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直男,和情敌的第一次见面就滚了。

我是直男,和情敌的第一次见面就滚了。

本来想着用钱打发了结这件事情,

没想到,他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老师。

在卫生间的转角,我们再次相遇。

宋诚抱着胸,冷嘲热讽:

「没有想到平时那么清冷孤傲的傅教授,在晚上的时候,也会那么的热情似火。」

我没有理会他,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好脾气,只是因为我在此刻腹痛如绞。

下一秒,我在水龙头下直接哇地吐了出来。

1.

我这一吐,把吃的不多的早饭都呕了出来。

这两天,我一直都是这样,提不起精神,不仅吃不下,还吃什么吐什么。

就在刚才宋诚嘲讽我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来,反胃直接吐了出来。

看到我这样,宋诚重重地皱了皱眉,不自觉放下了本来抱胸的手臂:「你怎么了?」

我强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没有什么表情地抽出纸巾,擦净了唇。

见我不说话,宋诚有恃无恐地看好戏。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滚过一回的关系,我可提醒你,你装柔弱没有用,林祈月可不喜欢你的清冷破碎,你离她……」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尖抵住龙头出水口猛然加压,失控的水柱瞬间斜蹿。

凉水迸溅在对方猝不及防的脸上。

我看向他,「关你什么事情?」

宋诚猝不及防被当脸浇了一脸水,但他没有生气,抹了一把脸,恶劣地冷笑。

「我就是想看看,你晚上明明能这么浪,白天还怎么装的这么衣冠禽兽的?」

我把目光不冷不热地在他身上看了一眼。

双唇只冷冷地评价了两个字:「舔狗。」

「你说谁是舔狗?」

一句淡淡的话,就把宋诚激怒,他纠着我的衣领,握紧了拳头向着我的镜片。

我的体格本来就比他瘦弱些,眼下腹部又不是很舒服,躲闪不及。

但宋诚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勾了勾唇,挥动的拳头也止在了半空。

「也是……难怪你会有这样的优越感。」

「你这个相亲对象可比我这个舔狗带劲。」

我的眼底闪过寒光:「你找死么?」

剑拔弩张之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瞥了一眼联系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握着自己的手机就要走。

「我这是在关心你,傅教授。」

宋诚在我的身后,略有些大声地挑衅道。

「别哪天大了肚子,来找我负责!」

这里是教师公寓,人不多,即便是宋诚喊的再大声,也没有多少人会听见。

我没有理会他的屁话,一个人走到了廊上。

勉强打理了心情,才点开通话:「瑶瑶?」

2.

「哥!」

从视频里看到妹妹,我的心情好了些许,唇边勉强扬起一点温和的笑容。

「哥,多亏你的提醒,我才发现我新交的男友上个月竟然想给我下药!好险,我刚跟他分了,就是不知道这货把药下到哪里去了。别祸祸到人家姑娘了……」

我扯了扯唇,有些疲倦地扶了扶眼镜,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没事情就好。」

「我好着呢」,傅瑶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愣了一下:「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

我摇了摇头,让她别担心。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回去吃个胃药就好了。」

我不想让妹妹知道,因为误食了那颗药,我和宋诚滚了荒谬的一夜。

一个月前,我外出去隔壁省出差。

住的宾馆单人间,按时服用了胃药。

即便是胃药上有明显被拆过的痕迹,我也没有多想,以为是瑶瑶好奇拆开看看。

没想到就是这颗药出的问题。

没过两个小时,我就发起热,连冰冷的浴水都缓解不了跟灼烧般的不适。

以致于门被人踹开的时候,我全身上下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当时宋诚也喝的醉醺醺的,把门反手一关。

「喂,你就是那个勾引月月的小白脸吧?有种就出来跟哥干一场!」

我没戴眼镜,在他把我翻过来的时候,抱着他的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这一亲,两个人都清醒了一瞬,

但也在瞬间点燃了没有硝烟的战火。

宋诚失了智,纠住了我的衣领,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我 c,真他 ma 的/sao!」

一晚上几乎是醉生梦死……

清醒后,我几乎是废了半个小时才接受了自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滚了一晚上的事实。

还是和我相亲对象的舔狗。

头痛欲裂,想起是我先主动勾引的他。

临走前在床头放了二百,想把此事了结。

我以为余生我不会和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仅仅是在一个月后,

院长从外面领了人进了我的办公室,

「傅教授,给你介绍一个新来的助教。」

我抬起眼,正对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抱着胸斜倚在门上,扬起恶劣的唇。

「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傅清允教授。」

3.

