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最为矜贵俊美的谢家少主。

望京最为矜贵俊美的谢家少主。

和我八竿子打不着。

可一日,他突然抓住我的衣袖,眼眶通红。

「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还没有和离……」

「这一世,我们重新开始!」

我啃着酱肘子,愣了愣,说:

「呃,可我也没准备嫁给你啊。」

1

谢毓。

美玉无瑕,令人垂涎。

是无数待嫁小娘子期许的好夫君。

其中,也包括我的嫡姐陈静娴。

她道,谢郎将来必会位极人臣,她定要争一争。

可谢毓玉面冷情,对谁都不假辞色。

有一日,嫡姐意外落水。

醒来后,她猛地扇了我一巴掌,道:

「你个死恋爱脑,不许喜欢谢毓!不许嫁给他!」

我一脸懵地看着她。

你骂自己就算了,怎么能打我?

况且,谢毓也不是我想嫁就嫁的啊。

谢家,乃钟鸣鼎食的百年世家。

公主都不一定嫁得进去。

我还未回神,嫡母已将嫡姐抽了出去。

「敢打你妹妹,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你妹妹还没出阁呢!」

嫡姐突然大笑起来。

「好、好、好、太好了!」

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爬起来,衣衫还湿着,就来将我抱进怀里。

「真是老天开眼,我的阿珠还没出阁!」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你嫁给那混蛋了!」

2

嫡姐将我和嫡母拉进屋里,屏退下人。

深吸一口气后,她缓缓道来。

她说,她是重生的。

前世。

我在宴席上摔了一跤,直接摔进了谢毓怀里。

只瞧,谢毓丰姿绰约,眉眼如画。

他下意识接住我,两人原地转了个圈。

然后双双落地,我在上,他在下。

谢毓没心动。

我也没心动。

谢母心动了。

她见我把谢毓砸到地上的样子,十分健硕。

我长得珠圆玉润,脸盘子大,屁股也大,好生养。

谢家一脉单传,又不许纳妾,子嗣单薄。

于是,她力排众议,向我家提了亲。

成亲七年后。

谢毓给了我一纸和离书。

他说,与我没有男女之情。

听到此处,我点点头道:「倒也在意料之中。」

我与谢毓实在不像是能过到一起的人。

嫡母冷不丁问道:

「阿珠可有孩子?」

嫡姐默了默,道:

「有的,有三个。」

「都留在了谢家。」

震惊之下,我手里的酱肘子掉在了嫡姐的裙子上。

新裙子顿时又油又香。

嫡姐非但没有责怪我,反而心疼地捧住了我不小的脑袋。

「三块叉烧,不提也罢。」

最后。

在嫡母和嫡姐威严的目光下,我跪地发誓——

这辈子。

嫁猪都不嫁谢毓。

绝经都不生叉烧。

3

之后几月。

嫡姐将我随身携带。

避开了一切谢毓可能出现的场合。

多虑了。

我与谢毓云泥之别。

谢家少主,天子近臣,天之骄子。

而我。

陈家半个嫡女,其貌不扬,好吃懒做。

往昔宴席上相见。

他众星捧月,未曾看过角落的我一眼。

况且。

七年了,谢毓都说不喜欢我。

便是撞见了,又如何?

嫡姐意味深长地道:「你年纪小,不懂。」

「他虽不喜欢你,但不耽误他睡你七年。」

说到这里,她鼻孔喷气,似对谢毓愈加厌恶。

「他若是也重生了,保不齐要再祸害你一次!」

重生之事,又不像一斤肉。

想长就长,人人都有。

彼时的我,对此嗤之以鼻。

中途遇上曾不对付的贵女们。

嫡姐一反常态,笑脸相迎。

那些贵女走后,嫡姐感慨道:

「大梦一生,她们都是苦命人。」

可当听闻谢家一位表亲送女而来时,却黑了脸。

那户人家远在江南,家道中落。

厚着脸皮将待嫁的女儿送到了京城,想要攀一门好亲事。

那名叫沈卿知的女郎,身娇体弱,但背脊挺直,似有一身傲骨,看着格外惹人怜惜。

谢母心善,将人留下了。

嫡姐翻了个白眼。

她没说什么。

我也没有兴趣问。

春日迟迟。

春景熙熙。

好日子过得极快。

转眼。

就到了嫡姐千防万防的日子——

太后的生辰宴。

我腰上缠了条缎带,缎带另一头被嫡姐牢牢攥在手里。

她看着滴漏,计算着前世我和谢毓撞在一起的时间。

半晌。

她长舒一口气。

看来是已经过了。

真是憋死我了。

束着我腰腹的缎带被解开。

我前去如厕,可就在拐角处,见到了一人。

君子如玉。

好看得让人忘乎所以。

瞧见我的那一刻,那人眼神怔然了一瞬。

我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开口喊住了我。

「陈安珠。」

「你就厌我到,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吗?」

4

我茫然回头,与那公子四目相对。

只见他皱眉道:

