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驾有功后,皇帝明示我去东宫选妃,只要我去,太子妃之位就是我的。

救驾有功后,皇帝明示我去东宫选妃,只要我去,太子妃之位就是我的。

昔日冷落我的侠客突然来对我表白:「不要去选妃,跟我私奔,去劫富济贫,浪迹天涯,拯救苍生。」

我没有拒绝,在选妃前,任由侠客带我去赌场一掷千金,去青楼救风尘,去官道劫富济贫。

选妃前一天,侠客更要我随他私奔,等来的却是抓他的官兵。

他红着眼质问我,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本小姐耍你玩玩而已。」

选妃当天,我盛装出席。

顶替我名额的嫡姐震惊地看着我。

我笑着依偎进太子怀里:

「姐姐,你不会以为找个野男人勾引我,我就会蠢到连太子妃都不做了吧?」

1

宫宴结束时,元宁帝将我召到御书房,当着太子的面说:

「好孩子,一个月后东宫选妃,只要你来,东宫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

「你于危急关头舍身救朕一命,这是朕对你的奖赏。」

月前,我偷跑出相府上山,路上碰上一老头被劫匪追杀。

我顺手救了他,后来才知,这老头不是寻常老头,他是当今圣上。

他说要报答我,我Ṫů₎也不扭捏,准确地报出了我的姓名和家世:

「我是相府二小姐江昭清,江丞相有两个女儿,陛下可千万别弄混了。」

做好事当然要留名,我这个人天生心眼多,得防着些。

果然,「帝王微服出巡遇险被一侠女所救」的事情传开后,我那偏心眼的丞相爹就带着我嫡姐江昭月进宫冒领。

有我提前预防,皇帝一眼戳穿,盛怒之下以欺君重罪赐下一杯毒酒。

相府主母李氏替嫡姐喝下了那杯毒酒,嫡姐没了亲娘,才被皇帝放过。

最后嘉奖的圣旨准确无误地落到我身上。

先是昭告天下,江氏庶女江昭清有救驾从龙之功。

后来又下旨,封我为正二品青阳县主,食邑千户。

我一马当先,把昔日那群瞧不上我的世家子弟全压了一头。

从此在宫宴这样的大场面,我不再站旁边。

又到今晚,元宁帝亲口告诉我——只要我想,只要我来,太子妃之位就一定是我的。

2

我坐在马车里,回味起太子被皇帝安排婚事的反应。

萧承禹先是深深望了我一眼。

那一眼,分明有种被霸王硬上弓的无奈感。

最后他恭敬地回帝王话:

「婚姻大事,全凭父皇做主。但刺杀父皇的主谋还未查清,儿臣的婚事也不急。」

萧承禹出身正统,遗传了皇后的美貌,生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同时他又骁勇善战,宽肩窄腰,挺拔健硕。

可惜,他一身蟒袍,却广袖常束,连襟口都紧扣至喉结下方。

生得一副妖冶面孔,却古板无趣。

这样的人,要推到床上才有意思。

「小姐,到家了。」

我正浮想联翩,马车已经到了丞相府。

我下了马车,进府路过花园,却听到假山旁有女子低低的哭闹声。

「你快想个办法,让她死了选妃的心!」

是我那还在亲娘孝期的嫡姐江昭月,她正捶打一个游侠打扮的男人。

「她不是一直崇拜你是江湖大侠吗?骗她去私奔啊!」

「我管她什么名声!江昭清凭什么运气这么好!那天我也出门了,偏就她能救了皇上!」

「她跟她那早死的娘一样不安分!爹爹就应该把她关在府里不让她出风头!」

江昭月的声音虽低,却能听出她的咬牙切齿:

「若当时我也在场,我做的不会比她差!」

「那今日封县主的就是我,被内定为太子妃的也会是我!我娘也就不会死!」

「卫逍!你要是爱我,就去毁了她,成全我的前程!」

3

我身旁的丫鬟听得浑身颤抖,就要冲出去,我按住了她,带她回了我的兰玉阁。

当晚,果然有男人翻了兰玉阁的窗。

男人站在月光下,周身散发着野性蓬勃的江湖气息。

我凑上去:「卫哥哥,你怎么主动来找我?」

卫逍递给我一把袖箭:「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吗?我亲手做的。」

卫逍是个游侠。

十岁那年,我与嫡姐去山上上香,遇到山匪,危急关头,是少年卫逍出面,用一把木剑击退了山匪。

他抱着姐姐旋转落地,而我被落在马车下,轧断了一截指骨。

此后卫逍经常翻墙出入相府,给被困在闺阁学琴棋书画的嫡姐送来外面的新鲜玩意。

有会飞的木风筝,有栩栩如生的孙悟空,还有他亲手做的匕首、暗器。

他说这些武器能保护柔弱的姐姐。

我那时只是姐姐的伴读。

虽也是丞相的女儿,但我娘只是个没有名分的舞姬,她生下我后将襁褓放到丞相府的角门边,而后跳河自尽。

娘的死,换来了丞相对我的怜悯,我被接纳入相府,做了个不受待见的庶女。

我经常在暗处偷窥嫡姐的幸福。

她永远有人爱,丞相爹和主母爱她,连这样厉害的大侠客都偏爱她,为了给她做防身的武器,不惜磨破手指。

但嫡姐见过太多好东西了,卫逍给的她也不是样样都喜欢。

她不要的孙悟空,我捡来藏在怀里,只敢在夜里的被窝中偷偷看。

她玩腻的木风筝,我捡来偷偷地放向高空。

后来木风筝飞得太高,卫逍发现了我。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现场捉到了一只偷吃主人食物的、阴沟里的老鼠。

4

我藏不住对卫逍的喜欢与向往。

因为他有轻功在身,能来去自如。

如果我也能来去自如,我就能在娘亲忌日那天去山上拜祭她,也能每个月都去山里看看当年把我养大后被赶出府的奶娘。

奶娘只有一个儿子,是做风水先生的,谋生并不容易,我想时常接济他们。

于是我厚着脸皮赖在卫逍这个「大侠」身边,每次他来看望嫡姐,我就不要脸地求他教我武功。

娘亲是第一等的舞姬,否则丞相爹不会借醉酒强要了她。

娘给我的底子很好,就算卫逍乱教,我竟也在十年后,在武功上小有所成。

以至在偷跑上山去祭拜娘亲的那一日,轻松打跑了围攻帝王的青天教教众,立下救驾大功。

救驾的那个位置离娘亲的墓很近,一定是娘亲在保佑我。

她让我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得到了地位和名利。

昔日对我爱搭不理的卫大侠,也主动回头来找我。

他口中亲手为我做的袖箭,背部有一个被磨掉的痕迹。

应该磨得很匆忙,还能看出那是一弯明月的轮廓——嫡姐的名字叫昭月。

就算我成了皇帝的救命恩人,成了县主,在卫逍这里,还是只能捡姐姐不要的、嫌弃的、剩下的。

但我不在乎。

我兴高采烈地收下了这枚袖箭。

卫逍握住我的手,我的右手食指有些畸形,当年被马车轮子轧断后,并没有人在意我的伤。指骨自己愈合,却也长歪了一点,细看有些丑。

小时候我给嫡姐研墨,她嘲笑我的手像鸡爪。

卫逍看见我的手,也总是一脸嫌弃,但现在,他竟摩擦着我的手背,温声哄我:

「昭清,我不想看你被困在皇宫这座金笼子里,你喜欢自由,想当侠女,我带你去劫富济贫,拯救苍生,好不好?」

他深情地望着我:「这么多年我才意识到,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一直想从你姐姐身上找到的,是你的影子。」

卫逍的情话真是动听——想必是我那姐姐教的吧。

我伸手摸上卫逍裸露在外的小麦色健硕腹肌。

他没有反抗,甚至不敢表现出厌恶。

我进一步伸手,想剥了他肩膀上的衣物,他这才握住我的手腕制止,笑得邪魅:

「别这么急躁,我迟早是你的。」

这个充满野性又顺从的男人,比我未来的丈夫——那位古板的太子殿下,可有趣太多了。

姐姐让卫逍来玩我。

其实,我也很想玩玩卫逍。

5

卫逍说,在带我去浪迹天涯、行侠仗义之前,他要先把未完成的正义之事做完。

他与我相约金乌赌坊:

「赌坊里有位张老头,妻儿重病,他自己身有残疾,浑浑噩噩,想在赌桌上赢回一家人的生计。

「看他每日越陷越深,不如我们去帮帮他,故意输他一笔,给他妻儿一条活路,这便是行侠仗义。」

我大方答应,正要去取银钱。

卫逍却径直走向我的梳妆台,拿起一枚紫琉璃金簪。

他将金簪别在我的发髻里,笑着夸我好看:「从前不知,昭清远比昭月清丽可爱。」

他夸我时,总不忘踩我嫡姐一脚——他以为我爱听这种攀比的情话。

根本不用比,我知道我生得比京城大部分贵女都貌美。

深夜,我被卫逍带到了金乌赌坊,赌桌上果然有个白发苍苍、输红了眼的张老头。

卫逍拉着我上前与那老头对赌。

乌烟瘴气的赌坊来了一位千金小姐,所有赌徒的目光都朝我身上射来。

张老头盯着我,双眼放光:「这位姑娘想用什么跟我做赌注啊?」

不等我开口,卫逍上手拔了我的发簪:

「就用这枚紫琉璃金簪为注!」

我连忙低声阻拦:「这是皇上御赐给我的簪子,不能用来儿戏。」

我伸手要去够簪子,卫逍却故意抬起手臂,挑逗我:

「既要做侠女,就不必在乎这些御赐的俗物。」

「如果你始终放不下荣华富贵,那还谈什么行侠仗义?」

卫逍一脸正义凛然。

他当然知道用御赐之物来做赌注会给我招来什么罪名,但他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只一味质问我,是不是放不下荣华富贵。

真是够坏的。

不过本姑娘有的是资本陪他玩儿。

「好啊。」

我夺下金簪,拍在赌桌上:

「那就用这枚金簪做赌!」

6

很快,卫逍就故意输给了张老头。

那张老头拿起这枚精巧无比的金簪,只看了两眼,就在我眼皮底下泰然自若地收入囊中。

离开赌坊时,已是宵禁时分,夜色浓郁,行人寥寥。

但第二天一早,街上就传遍了相府千金江昭清去赌坊一掷千金,还把御赐之物输在赌桌上的荒唐事儿。

那个冷玉一样的太子殿下,果然冲到相府,朝我问罪:

「你竟还有这等恶习?!」

他攥着我的手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模样。

这时,江昭月捧着那枚发簪闯到太子面前:「殿下息怒!今日一早,臣女听闻此事,立刻去赌坊将发簪赎了回来。」

江昭月双手捧着紫琉璃金簪,恭敬地递到太子面前,双眼像小兔一样无辜地眨着。

太子却只看她一眼,转头拽着我进了就近的书房。

房门一关上,萧承禹就将我抵在门框上质问:「你一个小女子深夜去赌坊做什么?那里全是亡命之徒,你不怕他们吃了你?!」

萧承禹这张绝世俊脸无限逼近我,小嘴叭叭地说什么呢。

「殿下是在关心我?」

萧承禹眸光一闪:「谁关心你?!孤只是怕你名声有损,将来嫁入东宫,有损皇室清誉!」

我弯眼一笑:「殿下这话说的,好像我一定会嫁给你似的。」

「皇上是说了,只要我去东宫选妃,太子妃之位就是我的,但这个前提是我得愿意去选妃啊!」

萧承禹一愣。

「当日在御书房,殿下一脸被霸王硬上弓的无奈,我都看在眼里。」

「其实我也不想为难殿下。」

萧承禹急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一定会去选妃,也不一定会嫁给殿下。殿下今日兴师动众来问罪,实则师出无名



我挣开他的手,上前反守为攻,逼得他后退一步:

「所以昨晚我做了什么,跟哪个男人在一起,都跟殿下你没有关系。」

萧承禹气息都不稳了:「昨晚还有男人陪着你?谁?是不是他教唆你学坏?!」

我勾唇一笑:「与殿下无关。」

萧承禹被我两句话堵得脸色微白,咬牙道:「江昭清,你放肆!」

「你别以为孤非你不可!」

他甩开我的手,夺门而出,气势汹汹。

空气中还弥漫着他愤怒的气息。

他出门时,脖颈上一丝不苟的领口还被我扯乱了一角。

我将指尖放在鼻边细嗅,上面还留有冷冽的琼海沉香味儿。

如此挑弄一个上位者,真是有意思。

7

我站到书房门口时,江昭月已经凑到太子面前,一脸为难:「殿下,这枚簪子是御赐之物,该如何处置?」

太子殿下回头剜了我一眼,故意说给我听:

「你妹妹不要,那就赏给你!」

江昭月欣喜若狂,对着太子离去的背影连连谢恩。

等太子离开相府,江昭月迫不及待地将金簪插入自己的发髻间,沾沾自喜。

她端起一副长姐姿态,笑着告诫我:「妹妹如此任性,太子殿下可不会惯着你。」

我也笑着:「姐姐也开始捡我不要的东西了。」

江昭月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僵:

「你敢拿御赐之物做赌注,等着皇上问罪吧!」

自古御赐之物都是皇权的象征,我如此儿戏,追究起来还真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可这件事很快就被一股暗处势力压了下去。

