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夏天，我偷亲我小舅舅。
他用力扇了我一巴掌，大声喊我滚。
二十岁那年，我俩酒后意乱情迷滚了一夜。
他踹了我一脚，将我强制送出国。
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放下对他的感情时，他却满脸委屈地问我：
「张鹏，你为什么不看我了。」
1
接到我妈电话那会，我刚下班，我按下通话键对着那头喊了一声：
「妈，怎么了？」
那头静默好几秒后，传来我妈略显慌乱的声音，好像是急急忙忙跑过来接的电话：「小鹏啊，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有点疑惑，但没细想：
「挺好的。」
那边「哦」了一声，问道：「你今年过年回来吗？」
我顿了一下，自从五年前，我和徐司南彻底闹掰被他强制送出国后，这几年，我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一人回家过一次年，今年应该轮到他回家过年了。
或许是我这边沉默太久，我妈在电话那头解释道：
「你小舅舅要出国谈一个合作，不回来过年了，你今年回来呗，妈都一年没见你了。」
我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好，我这几天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我沉默地点了一支烟，直到苦涩进入肺腑，我才回过神来。
徐司南，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我一直以为我忘记了，直到今天我妈提起他，我才发觉，这人就像是生长在我心口的野草，即便五年前烧成灰烬，可只要有人提及，它就会不受控制地野蛮生长。
徐司南，我真的忘不了你吗？
2
原本以为手头的工作两三天就能弄完，结果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才到家，比预定的时间迟了四五天。
按下门铃的那一刻，我都没有想过给我开门的会是徐司南。
他穿着一件略显幼稚的印着我最喜欢的动漫角色的 T 恤，头发也不似从前那般梳得一丝不苟，微微耷拉在额前，就好像……故意想显得年轻一点。
我在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我，一时之间，气氛就这么怪异地凝固着，谁都没有先开口ṱų⁷说话。
我妈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我俩僵在原地，连忙过来打圆场：
「儿子回来了，快进来，你姥爷姥姥，爷爷奶奶，大舅他们都在呢！」
我敛下眼底的情绪，客气疏离地喊了一声「小舅舅」，接着错开他朝屋里走去，没再多看他一眼，自然也没注意到他骤然落寞的眼神。
到了屋里，我叫完人之后，躲在厨房里，帮忙做饭，我爸看着我和我解释：
「你妈也不想让你尴尬，但那天你小舅舅喝醉了酒，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还拿着你妈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妈觉得你俩都五年没见了，你那时候最黏你小舅舅了，她想着让你们见一面，解除之前的误会。」
我择着菜，轻笑一声：
「爸，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怪我妈的，更不会让这顿年夜饭尴尬的，长辈们都在，我不会不懂事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等我从厨房出来时，整个桌子就只剩两个空位了，一个在我妈旁边，一个在徐司南那里。
我看着这两个位置有点犯难，思忖间猝不及防对上徐司南期盼的目光，我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因为他而乱了节奏，我移开视线，最终坐到了我妈旁边。
徐司南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抿紧唇，默默地低下头，身上的孤寂感仿佛又重了几分。
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想起身时，我爸端着菜坐到了徐司南旁边。
我快一年没回来了，一回来又直奔厨房，饭桌上，一群长辈开始对我嘘寒问暖，不知怎么说到了我的感情状况。
「小鹏，你有女朋Ţųₖ友了没有啊？」
我无奈一笑：
「姥爷，我还年轻，不着急。」
姥爷轻哼一声：
「你不要学你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舅舅，三十了，还不打算结婚，我这几年给他约了多少次相亲，他都推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大舅在旁边打趣道：
「不对吧，小鹏，我好几次给你打电话，都听到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是你女朋友吧？谈就谈了，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我刚想开口解释，客厅突兀地传来一声筷子落地的声音，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司南面色平静地捡起地上的筷子放好，然后低头缓慢起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转身径直往楼上走，宽大的 T 恤衬得他的背影格外瘦削轻薄，微微弯腰就能看见极其凸出的肩胛骨和背脊，腰更是细得不堪一握。
我这才恍惚意识到，徐司南，他瘦了好多啊，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了。
3
