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保姆是纠正型人格。

新来的保姆是纠正型人格。

我早上喝咖啡,她纠正我得喝热水,不宫寒;

我想吃鱼,她纠正我鱼太腥,还是排骨香;

我买了条真丝连衣裙,她纠正我得买棉的,可以机洗……

但她从来不纠正我老公,只一味地迎合、夸赞他。

我冷笑,真是分不清谁才是金主!

于是第二天,我直接领了个新的保姆进门,并阴阳她:

「收拾收拾,准备下户吧——」

「张,老,师!」

余光瞥见嘴角微动,似乎想打圆场的老公,我冷笑:

「怎么?你也想被换掉?」

1

最近工作堆得像山一样,连轴转了好几天,家里的事根本顾不上。

我瘫在沙发上,对着旁边的老公说:

「哎,我准备找个保姆,不然家里快成垃圾堆了。」

老公眼睛还盯着屏幕,嘴里倒是答应得快。

「行啊,找个年纪大点,手脚麻利的。」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了点,凑过来讨好地笑。

「老婆,你看,我老家那边有个远房亲戚,叫张玉兰,她儿子在这边打工,她也跟着过来了,想找点活干,母子两过得挺不容易。」

他搓搓手。

「人看着挺老实的,干活也勤快,要不……让她先来试试?」

我抬眼皮看他。

老家的亲戚啊……

不过最近确实太累了,有人推荐总比自己大海捞针强。

「行吧。」

我点点头。

「只要干得好,谁都行。先说好,试用期,不合适我可不留情面。」

「那是那是,」老公立刻保证,「肯定让你满意。」

过了两天,老公就把张玉兰带来了。

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干净但有些旧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着确实挺利索。

她站在门口,双手紧张地交握着,脸上带着点局促的笑。

「太太您好,我是张玉兰,您叫我兰姨就行。」

声音不大,带着点乡音,态度很恭敬。

我让她进来,简单交代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和我的要求。

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还问了几个关于清洁习惯的问题,显得挺专业。

我看她态度还不错,就让她先试着打扫一下客厅。

她立刻卷起袖子,干劲十足地忙活起来。

动作确实麻利,擦桌子扫地,整理沙发靠垫,一板一眼,看着让人挺舒服。

试用了两天,我觉得还行,就决定让她留下来。

月薪按市场价给,包吃住,该有的福利我也没少她的。

老公挺高兴,说我体恤人。

张玉兰更是感激涕零,连连保证一定好好干。

2

一开始,日子还算平静。

张玉兰干活确实勤快,家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她好像总有种「纠正」我的冲动。

第一次是关于客厅的装饰画。

那是我特意挑的一幅现代风格的画,挂在沙发背景墙上。

那天我下班回到家,发现画被挪了位置,挂得更高了些。

我觉得有点奇怪,便随口问了一句。

张玉兰当时正在拖地,闻言直起身子,擦了擦手,笑着说:

「太太,我看着您之前挂得有点低了,显得屋子矮。挂高点,这样看着敞亮,风水也好。」

她语气自然,带着一种「我这是为你好」的熟稔。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那是我精心调整好的角度。

但看她一脸「我很有经验」的诚恳,我忍了忍,没说什么。

第二次是在厨房。

我喜欢早上喝一杯手冲咖啡,豆子是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自己磨粉,享受那个过程。

那天我正在磨豆子,张玉兰在旁边准备早餐,突然开口:

「太太,这咖啡闻着是香,但早上空腹喝这个对胃不好,伤身体。」

她凑近了些,指着旁边的热水壶。

「女同志啊,早上就该喝点温开水,或者小米粥,养胃。」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

「兰姨,我的生活习惯就这样,很多年了,没事的。」

她立刻露出「你不懂,我得教你」的表情。

「哎呀,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等年纪大了毛病就找上来了。」

「听我的,没错,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见得多了。」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我的咖啡壶,想给我倒杯温水。

我皱起眉,语气沉了些。

「兰姨,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我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

她愣了一下,赶紧缩回手,脸上堆起歉意的笑。

「哎,对不住对不住,太太,我就是……就是看您年轻,忍不住想多说两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您身体更好。」