前一天街上还在大肆批判相府二小姐无知无畏,大逆不道。

第二天,这件事就彻底没了声响。

朝堂上甚至连弹劾的声音都没有。

宫里的宴会,皇帝照样邀我为座上宾。

得知我少了一只紫琉璃,转头又赐我一盘琉璃金簪,红的绿的都有。

我谢恩时,站在帝王身边的太子殿下好像——剜了我一眼。

8

眼见这场风波我安然无恙,卫逍果然又翻墙找上我。

这一次,他说要带我去花楼救风尘。

「百花楼里的含春姑娘,素来卖艺不卖身,老鸨为了逼她赚钱,明晚要当众拍卖她的处子之身。」

「含春姑娘是个可怜人,我打算替她赎身,只是赎身需要一大笔钱……」

我转身拿起一把金簪:「这些可够?」

卫逍怔了一下:「上次不该拿你的御赐金簪做赌注,差点让你惹祸上身,你不怪我?」

我豁达道:「就算是御赐的东西,说白了也是身外之物,能救人于水火,才是这些东西真正的价值,这不就是侠义之道吗?」

卫逍的瞳孔震了一震,他心虚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再拿御赐之物冒险了,随身带张银票就够。」

这当然不是他良心发现,只是怕事情做得太过,容易露馅而已。

果然出发前,他坚持不让我女扮男装。

清白女子出入花楼,必然招来麻烦。

我故作为难:「若是让旁人看到我一个千金小姐去百花楼这等地方……」

卫逍说:「日后你随我闯荡江湖,总不能一直女扮男装,何况做侠客,就该不拘小节,你若放不下这些,还怎么做侠女?」

这无非是我那姐姐想出的主意。

上一次她夺走我的御赐金簪,这一次,她想毁了我的清白与名节。

「好啊,听你的。」

我穿着一身嫩黄色衣裙,被卫逍带进了百花楼。

我娘是第一等的舞姬,容貌出尘,我随了她,长得明艳俏丽。

一入花楼,那些嫖客纷纷朝我看来。

甚至有人叫来老鸨打听,说这是不是新买来的姑娘,一夜要多少钱。

习武之人,耳听八方,卫逍不可能听不见这些动静。

但他在群狼环伺的时候,忽然松开我的手,草草抛下一句:

「我去看看含春姑娘。」

我被他甩手扔在原地,很快,三五个肥头大耳的嫖客就朝我围了上来。

他们目标明确,从我进来就一直盯着我。

我捂着衣领:「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丞相府的千金!」

「大爷我今晚要的就是相府千金!」

「你们大胆!」

「相府千金算什么,便是王妃,到了这百花楼,也得任我们摆布!」

我握住袖间藏的匕首,歪头坏笑:「哦,是吗?」

9

二楼的厢房里,传出几声猛烈的动静。

卫逍忍不住抬头看去。

抚琴的含春姑娘淡定道:「王老四那群人,一向辣手摧花,你带来的这位相府小姐,只怕已经被他们折磨得欲仙欲死了。」

「听说人家本来是要选太子妃的,卫大侠可真忍心毁人大好前程啊。」

「她只是舞姬生的庶女,本就不配当太子妃,何况她还要跟昭月抢东西。」

卫逍听着上面的动静,似乎于心不忍:

「罢了,若她过了今晚还想活下去,我会娶她,做个妾室,带在身边。」

夜幕完全降临,百花楼热闹了起来,含春姑娘抚琴的声音被鼎沸的人声掩盖。

酒过三巡,卫逍也有些醉了。

忽然,二楼的丫鬟和龟公慌乱地跑了下来:

「不好了!二楼着火了!!」

含春脸色一变,卫逍瞬间酒醒,提着刀要上二楼。

但今夜吹的是东风,火势瞬间蔓延,卫逍连二楼台阶都上不去。

很快,整座百花楼的人都被烟熏得逃到了大街上。

外面早已围满了人。

人群里,卫逍瞬间被一个身披粉色斗篷的女人吸引,他急忙上前,低声质问:「你怎么来了!?」

斗篷下的江昭月道:「我看见这里着火了,那个小贱人没跑出来吧?」

卫逍看了一眼火势:「只怕是出不来了。」

「是吗?太好了!」

江昭月在火光下露出一个阴森的笑脸:

「她死了,太子妃之位就是我的了!」

10

卫逍却忽然道:「我只是想帮你毁她前程,没想让她死,她毕竟是你妹妹。」

「什么妹妹!一个舞姬生的贱种!从小跟在我后面捡我吃剩的才活到现在,我都算她的衣食父母了!这种人也配跟我称姐妹!?」

「不过是运气好,救了皇帝一命,就敢骑到我头上了,知道我今夜去做什么了吗?」

卫逍这才注意到,江昭月的斗篷下摆沾了不少新泥。

她救皇帝的位置,离那个舞姬的墓只有不到两里地的距离。我听风水先生说过,至亲要是葬的位置好,她的后人就有福祉。

一定是那个舞姬在冥冥之中保佑江昭清这个野种,才让她得了救驾大功。

「她运势好,我偏要毁了她,所以今夜,我带人去挖了她娘的坟!」

卫逍大惊:「你说什么?!」

江昭月笑着说:「我把她娘的尸骨拉出来鞭了一顿,再扔去乱葬岗喂狗!」

「一个孤魂野鬼也敢学神明保佑他人,我就要她挫骨扬灰!」

卫逍心惊胆战,江昭月并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面相更像一个恶鬼。

她在大火前洋洋自得:「你看!果然奏效了!她娘的坟一毁,这把火就烧起来了,烧得好!烧死她!让她贪,让她得意!」

「死的时候还被那群男人压在身下吧,好啊!等火灭了,我要亲自带人去找她的尸体!」

「让太子看看,这个准太子妃死得有多不堪!」

11

火越烧越大,离百花楼最近的是梁王府,梁王府养着一支精锐的潜火队。

可潜火队始终没有动静。

只靠着人群里的百姓自发去灭火。

火焰里传出几声嫖客的惨叫哀嚎,听得人胆寒心惊。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她的命。江昭清她……罪不至死。」

卫逍转身要冲进火里救人,江昭月拉住了他:「你敢去,我就跟你恩断义绝!」

「卫大侠,你不会演着演着把自己都骗了吧?你喜欢的人是我,不是那个小贱人!」

卫逍愣在原地,犹豫不决时,忽然一阵清脆的铁蹄声杀来。

策马而来的为首之人,竟是太子萧承禹!

谁也没想到青楼的大火会惊动储君!