徐司南的离场并没有影响到这顿年夜饭，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冷淡的性子，所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到吃完饭，徐司南都没再出现过。
十二点，陪长辈看完春晚后，我回房间休息，准备洗澡时却发现我的衣服少了好几件，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毕竟我的衣服很多，而且也快一年没回来了。
可是，我上次回来留在这里的睡衣不见了，那件衣服是我在家常穿的，因为没买多久，所以我这次回来没有带睡衣。
我出门问我妈：
「妈，我的睡衣你收哪了啊？」
我妈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支支吾吾道：
「我也不记得了，不然这样，你先穿其他的衣服，明天妈去给你买。」
「没事，明天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时候不早了，妈，你早点休息。」
我总觉得我妈不对劲，可我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徐司南，他今晚也表现得很反常。
他从来不穿 T 恤，而且还是印有那种幼稚图案的，他总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沉稳矜贵。
我以前给他送那些 T 恤时，他还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
「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穿着这么幼稚的衣服，这不让人笑话吗？」
往后，我再没见过那些衣服了，也许是被他扔了，也许是捐了。
又想徐司南了，我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今天在饭桌上看见他骤然失落的眼神，我又开始毫无原则地想要原谅他，去迎合他，想让他开心。
我嘲弄一笑，张鹏，别这么贱。
4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因为徐司南的一个眼神而失眠了。
反正也睡不着，刚好杯子里的水空了，我索性起身下楼去倒水，路过徐司南房间时，发现门没有关紧，里面的灯还亮着。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徐司南还不睡吗？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并没有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动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推开了那扇门，走了进去。
徐司南睡得很不踏实，眉头紧拧，呼吸有些不稳，其间还能听到他小声嘟囔着什么，而他另外半张脸埋在我那件找不到的睡衣里。
我有些惊诧一时失神，手中的杯子磕在书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印象中徐司南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一般睡着后就很难吵醒，可这细微的响声却让徐司南顷刻睁开了眼睛。
他视线蓦地朝我看来，在看清是我后，手迅速将我的衣服藏在被子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的嗓音发紧，像是尴尬又像是害怕得紧张无措。
我想也是，这种事被抓包确实挺尴尬的，我索性也不拆穿：
「刚刚来，看你房间的灯没关，想帮你关掉。」
「嗯，没事，我习惯开灯睡觉。」
我皱了皱眉，他什么时候习惯开灯睡觉了？
不过，这与我无关了，早就说好了要忘记徐司南的，他怎样都和我没关系。
我点了点头：
「那好，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下一秒，徐司南突兀地开口：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心头仿佛有把火在烧，越烧越旺，我不明白，他是以什么身份问出这个问题的。
是以我小舅舅长辈的身份，还是曾经滚过床的身份。
徐司南，他总能影响到我，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神态，都能让我早已死寂的心为他跳动，因为爱，因为恨。
我猛地转身，目光冰冷锐利地直直看进他的眼里。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司南目光微怔，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他连忙垂下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浮现出的水雾也像是我的错觉。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我心口又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解释：
「不是女朋友。」
徐司南走得太快了，所以他没听到，我早就在饭桌上解释过了，对方只是我的同学，现在在一家公司工作。
我不是因为徐司南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才解释的，我只是不希望有人误会我和那个女生的关系，毕竟她有男朋友，这样对她影响不好。
说完，我没再看徐司南，转头出门回了房间。
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我沉默了，要是再去打水还是得路过徐司南的房间。
算了，渴就渴一晚吧，我现在是真的没法见徐司南，不然我一定会质问他，为什么要抱着我的睡衣睡觉，他是不是喜欢我。