她语速很快,带着点慌乱。

「我这老妈子嘴碎,您别往心里去。」

第三次,是关于我买回来的衣服。

我新买了一条真丝连衣裙,准备周末参加朋友聚会穿。

拿回家随手搭在卧室的椅背上。

晚上我准备熨烫一下,却发现衣服不见了。

找了一圈,在洗衣间的脏衣篓里发现了它,揉成一团,沾了些别的湿衣服的水汽。

我当时火气就上来了。

「我刚买回来的新裙子!」我声音忍不住拔高。

「新裙子啊?」

她脸上露出惊讶,随即又换上那种「指点」的神情。

「哎哟,太太,这种料子的衣服不好打理,容ŧṻ⁶易皱,颜色也太素了,不衬您肤色。」

「您下次买衣服,可以选那种……」

「够了!」

我打断她。

「谁让你自作主张动我东西的?脏衣篓里的衣服都湿了,这裙子也毁了!」

她被我的火气吓了一跳,眼神有些闪烁,赶紧道歉。

「对不起,太太,我真不知道是新买的。我……我就是觉得放那儿不整齐,想收拾一下Ŧṻ⁹。」

「我没坏心,真的,我就是想用我这点经验,让家里更利索,让您生活更好些。」

她说着,眼圈都有点红了,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辩解的样子。

3

我气得胸口疼。

老公闻声从书房出来,一看这架势,赶紧过来打圆场。

「怎么了怎么了?哎呀,老婆,兰姨也不是故意的。」

他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劝我。

「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可能真没看清。而且她也是好心,想把家里收拾干净点嘛。」

他又转向张玉兰,语气温和。

「兰姨,下次注意点就行了,太太的衣服,没问过别乱动。」

张玉兰连连点头,对着我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太太,实在对不起,我赔您裙子钱。」

老公又来劝我。

「算了算了,一条裙子而已,别跟兰姨计较了。她也是好心办坏事,年纪大点的保姆就这样,喜欢碎碎念,你多担待点。」

看着张玉兰诚惶诚恐的样子,我把火气压下去。

「行了,这次就算了,把裙子拿去干洗,如果洗不干净再说。」

「哎,好嘞好嘞!」

张玉兰如蒙大赦,赶紧接过裙子。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但我心里那点不舒服,却像种子一样埋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张玉兰似乎摸透了我老公的脾气,也看清了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她对我老公,那叫一个言听计从,甚至带着点谄媚。

老公随口说一句:「兰姨,晚饭我想吃红烧肉,要炖久一点。」

她立刻眉开眼笑。

「哎!好嘞!先生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转头就把肉炖得酥烂喷香。

老公让她把阳台的花浇浇水。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活。

「先生真是细心人,还惦记着这些花花草草。不像我们家那口子,粗心大意!」

然后乐呵呵地去浇水

可轮到我,就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了。

我说:「兰姨,今天天气好,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吧。」

她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头也不抬。

「今天太阳看着好,其实风大,晒被子容易落灰,明天再说吧。」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说:「晚饭我想吃清淡点,做个蒸鱼吧。」

她皱着眉头:「蒸鱼有什么好吃的?腥气。今天买的排骨不错,做个糖醋排骨吧,那个下饭。」

然后晚饭桌上果然就是一盘油汪汪的糖醋排骨。

我买了一束鲜花回来,想插在客厅的花瓶里。

她看见了,撇撇嘴:

「太太,又买花啦?这东西顶什么用啊,几天就败了,浪费钱。」

「有这钱,不如买点实在的,买点水果吃,对身体还好。」

我把花插好,她又凑过来看,指指点点。

「这颜色搭配得不好看,太俗气了。」

「这枝剪得太短了,那枝又太长了。」

「您这插花的手艺,还得练练。」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这是我家,我是雇主,她一个保姆,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凭她年纪大?凭她所谓的「生活经验」?

还是凭她是我老公介绍来的亲戚?