东宫护卫队拿着唧筒、云梯冲上去灭火。

太子奋不顾身地要往大火里冲,护卫拦着他:「殿下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涉险!」

「滚开,孤的太子妃在里面!!!」

我从大火里悠闲自在地走出来时,就看见萧承禹一副不顾生死要往火里冲的决然姿态。

他见到我,怔了一瞬,立刻扑了上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再三确认我全须全尾,又破口大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想当太子妃也不用这样作践自己!!」

「我没事,只是头发烧断了几根。」

我的手不安分地往他胸脯上一掏,在他肩上笑出声来:「殿下不是对我爱搭不理吗,怎么现在这么紧张我的死活啊?」

「谁紧张你?你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泪!」

「是吗?」

我抬起那根畸形的食指,沾了沾他潮湿的眼角,在他眼底下,舔了舔指腹:

「我还没死,殿下就为我流泪了。」

12

我正逗太子玩,老鸨忽然尖叫起来:

「起火的是我的账房啊!!!那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

我勾唇一笑,高声对那群狼狈出逃的花楼姑娘说:

「听到没有?起火的是账房,你们的身契都存在账房里,这一把火烧完,你们个个都自由了!」

死里逃生的花楼姑娘猛地回过神来,个个欢呼雀跃,几个机灵的立刻转身就跑,生怕再被百花楼的人抓回去!

那个含春姑娘却呆在原地不动。

我走到卫逍面前:「卫大侠,你说的救风尘,我做到了,既要救人,就不该只救一人,要救所有人。」

卫逍见我安然无恙,神情格外精彩,说话都结巴了:「你、你?那把火是你放的?」

我笑得眉眼弯弯:「你猜猜看啊。」

「卫逍哥哥,看到我还活着,惊喜吗?」

卫逍惊不惊喜不重要。

只看那个粉色斗篷的身影踉踉跄跄地逃回马车里。

我便知,我那嫡姐肯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13

卫逍忽然抓起我的右手,我右手手背上有一道发红的灼伤。

「疼吗?」

他的关心与怜悯不像作假。

我正要陪他再演一演,一股蛮力忽然把我拽走,力道之大让我整个人都砸在太子坚挺的胸膛上țŭ⁺。

我被萧承禹抱上马背,在夜风中往东宫驰骋而去。

太医恭候多时。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东宫。

太医在太子的命令下,给我做了细致的检查,发现我确实只是烧断了几根头发丝,手背轻微灼伤了一点,没什么大碍。

太医开了最好的伤药,萧承禹拽着我坐下来,他亲手给我的手背上药。

他忍不住问:「那个游侠是你崇拜的人?」

不动声色的太子殿下,早把卫逍查了个底朝天。

「是啊,他逍遥自在,行侠仗义,人也有趣,我从小就崇拜这样的大侠客。」

太子上药的手一顿,我得寸进尺:

「我不喜欢古板无趣的男人,也不想被困在金笼子里。

「所以殿下大可放心,我不是非你不可。

「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想当你的太子妃的。」

14

百花楼的火烧了一整夜,第二天,街上流言纷飞。

最开始街上都传相府二小姐是去花楼私会情郎,毫无廉耻,见事情败露才火烧花楼。

但很快,街上风向一转,交口称赞相府二小姐侠肝义胆,昨晚是以身入局,深入虎穴,一把火烧了花楼,救了上百位被逼良为娼的女子。

人人都夸我是贵女中的侠女,侠女中的贵女。

这些话很快传进相府。

听说姐姐在闺房里发了一通无名火,砸了不少花瓶古玩。

她一发火,我便知卫逍又要缠上来了。

果然不出两日,卫逍又翻进了我的小院。

前两次,他看我的眼神是冰冷的算计,这次却柔和许多。

「明日东官道上,盐运使李涧会回京述职,我们去劫他,救济松城的灾民。」

他生怕我拒绝,还大义凛然地说:

「李涧私下贪污民脂民膏无数,劫他既为济贫,也为给朝堂除害,这是侠义之事。」

「好啊,我陪你去,但是明日太子让我去东宫,他要亲自给我换药,不过比起太子,我还是更重视跟卫逍哥哥的承诺。」

卫逍没想到我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能为他无视太子。

「上次在花楼,我没有保护好你,你难道不怨我吗?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怎么会怨卫逍哥哥呢?」我伸手搂住他的腰身:「我相信卫逍哥哥不会害我。等把京城的祸害都除完,我们就去浪迹天涯。」

「东宫的选妃我也不会去,我只想跟卫逍哥哥在一起。」

卫逍凝视着我,似乎很不忍心。

在他眼里,我实在好骗,但我今日告诉他,我之所以好骗,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无条件信任他。

我要他对我动心。

玩弄肉体太俗气,玩弄真心才刺激。

15

第二天晚上,我蒙面与卫逍一起在官道上劫持了盐运使的队伍。

盐运使可是个肥差,李涧回京的马车队伍很长,其中不乏高手。

我很快就落了下风,卫逍却在这时飞身远处,大有把我扔下不管的意思。

但他没想到,这群高手全部围追他一人,甚至有人拉起了弓箭。

危急关头,我出手救了负伤的卫逍,带着他逃到了一处山洞里。

卫逍肩膀挨了一刀,失血下依然保持警惕,但看清是我后,却放松了下来。

「我帮你处理伤口。」

我把随身携带的伤药倒在卫逍的伤口上,很快他就痛得意识模糊。

我趁机扒开了他上半身的衣服,看清了他全身的肌肉。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卫逍欺身将我压在身下:「昭清,你就这么馋我身体?救了我一命,想要什么?」

我一笑:「想要你以身相许,你敢不敢?」

卫逍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有回应。

我笑道:「我知道,你更喜欢我姐姐。」

「不,现在不是了。你比你姐姐更勇敢,更善良……」

「……只要你不去选妃,我就愿意娶你。」

他说着,倾身要吻我,却在碰到我之前彻底晕了过去。

我一掌把他推到地上,看了一眼洞外的月色。

太子曾命令我三天后去东宫,他要亲自给我换药。

今日我与太子相约在酉时,我已经失约了。

临行前,我特意把东宫的邀约信放在了桌上。

想必现在,与太子在月下相会的,是我那偷看了信件的姐姐吧。

16

月色下的东宫揽月亭十分美好。

气氛却僵持紧张。

「殿下息怒,臣女也是看到我二妹与一个游侠私逃出门,怕殿下空等,才斗胆拿了邀约信,替二妹赴约,更替二妹请罪。」

她跪在地上,头顶那支紫琉璃金簪格外晃眼。

萧承禹沉声问:「她又跟那个江湖人私会了?」

「是,我二妹与那游侠自小相识,这段时日,那游侠经常翻墙进府,进我二妹的闺阁与她相会,也不知二人是什么关系,看着同出同入,倒像是——做了夫妻一般。」

「放肆!!」

萧承禹摔了手中的玉盏,「她可有半点把孤放在眼里!」

「二妹她恃功而骄,不知珍惜殿下心意。」

江昭月大着胆子抓住太子衣摆一角,抬起头:「臣女仰慕殿下之心,今晚明月可鉴。」

江昭月是相府嫡女,自小就被重点培养,自然样样出色。

她自信自己能抓住太子的眼球。

太子也的确多看了她几眼:「这支簪子,你戴着倒很合适。」

「既然江昭清践踏孤的心意,那三日后的选妃,她的候选名额就给你。」

江昭月大喜:「谢殿下!谢殿下!臣女一定凭自己的本事走到殿下身边!」

17

那天我回到城中,街上的官兵已经在搜查各家各户,要抓捕劫盐运使的贼人。

我回到相府时,江昭月满面红光。

丞相也笑容满面,一问才知,太子亲开尊口,准许江昭月去东宫选妃。

丞相生怕我闹事,上前告诫我:

「昭清啊,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从小到大,你姐姐都比你优秀,这太ṭù²子妃本该是她的,你虽有救驾大功,却任性妄为,也就别怪东宫嫌弃你了。」

「所以这些时日,无论我如何胡闹,父亲都坐视不理,你就等着我闯下大祸,好让姐姐上位吧?」

丞相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我笑道:「也对,毕竟当初,爹爹都能带着姐姐去御前冒领我的功劳,若非主母搭上一条命,只怕姐姐现在还在监牢里。」

我瞥向江昭月: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话还是更适合害死亲娘的人来听!」

「你!!」

江昭月气得跺脚:「我娘死了又如何,她好歹伴我长大,不像你,从小有娘生,没娘养!」

「闭嘴!」丞相呵斥,「这种市井污言,怎么能从你一个大家闺秀口中说出!」

从小姐姐有半点出格的小错,丞相这个父亲就会立刻纠正她。

而我无论闯多大的祸,丞相既不管教也不会为我兜底。

姐姐说得也对,我的确是没人教养的。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自己野蛮生长。

江昭月没有继续跟我斗嘴,只是从我身边路过时,凉声提了一句:

「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娘在地下也不得安息。」

我笑着看她——不得安息的,另有其人。

18

选妃前一天,卫逍突然来与我表明心意。

「昭清,我们私奔吧。」

姐姐现在拿到了选妃名额,卫逍自然急着要将我带走,好让江昭月的太子妃之路万无一失。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奇女子,你配得上侠女二字,也配得上成为我行侠仗义、拯救苍生的伴侣。」

卫逍握着我的手,满脸深情:「你亲口答应我,为了我可以不去选妃,那就跟我走,我带你浪迹天涯,自由自在。」

「好啊。」

和前几次一样,我依然爽快答应,并与卫逍约定,今夜酉时,与他在城南会合。

傍晚,我正收拾行李,太子突然闯了进来。

「你要跟人私奔?」

萧承禹扫了一眼我手上的包袱,眸光一暗,欺身将我抵在墙上:「那我算什么!」

「殿下又忘了,只要明天我不去东宫,我就是自由之身,就算跟人私奔,也轮不到殿下来管。」

「你——!」

萧承禹掐住我的后腰,说不过我,他就来堵我的嘴。

光风霁月、克己复礼的太子爷,这下衣领也乱了,袖口也松了,仪态全无。

他把我抵在墙上,攻城略地,霸道十足。

我看着他为我沉沦,身上也跟着发软,拼力气自然拼不过,我摸索上他的后颈,在某个穴道上轻轻一掐,萧承禹就卸了力。

我得以喘息,萧承禹的手却抵在墙上,仗着身量比我高出不少,将我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冷冽的气息把我重重包裹。

在他欲望高涨时,我一盆冷水照头泼下:

「殿下,我跟卫逍约定的私奔时间到了。」

19

萧承禹陡然冷静下来,他攥着我的手腕:「你为了他晾了我一晚上,现在还要为了他把我扔在这儿?」

「皇上赐婚,殿下不情愿,我也不情愿,我们好聚好散。」

「谁说孤不情愿!?」

「你就是不情愿,总对我冷脸,我就算身份卑微,也绝不会用热脸去贴你这座冷冰山!」

萧承禹无可奈何,他不依不饶:「你怎知孤不喜欢你?你就不能试着对孤服个软?」

我反问:「为何是我服软?殿下就算喜欢我,也要我来倒追你,因为你自觉高我一等。」

「你是君,我是臣,你是嫡出的储君,我是庶出的臣女,从始至终,你从未将我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婚前我让殿下一步,婚后便是百步千步的退让,我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我江昭清此生最爱惜的就是我自己!」

「我绝不会为一个不肯低头的男人委屈自己!」

「殿下出身高贵,讨好你的人不计其数,不缺我江昭清一个!让开!」

萧承禹被我点了某处穴道,全身力气使不出来。

我轻易挣开他的包围,正要走时,萧承禹忽然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他拉着转身,就见高贵的太子爷,心甘情愿地单膝跪在我面前,执着我的手,仰头真诚地对我说:

「昭清,请你——纡尊降贵地做孤的妻子。」

20

从小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在一个男人对你真正死心塌地之前,不要轻易交付身心。

否则,就会像我娘那样,未出月子就投河自尽,只为换来薄情男对襁褓女儿的一丝怜悯。

我当然想做东宫的女主人,毕竟权力在手,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可如果太子始终对我不冷不热,我以后的日子只怕也是表面风光,私下受苦。

我渴望东宫的权势,又不想驯服自己。

所以被驯服的对象,就变成了太子爷。

我用卫逍做饵,钓着萧承禹。

激起一个男人的胜负心与占有欲,再若即若离,让他爱而不得,才是最好的调教手段。

此刻,冷玉一样的太子殿下,在我面前低下了他高傲的头。

他衣着凌乱,耳根ṭü⁶还有被我激起的潮红。

他再没有昔日的高贵冰冷,更像一只被驯化的顺毛小狗,等着我回应。

「殿下知道你现在有多浪吗?」

我见好就收,握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萧承禹将我扛上了肩膀,踹关了房门,一步一步走上床榻。

他将我抵在床上,撑着上身居高临下地反问我:

「你不就喜欢浪的吗?」

他拉下帷幔,俯身亲吻我。

我由着他放纵,在欲望高涨、蓄势待发的那一刻,我忽然揪着萧承禹的耳垂道:

「怎么办,卫逍还在城郊树林,等着我去私奔呢。」

在床上被另一个男人扫了兴致。

萧承禹恼怒地咬了咬我的肩膀,厉声对外:「来人!」

侍卫隔着一道门应道:「殿下吩咐。」

「去城郊抓拿逃犯卫逍。」

「请殿下明示,以何罪名?」

萧承禹盯着身下的我,咬牙切齿:

「诱拐太子妃。」

我顽劣地笑了笑,萧承禹果然又生气了,不过这气,他全撒在卫逍身上:

「抓到人先扔大理寺监牢受十八道酷刑!」

21

第二日一早,太子府便热闹起来。

选妃的各家贵女乘着华轿而来,一下轿个个娇艳富贵如牡丹,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接。

这其中只有江昭月另辟蹊径,她穿得素雅清丽,企图以玉兰之姿在一众牡丹中艳冠群芳。

「若我没记错,来选妃的应该是相府二小姐,怎么会是昭月你呢?」

国公府的周千金调笑道:「你不是犯了错,刚被陛下责罚过吗?你这样的也够格来选太子妃?」

其他贵女也掩面偷笑。

这群人都是世家千金,消息自然灵通。

当初丞相带着大女儿去皇帝面前冒领功劳的事,早就在大臣中间传开。

若是从前,江昭月出现在选妃现场,这群贵女或许还会忌惮三分,毕竟是相府嫡出的千金,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但此刻,众人都知,一个被皇帝斥责过的人是没有前程可言的。