那样就太可怜了，不要再被他耍第二次了，张鹏。
5
接到陈序电话时，我刚洗完澡，那边传来他兴奋的声音：
「张鹏，你回来也不找我，一起聚一下呗。」
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六ţű⁸点。
想起这几天和徐司南的相处实在是太尴尬了，他总是和我待在一起。有时候，我在客厅打游戏，他就安静地坐在我旁边也不看手机，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时不时偷看我两眼，眼神炽热，弄得我现在没什么事就躲在房间里面。
「好啊，刚好还没吃饭，约个地方，哥请你。」
那边陈序笑了声：
「那行，吃完饭，小弟我请你喝个酒。」
挂断电话，随意收拾了一下，刚打开房门，就看见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徐司南。
看我出来，他放下手，有些拘谨地说道：
「吃饭了。」
我随手穿上外套，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今晚不在家吃了，和朋友有约。」
话音刚落，徐司南突然伸手攥住我的衣袖，一脸警惕：
「哪个朋友？」
我不由得心生烦躁，从我回来起徐司南就一直在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弄得我心乱如麻，焦躁不已。
我冷冷道：
「你不认识。」
他不依不饶，甚至整个身子都堵在我面前，难得露出几分强势：
「Ṱũ⁺是谁，我说不定认识呢？」
我看着他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嗤笑一声，后退两步倚靠在墙上，抱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怎么，我和谁见面需要向小舅舅请示吗？和谁见面是我的自由，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或许是我的话太过犀利，徐司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抖着唇解释：
「我不是……我只是关心你。」
看着他苍白破碎的模样，我心里又开始闷堵得喘不上气。
沉默两秒，我还是和他解释：
「陈序，我研究生时期的同学，可以了吗？」
我说完，徐司南不知道发什么疯，表情顿变，突然提高音量：
「不准去。」
我顿时就火了：
「徐司南，你是不是有病，当年是你赶我出国的吧，不是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你现在想起来管我了，晚了，咱们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过完这个年我就走，省得碍你的眼。」
我强硬地推开他，无视他惨白失神的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6
「你不开心吗？」陈序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笑笑：
「没有啊，怎么了。」
「哦，我看你盯着那盘白切鸡都要盯出火星子来了，发生什么事啦？」
我看着陈序，或许是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吧，所以，尽管和他相处没多长时间，我们还是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有些事情，我没法和其他人说，但可以和陈序说。
「你还记得我小舅舅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抓了抓头发：
「他最近很……反常，就好像他在想尽办法地讨好我，想要和我和好如初，但我不能忘记他带给我的伤害，我不想原谅他，可每次看到他难过，我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疼他。」
「你说，我要原谅他吗？」
陈序思考了很久，最后，他问我：
「你还爱他吗？」
明明是个很常见的问题，我却没办法回答，我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
陈序看着我颓然的样子，温声开口：
「你要明白，你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这样你就能清楚自己要不要原谅他了。」
吃完饭，陈序说弄不明白不如大醉一场，第二天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自从五年前，陈序和那个来学校的臭脸男闹翻后，就经常喝酒。
往酒吧走的时候，我问他：
「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啊。」
他轻笑一声：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死脑筋，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喜欢我的，可就是没感觉，总觉得其他人都是将就。」
五年前，我俩是难兄难弟，五年后，我俩还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刚进酒吧，就看见有人在闹事，吧台那边围了一群人，我以前特爱凑热闹，现在却不怎么喜欢，刚想走开，就听见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
「滚开。」
徐司南喝得有点醉，脸上泛起红晕，可他的表情却维持一贯的清冷倨傲。
一个寸头刀疤脸恼羞成怒地在那里骂道：
「艹，你他妈嚣张什么啊，老子看你长得好看，和你睡是抬举你，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说完，抬手朝徐司南扇去。
我猛地截住那只手，一脚踹翻了他，表情凶狠阴鸷：
「你他妈和谁说话呢？」