4

有一次,我周末在家处理工作邮件,需要绝对安静。

我提前跟张玉兰说了,让她上午尽量不要在客厅和书房附近弄出太大动静。

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知道了太太,您忙您的。」

结果没过半小时,吸尘器的轰鸣声就在书房门口响起来了。

我强忍着怒气打开门。

「兰姨!我不是说了上午要安静吗?」

她关掉吸尘器,一脸无辜。

「哎呀,太太,我看这地上有点脏,寻思赶紧țů₊吸干净了,免得您看着心烦。」

「而且工作的时候有点声音是好的,太安静了反而不行。」

她又开始纠正我了。

「我现在就需要安静!」我盯着她,「你听不懂吗?」

我的语气已经很严厉了。

她被我吼得缩了缩脖子,眼神却瞟向刚从卧室出来的我老公,带着点委屈和求助。

「先生,您看看太太,这火气也太大了……」

她小声嘟囔着,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我和老公都听见。

「家里女主人脾气这么冲,不好的,容易败财……」

「你说什么?!」我彻底炸了。

败财?她一个保姆,居然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这个家的老佛爷吗?

「张玉兰!」我指着她,「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谁是雇主,谁是保姆?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老公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过来拉我。

「老婆老婆,消消气,消消气,兰姨也是随口一说,没恶意的。」

他又转向张玉兰,使了个眼色。

张玉兰立刻低下头,小声说:

「太太,我……我就是瞎说,您别生气,我错了。」

「什么叫随口一说?什么叫没恶意?」

我甩开老公的手,怒视着张玉兰。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没规矩!」

我指着大门的方向。

「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我这里不留你了!」

张玉兰吓得脸色发白,求助地看着我老公。

「先生……」

老公一脸为难,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老婆,别这样,你看这……兰姨毕竟是老家那边介绍过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得太难看,我回去不好跟亲戚交代啊。」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语气近乎哀求。

「她平时做事还算勤快,人也不坏,就是嘴巴碎了点,年纪大了都这样。」

「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啊?我保证好好跟她说,让她以后注意。」

我看着老公为难的样子,又看看张玉兰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堵得慌。

又是亲戚,又是面子。

难道我在自己家里受了气,还得为了他的面子忍着?

但我也不想因为一个保姆跟他大吵大闹。

老公见我脸色稍缓,赶紧把张玉兰拉过来。

「兰姨,快,快跟太太好好道个歉!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了!」

张玉兰立刻对着我,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太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以后一定管好我的嘴,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多说一句话!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她的态度极其诚恳,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

5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无语。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非要闹到这份上才肯低头。

我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

「没有下次了。再有一次,谁求情都没用。」

「哎!保证没有下次!绝对没有!」张玉兰连声保证。

老公也松了口气,赶紧说好话:「谢谢老婆大人大量。」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压下去了。

但我心里清楚,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张玉兰看我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恭敬和畏惧,似乎还多了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果然,太平日子没过几天。

张玉兰嘴上确实收敛了很多,不再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了。

但是,她把「纠正」我的方式,从嘴上转移到了行动上。

而且更加隐蔽,更加让人窝火。

我明确告诉过她,我不吃香菜,一点都不能沾。

以前她顶多是做菜时不小心放了,我说一句,她下次会注意。

现在不了。

晚餐桌上,一盘凉拌木耳,上面赫然撒着翠绿的香菜末。

我看着那盘菜,没动筷子。

张玉兰若无其事地给我盛饭。

我淡淡地问:「兰姨,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吃香菜。」

她「哎呀」了一声,好像才想起来。

「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太太,对不住啊,我给忘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什么歉意,反而带着点劝说的意味。

「不过太太,这香菜其实是个好东西,通气开窍,对身体有好处的。您多少吃一点试试?」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是吗?对身体好?」

我点点头,端起那盘凉拌木耳,走到厨房,当着她的面,哗啦一下,全Ţũ̂₀都倒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的张玉兰。

「既然忘了,那就重新做一份吧。做一份不放香菜的。」

我顿了顿,补充道:

「如果还是忘了,也没关系。做一份,我倒一份。一直到,我能吃到不放香菜的木耳为止。」

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敢开口。

旁边的老公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决心,没敢像以前那样打圆场,只是默默地吃饭。

张玉兰憋着气,黑着脸,转身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一盘没有香菜的凉拌木耳重新端了上来。