「今日该来的是你妹妹江昭清吧。」

将军府的李小姐说:「我忘了,昭月一向喜欢偷妹妹的东西,救驾的大功都想偷,今日这选妃的名额,怕也是用了手段偷来的吧?」

众千金哄笑一团,有人嗤笑:「真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被当众羞辱,江昭月却淡定自若,只伸手拔下发间的紫琉璃金簪示于人前:

「这是殿下当日亲自戴入我发间的,我那二妹会些花拳绣腿,运气好救了皇上一命,可惜她顽劣不堪,到底是接不住这等福泽。

「当日她去赌坊把御赐的金簪输在了赌桌上,是我及时带人去赎回,才免于御赐之物受辱。

「她跟随江湖闲人去花楼招嫖,纵火闯下大祸,是她恃功而骄。

「听说她还自诩侠女去劫富济贫,抢了盐运使的马车,此案虽还没审出结果,我却是最知道我那二妹的心性,必然是她自以为受皇帝青睐,便敢无法无天欺凌朝廷命官。」

周千金反驳:「江二小姐从青天教手中勇救陛下,是我辈楷模,岂容你信口雌黄,随意污蔑?」

「我污蔑她?」

江昭月把金簪戴回发间,笑了一声:「有本事让我二妹来对峙啊,哦,她昨夜就跟那个江湖侠客私奔了,不仅不能来对峙,连选妃她也不会到场。」

「什么?」

贵女中不少人震惊:「江昭清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大好前程不要,跟野男人私奔?」

「她不来,那太子妃之位,我们是不是还有希望?」

皇帝内定太子妃这件事,各家都心里有数。

因此贵女们默认今日只是来走个过场,博个好感。

现在听江昭月一说,便有人起了心思。

「别做梦了!」

江昭月高傲地道:「江昭清不来,太子妃之位也轮不到你们!」

「你什么意思?!」

「殿下亲口让我来参加今日选妃,又赠我金簪,还曾跟我在月下对酌,谈天说地。

ṱũ̂ₓ「我与殿下的情分,岂是你们这群人能比的?」

「选都不用选,太子妃之位一定是我江昭月的!」

22

她话音刚落,太子府的老管家果然出面宣布:

「太子妃已有人选,请各位贵女去正厅领香囊回府。」

贵女们无奈认命,只有江昭月梗着天鹅颈,高傲地走上台阶。

老管家疑惑地看她:「这位小姐,请去正厅领香囊。」

江昭月扶着发间金簪:

「我是太子妃,领什么落选香囊?」

老管家见多识广,淡定劝说:「落选东宫,必然还有别处佳缘等着小姐,千万不要为此失了心智。」

「你放肆!你敢污蔑我发疯?」

江昭月说着便要抬手打老管家,被侍卫从身后拦住。

她大怒:「放肆!你们瞎了眼吗?!我可是太子妃!!」

「你是哪门子太子妃?!」

「殿下选都不选,不就是内定了我吗!?」

老管家恭敬地道:「太子妃已定是相府二小姐江昭清,有你江昭月什么事?」

「不可能!!」江昭月厉声反驳:「江昭清名声尽毁,早就跟人私奔了!殿下怎么可能还选她做太子妃?!」

「怎么不可能啊?」

我笑着接了姐姐这句话,从内院款款走到众人面前。

贵女们惊在原地,我那姐姐更是吓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否则我该出现在哪啊?」

我盯着江昭月惊恐的眼神,笑着问:「跟卫逍私奔啊?」

我故意露出脖子上的暧昧痕迹:

「姐姐,昨晚殿下太黏人了,不肯放我走呢!」

23

江昭月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她被我激怒,当场闹起来。

但她还没搅出什么风浪,就被御林军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皇上驾到!!」

帝王仪仗威严无比,众人屏息下跪,高呼万岁。

萧承禹也从府中出来,不忘给我披了件斗篷,看着是怕我着凉,其实是给我遮一遮脖颈上暧昧的痕迹,免得御前失仪。

元宁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龙心大悦:「太子,你与昭清这孩子很是登对,朕心甚慰。」

萧承禹恭敬地朝帝王行了一礼:「谢父皇当日指婚,儿臣才寻得良人。」

「什么良人!!你们都被骗了!!」

江昭月挣不开御林军的钳制,就尖声大叫着告发:「皇上!殿下!你们都被江昭清骗了!!」

「何人喧哗?!」

元宁帝过问,御林军便将江昭月押到帝王面前。

江昭月立刻道:「皇上,臣女是江昭清的嫡姐江昭月!」

「朕自然记得你。当日冒领功劳,搭上你娘一条性命,朕让你反思己过,如今看来是半点不知悔改!」

「臣女虽有错,但我二妹错得更加离谱!」

江昭月咬牙告状:

「陛下难道没听说吗?江昭清自诩有救驾大功,做尽荒唐事!

「她不仅有好赌的恶习,还去花楼与嫖客混在一起,百花楼那场火烧死多少人!草菅人命!

「我还要告发,盐运使在官道被劫一事也是江昭清所为!杀人越货,大逆不道!

「太子殿下也不必再护着她,你可知,江昭清从小就跟一个江湖游侠有私情!

「那游侠每夜翻墙进相府与江昭清私会,昨日我更听说,江昭清要跟游侠私奔!

「今日她虽然出现在这里,难保日后不会与人偷腥,玷污东宫与皇室清誉啊!」

元宁帝看向我:「昭清,她说得可是真的?」

我上前一步,大方承认:「是真的,我的确进过赌坊输了御赐之物,也进过百花楼放了一把火,那盐运使的马车,也是我蒙面去劫的。」

「这些事闹得满城风雨,我没什么好否认的。」

「但是陛下,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我看向太子:「殿下,把那个要跟我私奔的情郎押上来吧!」

东宫护卫很快押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踹跪在帝王面前。

江昭月惊恐大叫,因为她一眼认出,这个被用尽酷刑的男人是——是她的卫逍!

24

我上前扒开卫逍肩上的破烂衣物,只见他的肌肉上赫然画着一朵青天云纹。

这是青天教教徒的标记。

「陛下当然遇刺,那群刺客全部咬破口中毒包而死,只有身上的青天云纹暴露他们是青天教教徒,刺客全死,此案一直未有进展。

「我与那群人交过手,发现青天教教徒的招式都是又阴又邪的路数。」

「而这样的路数,我并不陌生,因为在我十岁那年,我就见过卫逍使出过同样的招式!