那人估计看出我是练家子，也不敢多嚣张，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看着徐司南，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是欣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可看到我身后跟着的陈序时，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撇开脸，无视我，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喝得又快又急，被呛出了眼泪，止不住地咳嗽，可他的手不停，接着拿起第二杯酒准备往下灌。
「别喝了。」我按住他的手，轻拍他的脊背，帮他止住呛咳。
「不用你管。」
他用力甩开我的手，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我连忙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呵斥：
「别乱动！」
徐司南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再被我吼了一嗓子后，呆愣了一下，突然眼圈泛红，声音委屈地抱住我的腰：
「小鹏，我听话，你别生我的气。」
我瞬间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心里五味杂陈。我将徐司南打横抱起，朝陈序抱歉道：
「今晚可能没法续下一场了，你没开车过来吧，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陈序摆摆手：
「我没关系，随时都能聚，到时候电话常联系。」
我点了点头，将他送上车，转头抱着徐司南往他的迈巴赫走去。
其间徐司南乖得不行，让他伸手就伸手，让他低头就低头。
直到我将他抱到房间。
7
把徐司南放到床上后，我还没起身，脖子就被人勾住了，徐司南突然抬头吻了上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徐司南沉醉的神情，让我下意识地加深了这个吻。
然而，下一秒，一些混乱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我猛地停下动作。
徐司南没有察觉到我的僵硬，还在继续亲吻，直到我伸手将他推开，他才睁开迷蒙的双眼，不解地问我：
「不继续了吗？」
我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怒意，尽量平静地开口：
「你喝醉了，今天这个吻就当没发生过，早点睡。」
说完，我准备起身，徐司南见状立马抬腿勾住我的腰，不准我抽身。
他注视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我没醉，我很清醒，小鹏，我喜欢你。」
我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把将他掼在床上，怒吼道：
「徐司南，你还没闹够吗？是觉得我还像过去那样好骗，这种事玩一次不够，是吗？」
五年前，我以为我和徐司南彻底完了，毕竟他那天明确地告诉我自己是要联Ťŭ̀₇姻的，让我死了这条心，从那之后，我开始频繁地往酒吧跑。
有一天晚上，徐司南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嚣张：
「我喝醉了，快点来接我。」
这人总是这样，知道我喜欢他，所以肆无忌惮地使唤我。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我最终还是因为担心他，去接他回了他的公寓。
那天，他罕见地喝了很多酒，意识不清地倒在我怀里，突然问我：
「陈序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之前和陈序闹出绯闻，他打电话过来质问我时，我还以为他是吃醋了，偷偷开心了好久。
从十八岁偷亲他被他发现后，他单方面地和我断了联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给人送花，买礼物，结果没两天就看见他和人相亲。
我没好气地回他：
「关你什么事。」
他立马掐住我的脖子，表情阴鸷：
「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彻底恼了：
「我喜不喜欢他，是我的事情，你去相亲好了，往后我和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
徐司南愣了两秒后，眉头紧拧，语气烦躁：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他妈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前几天我在酒吧喝酒，总有人搭讪，我索性把陈序的照片设置为屏保，有人过来，我就把手机打开给他看，告诉他，我有男朋友。
我记得有天喝得迷迷糊糊，看到个长得像徐司南的人过来，我以为也是搭讪的，便也同样和他介绍。
怪不得那天我说完后，平白无故挨了两个大嘴巴子。
我看着怒视着我的徐司南，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不仅和他在一起，我还会和他牵手，拥抱，接……」
后面那个词还没说出来，徐司南倾身封住了我的唇，过了良久，他松开我，语气很轻：
「不要，不要和别人做这些事情。」
「为什么？」我心脏怦怦直跳，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却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做心理建设，过了很久才艰难开口：
「我会嫉妒。」