林祈月约我在学校外见一面。

我选在了一家茶馆,至少那里的味道不会让我一闻到就想吐。

林祈月是家里两个月前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没什么感情,但门当户对。

虽然都是单身,但明显双方兴致都不高。

见了几次面后,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林祈月喝了口茶,缓缓看向我。

「傅先生,你也知道,虽然我家里人可能更喜欢你多些,但是目前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未来几年也许会出国,并不是特别想把心思放在谈恋爱或者是维持一段感情上。」

我点了点头:「能理解。」

林祈月轻笑了一下,显得极有风韵。

「有的时候,我还是真想和傅教授试一下的,毕竟在某些方面,我们真的很合拍。」

我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眼下我的肚子闹腾的厉害。

额上多了层细密的汗珠。

好不容易送走了林祈月,我扶着墙,在路边吐了个天昏地暗。

突然,一声戏谑的轻笑从我耳边响起。

「怎么,傅教授,见个人让你这么作呕?」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幸灾乐祸的宋诚,「你在监视我?」

「还是在监视你的小青梅?」

宋诚听到我的话,并没有生气。

「别想太多,我只是刚好路过。」

我看着他,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宋诚看着我这副鬼样子,皱了皱眉:

「怎么吐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我的孩子呢,那么能吐。」

即便是再狼狈,也不防碍我反呛他。

我扶着树,一边呕吐,一边冷笑。

「没有比看到你这张脸更让我想吐。」

因为吐的实在太厉害,连路人都侧了目。

我不想在这里被当猴子围观,转身就想走。

宋诚一把抓住我的手:「喂,你上哪去?」

「不用你管。」

我没脾气地想甩开他的手,没甩动。

闷声质问:「你做什么?」

见我实在太难受,宋诚难得放软了语气。

「算了,就当是我今天良心发现……不想和老弱病残计较。」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半蹲下身:

「上来,送你去医院。」

4.

宋诚一路把我背到医院,挂了急诊。

一路带着我挂号,做检查,缴费……

辗转了几个科室,主治医生才找我谈话。

「傅教授,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同您说。」

医生的表情极为严肃,让我心中大约有了大致的猜测,我患的这病大约会很棘手。

做好心理准备后,我说:「您说吧。」

医生țû⁽看着 B 超单,推了推眼镜:

「虽然这个诊断非常的匪夷所思,但是根据现有的医学手段,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简单地来说就是……」

「您怀孕了。」

我突然懵了:「你说什么?」

医生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落地的那刻,茫然,疑惑,恐惧……一下子占据了我的脑海,冷汗从我的背上滑落。

我渐凉的手指不自觉地抵上自己的腹部。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个……孩子?

我是正经八百的男人,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人牵过手,更没有和人上过……

我的心里突然跳了一下,也是有的。

有颗来历不明的药,让我和宋诚滚过一回。

医生是根据 B 超检查结果来确诊的。

这个孩子,是可能存在的,而且是宋诚的。

乍确认了这件事情,我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一个大学教授,莫名其妙和情敌滚了一遭不说,还怀上了情敌的孩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问:「能打吗?」

医生没想到我会那么果断,怔了一下。

「虽然怀孕这件事情,出于医生的道德,我会替您保密,但是傅教授,您也知道,男人怀孕,闻所未闻,就我知道的,在国内不会有任何一个医生敢操刀这台手术。」

「我知道您目前可能很难接受,但是目前国外也是有类似的病例,那台手术是成功接生了一个孩子,也并不是绝症。」

医生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直到我走出诊室,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医生说的话:怀孕了,打不掉。

宋诚一直在门外等着,见我脸色发白。

下意识拧了拧眉:「医生是怎么说的?……是低血糖还是别的什么?」

见到我完全不搭理他,他心里顿生出了股无名的邪火,快速地走到了我的跟前。

「不管怎样,我警告你,别在祈月面前乱说话,我可没有欺负你什么的。」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没课?」

宋诚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本能地回答:

「你不是不舒服吗?我找人代课了。」

我盯了他一眼,腹部反而更加难受了。

在路边叫停一辆出租,径直打车离开。

5.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情,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完全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我觉得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肚子里闹腾的小东西在提醒我,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本来想着能不能来个借酒浇愁,但手指一碰到酒瓶,几乎就是吐的天昏地暗。

我不想让宋诚知道这件事情,他这个没啥道德的情敌,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只会想方设法地嘲笑,恨不得昭告天下。

大的那个不是什么好货,

小的这个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种……

我把手放在腹部上,冷笑着说。

「小兔崽子,早晚把你和你爸一起弄死。」

肚子里的小兔崽子像是听懂了,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有爹疼有娘爱的宝贝疙瘩,而是子凭父贱的小野种,一下子就乖了许多。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难以入眠。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够整整七个月,我单手推了推眼镜,越想越气……

那天晚上明明是宋诚犯了错,凭什么现在我在这里吐的天昏地暗,他在家里高枕而卧?

半夜三更,我一脚油门把车开到宋诚的家门口,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罪魁祸首还在呼呼大睡,出来开门的时候,宋诚的表情还是惺忪的。看到我半扯松着领带站在门口,有些莫名其妙:

「大晚上的,你这是怎么了?又想学之前的那样把式,投怀送抱?」

我强忍着吐意,抬起手给了宋诚一巴掌。

这一巴掌,给宋诚扇清醒了。

宋诚不可置信地捂上了自己红肿的半边脸。

「我操,傅清允,你有病吧?大晚上的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扇我一巴掌。」

情绪借着这一巴掌得以喷涌而出,也几乎是使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让我眼前一黑。

眼前的宋诚越来越模糊,只听到他慌了神。

「喂,你别倒在我家门口碰瓷,我工资刚发啊……卧槽,哥!」

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斜躺在宋诚家的沙发上,身上被人随手裹了一条低奢的进口毛毯。

「原来你还知道醒呢,我还以为你打算趁这一次,讹我笔大的呢。」

宋诚的冷嘲热讽夹枪带棒。

我抬起头,才发现宋诚什么时候已经抱着胸站在客厅门口,手里还带一保温杯。

我已经闻到香气了,但是,出声才发现自己沙哑的厉害:「锅里在煮些什么?」

「味觉还挺灵,看起来病的不重。」

宋诚从怀里提起保温杯,里面的粥水晃荡了一响,缓缓飘出一缕热香。

「喝吧,给你熬的粥,别真死在我这了。」

大抵是真饿了,没有什么争执的力气。这次,我没有再开口反呛他说的话。

而是裹着毯子,把盛着粥的保温杯抱在怀里,慢吞吞握着勺。

一勺一勺地送入口中细品。

白粥入口,却是意外的对胃口。

一抬眼,看到宋诚正在玄关处穿鞋,脸上的巴掌印还是清晰可见。

ţû⁷夜色已深,我问他:「你不吃点吗?」

宋诚提着手里的车钥匙。

「月月在外面喝多了,我得去接她。」

我迟顿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林祈月。

宋诚开了门,背对着我挥țŭ̀⁸了挥手:

「待会儿记得自己把锅洗了,哥。」

6.

宋诚第二天喝的烂醉才回来。

我没有走,是因为家里附近临时装修,会影响到我休息,本来想着现在走。

没想到宋诚直接抱住了我的大腿。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哭得狼狈。

「我们那么多年……」宋诚抽了抽鼻子,「多少也是青梅竹马。可是,她说,她配不上我,但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听都觉得是他在炫耀。

「我不该和你争的。我把她放了,就当是我这么多年稀里糊涂的喜欢打了水漂。」

宿醉的宋诚又犯了浑,把我往沙发上一推。

趁着我走神,吃了两口豆腐。

我倒是没有挣扎,因为有那么一刻。

我是真的想过,让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就怎么消失在这个世上。

尽管我可能也会死,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但宋诚只是亲了亲我的耳垂,极轻地叹了一句「哥」,便没了动静。

我闭了闭眼。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孩子确实是福大命大,这都能让他爸转了心意。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的太重。