「我猜测卫逍也是青天教教徒,为了查清他的幕后之人,只好忍辱负重,与这个男人接触。」

卫逍猛地抬起头,望着我。

我笑着道:「所以,卫逍被江昭月唆使来接近我,企图把我往歪路上引时,我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迎合。

「卫逍带我去赌坊,诱导我用御赐的金簪做赌注,我知道他想毁我名声,更想让我背上蔑视皇权的重罪。

「但我还是照做了,紫琉璃金簪是陛下御赐,出自我大越顶级宫廷匠人之手,寻常百姓见了这等金簪,必会为其惊艳,可金乌赌坊的所有人,包括那个所谓穷困潦倒的张老头,在看见那把发簪时,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赌坊的客人并不是寻常赌鬼,而是些出手阔绰的达官显贵吧?

「销赃洗钱,财宝贿赂,在天子脚下不敢明目张胆,便开了这个赌坊,在赌桌上一过手,那些东西就落到了某位贵人兜里,谁也查不出端倪。」

卫逍瞳孔剧缩,但他一动嘴巴,就先吐出几口血,根本反驳不了我。

「从赌坊回来,我就起了疑心。后来卫逍又约我去百花楼,他嘴上说着要去救风尘,其实故意把我扔在嫖客堆里,为的就是毁我清白,可他忘了,我可不是任人欺凌的小白兔。」

「那一晚,我故作惊恐地把那群肥头大耳的嫖客引入包间,再用匕首轻易制服他们,并挟持了其中一个嫖客。

「刀架在脖子上,这群贪生怕死的鼠辈立刻交代了全部。

「原来这百花楼是某位贵人『选妃』的地方,老鸨从各地诱拐良家民女,送去贵人眼前过目,上等的美人留给贵人,没被看上的,就流入百花楼,供他的党羽和嫖客享用,贩卖少女,以此盈利。

「为了得到账册和名单,我挟持嫖客进了账房,看到了不计其数的良家女子名册,还有这些年招嫖买卖少女的达官显贵。

「其中,甚至还有某几位被流放官员的妻女,难怪那群嫖客说,就是王妃到了百花楼也得求饶,原是无法无天惯了!

「为了搅乱局面,我一把火烧了账房,但其中最关键的账本和名册,早被我带了出来。」

「那日太子殿下来救我,我便将名册放在了他的怀里。

「这样关键的证物,只有东宫可以保全。」

萧承禹将名册和账本递到了元宁帝面前。

元宁帝翻阅其中内容,已有怒意。

「在京城脚下敢开赌坊销赃行贿,又敢开百花楼诱拐少女,这样的人,非富即贵,我怀疑过许多人,王爷,国公,甚至太子殿下。」

「我一个小小女子,毕竟不能如大理寺庙那样查案,唯一的线索,就是卫逍。」

我看向江昭月:「我知道,只要我激怒姐姐,卫逍就会像护主的狗一样攀咬上我。

我借着选妃一事,钓着江昭月,激怒她,挑起她的嫉妒心。果然,卫逍第三次来找我,这一次,他要带我去劫富济贫,而劫的人是盐运使李涧李大人。

李大人是东宫的幕僚,寻常国公不敢动他,我基本可以推断,卫逍身后的主子,必然是某位能与东宫抗衡的王爷。

我告知太子,让李大人增派高手护卫,所以那日,卫逍被一群高手打得落花流水。他本来应该是想让我被当场抓获,或者干脆当刺客处死,可惜,最后负伤的是他。

「我趁他负伤,扒了他的衣服,果然看见,他肩膀上也有一朵青天云纹!」

「这些线索加在一起,再动用东宫的力量,很快就能查出,青天教的教主,也就是当日刺杀皇上的主谋。」

我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皇储之间的斗争,我这个臣子之女点到为止即可。

萧承禹心中有数,元宁帝攥着那本名册,深叹一口气。

卫逍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江昭清,从、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在戏耍你?」

25

「你送我的这枚暗箭,原本是给我姐姐的吧?」

我把那枚袖箭摆到他眼前:「卫逍,要骗女人的心,好歹装得像样一点,上面雕刻的月亮都没有磨干净,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还是你打从心眼里就觉得,我江昭清只配捡姐姐不要的东西啊?」

江昭月在一旁大叫:「江昭清,你的确只配捡我不要的!」

她不顾体面礼仪,在皇帝面前出言不逊,被太监掌嘴。

耳边是巴掌声,还有江昭月的叫声与哭声。

「心疼吗?」

我问卫逍。

卫逍视若无睹,只偏执地望着我:「小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喊我大侠哥哥,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动过真心!」

我被他这句话逗笑:「小时候跟在你身后,是因为你会武功,能来去自如,那时我被困在内院,活得还不如相府的女使体面。

「我只有跟在你身边,沾着姐姐的光,才能看见外面的新鲜事物。

「只有讨好你,你才会不耐烦地教我几招拳脚功夫。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就像这一次,我任你带我去赌坊青楼,也只是为了挖出刺杀皇帝的主谋,好给我自己再立一记大功。」

「江昭清,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只许你和姐姐联手来耍我,不准我耍你啊?」

我拍了拍卫逍的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值得我放弃权势富贵跟你私奔?」

「本姑娘只是玩玩你。」

「你啊,不过是我手中的玩物,玩腻了,你就是我脚下的垫脚石。」

我将那枚刻着月亮的袖箭扔在地上,当着卫逍的面一脚踩碎。

一同踩碎的,还有年少时,我在他二人面前的自卑与怯懦!

26

卫逍早已被挑断了手脚筋,他的愤怒疲软无力,我一脚就能把他踩到脚底。

可我不屑这么做,因为我嫌脏。

他以逆党同谋的罪名被御林军押下去,等待他的是诛九族的重罪刑罚。

江昭月被太监抽打得嘴角溃烂,她泪眼朦胧地看向太子,企图得到太子的一丝怜悯,她唯一的希望被我笑盈盈的脸挡住。

她恼怒地张开流血的嘴:「殿下,就算江昭清是逢场作戏,她也实打实跟卫逍一个外男厮混了那么久,你当真一点都不介意吗?

