允,大晚上地把她赶出了家门。
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见过姚文允。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任熠然。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敲开了我的门, 把一个外卖盒递给我,脸上带着一抹生硬的笑:「用餐愉快!」
王律师告诉我,任熠然私下找过他。
求他帮忙, 要求银行停息,他分期还款。
而后, 他找王律师借了两千块钱,买了一个二手电瓶车, 开始送外卖, 开始了他的还款计划。
王律师对我说,要不, 就算了吧?
说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应该是诚心悔改了。
我摇摇头。
每一个人的道路, 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选择了姚文允。
选择了他的外卖生涯, 这就是他的人生。
我不会再掺和他的因果。
姚文允的失踪,姚家开始没有当回事, 半个月后才报警。
由于有一点瓜葛,警察找我问过, 也找任熠然问过。
最后都是无果。
尾声:
三年之后,警察捣毁了一个拐卖妇女的犯罪团伙。
根据他们交代,在某处深山里面,救出来几个妇女。
其中一女,已经被人打断双腿,满身长疮, 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最后确认身份, 竟然是姚文允。
根据人贩子交代, 她当时深夜被姚家一家人赶出家门之后,无处可去。
在大街上瞎晃。
于是, 被人贩子盯上,直接就拖上了车。
被拐卖到深山之后, 由于她已经怀孕,买家很不满意, 对着肚子一顿Ŧŭ₄打,直接把她打流产了。
当时她那个孩子, 已经七个月的月份了。
被埋在了猪圈里面。
从那个时候开始, 姚文允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
她怀不上孩子不算, 她还常常妄图逃跑, 被抓回去就是打。
最后,被打断了双腿。
姚文允的安置,成了一个问题。
首先,姚家的人都嫌弃她, 说什么都不肯接她回去。
姚文允和任熠然办过婚宴, 所以,警方联系任熠然。
任熠然连着见都没有过来见她一面,只说:「结婚宴上, 她自己亲口说的——这婚不结了。」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谢谢!」
说着,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听闻之后,忍不住轻轻地叹气。
姚文允是他的爱情啊!
最终, 输给了生活。
可是,当初如果他们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我没有再管过任熠然。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