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有一次,我约了朋友来家里喝下午茶。

我提前一天就跟张玉兰说了,让她准备些点心水果,还特意列了单子,让她照着买。

结果朋友来了,她端上来的,完全不是我单子上的东西。

是一些看起来很廉价的散装饼干,和几个蔫巴巴的苹果。

我朋友的表情有点尴尬。

我把张玉兰叫到一边,压着火问她:

「兰姨,我让你买的东西呢?」

她理直气壮地说:「太太,您单子上那些东西,又贵又不健康,都是糖精色素。」

「我给您买了这些杂粮饼干,健康!还有这苹果,虽然看着不好看,但是我们老家自己种的,没打农药,天然的!」

她好像还觉得自己挺有功劳,替我省钱又买了「健康」食品。

「谁让你自作主张换掉的?!」

「我是为你好啊,太太!」

她还不服气。

「您朋友来了,吃这些多好,显得您会过日子,懂养生。」

我看着她那张「我都是为你好」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直接从钱包里抽出几百块钱,塞给她。

「现在,马上去我指定的那家店,把我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少地买回来!立刻!马上!」

她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不敢再犟嘴,拿着钱,不情不愿地出门了。

老公在一旁看着,脸色也很不好看,但大概是之前被我怼过,这次没敢再帮腔,只是叹了口气。

6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张玉兰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

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这个张玉兰,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保姆。

她仗着是我老公的亲戚,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想在我家里当「老妈子」甚至「婆婆」的角色。

她对我老公言听计从,是因为在她眼里,男人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是她真正的「大金主」。

而我这个女主人,不过是个需要被她「纠正」、「教育」的年轻媳妇。

她对我所有的挑刺和「为你好」,不过是想证明她的权威,巩固她的地位。

她那些看似好心的纠正,那些自作主张的行动,本质上都是对我这个雇主权威的挑衅和蔑视。

真是可笑。

请个保姆,请回来一个想当我「妈」的。

我付她工资,不是让她来给我添堵,更不是让她来教我怎么做人的。

我心里冷笑。

行,既然你这么想当家做主,这ṱùₜ么喜欢「纠正」别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天,我没跟任何人商量。

直接联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专业家政公司。

面试了几个候选人,最后挑中了一个看起来非常专业、干练的金牌保姆。

姓李,四十岁左右,话不多,但简历和证书都非常漂亮,回答问题也条理清晰。

最重要的是——眼神里没有那种自作聪明和多管闲事。

我当场就签了合同,付了定金,让她ťũ̂₊第二天就来上班。

然后,我回到家。

张玉兰正在厨房里忙活晚饭,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概是觉得经过几次「较量」,我已经拿她没办法了。

我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

她回过头,脸上带着惯常的,略带讨好的笑。

「哎,太太,饭马上就好。」

「不用做了。」我语气平淡,「你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走吧。你被开除了。」

张玉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好像没听清我说什么。

「什……什么?太太,您说什么?」

「我说,收拾收拾,准备下户吧——」

「张,老,师!」

我的声音清晰而缓慢。

「工资我会按天结算给你,现在就收拾你的行李,离开这里。」

她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转为愤怒和恐慌。

「太太!您怎么能说开除就开除呢?我做错什么了?您不能这样啊!」

她几步冲到我面前,声音尖锐起来。

「是不是因为昨天买点心的事?我都说了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你没错。」我看着她,眼神冰冷,「你只是让我很不舒服。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一时语塞。

正好这时,老公下班回来了,看到厨房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

张玉兰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扑过去。

「先生!先生您快评评理!太太她……她要开除我!我没做错什么啊!她怎么能说赶人就赶人呢!」

她开始抹眼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老公皱着眉看向我:「老婆,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理会张玉兰的哭诉,直接对老公说:

「我请的新保姆,明天就来上班。张玉兰,今天必须走。」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拉着我走到客厅,压低声音,带着恳求。

「老婆,你看这……是不是太突然了?兰姨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或者,至少让她干完这个月?」

「这样突然赶人走,传回老家去,不好听啊……」

7

我看着他,心里最后一点耐心也消失了。

「不好听?她之前一次次挑衅我,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好听?」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她仗着是你亲戚,在我这里作威作福,你和稀泥,让我忍让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