后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腹痛如绞。

才醒酒的宋诚被我惨白昏死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代驾给我送到了医院。ṱų₋

不知道挂了几瓶点滴才醒。

见到熟悉的医生,我沙哑着嗓子。

心里大约有了底,「他,是知道了吗?」

他,当然指代宋诚,我猜到他知道了。

医生点了点头:「因为一些药物,需要他付钱和签字,当时情况紧急。」

我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

医生出去的时候,我才发现门外杵着一个人,是宋诚。

医生一出去,他就快步走了进来。因为太着急,连额前都是一层细汗。

「是我的,对吗?」

我没有回答。

但回不回答显然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那天晚上的青涩,我和宋诚都可以察觉的出来,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

宋诚沉默了一下,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这个孩子,你是怎么想的。打掉吗?」

「我倒是想打。」,我嘲讽地勾唇。

「医生说了,这孩子命硬,打不掉。而且……连生下来都得指望国外的医生。」

宋诚的整个人瞬间都僵直了一下。

一时间我也看不出他脸上什么更多的表情。

宋诚垂下了眼睑,唇边发涩。

「所有的检查费用都由我来出。」

「如果你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产科永远都是八卦话题的发生地。

我们这里的气氛还在紧张的时候,外面刚好来了一对男女,也是在争执。

听对话,外面应当是一对失足的小情侣。

「未未,你听我说,这个孩子咱不能要,未婚先孕传出去对名声也不好啊,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这样,你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我肯定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女生的性子也是个刚烈的。

「你现在讲什么名声,装什么深情?哇,敢情你这个名声还是分情况的,爽的时候就哄,睡完就成圣人了!呸!死渣男,都怀孕了,还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你。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这句话落下,里面和外面的气氛同时凝固。

我抬起眼,没有什么表情地看向宋诚。

宋诚:「……」,已破防。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宋诚和渣男几乎是同时开的口,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宋城只能强忍着想出去把渣男揍一顿的冲动,闭眼间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我造成的错,那天晚上我不该上头。傅清允,这个孩子我会负责到底的。」

我还没有说话,宋城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通讯人页面,闪烁着的是林祈月的名字。

我这是在和一个女生争男人吗?

我顿觉得可笑,我虽然狼狈,但是我还没有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

旋即冷笑着抽回了手:「不必。」

7.

我拒的果断,宋诚也没有追上来。

我在学校里挂了假,如果这孩子最后不能处理或者是生下来,那么,现在就是我的生命最后七个月的倒计时。

在休假日,我几乎是开始报复性开始消费。

臭豆腐,烤串,炸面筋……

几乎是把前半生没有尝过的都试了一遍。

当我对着特辣的辣子鸡,握着筷子跃跃欲试时,身后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声。

「哥,我的祖宗诶,那玩意儿不能吃!」

我回了头,看到宋诚。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阴魂不散似的缠上了我。

「你怎么在这?」

宋诚二话不说当街把我扛上了车。

「带你去做检查啊!你说的那个外国医生,我给你从国外架来了。」

车一路狂飙,直到一幢别墅前才停下,差点给我把刚吃进去的美食全部吐了出来。

宋诚下车和里面等候已久的医生握了手。

「这就是之前和您说的,我,我的一个朋友。麻烦您现在为他做个全身检查。」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宋诚能来学院里破格当助教,并不是因为他本人,在学术这方面有多么的优异。

而是因为他有个在美国常青藤大学当校长的叔叔,以及国内龙头企业董事长的爸。

纯粹是富家公子哥来体验生活的。

我听到宋诚和外国专家团队在房间外ťû²以流利的英语进行交流,「他怎么样了?」

「状态还可以,就是孕反严重,因为孕早期吃的太少,现在有些营养不良。但比我之前接手的那个病例情况好的多。对接生这个孩子,我也有七成的把握。」

「多谢您了,医生。」

宋诚推开门走了进来,捉了我的手。

「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营养不良,你别太担心了,这个医生很有经验的,不会让你死在手术台上的。」

宋诚开车把我送回了家。

半夜三更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我起身穿上睡衣,开了门。

看到宋诚站在门外,我沉默了一下。

「你来做什么?」

我没管他,把他晾在门外面,转身自己上了床。因为太凉,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诚自来熟惯了,自己就走了进来。

