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辞远聊天记录被曝出：
4 月 3 日 10：07
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一直想问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十分钟后
我：【打游戏吗】
顾辞远：【上号】
4 月 8 日 15：24
我：【我分享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吗】
顾辞远：【看了】
我：【想谈恋爱】
顾辞远：【那你谈】
我：【那你和我谈呗】
十分钟后
我：【游戏？】
顾辞远：【上号】
5 月 2 日 19：11
我：【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恰好你也没对象，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十分钟后
我：【玩游戏？】
顾辞远：【上号】
01.
手机是前一天修的，聊天记录是今天爆的。
我看了看在学校论坛热度霸榜五个小时的【顶级 Joker 聊天记录】，心如死灰。
底下讨论热火朝天。
【对方拒绝了你的恋爱申请但肯定了你的游戏技术】
【别的不说，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想和她打一把游戏】
【一次主动换来一辈子的内向，她主动这么多次，怎么还越挫越勇，求教程】
【你们没发现吗？每次贴主发打游戏对方都是秒回，对面肯定是一直盯着聊天框，我先磕为敬】
【楼上那位恋爱脑拖出去】
微信里和顾辞远的聊天还停在前天我发的信息。
考虑到舆论发酵的速度，我决定先把面子丢掉。
【我和你的聊天记录被放到校园论坛了，你能不能出面解释一下？】
顾辞远明显知道了这事儿，秒回：【你想要什么解释？】
思索片刻，我提出建议:【解释我们是闹着玩发的？】
【你之前给我发的这些都只是闹着玩？】
【这个不重要吧】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回:【……我在忙】
自前天晚上我拉了周浩三排他就变得很奇怪，选英雄环节两人故意抢着打野，最后周浩退让一步，选了射手。
他似乎对周浩有着莫名的敌意。
游戏中两人更像是拼着一股劲，周浩拿了双杀，下一秒顾辞远就拿三杀。
顾辞远拿四杀，周浩就拿五杀。
对面的人连第二个防御塔都没见着就被杀了，最后队友哀嚎:「兄弟，能不能给我蹭个助攻，我 0-0-0」，两人终于消停。
那场游戏我们毫无悬念赢了。
结束后顾辞远却退出队伍，然后自己新开了一局。
想到游戏中他对周浩的态度，我给他解释:【那个男生是我发小，他有小国标，我想着三排会好上分】
【下把还玩吗？】
【我不拉他了】
第二天早上他才回了句【你和谁玩跟我没关系】
02.
我和顾辞远是高中同学，他不知道，同班三年，我暗恋了他两年。
高考毕业那晚我和许多怀揣少女心事的女同学一样，决定和喜欢的人表白。
【顾辞远，我喜欢你】
过了很久，他回：【？
【你喜欢我什么？】
我张口就来:【长得好看，成绩好，打篮球很帅】
【哦，我不喜欢你】
我不死心:【那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我保证你会喜欢我】
【……】
【你是害怕喜欢我？奸笑.jpg】
【……随便】
那时候没什么羞耻心，做事毫无顾忌，默认他松了口就是有希望。
高考完那个暑假，我厚着脸皮天天在微信上给他发信息，问他每天的行程安排。
他不回，但由于我家和他家在一个小区，我就跑去他家楼下，然后屁颠屁颠跟他一起出去。
他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冷漠无所谓到最后习以为常。
这一点点的改变让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03.
顾辞远的态度始终很冷淡，心情好的话他会赏我几个【嗯】【好的】【OK】
没关系，好看的人都是有点傲气的，而我向来对好看的人包容性很强。
有时候他太过冷漠，我也会生闷气，但转头一想到他那张帅脸，算了，再宠他一回。
每每这时，我就会故意恶心他:【乖乖从了我，我会对你好的】
【……】
【反抗是没有用的，桀桀桀】
【……】
【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
【居然有六点这么多，承认吧，你也很为我着迷】
【真怕我给你一巴掌你还会舔上来】
后来。
【我今天要去京大图书馆】
【你在邀请我吗？】
【……】
【我现在就来】
顾辞远很喜欢打篮球，我也很喜欢——看他投篮时白 T 恤扬起来漏出的匀称的腹肌。
一开始他打完球见到我色眯眯的眼神总会冷眼瞪着我，后来他见惯不惯，有时候我的眼神太过露骨，他也只会淡淡来一句「收敛点」顺势接过我递过去的水。
有一回他在打球，来了几个打球的男高，我想着不看白不看。
一时看入迷，耳畔冷不丁传来一句:「好看吗？」
我脱口而出:「没有你的好看」
他没吭声，我抬头看过去，他外套搭在左肩上，大步往外走，不知是不是热的，他的耳根比以往都要红。
为了追他，我使出浑身解数。
我拿着多次给他送水的人情让他教我打球，他被我的厚颜无耻噎的说不出话，最后不情不愿答应了我。
期间我借着不会握球的由头，趁机和他多次【亲密接触】，每次我一碰他他就条件反射缩回去，我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他嘴角嗡动，欲言又止。有一天他终于意识到这是我的诡计，气了两天没理我。
04.