「你何必和我装?」

「你多次故意避开了和我的相遇,不就是不想再如前世那样见到我吗?」

「可惜你没能得偿所愿。」

听着这不阴不阳的话,我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谢毓啊。

长得像神仙似的。

嫡姐错了。

不是他睡了我七年,是我睡了他七年。

见我不出声,谢毓声音更冷。

「你就这么对我避如蛇蝎?」

「连句话都不愿和我说?」

他攥着的手,指节有些发白,眼眸锐利,落在我身上,带着不满。

我尿急啊,哥。

而且我嫡姐不同意我和你说话。

我撒腿就跑。

留下谢毓在我背后道:

「陈安珠,夫ẗű̂³妻一场,纵使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难不成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他身姿清癯,站在那儿竟似有一丝委屈。

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么想和我做朋友?

回到宴席后,我将遇到谢毓的事老实上报。

嫡姐捏碎了酒杯,冷笑连连。

她想杀人的目光,穿透了男子坐席与女子坐席中间隔着的帘幕。

帘幕另一侧,不远处有一白衣绰约的身影。

不难看出,正是谢毓。

我埋头吃着菜,大气不敢出。

宴过三旬。

一女子姗姗来迟。

她弱柳扶风,盈盈一拜,便引得男子坐席那边安静了一瞬。

她自报家门。

正是谢家表亲沈ṱù₈卿知。

她极会说话,没一会儿就令几位贵妇人称赞有加。

众人赞她是位才女。

沈卿知连忙道:

「若论才学,我比不上表哥万分之一。」

「这些日子还未见过表哥呢。」

「我在江南时,就听闻表哥才学过人,是世间难得的男子,令我心生敬仰,若能一见……」

她声音清脆,不疾不徐。

帘幕后,白衣身影之人举杯的动作顿了顿。

显然,这话进了谢毓耳中。

嫡姐轻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我突然间灵光一闪。

难不成——

她就是我和谢毓和离的理由?

5

这个猜想,在谢毓将我和嫡姐拦下时更加得到了证实。

他道:「陈安珠,你刚才没有为难沈卿知吧?」

「我都说了,与她无关……」

我还未开口,嫡姐已将我拉到了身后。

她演技精湛,滴水不漏。

只见她脸上三分疑惑、三分怒气、三分护犊子和一分害怕。

「谢郎君,你怎能这般直接唤我妹妹的闺名?」

「我妹妹尚未出嫁,若是因此坏了名声该如何是好?」

谢毓一愣。

他先前来得急了,这才意识到已经不是前世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好几圈,看不出除了疑惑「这人发什么癫」以外的表情。

「还请谢郎君自重ṭûₑ!」

说着,嫡姐就要拉着我离开。

谢毓下意识伸手,来拉我的衣袖。

我一蹦三丈远,逃窜到嫡姐另一侧,像小鸡一样躲在老母鸡身后。

谢毓一下僵硬了脸色。

「你就这么讨厌我碰你?」

我坚定地点头,毫不犹豫。

谢毓沉着脸道:

「那这七年,与我同床共枕,可真难为你了。」

他话音刚落下,嫡姐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

嫡姐怒不可遏道:

「荒唐!」

「谢郎君你再这么败坏我妹妹的名声,我定要去状告到衙门!」

谢毓头歪到了一侧。

想来嫡姐用了十成十的力,半点没留情。

谢毓还没反应过来,嫡姐已和我趁机走远了。

经此一遭。

谢毓似乎信了我没有重生。

他托人上门致歉赔礼,说他当日吃了酒,脑子糊涂了。

那礼是一价值千金的玉镯。

不愧是谢家少主。

谢毓可真大方。

却听嫡姐道:「晦气!」

「前世,你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他都不曾送过你什么。」

「还说什么,你是谢家女主人,想要什么首饰有专人采买,无需他送,转头就给那表妹添置了不少东西!」

「现在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

我让人将镯子当了,换成了银子。

这样就不晦气了。

没几日,谢毓又来约见我,说要当面道歉。

我自然没应。

嫡姐道:「谢郎君的礼我们收下了,当面道歉就没必要了,这事就过去吧。」

可谢毓并不死心。

许是想来确认我到底有没有重生。

他再一次上门之时,嫡姐将他拒之门外。

隔着一道门,他道:

「陈二姑娘,谢某是真心道歉的,可否赏脸一见……」

嫡姐扬声道:

「谢郎君,我家妹妹已有心上人,无意与你相见。」

「你再这样影响我家妹妹的清白名声。」

谢毓的声音骤然消失。

嫡姐怕他不信,继续道:

「那人择日就要上门提亲了,谢郎君快快走吧。」

门外头安静了许久。

6

谢毓走前说道:

「不必找这种借口,陈二姑娘若是不想见就罢了。」

「我亏欠你,今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定竭尽全力。」

这「亏欠」指的当然不是前几天那两句冒犯的话。

是前世那七年。

那日之后,谢毓没有再出现。

嫡姐还是不放心。

她拉着嫡母,当真开始为我相看男子了。

与此同时。

茶楼里有人说起了谢毓与沈卿知。

沈卿知遭遇流氓调戏,恰逢谢毓路过,英雄救美。

沈卿知感动泣泪,赠他诗词。

谢毓怜惜美人,之后几日两人成双入对ţŭ̀₄,一同赴宴。

而我,一连相看了好几个男子,都未看对上眼。

嫡姐不死心,问我到底哪里不如意。

我说不上来,只道他们没有酱肘子半分重要。

许是没有眼缘吧。

嫡姐思索几日后,派人去了江南,找一姓魏的男子。

她道,那魏南庭数年后才会入望京赶考高中。

后来,我和离后独居,他恰好住在隔壁,对我照顾有加。

她说,彼时她已随夫家去了外地,不清楚我与魏南庭具体的事儿。

「他虽门第差了些,但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定会帮你。」

我兴致缺缺地应了声。

想来是个穷书生。

可当人真的被带到我面前时,我惊得掉了下巴。

约见之处是在一座湖心凉亭中。

来人身长九尺,一身短褂。

露出的手臂肌肉虬结,虎背蜂腰,高大健硕。

一张黝黑的憨厚笑脸,一笑露出一口闪闪发光的白牙来。

嫡姐见我呆愣,补充了句:

「武状元。」

嫡姐说完这话,便施施然走了,独留下呆滞的我。

气氛一下子局促了起来。

半晌。

魏南庭指着空了的盘子,开了口。

他支支吾吾,但语出惊人。

「陈、陈二姑娘,你真能吃、真厉害。」

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我羞涩地笑了笑。

「谢谢你,我也这么觉得。」

我想再去抓一块糕点,摸了个空,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喝喝茶水,摸摸镯子,摸摸发簪。