把身上的外套一脱,连澡也不洗。

就上了床,把我的身体往怀里一揽。

「你这好歹怀的也是我的种,我就这么撒手不管,你一个人怎么办?嗯?」

见我没反抗,又胡乱抓了我的手往脸上贴。

我不抗拒,是因为我一个人怀孕后,确实处理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多一个人就当是多个劳动力,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我没有想到一个成年男人能那么黏人,比肚子里这个还能闹腾。

我闭了闭眼,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管归管,你能不能别乱动。」

宋诚本身就是没脸没皮的,此刻更是没了顾忌,手掌轻轻地抵在我的腹部。动作极其缓慢小心,像是在确认着些什么宝贝。

「诶,哥。你说,他是活的吗?」

我闷哼一声:「难不成是死的?」

「唔,也对。」宋诚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嫌弃,把我连人带被往自个儿怀里囫囵一揽。

「像我,我小时候也这么闹我妈的。」

我闭了闭眼,「你很骄傲吗?」

「我骄傲啊。」宋诚勾了勾唇。

「反正我们以后也是会见面的,我抱回家,老头肯定喜欢死了。对不对呀,小东西?」

我肚子里本来一直装死的鬼灵精估计是感受到有人在给他撑腰,又慢慢地探出头来。

下一秒,我吐了宋诚一身。

这个熊崽子,允他上房当天晚上就能揭瓦,真随了宋诚的德性。

我冷笑着点了点腹部,「你跳那么欢实做什么?你爸上桌了吗,你就闹?」

小崽子才发现自己高兴早了,当场石化,顿时选择继续装死。

但是,我的这话可不只是对小崽说的。

也是对身后得寸进尺的人说的。

「那么凶。」,宋诚嘟囔了一句。

手指在我的腹部缓缓画了一个圈。

「你明明就是喜欢他的,嗯。我也喜欢。」

一个怪胎,有什么好喜欢的?

我闭着眼,发白的手指攥紧了手里的被角。

「如果你只是喜欢孩子,以你的财力,应该有很多的女孩子愿意给你生吧。有医生在就行,你没必要亲自盯着我肚子里这一胎。」

「这是不一样的,傅清允。」

宋诚打断了我的话,尽可能诚恳地说:

「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我一开始得知ŧŭₒ他的存在的时候,震惊,害怕,难以置信,担心你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但是,唯独没有不想要他,这是真的。」

两个直男睡在一起,还是抱着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诡异。

我动了动,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不光是我,宋诚也睡不着。

我们两个几乎是陌生的直男,因为一个意外到来的生命,本来平行的生命线彻底纠缠至骨血里,乃至余生都纠缠不清。

宋诚知道我也睡不着,轻声开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那些人,亲人,朋友,甚至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把你当成怪物,不接纳你,对吗?」

我没有说话,尽管宋诚说的大部分的话都极其不着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话,还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宋诚的呼吸打在了我的后颈上。

「我向你保证,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不会让人知道你的这里孕育过一个孩子,你一直都是正常的男人。」

夜深露重,两个找不到家的人在报团取暖。

8.

不得不承认,宋诚在某方面很适合做人夫。

不知道他一个大少爷怎么学的,在照顾这方面,倒是得心应手。

外面的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宋诚没带钥匙,直接出去开了门。

没有想到门外站的人是我的父亲。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我的背部几乎是一凛,下意识就想遮住肚子。

一个偏执到对长子的要求近乎严苛的父亲,是我来自童年几乎磨灭不掉的阴影。

但是没有想到父亲只是看了我一眼。

「清允,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我转身,给他沏了一盏茶。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声音威严。

「我听说,你辞了 A 大的工作,为什么?」

真实原因,当然只是因为这个孩子。

但现在,我只能低声说:「不想做了。」

「什么?我好吃好喝将你供成教授,你说辞职就辞职,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这是……?」父亲落在了我已经显怀的肚子上,皱了皱眉,直到现在才确认。

「你他妈的出来是和男人乱搞?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我的目光平静:「我怀孕了。」

父亲的瞳孔地震,回过神来后直接甩手把茶盏砸向我,额上瞬间血流如注。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个男人,被人搞大了肚子,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你怎么出去见人!」

我垂下眸:「父亲,是我的不对。但是,孩子只能生下来。」

孩子只能生下来,不然死的就是我。

父亲冷笑:「我可没有你这个怪物儿子!」

他抓起了一个新的茶盏想丢过来的时候,

有个高大的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宋诚不知道是哪里斜蹿出来的,从半空中打掉了茶盏,手指被割出了血。