我睁大眼睛立马捏住他的双肩，话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徐司南，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紧抿着唇，不想回答，却凑过来想亲我，我躲过他的吻。
他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我立马安抚他：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才能亲，为什么会嫉妒，小舅舅，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沉默地盯着我的唇良久，才点头，然后抬头问我：
「现在能亲了吗？」
我按住他的唇，他眼底的怒火都快要将我烧死了，我装作没看到，继续发问：
「那你以后不去相亲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完我想要的答案，我没再躲开他的吻，反客为主地将他压在床上。
8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以为我和徐司南接下来会过着甜甜蜜蜜的恋爱生活。
可第二天，我去公司找他，他神情冷漠地递给我一堆资料：
「这个学校我看过了，各方面都很不错，和你的专业也合得来。」
我一脸茫然地开口：
「什么意思，你……是要送我出国吗？你昨天明明……」
他猛地打断我：
「昨晚的事，你我都有错，现在清醒了，该拨乱反正，就当没发生过。」
我将资料全扫在地上，不自觉地拔高音量：
「什么叫没发生过？你亲口承诺过要和我在一起的。」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呵斥道：
「张鹏，你他妈的在说些什么屁话，我是你舅舅，我将来是要结婚的，没时间陪你胡闹。」
我气得双目赤红，面目扭曲地一把将他撂在沙发上，语气阴森：
「既然小舅舅忘记昨天承诺过我的事情，那我就再帮你回忆一下。」
我不由分说地亲上去，吻得又恨又凶，他怒骂一声，咬破我的嘴唇，抬腿用力一脚将我踹开。
下一秒，他招呼外面的保镖进来将我按住，满眼怒意道：
「直接送上私人飞机。」
我嘶吼出声：
「徐司南，你要是将我送走，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徐司南身躯微颤，最后冷漠转身，只留下一句：
「把他的嘴堵上。」
徐司南或许也想到了那时的事，面色异常惨白，他惊慌失措地解释：
「不是那样的，小鹏，我这次是认真的，你原谅我好吗？」
我嘲弄一笑：
「原谅？我怎么原谅你，我就算再怎么蠢也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徐司南听完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拉过我的手，往他的衣服里伸：
「这次不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鹏，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说完，他将自己衬衫的扣子解得更开，让我的手能够更方便地摸到里面。
我以为看到徐司南承认自己错了，告诉我他后悔了，我会觉得痛快。
可看到他卑微地放低姿态讨好我，小心翼翼地和我相处，我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心头。
我直觉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猛地将手抽回，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在开门的刹那，我听见徐司南问我：
「小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为什么都不看我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陈序？你想和他旧情复燃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散在冬夜的风里，如凌厉的刀一般刮得我生疼。
他的每一声颤抖的诘问，伤心的哽咽都深深刺痛我的心，可我知道，我不会走入同一个陷阱的。
徐司南，我不要再被你欺骗蛊惑了。
所以，我对他说：
「徐司南，我不喜欢你了，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9
那天之后，徐司南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黏着我，时常喝得烂醉如泥地回来，身上总是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过完年，家里就剩我和徐司南了，爸妈他们一时兴起，跑去港城度假。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想让我和徐司南单独相处解除误会。
晚上十二点多，徐司南还没回，前几天，他就算在外面喝得再晚，也会记得叫司机十一点之前将他送回家。
在我终于忍不住要给他打电话时，门口传来了解锁的声音。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换鞋，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倒，我连忙起身扶住了他。
他睁开迷茫的双眼仔细辨认眼前的人，在看清是我后，突然站直身子甩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径直往楼梯走去。
我心里憋着的怨气，在看到徐司南推开我的那一刻终于压制不住了，我不受控制地朝他大喊：
「徐司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他转头，无所谓地笑笑：
「我几点回来是我的事情，我哪怕不回来也不用你管。」