「她把我新买的真丝裙子扔进脏衣篓,自作主张毁了我几千块的羊绒衫,故意在我待客时让我难堪的时候……你这个做老公的,有真正站出来替我说过一句话吗?」

「现在,我不想忍了,我要换掉一个让我不舒服的保姆,你倒想起来面子不好看了?」

我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告诉你,这个家,是我和你共同的,但她的工资,是我付的。我要她走,她就必须走。」

我看着他瞬间变得苍白,甚至有些慌乱的脸。

「你现在要么帮我把她请走,要么,你就跟你这位好亲戚一起走。」

老公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看着我冰冷的眼神,知道这次我是认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颓然地垂下肩膀。

理亏。

他知道自己理亏。

他转身走向还在哭哭啼啼的张玉兰,语气带着疲惫和无奈。

「兰姨,你……你还是先收拾东西吧。工资……等下给你结清。」

张玉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我。

大概是明白了,这次谁也救不了她了。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委屈瞬间变成了怨毒和愤怒。

她死死地瞪着我,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好!好你个钱丹!你给我等着!」

她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冲进保姆房,乒乒乓乓地开始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她就拖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出来了。

经过我身边时,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一些诸如「忘恩负义」、「蛇蝎心肠」、「早晚有你受的」之类的ŧùₗ恶毒话语。

我懒得理她。

老公把结算好的工资递给她,她一把抢过去,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家里终于安静了。

老公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地回了书房。

我站在客厅中央,只觉得一阵轻松。

虽然过程不太愉快,但总算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新来的李姐第二天准时上岗。

果然是金牌保姆,专业素养就是不一样。

干活麻利细致,不多言不多语,我交代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自作主张,更不会对我的生活习惯指手画脚。

家里被打理得清清爽爽,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8

我以为张玉兰的事情,就只是一个不愉快的插曲,翻篇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老公接到了他老家父母打来的电话。

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清,但看他接完电话后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然,他挂了电话,一脸烦躁地跟我说:

「张玉兰回老家了。」

「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意料之中。

「她回去之后,到处跟我爸妈还有亲戚们哭诉,说我们怎么欺负她,说你怎么刻薄,容不下人,把她赶了出来。」

老公越说越气。

「现在好了,老家那边都传遍了,说我娶了个恶媳妇,连个长辈亲戚都容不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爸妈刚才打电话来,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没管好你,让他们在老家丢尽了脸!」

我听着,心里冷笑。

恶人先告状,果然是她的风格。

「所以呢?」我看着他,「你想怎么样?让我把她请回来,继续供着她当老佛爷?」

「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公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

「可是爸妈那边……他们觉得很没面子,非要我们给个说法,还说……还说让你把兰姨再请回来上班,不然他们就过来这边找我们。」

公公婆婆要来?

我皱了皱眉。

他们是典型的老派家长,重面子,护短,而且极其偏袒男方亲戚。

要是他们真来了,肯定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我看着老公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可以让她回来。

再打包把这家人一起赶出去!

我看着老公,突然笑了笑。

「好啊。」

「什么?」

老公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好啊。」我重复道。

「既然爸妈都发话了,那就让兰姨回来上班吧。」

「你跟她说,我认识到错误了,请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回来继续照顾我们。」

老公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怀疑。

「老婆,你……你是认真的?你不是……」

「当然是认真的。」

我打断他,笑容不变。

「毕竟是长辈的意思,我们做晚辈的,还是要听话的,对吧?」

老公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但看我态度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好吧。我这就跟她说。」

他大概以为我是迫于他父母的压力,或者是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松了口气,赶紧去打电话了。

看着他去阳台打电话的背影,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张玉兰,你想回来是吗?

好啊,我让你回来。

不过这次回来,可就不是让你当「婆婆」了。

你不是喜欢「纠正」吗?不是喜欢自作主张吗?

那我就给你设个局,让你好好「纠正」一下。

让你知道,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也让所有人好好看看,什么叫自作自受!