「叔叔,他不是怪物,我是那个怪物,能让男人怀孕的怪物。」

父亲的火气直往上冒:

「呵,你算什么东西?滚开,我教育自己的儿子,轮的到你来管我?」

宋诚平静地抬起眼,「叔叔。你口中的儿子,是我的男朋友,我称呼您一声叔叔,是因为您是我男朋友的父亲,是我孩子的外公,但是如果你在这里伤人,还动手打人,我的保镖和律师也不是吃素的……」

父亲自知理亏,恨恨地留了一句「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重重地甩门离开。

这个小插曲,让我在孕中本来就敏感多思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险些摔倒。

直至宋诚扶住了我:「哥,没事了。」

半夜三更的时候,宋诚才发现身侧没有躺着人,但地上的两双棉拖还在。

「哥,你怎么下床连鞋都不穿?」

宋诚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推开了门。

然后,他见到了他终身一生都难忘的一幕。

蝴蝶亲吻伤痕,死亡脆弱且易碎。

刹那濒死的破碎,让世间一切都失了色。

破碎的濒死是最能诠释死亡的美感的。

宋诚竟然失了神,连呼吸都停止了。

如果说他之前对死亡的理解是恐惧,那在这一刻,他的心底就只有虔诚。

他最心动的这刻,是他的蝴蝶濒死这刻。

也许,这是因为从故事开场,就奠定了这场微显畸形的情感可笑又荒谬的基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只知道有人对着手术灯,挑完了我手腕上的玻璃渣,白净的纱布前后仔仔细细地缠了两圈。

我没有动,目光涣散地任由动作。

外面有人进来,将头抵在了我的下颌。

「哥,你别这样吓我,你还有我……」

身上的衬衣还被打着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我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失温。

宋诚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轻声说了句:

「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起你……」

恍惚间,我找回了一点思绪。

我们之ŧû¹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命运弄人。

注定将我和宋诚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即便是我再给自己怎么洗脑,去接受这个事实,但唯一不可被岁月史书的是:

命运的这个玩笑,其实并不好笑,真的。

我并不是因为父亲的话而这样怯懦,走向极端,而是我在父亲的身上看到了世俗所有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能让再强大的人也粉身碎骨。

再鲜亮的蝴蝶,也无法承受世俗的恶意。

即便是我再爱这个孩子,也是如此。

9.

孕晚期时,我极其嗜睡。

但是有宋诚在,我在学术上,还有生活上的事情,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太上心。

听说,林祈月在国外找了个高富帅男友,她自己也是书香门第,门当户对。其实也能理解,一张绿卡,是她向往的最好选择。

她的订婚请柬,给我和宋诚都送了一份。

但是我俩都没有办法入席。

宋诚收到请柬的时候,正忙着给即将出生的孩子添置婴儿用品。

添了喜金后,顺便把我的那份也拒了。

晚上的时候,我仰起头,望着渐黑的天。

我问宋诚:「你是怎么和你父亲说的?」

宋诚的父亲是业内大佬,我虽然不了解,也从未见过,但是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接纳一个会生孩子的男人进家门。

「实话实说的。我和他说,他儿子要定了这个孩子,也认定了这个男人。」

宋诚勾起了唇,支撑起小臂来看我的表情。

「以后是咱俩过日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闭上了眼,「那就好。我怕你和家里人起了冲突,连累到了你。」

宋诚听到这句话,垂眸亲了亲我的耳垂。

「怎么会?」

见那人睡着,宋诚帮他掖好了被子。

他没有把父亲如何停了他的卡,他又是如何跑回公司夺权的事情和傅清允说。

这样平静安宁的日子,都是他的腥风血雨换来的,从傅清允自残的那天起,他就发过誓,他不会让世间任何腌臜事情再来影响到傅清允,包括他自己。

即便不说,但只要他觉得值,那就够了。

预产期还没有到,孩子就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动的,只是夜间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疼,推了宋诚一把。

宋诚看起来倒是有经验的,马上联系了医生到家里专门准备的无菌房间。

非常冷静地把我送了进去。

我以为生孩子是女生都得经历的事情。即便是再痛些,也不至于不能承受。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是那么的痛。