我一把将他抵在墙上，面色阴沉：
「你什么意思，你在闹什么，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每天喝这么多酒，你是想死吗？」
他猛地推开我，语气激烈：
「我闹什么了，张鹏，我就算是喝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没资格管我。」
他挣扎着想要逃出我的桎梏，我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不松手，下一秒，他的外套被我拉开，徐司南的衬衫上有一处红痕。
我顿时气急，掐住徐司南的脸怒吼：
「你衣领上的口红印是谁留下的？你和谁在外面鬼混了？她是不是亲你了？你还让她碰了哪里？回答我！」
徐司南平静地撩了下眼皮，不以为意地开口：
「很多人，具体是谁，记不清了。」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突然就断了，我攥着徐司南的手臂，拖着他往房间走。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连咬带踹，我无视他的抗拒，强硬地将他带回我的房间。
猛地踹开门，一把将他抵在门后，死命地撕扯他的衣服，衬衫扣子四散，破布一般被扔在地上。
将他身上带着酒气和让人恼火的香水味的衣服都脱光之后，我才打开灯，一寸寸地逡巡他的肌肤，看看上面有没有外面那些野狗留下来的痕迹。
直到徐司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止不住地发抖，我才后知后觉我没有打开空调。
我赶紧给他披上我的大衣，将他紧紧圈在怀里，然后立马打开空调，将温度调高。
我将徐司南抱起，把他放到我的床上，相顾无言之后，我才开口：
「为什么要激怒我。」
他眉眼低垂，小声反驳：
「你又不喜欢我，你生什么气。」
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嗓音里带着点愠怒：
「你不是有陈序了吗？你管我做什么。」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到这时才看清他极力伪装的平静和眼底的探究。
或许是我久久不出声，他误以为我和陈序「旧情复燃」，有些难堪地垂下眼：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回这里了。」
他眼圈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可他没有，他掀开被子，起身准备离开，我却先他一步，将他压在身下，霸道狠厉地吻上他的唇。
等到他喘不上气时，我才结束这个吻，我擦拭着他的湿红的眼尾，深深地叹息一声：
「徐司南，是我输了。」
「我还是很爱你，看到你有一点难过，我就会心疼，看到你身上有其他人的香水味，我就会暴怒，我还是这么轻易就会被你吸引目光，被你影响情绪。」
他突然声音哽咽地推搡我：
「你撒谎，你回来之后就没正眼看过我，你还和前男友一起吃饭，你根本就不爱我了。」
我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安抚：
「没有前男友，我只爱你，初吻是你，初夜也是你，没有别的人。不看你是怕克制不住自己去接近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来没有变过。」
哪怕我极力给自己洗脑，可当我再次见到徐司南，那一刻，我明白，我还是没办法不爱他。
10
徐司南在我怀里抽噎了好一阵，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在黑暗之中突兀开口：
「做吗？」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的，想到他今天状态不佳，我没这个打算。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他今天格外敏感，在我说不做Ťŭ̀₌之后，他气得立马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大声质问：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叫你停，你都不听的，现在两次拒绝我，你根本就……」
我低头，将他的话尽数吞没，然后让他感受了一整晚，我到底有多爱他。
徐司南睡着时，已经是早上了，我看着睡熟的徐司南，突然想起扯他衣服时，有一瓶药滚了出来，我刚准备下床去看下是治疗什么的药物。
一动身，徐司南就皱起眉头，嘴里念叨着：
「别走……张鹏……不要……别离开我。」
他似乎是陷入梦魇之中，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
我赶紧将人拥入怀中，顺着他的背，温声细语哄着：
「没事，我在呢？小舅舅，我在这里。」
他渐渐地放松下来，可只要我一有离开的动作，他就会神情紧张，焦躁不安地挣动。
我心猛地一颤，这些年，徐司南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为什么怕黑？为什么要吃药？为什么这么没安全感？
我一手搂着徐司南，一手解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半了，这个时候，我妈应该醒了，我给她发去信息：
【妈，小舅舅这几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为什么他会开着灯睡觉？还有他在吃什么药吗？】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很久才发过来消息：
【你还记得你研一那年，你小舅舅不是送你出国了吗？你刚坐上飞机他就后悔了，买了机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双眼失明，在强光下才能勉强看到一点东西。从那之后，他就习惯不关灯睡觉。哪怕治好了眼睛，这个习惯也没改掉。后来，他又开始失眠，看过心理医生，吃了治疗失眠的药物都没用，只有在你的房间抱着你的衣服才能睡着。】