9

几天后,张玉兰回来了。

果然如同打了胜仗的公鸡,昂首挺胸,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轻蔑。

她大概觉得,我最终还是向她,向我老公的家庭和亲戚妥协了。

她进门的时候,李姐正好在拖地。

张玉兰斜睨了李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失败者。

李姐倒是很平静,对她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李姐一笔丰厚的补偿金,客气地请她暂时离开了。

李姐什么也没问,拿着钱干脆地走了。

张玉兰看着我,一脸假惺惺。

「太太,你看,我就说嘛,年轻人不要火气那么大。这回知道错了就好。放心,我回来还是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那语气,那姿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嗯,兰姨,之前是我不对,脾气太急了。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温顺」了许多。

张玉兰说什么,我基本上都「嗯嗯啊啊」地应着,不再像以前那样跟她硬顶。

她果然更加得意忘形,在我面前越发地指手画脚起来。

家里的事情,她几乎是全盘接管,连我买什么菜,穿什么衣服,她都要「指导」一番。

我呢,就暗中观察,不动声色地布置我的「局」。

张玉兰这个人,喜欢纠正别人,自作聪明,总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就她精明。

你越是和她说不能这么做,她就要做足了长辈的样子,纠正你。

最近,我收到几条非常昂贵的真丝丝巾,是准备送给重要客户的,价值不菲。

我特意当着她的面,把丝巾小心翼翼地放进卧室的衣柜里,并且明确地告诉她:

「兰姨,这几条丝巾非常贵重,是真丝的,是送客户的礼物,只能送去专业的干洗店打理。」

「千万不能用水洗,水洗会完全毁掉的。」

我还强调了一下:「下周我就要拿去干洗店了。」

我知道,以她那种喜欢「纠正」别人,觉得别人不懂生活常识的性格。

听到我这种「只能送干洗店」的说法,心里肯定会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我小题大做。

她自己的「经验」才是对的。

她肯定会想,丝巾怎么就不能水洗了?

一定是太太不懂,得让她知道我的方法也可以,甚至更好。

果然,没过两天。我发现放在衣柜里的丝巾不见了。

但我没有立刻发作,我在等。

10

又过了两天,张玉兰突然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她开始找各种理由说自己干不了了,觉得我家要求太多,她胜任不了,想辞职。

我想,她大概是洗坏了丝巾,又不敢承认,想趁机溜走。

我心里冷笑,知道鱼儿上钩了。

我脸上却露出理解的样子:

「哎呀,兰姨您辛苦了,既然您觉得不适应,那咱们就好聚好散。您收拾一下东西吧,我把这个月的工钱跟您结清。」

我顿了顿,又加上一句。

「对了,兰姨,您走之前,咱们把家里的东西都稍微清点一下,特别是贵重物品,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我顺势「随口」提到了那几条丝巾。

「对了,兰姨,我那几条真丝丝巾放衣柜里了,您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吗?」

「就是准备送客户的,特别贵,我跟您说过不能水洗的。」

「我正准备拿去干洗呢,但是没找到,正准备问你呢。」

张玉兰听到丝巾立刻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

「丝巾?我没怎么注意是不是您放别的地方了?」

她的眼神闪躲,明显心虚。

我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心里已经有了数。

我没有多说,直接走到客厅,打开了连接卧室的监控画面。

画面快进到前两天,张玉兰进了我的卧室,她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拿出丝巾。

然后画面跳过了一段,再出现时,她拿着湿漉漉、已经明显变形缩水的丝巾,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反复搓揉着丝巾,似乎想让它们恢复原样,但显然失败了。

然后,她鬼鬼祟祟地把丝巾塞进了一个塑料袋里,藏在了衣柜最深处的一个角落。

整个过程无声地在屏幕上播放。

张玉兰的嘴巴张着,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脸色煞白。

老公也傻眼了,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又看看站在我面前的张玉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画面播放完毕。

我关掉屏幕,看着张玉兰。

「兰姨,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全身都在抖,额头冒出冷汗。

「太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洗干净,我觉得干洗太麻烦了,我以为水洗也可以……」

「想试试?我明确告诉你不能水洗,价值几万块的真丝丝巾,你还是自作主张洗了,洗坏了,然后想藏起来,再找借口辞职一走了之?」

我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兰姨,这不是『试试』的问题,这是不听从雇主指示,擅自处理贵重物品,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并且试图隐瞒和逃避责任。」

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装监控,更没想到我会把这个行为上升到「重大经济损失」和「逃避责任」的高度。