「江昭清的生母是舞姬,她生性浪荡,说不定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你不嫌脏吗!!」

这些话就算太子此刻不信,日后回想起来,也会成为我跟他之间的一根刺。

她知道自己翻身无望,便要拉我同归于尽。

他以为太子会介怀,可太子坦然地说: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江昭清想做什么。」

「我确实也怕她玩过火。」

「所以,她去赌坊的第二日,我让人压下了民间舆论。」

「百花楼纵火,人人诬陷她,是我让人揭露真相,把她捧为贵女中的侠女。」

「她深入虎穴与卫逍去官道抢劫时,盐运使的护卫里有一半是东宫的人。」

「若孤没猜错,你有意在那一晚让卫逍抛下昭清,让她被当成女贼抓获,或是直接趁乱杀了。「孤不放心,自然要派人护着。

「就连卫逍约她私奔,孤也一清二楚。」

「你若想挑拨离间,只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萧宸禹牵着我的手:「孤对昭清,本就是一见钟情,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我与太子的第一面并不是在御书房,而是在皇帝遇刺的树林里。

太子赶来救驾时,地上有没死透的刺客想偷袭。

我眼疾手快,一刀劈断了刺客的暗箭,一瞬间救了皇帝第二次,更救了太子一次。

文人都爱编排,英雄救了美人,美人就此爱上英雄。

反过来也一样,我美救英雄,太子这个被救的英雄对我一见钟情,一点都不稀奇。

可惜他这个人闷了点,喜欢不肯明说,我只好跟他玩些若即若离的手段,让他心甘情愿地承认爱我。

「说来,还要谢谢姐姐。」

我走到江昭月面前,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和卫逍,都是我与殿下情趣的一环。」

「没有姐姐,卫逍不会上赶着被我利用。」

「没有卫逍,我怎么调教殿下,让他心甘情愿做我的狗?」

27

江照月自以为聪明的谋算,全给我做了嫁衣。

她恨得眼眶发红,看着是要跟我不死不休,这样的人可断不能留了。

我转头就告发:「皇上,我姐姐与卫逍自小要好,青天教一事,她一定也知情!」

「你胡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都不知道!!」

江昭月连忙否认,可皇帝对她印象本就奇差,根本不屑再听她狡辩——哪怕她是真的无辜不知情。

太子一锤定音:「刺杀皇帝乃是重罪,所有从犯、同谋、知情不报者,皆有罪!把江昭月押下去,等候发落!!」

眼看太子无情,江昭月彻底崩溃:「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以为你得意了是吗?你娘在泉下不得安息,你又能得意多久!」

我上前追问:「你说什么?!」

江昭月大笑:「我挖了你娘的坟!

「把你娘的尸骨扔去乱葬岗了,她现在挫骨扬灰,永不安息呢!」

萧承禹大怒:「江昭月,你果然歹毒!!」

江昭月一边哭一边笑着骂:「谁让她那个舞姬娘到了泉下还不安生ţũ̂₃!还敢保佑江昭清得了救驾大功!我掘了她的坟,鞭了她的尸,我看还有谁保佑她!!」

「妹妹啊妹妹,先人不宁,后人不安,你今日一时风光得意,往后一定落得凄惨下场!!」

「哦?」

我挑眉,打量着江昭月。

她精心梳理的发髻早就松散凌乱,那枚紫琉璃金簪早就掉在地上。

身上素雅的真丝衣裙全溅了掌嘴的血,左右脸红肿,嘴角更是发脓流血,狼狈不堪。

「现在落得凄惨下场的好像是姐姐你吧?」

「姐姐有没有想过,从我救驾有功后,你就诸事不顺,日日倒霉啊?」

我凑到江昭月的耳边:「与你接触的那个风水先生是我奶娘的儿子。」

「是我让他告诉你,掘了先人的坟,能诅咒生人不得好死。」

江昭月陡然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去掘我娘的坟。

「所以那座坟里早就换成了——你娘。」

我笑得寒凉,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也就是主母的尸骨啊!」

江昭月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灰,她浑身颤抖起来,根本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姐姐还不明白吗?」

我拽着她的发髻,一字一句告诉她:

「你当日挖的是你亲娘的坟。

「鞭的是你亲娘的尸。

「你把你亲娘挫骨扬灰了。

「所以你才诸事不顺,日日倒霉。

「先人不宁,后人不安,你才会不得好死!」

28

「啊啊啊——!!!」

那一日,整个太子府都回荡着江昭月崩溃的尖叫声、惨叫声。

她彻底疯了。

不出三日,元宁帝下令,将六皇子梁王贬为庶人,终身幽禁。

圣旨没有明说原因,但所有人都猜到了——当日竹林指使青天教刺杀帝王的,就是梁王。

皇帝不想被后人议论皇室子杀父的丑闻,因此选择掩盖。

随着梁王府覆灭,青天教也被御林军捣毁。

金乌赌坊的张老头,百花楼的含春姑娘,这些都是与青天教对接的小头目,被搜捕后绞杀。

卫逍被处以绞刑,但在行刑的前一天,他被狱卒发现已经死在牢里,死状凄惨。

原来是一同入狱的青天教教众被人告知是卫逍泄露了所有机密,因此联合报复。

恶人之间的互害,远比官府的酷刑可怖。

卫逍死时, 手脚俱断,双眼圆瞪,永不安息。

江昭月被无罪释放。

因她确实不知道卫逍与青天教有牵扯, 更因为她若与此案有关, 丞相府也会被连坐。

作为丞相府二小姐的我难免也会被牵连。

萧承禹因此放了江昭月,只贬她为庶人,任她自生自灭。

江昭月想回到相府, 却被我那凉薄的丞相爹打断了腿扔出去。

丞相当众扬言:「我只有昭清一个女儿, 江昭月与我江家再无瓜葛!」

他一贯会见风使舵, 弃了江昭月这个嫡女, 转头便来向我示好。

甚至主动提起愧对我娘亲, 说当年我娘被逼死, 是因为主母不肯让她进门。

反正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女人、死人身上, 他何其无辜啊。

我笑看着父亲这双面嘴脸。

大婚前, 我去Ṱũ̂ₜ祭拜母亲。

在我立下救驾大功后, 皇帝问我要什么,我说:「请陛下给我娘亲迁一处风水上佳的去处。」

我娘最开始的坟堆, 离乱葬岗不过两里地,哪是什么好地方啊?

皇ƭú⁶帝赞我纯孝, 赐了我百两黄金。

奶娘的儿子帮我物色了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二十年了, 娘亲终于不必与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作伴, 灵魂得以安息。

出阁那日, 我敬了丞相爹一杯温茶,那茶里放了慢毒,他欢欢喜喜地喝下, 却不知道从此刻开始, 他的寿命只余下三年。

再让他当三年丞相, 我好靠着这位爹爹的背景, 坐稳太子妃之位。

29

大婚之日, 满城红绸,桃花遍地, 与民同乐。

我坐在花轿里, 忽然有人扒着马车, 我抬起帘子,见是姐姐。

她如今已沦为乞丐,瘸着一只腿,扒着花轿的窗子, 疯癫地大叫:

「新娘应该是我!太子妃应该是我!是我!!我才是太子妃!我才是太子妃!!」

侍卫将她驱赶,她死活要攀扯上来,争执间, 她惨叫一声——原是被马车轮子轧断了一截指骨。

我看向自己右手畸形的那一截食指——这下姐姐也跟我一样了。

她是新伤,而我的旧伤上,已经被戴上了宝石玉戒, 这是太子妃的象征之一。

春风拂面, 桃花纷飞。

我走下花轿,一眼看到太子殿下,他朝我坚定跑来。

我一笑, 也坚定地走向他。

昭清啊,往后的日子,就此崭新明亮。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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