有天晚上我们约好了第二天去市中心篮球场打球。
然而，第二天我带着精心画了两个小时的妆以及提前备好的水在他楼下给他发微信【我到你家楼下了，你人呢？】
过了五分钟，他回【我有事出去一趟，今天不去打球。】
他很少会匆忙打破原先计划，除非是很重要的事，我有点担心:【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回。
我泄气地往回走，再也没了先前出门时雄赳赳，气昂昂的劲。
回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难过了好一会儿。
后来我转头一想，他是有事来不了，而且他也是提前告知我，这么一想倒没有那么难过。
可是当晚我看到高中同班同学发的给她举着点滴瓶的那半截手腕，早上被我压下去的情绪蜂拥而来。
朋友圈是张晓雅发的，是顾辞远高中时唯一交好的异性，那时候班里许多人猜测顾辞远喜欢她，后来张晓雅高二官宣后两人来往就变少了。
张晓雅官宣那段时间顾辞远成绩退了好几名，这也像坐实了他喜欢她的事实。
原来，他说的【有事】是去见她。
心底翻涌的酸涩一阵阵往上窜，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今天去医院了？】。
你和她什么关系……，我删删减减最后也没发出去。
他很快回复：【嗯，朋友生病了，我去帮忙照顾】
轻描淡写、毫无避讳的回复，我所有的不满、愤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什么交情的朋友要你亲自去照顾？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是我的私事，我没有和别人分享私事的习惯】
在他眼里，她是私事，我是别人。
相处近两个月，我自以为我和他算的上关系挺好的朋友，可在他看来，我始终是是个多了层同学关系的【外人】。
【顾辞远，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不等他回复，我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爸妈都在外工作，家中只有我一人。
在家颓废地躺了一段时间，每天窝在房间里打游戏，饿了就点外卖。
闺蜜林栀见不得我颓废下去，每天电话轰炸或者直接来我家拉着我陪她探店、运动、做志愿。
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顾辞远之间的事的人。
我没想过顾辞远会亲自找上门。
05.
我生日那天刚好和高考出录取结果撞上。
林栀做主，在我家给我办了个生日会，邀请高中相熟的几位好友一起庆祝。
朋友陆陆续续到齐，几人围坐在沙发上畅聊。
门铃响起，我开门，露出陆洲搞怪的表情，我调侃：「谁家丑八怪被放出来了，快走！」
说完假装关门，陆洲脸色一变拉住我的手腕，讨好道：「姜姒，别别别！我错了！」并迅速递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生日快乐！」
看在礼物份上，我把门完全敞开，这才看见站在陆洲身边的顾辞远，他手上拿着礼物，眼眸半遮，目光似乎落在陆洲拉着我的手腕上。
距离上一次和他见面，已经过去两周。
气氛僵持之际，陆洲拿过顾辞远手里的礼物塞到我手里，打着马虎眼：「我和阿远今天早上约了去打球，想着我们都是高中同学，就拉着他一起过来了」
我看了眼手上带着需要提前三天预约的某个品牌 logo 的礼物，没吭声，抬头瞥向顾辞远，他的目光早已从陆洲手上移开，我和他猝不及防对视上。
他开口，声线一改先前的冷淡，变得温和：「生日快乐」
我压下心里的躁动：「谢谢」随后往边上走了两步空出些许空间，让他们两人进来。
顾辞远路过我身边，顿了两秒，我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我身上。
「阿远，快来，这个好玩！」
陆洲指着棋盘大喊，顾辞远犹豫两秒，径直走了过去。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林栀凑上来：「他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不是，他和陆洲一起来的。」
林栀低声嘀咕：「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会主动参加没有邀请他的活动聚会」
我心下一动，随意瞥了眼不远处的顾辞远，他恰好抬眼看过来。
偷看被抓包，我尴尬地率先挪开视线。