突然间,我发簪上的珍珠滚落了下来。

眼看着它滚进了一池湖水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魏南庭二话没说,跟着跳了下去。

落水声堪比巨石炮轰。

水花溅了我一脸。

侍女慌张地去找人,我趴在湖边喊着「魏南庭」的名字。

不出一会儿。

水里冒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了岸堤。

「哗啦——」一声。

魏南庭像一条黑鱼一样窜了出来。

与正在盯着湖面的我差点撞在一起。

他的短褂已经散开了,水珠从他锋利的下颌一路流淌,鼓鼓囊囊的胸肌和板板正正的腹肌略略起伏。

不知为何叫人面红耳赤。

我连忙道:「找不到也没事,我有好多簪子呢……」

魏南庭笑了起来,像只邀功的大狗。

他摊开了手掌,赫然是那颗小小的珍珠。

「还给你。」

我脑袋里轰然炸开一只烤乳猪,呆呆地看着他。

他好像、好像、看着比酱肘子诱人了些。

时间仿佛静止。

侍女们远远张望着,不来打扰。

谢毓就是在此刻出现的。

7【谢毓:雨落芭蕉大梦醒】

雷声轰鸣。

谢毓骤然惊醒。

他捂住心口,听着屋外雨声。

他梦到了前世——

他提了和离。

陈安珠没有纠缠。

他松了一口气。

和离后第二日。

他照常去谢母那里请安。

谢母没有见他。

她还在生气。

她是喜欢陈安珠这个儿媳的。

但谢毓既然决定了和离,那定然是想了许久的事,没有回转余地。

沈卿知将他喊了去,比往日更加柔情蜜意,脸颊绯红,妆容精致,眼波流转。

谢毓心中微微一动,但公事繁忙,未多停留。

他与沈卿知清清白白。

他提和离时,是这么和陈安珠说过。

他们是知己,是朋友,并非那种龌龊的关系。

陈安珠的嫡姐陈静娴特地写信来骂了他和沈卿知。

下人把信送到他手上时,他打开看了一眼。

通篇脏话,笔力入木三分。

完全不像一个久病之人能写下的。

和离后第二月。

陈安珠依旧没出现。

谢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除了在更衣时,他下意识喊了声「陈安珠」。

自然无人回应。

侍女也不敢应。

和离的第二年。

谢毓突然又想起了陈安珠。

这是他这个月第五次想起陈安珠了。

不多。

但这个月才过了两天。

桌上的菜色十分清淡。

这是他的饮食喜好,和陈安珠喜食大鱼大肉不一样。

不只是饮食喜好,还有许许多多地方,他都和陈安珠不一样。

完全不是一路人。

他皱了皱眉道:「怎么没有酱肘子?」

这样陈安珠可吃不饱。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恰在此刻,下人说,沈卿知求见。

谢毓下意识道:「她来做什么?」

下人有些疑惑。

往日表小姐来见谢毓都未说过理由,谢毓就会让她进来。

下人连忙道:「小的去问问表小姐。」

谢毓摆摆手:「别问了,让她走吧,我没空见她。」

这些日子,沈卿知三天两头来。

自然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是来和他探讨诗词,就是来关心他天冷加衣。

红袖添香,温柔小意。

他若是要再娶,应是这样的女子。

而不是陈安珠这样的。

他在提和离前是这么想的。

现在当然还是这么想的。

他出门时,听到有人八卦道:「东街那小寡妇又嫁了!」

谢毓停住了脚步。

寡妇怎么能又嫁人了呢?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陈安珠还会再嫁人。

当夜。

他终是忍不住,差人去打听了陈安珠的近况。

来回话的下人道,陈安珠已经不在望京了。

「独居在青州养病多年的陈家大小姐,三个月前突然去了,陈家二小姐去奔丧了。」

「听她的邻居说,陈家二小姐没有回来的打算,她走时也不是一个人走的……」

谢毓折断了毛笔。

不会再回来了?

那夜,他坐到了天亮。

他想不通。

陈安珠为何能这样狠心?

狠心到,这么久都不来看他一眼。

狠心到,连三个儿子都不要了。

就这样,与旁人一走了之。

无论她怎么厌他,她都是孩子的母亲,不该如此冷漠。

……

大梦一场。

幸而只是梦里的前世。

他不会再耽误陈安珠。

陈安珠也不会讨厌他。

他并不信陈安珠不是重生的。

若她不是重生的,怎么会一次又一次避开和他的相遇?

当然,他也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有前世的感情基础在,他们虽做不了夫妻,但可以做朋友。

或是,做知己。

就像梦里他和沈卿知那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陈安珠与「知己」两个字,似乎怎么也挂不上钩。

可他有些贪恋,她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安安静静听他说话的样子。

想来,与她做知己好友,应是不错的体验。

只是为何,他总是想去寻她?

芭蕉叶晃动。

滴滴答答。

雨落到天明。

天明之时,他决定去找一找陈安珠。

8

我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看到魏南庭时,谢毓眼眸中骤然升起怒火。

他语气里带着怨怼道:

「前世,我提和离之时,你没有半点犹豫,是不是心里头早就有了旁人……」

谢毓眼眶发红,仿佛受了多大的情伤。

可嫡姐分明告诉我:

爱上了别人的是他。

谢毓娶我本就不是出于喜欢。

他嫌我不会琴棋书画,不能和他吟诗作对。

头两年,每次行房,他都像是上战场,脸色难看得紧。

好在后来食髓知味,或是,习惯了。

谢毓与我折腾出了三个儿子。

相比之下,沈卿知与我不同。

她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妻子,样样合乎他的心意。

嫡姐嘴里,我爱惨了谢毓。

在第一次撞见谢毓和沈卿知在月下对饮时,我察觉了些不对劲。

谢毓一句都没和我解释。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有时在城郊梅园,有时在诗社……总之,都是文雅的地方。

他们互为知己,相视而笑。

他们可能还没到那一步。

所以,谢毓与我提和离时,十分理直气壮。

他说,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沈卿知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他俩清清白白。

只是他发觉了自己的真心,不爱我罢了。

我的三个儿子道,沈姨比我更像大家族的夫人,而我实在太过上不得台面。

就这样,我签下了和离书。

我离开谢家那天,无一人相送。

我听时,十分震惊。

我无法想象我会爱上谢毓这样的人。

难不成,感情都是睡出来的?