我呼吸一滞，转头看向熟睡中的徐司南，不由得想起刚到国外时，我接到过几次徐司南的电话。
但那时我正在气头上，每次都把他的来电按断，有一次我实在是火大，不知道他把我送出国之后为什么又要给我打电话。
于是冷言冷语开口：
「有事。」
那边沉默很久，才出声：
「小鹏，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无视他话中的期许和异样的停顿，直接开口呛他：
「有意思吗，徐司南！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也别让我再见到你，我说过的，从你送走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我恨你。」
说完Ťù₎，我将他的电话拉黑。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那时眼睛看不见，看不到我的照片，只能通过听我的声音来聊解相思，可我却挂断了他的电话，他那时该有多无助啊。
我的手轻抚上徐司南的眼睛，我太清楚他了，他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永远都不会让我知道。
就像这五年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过他出车祸的事，我妈大概也是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告诉我吧。
徐司南，他太过于骄傲又倔强，他应该站在塔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人，这就是为什么，在我看到他放低身段刻意讨好我时，会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因为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在我离开后，徐司南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一般，变得小心翼翼又极度缺乏安全感，不过，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重新将他宠成之前那个骄矜的贵公子。
手机嗡嗡振动两声，我妈又给我发来信息：
【我不知道你们ťũ̂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也好，你小舅舅也好，都是爱着彼此的。你们要在一起妈不会多说什么，至于户口那边，妈这几天把你的领养报告找了出来，你想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从我在家里看到小舅舅的那一刻，到后来我问我妈我的睡衣去哪，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我就猜到她应该知道了我和徐司南不是简单的舅甥关系。
【谢谢妈，我爱您。】
【妈也爱你。】
11
徐司南快醒来前，我赶紧闭上眼睛, 想看一下他这次又会做什么。
结果，这人醒来后，过了很久才伸出手抚上我的眉毛，眼睛, 鼻梁，最后停在嘴唇上，轻落下一个吻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我赶紧将人捞了回来, 按在怀里：
「又打算不认账, 小舅舅。」
他身躯微僵，闷声说道：「我怕你后悔了。」
我抬起他的脸, 直视他的眼睛，郑重道：「徐司南，昨晚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有喝酒，也不是一时冲动, 我爱你，从我十八岁那年就爱你了，一直到现在。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做到不爱你, 可是不能, 所以，不要再推开我了，也不要再质疑我的爱了, 好吗？」
他愣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在我怀里小声说：「那能把我的号码放出来吗？」
「已经放出来了。」
他又道：「我以后可以去国外找你吗？」
我摇了摇头：
「不行。」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看样子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我赶紧接话：「我准备辞职, 在你公司附近找工作。」
他瞬间严肃：
「不可以, 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小舅舅，以我的学历和能力，在哪里都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的, 只不过现在对我来说, 你最重要，我得时刻守着你啊，不然哪天你又不要我了怎么办。」
「不会不要你的。」他轻声反驳。
「嗯，我知道。」
我想过了, 徐司南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不看着他点, 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我得时刻守着他, 才能安心。
我把玩着徐司南的手指, 从我脖颈上取下五年前买好没有送出去的戒指, 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小舅舅，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就去国外结婚吧。」
他摩挲着那枚款式有些老旧的戒指, 眼眶湿润，埋在我的怀里，颤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