「这几条丝巾是给重要客户的,现在彻底毁了,造成的损失非常大。」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兰姨,把丝巾拿出来吧。」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瘫软地靠在墙上,嘴里发出呜咽声。

她颤抖着手,从衣柜深处的塑料袋里掏出了那几条已经面目全非的丝巾,放在茶几上。

我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我家保姆不听从雇主指示,擅自处理贵重物品,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并且试图隐瞒和逃避责任。」

「我有监控视频作为证据。」

我报了地址,简单说明了情况。

听到报警,张玉兰彻底崩溃了。

「太太!别报警!求您了!我赔!我赔钱!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她哭着扑过来想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赔?你赔得起吗?」

我看着她,语气冰冷。

「兰姨,你不是喜欢用你的『经验』来纠正我吗?你总觉得我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你的方法才是最好的。」

「现在,你的『自作聪明』和『纠正』,毁掉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让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我顿了顿,看着她绝望的脸。

「你不是想辞职吗?现在,你可能要去一个暂时不需要你『纠正』别人,也无法让你『自作聪明』的地方了。」

张玉兰见求我不行,又转向老公,拼命求助。

「先生!先生您快帮我说说情啊!我是您姑姑家的表姐啊!您不能不管我啊!」

老公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报警这一步。

他看看张玉兰,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羞愧,也有对我手段的忌惮。

11

很快,警察就来了。

我提供了监控视频作为证据。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张玉兰面对警察,彻底崩溃了,哭嚎着说自己错了,求饶。

但一切都晚了。

警察依法对张玉兰进行了传唤,并带走了她。

临走前,张玉兰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充满了怨恨和诅咒。

家里再次安静下来。

但气氛却凝重到了极点。

老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

「现在,你还觉得我请谁做保姆,需要听你父母,听你亲戚的意见吗?」

他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看着我。

「钱丹,你……你真的就不给我留一点面子?」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不然呢?」我反问。

「放任一个偷窃的保姆在家里,等着她下次偷什么更值钱的东西吗?或者等着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纠正』一遍?」

「可是……她是我亲戚啊!你这样做,让我以后怎么回老家?怎么面对我爸妈和那些亲戚?」他的语气带着责备。

我听到这话,心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你的亲戚,你的面子,比我这个老婆的感受, 比我这个家的安全更重要,是吗?」

我看着他那副只顾着自己面子,完全不考虑我所承受的委屈和怒火的样子, 突然觉得很累。

这些日子以来, 我一直在忍让,一直在给他面子,一直在试图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结果呢?

他永远只看到了他亲戚的「不容易」, 他父母的「面子」。

却从未真正看到我的「不舒服」, 我的「委屈」,我的「底线」。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清明。

「张玉兰的事情, 只是一个导火索。」

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

「这段婚姻, 我受够了。」

「受够了你永远把我放在你的家庭和亲戚后面。」

「受够了你永远让我去忍让,去妥协。」

「受够了你永远看不到我在这个家里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压力。」

老公睁大了眼睛, 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钱丹,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他彻底慌了。

「离婚?钱丹!你疯了吗?就为了一个保姆?!」

「不是为了保姆。」

我摇摇头, 「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想再跟你那些所谓的亲戚纠缠不清。」

「我不想再为了别人的面子, 委屈我自己。」

「我不想再生活在一个, 连请个保姆都要看你亲戚脸色的家里。」

我走到书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放在他面前。

「签字吧。」

他看着那份协议书, 又看看我, 脸上带着震惊、愤怒和一丝乞求。

「老婆, 别这样……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打断他, 「我意已决。」

他大概知道我的脾气,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 很难改变。

最终,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拿起笔,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他签完字, 心里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也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一段让我感到窒息的关系,终于结束了。

张玉兰因为损坏贵重物品被依法处理, 还赔了我钱, 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虽然她背后还有公公婆婆, 但离婚后,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至于我那个前夫, 他以后要怎么面对老家的亲戚,怎么跟他父母交代,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现在, 这个家完全ŧű⁸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想请谁做保姆,就请谁做。

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想怎么生活, 就怎么生活。

再也没有人,会仗着自己的「经验」,来「纠正」我的人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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