那我这次打死都不睡他了。

此刻。

谢毓还想说什么,我拉起魏南庭就跑。

嫡姐说,我和谢毓接触必须在有她的场合。

她不在,我自然不能搭理谢毓。

魏南庭看着块头大,却听话得很,一句也没问。

跑着跑着,他将我扛到了肩上。

我指哪儿,他就往哪儿跑。

我抽空回头看了眼谢毓。

他孤零零站在原处。

像只被丢弃的狗。

回到陈家。

嫡姐问魏南庭道:「你瞧我家阿珠如何?」

魏南庭一张黑脸涨得发红,又土又俊。

「二姑娘是顶顶好的……」

嫡姐满意地点点头,又仔仔细细盘问了他许久。

确认他父母双亡,身家清白,没有娃娃亲,没有青梅竹马,没有表姐表妹,也没有白月光。

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嫡姐问魏南庭道:

「往后,我会用阿珠的零花钱资助你,你金榜题名后定要千倍百倍回报她。」

「至于是用银子偿还,还是用别的什么,你们自个儿商量。」

说着,她命人送上来了一份合约。

我还未反应过来,魏南庭已签字画押。

魏南庭走后,我才壮着胆子开口:「阿姐,我没……」

「他来后,你连梅干菜扣肉烧饼都忘了啃了,我还有什么看不出来?」

我绞着帕子道:「我只是瞧着,他又大又壮,外皮焦脆,似是十分美味……」

难不成,这就是欢喜的感觉?

那魏南庭眼里,我是不是也像白面馒头一样?

嫡姐表情一言难尽地走了。

9

我本以为谢毓这样看着就清高的,见我不理会他,他就不会再来了。

没想到,他却有点阴魂不散。

嫡姐重生后,十分忙碌。

但却不再把精力放在女工、管账或是诗词琴曲上。

她说,人生短短数十年,学这些东西就是在浪费生命。

她囤积粮食,接济孩童,还资助了商队,去找各种珍稀药材。

父亲本来有些异议,但在和嫡母、嫡姐长谈后,不再干扰她。

至于嫡姐的婚事。

据嫡姐说,她前世嫁给了王家公子。

那人却如她所料,后来官至三品。

王家也同前世那样,来提了亲。

我躲在屏风后看了一眼,前姐夫俊朗挺拔,端庄博学。

可不知为何,嫡姐这次不愿了。

父亲婉拒道,还想把嫡姐留在身边两年。

王公子闻言有些讶异。

之前嫡姐虽看上了谢毓,但她懂得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谢毓如天上月,大概率是捞不着的。

这王公子就是嫡姐的首选。

王公子自然也不只接触了嫡姐一位女子。

王公子走时眼里有些不甘。

第二日,他就约了嫡姐相见。

嫡姐将他的信烧了,让下人去传话:「就说,我无暇去见他,王郎君是个聪明人,自是明白我的意思。」

我问嫡姐,是不是王公子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嫡姐的事情。

不想,嫡姐摇了摇头。

「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给了我正妻之尊,在我无孕五年后才纳妾,更不曾宠妾灭妻,只是……」

嫡姐嘴角勾起一抹笑。

「只是后来我生了病,他将我送去青州养病时也毫不犹豫,娶平妻也没耽搁。」

「他确实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他只是走的每一步都是对他最有利的。」

「从古至今,男子就是这样,他们似乎天生就知道,在什么时间就该做出什么样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我没有嫡姐那么多感慨,只听见了关键字——她生了病。

小娘难产离世,我自出生就被记到了嫡母名下。

据说,我的小娘曾是父亲的青梅竹马。

有嚼舌根的说,嫡母定会养废我。

可若能躺一辈子,那也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我若勤奋些努力些,也不过是从张陈氏,变成了李陈氏、谢陈氏,为旁人结果,让旁人摘桃。

自小嫡姐就护着我,我没多大志向,已经很知足了。

我就着嫡姐衣袖嚎啕大哭。

嫡姐道:「哭什么哭,又不是治不好!」

「你不知我有没有嫁给魏南庭,是不是因为你死得早?」

嫡姐未料到我这般聪明,顿时哑口无言。

最后,她妥协下来,说今生一定好好养着,不让自己再生劳什子病。

我用她的衣袖擤着鼻涕,控诉地看着她。

她哄了我许久,最后无奈带着我去了望京最大的酒楼。

菜足饭饱后,又带我去挑首饰。

我带着根牡丹花簪,这才勉强重新挂起笑脸。

「我好看吗?」

我一转头,竟瞧见了谢毓。

10

谢毓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他今日穿了身素白长衫,戴着玉冠,墨发梳得一丝不苟。

比前两次见时更加精致俊美。

他微微失神后,眼眸中浮现惊喜和得意。

「陈安珠,你再努力,今生我也是不会娶你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撞到了旁边。

「你挡路了。」

他被我撞了个趔趄,却不恼。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似乎认为我是被拂了面子而耍脾气。

嫡姐将我拉到身边,冷笑着撇了谢毓一眼。

「谢郎君,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嫡姐不想搭理他,拉着我离开。

可瞧着谢毓,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一阵火。

他凭什么能与我嫡姐一起重生!