生不如死,几近晕厥,连叫出声都是奢望。

孩子坠地的时候,仿佛阎王门前走一回。

医生开了门的时候,我浑身还都是冷汗。

也是在这开门的一刻,门外有个显眼包通地一声跪了下来,把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保大人!医生,保大人就行!」

这平地一声吼,把医生都吓了一跳,差点没抱稳孩子,才哄好的孩子哇地哭了。

我闭了闭眼。有一刻,我突然很想当作不认识这个人,然后转身走掉。

我轻哑着声音叫他:「宋诚。」

宋诚扑到了我的病床边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其实哭了,也许在这一刻,他真的怕我和他早死的母亲一样,成为天上的星星。

但是我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抬起手拭去了他的眼泪,「……别哭了,吵。」

我醒来的时候问宋诚孩子的性别。

结果,他也没问,还是医生说的。

七斤四两的小男孩,皱巴巴的。

宋诚伸出一根指头逗弄着小婴儿,连唇都不自觉轻微地弯起,抬起手又怅然若失。

我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怎么了?」

「这小东西跟我一样,从小没有妈妈。但是,和我又不太一样,他有两个爸爸。」

我幻视着宋诚低落耷拉着狗尾巴。

轻声说:「他可以叫我妈妈。」

我垂下眼睑,抬起眼,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小狗的轮廓,「你想的话,你也可以……」

宋小狗的眼睛一亮:「哥,你说什么!」

已经意识到太好说话,可能会有些不妙。

话说出口,我下意识想反悔,瞬间抿唇。

但小狗已经听到了,把我扑倒在床上。无章无法地咬着我的胸前的红点:

「妈妈,妈妈……让我嘬一口!」

不是这种妈妈!

特么的……就不该对小狗心慈手软!

「宋诚,你滚啊!你不说自己是直男吗?」

10.

五年后,我从大教室里出来。

刚好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校园里,光天化日,这辆全球售卖量不足一百的限定款改装劳,自然引起了学生们的围观。

我在心底低嗤了一声。

这个男人, 还真是如五年前一般幼稚。

有个清纯的女声从我的身后响起。

「傅教授,我昨天给你送的书里放的东西,您, 您看见了吗?」

我回过头, 看到是刚刚班上听课的女生,自然而然地放慢脚步。

但是,我没听懂她说的话, 「什么东西?」

女生的表情顿时有些羞涩起来:

「就是夹在书的 520 页……」

520 页?那本书我拿回家后放在餐桌上, 后来也翻看过, 但印象里没有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已经有个孩子从车上跑了下来, 「爸爸!爸爸!」

我顺势把宋睿抱了起来, 亲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 女生有些尴尬:「傅教授, 您, 您那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啊!」

我轻咳了一声,「嗯, 我儿子。」

「对了,你刚刚说, 书里什么东西?」

女生的脸红到耳垂, 「没, 没有什么。」

「傅教授, 祝你和夫人百年好合!」

说完就跑没影了,我目送着女生的背影,轻叹着摇了摇头, 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我抱着宋睿走, 到车的副驾驶上的时候, 看到了坐在驾驶位的人。

他习惯性地侧过身, 给我系保险带。

趁机把呼吸打在我的耳垂上, 浅咬了一口。

「别到处勾人,我会吃醋的。」

我怔了一下, 觉得好笑:「我勾谁了?」

「别装傻, 行走的春药不需要自己勾人, 也会有人前赴后继。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把你捆了扔在床上,每天只会泪失禁。」

宋诚咬在了我的脖颈上,发号施令。

「对不起, 把眼睛蒙上。」

于是,这个大名叫宋睿,小名谐音 Sorry 的对不起小朋友, 蒙上了眼睛,又露出了手指里的缝,偷偷往车内看了一眼, 看到了他的两个爸爸叠ƭų²在了一起。

车内略有震感, 嗯?是他的错觉吗?诶!哪个老登这么没素质,把裤头丢他脸上了!

快拿开啊!别耽误他看他的漂亮爸爸!

突然,在这一阵低喘声后, 车内响起了跟春药般嘶哑的男音。

「呃……对不起!把你的眼睛闭上!还有你,再不滚去开车,我就把你阉成太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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