我越想越气。

终于,在谢毓错愕的目光中,我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谢毓像只白蝴蝶一样踉跄地倒了下去。

他的手压在了摔碎的茶杯上,刹那间就见了红。

可他恍若未觉,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陈安珠,你怎么能打我……」

回答他的是我的下一记重拳。

刚被嫡姐抚平的情绪如炸开的锅炉。

凭什么,我嫡姐英年早逝!

他呢,是不是带着三块叉烧,活到了七老八十?

我平日吃得多,动得也多,可不是虚胖。

我跨坐在谢毓身上,拳拳到肉。

很快,谢毓没空说话了。

谢家的下人被嫡姐和侍女趁乱挡在人群外。

过了许久,嫡姐才来拉起我。

「好了好了,谢郎君也不是故意。」

我顺势站起离开,谢毓艰难地唤我名字。

他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看起来格外凄惨。

但不得不说,他长了一张好脸,此刻倒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我不喜欢这样干巴的。

「陈安珠,你这般讨厌我,是不是因为你还爱着我?因爱生恨罢了……」

我回头踹了他一脚。

「我和你不熟!」

谢毓闻言眼睛眨了眨,含笑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嘴硬。

嫡姐打量着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她道:「谢郎君可收到我从青州寄来的信了?」

谢毓怔愣片刻后,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这般聪慧,当然听懂了。

重生的是嫡姐,不是我。

他这才确认,我不是和他度过了七年的谢陈氏,不是曾与他生育了三子的陈安珠。

我们现在只是两个陌生人。

我对他的骚扰只感到厌烦。

嫡姐与我走出很远,谢毓依旧呆呆地坐在地上。

11

当夜。

我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里。

我出嫁了。

小轿子摇摇晃晃,一路摇到了谢家。

谢家公子芝兰玉树,前途无量。

所有女子都羡慕我。

连嫡姐都说,我嫁得好。

我没有多少欣喜,只是觉得麻烦。

可我若是不嫁,坏了陈家的名声,影响嫡姐的婚事,还要连累嫡母被嚼舌根。

罢了。

那就嫁吧。

洞房花烛夜。

传闻中的望京第一美男子站在了我面前。

我先前都不曾仔细瞧过他,如今看确实是好看的。

就是有些太瘦太白了。

像是白煮的鸡胸肉,又干巴又柴。

肯定不太好吃。

谢毓清冷的眼眸淡淡地睨了我一眼,道:

「这婚事并非我所愿,往后我会给你谢夫人的尊荣,别的你不要奢望了……」

神经。

不是你所愿,何不和你娘说清楚?

我翻了个白眼,倒头就睡。

站在窗边的谢毓惊讶了片刻,也爬上了床,与我同眠。

可睡着睡着,他的手摸上了我的腰。

「你需要尽快诞下谢家子嗣。」

前脚刚说完不欢喜我,后脚就要和我生娃?

嫡姐常说我不够聪明。

我确实不太聪明。

因为我实在不能理解谢毓的脑回路。

罢了,总归要生的。

我反客为主,将谢毓一把压在了床上。

后来的事,只能说,实在是味同嚼蜡。

他的骨头硌着我了。

他果然像鸡胸肉一样难吃。

我逼他就范时,谢毓涨红了脸,似想说我不知廉耻。

可这床榻上,不知廉耻的又不止我一人。

他恼了,冷淡了我整整半年。

好在谢母眼光确实不错。

我特能生。

一下就怀了。

我与谢毓相敬如宾,他虽冷淡但也不会为难我。

我日子过得挺好的。

可旁人不这么觉得。

她们觉得我刚成亲就失去了夫君的宠爱,应是十分痛苦的。

我与谢毓关系突然变化的契机是,我路过酒楼时,顺手救了正被灌酒的他。

而他用身体回报了我。

我:「……」

就这样,我怀了二胎。

不同的是,这次他对我格外照顾,当真像孩子的父亲一样。

他也像许多孩子的父亲一样,有个红颜知己。

沈卿知与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相约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我不在意。

第一次撞见时,甚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打扰了他们的雅兴。

我匆匆离开,可谢毓好像会错了意,以为我吃起了他的醋。

「你是谢家主母,应有容人之量。」他义正词严道。

「我与卿知清清白白,你不该这么不给她面子。」

他代我为沈卿知赔罪,给她送去了许多价值千金的礼物。

谢母知道后将谢毓叫到跟前,骂了一顿。

转头,谢毓又把这笔账记到了我身上。

他深夜进了我的屋子,将我折腾了一顿。

我百思不得其解。

赏我是这出,罚我也是这出。

这是什么镶金的狼牙棒吗?

日子就这般过着。

谢毓又粘人又烦,情绪还明感,动不动就要冷脸。

三个孩子也随了他。

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位高权重,争相模仿父亲,又努力在父亲面前争宠。

我有时想要说两句,可总被谢毓和谢母打断。

罢了。

反正他们仨姓谢。

没有我,也有的是人教他们。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我升天之时。

可没想到,随着沈卿知与谢毓交往越来越密切,一Ţů₆切有了转机。

谢毓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我这个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欢喜的夫人休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

我就像坐牢三十年,突然天下大赦,被放了出来。

出来当天我就去吃了三十只酱肘子。

邻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有一人走来,笑着道:

「姑娘可还记得我?」

「那年我上京赶考路上差点饿死,你给了我一只酱肘子。」

……

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后,又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梦里的情节。

嗯。

谢毓真的讨厌。

魏南庭真的好吃。

12

魏南庭很是争气。

他提前两年高中了。

他中武状元那天,躲过了榜下群殴围堵式捉婿,来了我家。

父亲早有了准备,他瞧了眼屏风后的我道:「此事也要看我家安珠的意思……」

我羞怯地对着父亲疯狂点头。

嫡姐将我从屏风后拉了出来。

魏南庭瞧见我脸也红了。

我们一个又黑又红,一个又白又红,倒也相配。

我将魏南庭送出门。

分别之时,我偷偷拉了拉他的手。

好烫啊。

像刚出锅的熊掌。

我没忍住,又偷偷摸了摸他的屁股。

好翘啊。

比鸡屁股还要翘。

我脸上猥琐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和一人对上了眼。

谢毓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他似是跑过来的,玉冠歪了,头发散了开,气喘吁吁。

他怒目圆睁,质问道:

「陈安珠,你在干什么!」

我还没说话,魏南庭先开了口。

「又不是摸你,别多管闲事。」

说着,他把我刚刚心虚收回去的手,重新又放回了自己屁股上。

多冒昧啊……

我大脸爆红。

谢毓嘴唇颤抖,摇摇欲坠。

「陈安珠,你难不成真的变了心……」

「你怎能如此对我?」

我没有理会谢毓,与魏南庭告别后就当着谢毓的面关上了大门。

关住了那张失魂落魄的脸。

当夜。

谢毓竟翻墙而来。

堂堂谢家公子,最重仪表之人,居然会翻墙?

月下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明月高悬。

夜风微凉。

谢毓道:「我早该意识到的。」

「陈安珠,你不记得我了,所以才舍得这么久不来寻我。」

「你不记得我了,所以才舍得用别的男子来气我,舍得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忘了啃鸡爪子。

我的被子里还藏着酱猪蹄。

刚才听见脚步声,我还以为是嫡姐来抓我吃宵夜呢。

谢毓继续道:

「也好。」

「你若有前世的记忆,定然会怨我,不如从头来过。」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素来高高在上的谢家少主竟红了眼眶。

他看向我的眼眸带着希冀,庆幸与激动还未消解。

「这一世,我们重新开始。」

「我可以再娶你一次,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和离了。」

我愣了愣,道:

「呃,可我没准备嫁给你啊。」

谢毓怔在了原地。

我诚恳道:「我真的不喜欢你。」

13

谢毓眼眸骤然失了光亮。

他薄唇紧抿,脸色有些泛白。

他几步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摇头道:

「我不信。」

「前世,你爱我至深,与我举案齐眉,育有三子。」

我挠了挠头,问道:「那为什么最后和离了?」

谢毓哑了声,眼中闪过懊悔:

「是我太想当然了。」

「觉得妻子当要博学多才,才能琴瑟和鸣。」

「却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洗手作羹汤,常伴夫君左右,才是真正的过日子。」

我也没怎么伴你左右。

是你非要来找我。

但这话我没好意思说,我怕他当场哭出来。

谢毓眉头蹙起,问道:

「你可是因听你嫡姐说了我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愿再和他多言,直接高声喊人。

「来人啊,抓流氓!」

谢毓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家丁们闻讯而来。

养尊处优的谢家公子如何跑得过一群家丁。

谢毓最后被狼狈地压倒在地上。

谢家送ƭų⁾来了许多赔罪礼。

都进了嫡姐的口袋,她说她先帮我存着。

若是成了我的嫁妆,成亲后便也有魏南庭一份,他若不是个好的,就亏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习惯性乖巧点头。

嫡姐叹了口气道:「你这般性子,确实该配个心思多的。」

「除了谢毓。」

我道:「魏南庭心思也不多。」

嫡姐笑了笑,没有反驳。

我后来没有再见到谢毓。

听说是被谢母罚了闭门思过。

倒是沈卿知,突然来寻我了。

她依旧是那副娇俏坚韧的模样,一张瓜子脸比我小了整整两圈。

「陈二姑娘,我来寻你,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我同意了。

嫡姐只说不能搭理谢毓,没说不能搭理沈卿知。

她满意地带着我进了茶楼。

我嗑瓜子的时候,她抿了一口茶水。

我吃绿豆糕的时候,她抿了一口茶水。

我吃葡萄的时候,她抿了一口茶水。

果然,一些瘦子瘦是有原因的。

「陈二姑娘,你其实是个聪明人。」

「知道表哥对你这种女子只是一时兴起,你若是答应了他,他很快就会腻了,然后发现你并非他真正想要的人,他想要的还是一个能和他吟诗作对,有共同兴趣爱好的女子。」

我震惊地看着她。

这都被她知道了。

不愧是才女。

许是我眼中的惊叹太过明显,沈卿知气势都下去了不少。

「咳咳,我来寻你,也不是别的意思。」

「就是想让你认清这件事,不要一头栽进去,不然等几年之后再被休弃就得不偿失了。」

我想了想,道:「那你想嫁给谢毓吗?」

我直白的话令沈卿知一时僵住。

「你既说谢毓不是个长情的人,为何对另外一类女子就会长情?」

我嚼着糕点,有些疑惑地道:

「而且,表妹应该管不到表哥的婚事吧?」

她非谢毓正室,为何像是敲打外室一样来找我?

仿佛谢毓已是她的所有物。

我恍然大悟:「还是说,你是谢家内定的——」

沈卿知慌忙打断了我的话。

「你不要胡说!」

「我和表哥清清白白,我只不过是出于好心,来提醒你!」

我「哦」了一声。

我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梦里, 前世沈卿知的结局。

结果, 一无所获。

我与魏南庭去了青州, 在嫡姐曾住过的地方定了居。

许多年后, 收到一封京城来信。

字迹是谢毓的。

只是纸张泛黄, 似乎已经写了很久。

至于信上内容, 写的大致意思是:

几次夜雨,他都想起了我, 想来看看我过得好不好,但一直没抽出时间。

南方来了水匪,他要先去剿匪了。

若是我还在, 应会与他依依惜别, 为他带足食物。

当然,他的用词有些肉麻了。

魏南庭看了后有些吃味,当夜叫我辛苦了许久。

一起来的,还有谢母的口信。

她说, 这是谢毓想给我的, 一ƭů⁴直没来得及寄出去。

我恍惚意识到。

当时谢毓可能已经死了。

我一拍脑袋,豁然开朗。

原来早死的才能重生啊!

那沈卿知,应是嫁给了别人吧。

沈卿知黑着脸起身告辞。

出了茶楼雅间后,我们又在茅房门口相遇。

她脸红了, 有些扭捏。

我打了个饱嗝。

14 结局。

我与魏南庭成亲那日,嫡姐送了我十八个俊俏家丁。

魏南庭是入赘的。

所以婚后日子也没怎么变。

就是我吃得更多了。

毕竟体力消耗更大了。

但出乎意料, 魏南庭并不想让我生孩子。

他说,我的小娘就是生我时去的, 他不ƭũ₃放心。

我拍着胸脯告诉他, 我可能生了。

他咬牙切齿问我, 是如何确定的。

我说, 我在梦里生了三个。

但保量不保质。

魏南庭又问我, 是同谁生的。

我一下闭了嘴。

但他竟瞧出了端倪。

他许是比我料想中聪明了点。

这个猜想在往后很多年越发得到证实。

他的官职越来越高, 比前世厉害了许多。

有人说,他已是大将军, 还做什么赘婿,应当立马还宗,重立门户。

魏南庭当夜拿着把大刀立在了嚼舌根的人的床头。

「你若让我娘子和我生了误会, 就用你这颗项上人头来谢罪。」

然后就没人说了。

彼时, 嫡姐已成了赫赫有名的女商人。

她走南闯北,过了自己想过的日子。

前世因生孩子坏了的身子, 这辈子格外健康。

至于谢毓。

他自请去了青州。

走之前, 他曾来寻我。

雨声悦耳。

他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看了我很久。

他道, 他前世死在与我和离的第三年。

他接了治水匪的活。

那些水匪就要逼近青州了。

他毫不犹豫地就去了。

然后死在了青州城外江水边。

没有看到我最后一眼。

这事,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其实,谢母曾来寻过我。

自己的儿子突然变了个人, 整日来找我, 她自然发现了端倪。

她接受了重生之说, 也很快摸清了谢毓身上的事。

她说,她的儿子自恃傲物,在感情上最后摔一跤, 再正常不过。

只是没想到,他会摔得这么惨。

我不觉得惨。

比他惨的人多的是。

他不过是接受不了,我走得这么潇洒。

云卷云舒。

我与魏南庭春去秋来。

再也没听到谢毓的消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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