不知谁说了句「录取结果出了」，大家匆匆停下手里的动作，打开手机，脸上藏不住的笑意暗示她们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班长，你考上哪所大学了？」陆洲轻快的声音透过不远的距离传过来。
其他人顺着他的声音齐齐看了过来。
我也没有藏着掖着:「C 大！」
「诶！你和阿远一个学校」
陆洲刚说完，其他人像是嗅到了某些端倪，目光在我和我顾辞远之间来回打量。
最后林栀说了一句「该让寿星切蛋糕啦」打破这暧昧的僵局。
饭后，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瓶子转到顾辞远，他选了真心话。
林栀瞥我一眼，转头看向顾辞远狡黠一笑:「为什么报考 C 大？」
他坐在对面，似乎看了我一眼:「喜欢」
有人暗戳戳起哄，我听到自己快要震出胸腔的心跳声。
他又淡定补充:「C 大的金融专业很有名，我喜欢这个专业。」。
结束后，我送最后一位好友坐车离开后返回家中，才发现顾辞远还没有走。
他看见了我，大步朝我走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果酒香，声音有点哑:「姜姒，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06.
林栀知道我因顾辞远的一句话就原谅了他，气得双手叉腰:「他和你解释他和张晓雅什么关系了？」
我心虚摇头：「我觉得他们就是好一点的朋友，而且张晓雅都有男朋友了……」
「你也知道她有男朋友，那为什么不是她男朋友陪她去医院？」
我默了一瞬，没说话。
林栀捶胸顿足：「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把你迷成这样？你这样早晚会吃亏」
「他没有给我下药，是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林栀被我坦诚的话噎得翻了个白眼，但气却消了大半。
「你这样迟早得后悔哭鼻子。」
我这人气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我将顾辞远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我和他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冷淡的人学会了主动分享，学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只是他始终没接受也没拒绝我的告白。
林栀说顾辞远就是吊着我，享受着被喜欢的优越感。
我不以为然，追得更勤快了。
顾辞远刚进 C 大就因容貌出众，打破 C 大入学记录最高分成为学校风云人物。
他的每场篮球比赛座无虚席，如若不是我早早占座，我根本挤不进去。
顾辞远太受欢迎了，我撞见过很多漂亮的女生和他表白，都被他面无表情拒绝。
我和顾辞远不同专业，每回我跑去找他吃饭都要绕很远。
他会去图书馆给我占座，会反反复复给我讲难懂的高数题。
作为时常跟在他身边的唯一异性，许多人猜测我和他的关系。
有一回，我听见他室友问他:「老顾，计算机二班的姜姒是不是你女朋友？」
他睨了那男生一眼，没说话，他的室友看到我起哄叫着「嫂子」。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却在心里乐开了花。
07.
爸妈让发小周浩给我带了些老家特产。
为了感谢他给我带来我最爱吃的枣糕，我带他到学校附近有名的餐馆吃饭。
周浩本还想着让我带他在 C 市逛逛，我拒绝了。
顾辞远这几天有场很重要的篮球赛。
周浩气得要扣押我的特产，最后拗不过我上蹿下跳抢了过来。
我抱着满满一袋枣糕心满意足，心里想着明天拿些给顾辞远尝尝。
忽然背脊一凉，我回头，空旷的人行道人来人往。
「怎么了？」周浩的手搭在我肩上，漫不经心问。
我瞪了一眼他的手：「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周浩仗着我抽不出手，歪头将脸凑到我跟前，嘚瑟道：「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正想骂他，被人注视的感觉再次清晰。
我回头，一只橘猫从绿化带的灌木丛走出来。
第二天我匆匆赶到篮球场，才被顾辞远室友告知顾辞远昨晚临时退出了比赛，还和导员请了两天的假去 E 市。
我点进置顶的聊天框。
顾辞远最后一条信息是【明天九点半 3 号篮球场，早上会冷，记得穿件外套】
昨晚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半，洗完澡我倒头就睡，全然忘了回他信息。
【你怎么退出比赛了？】
我等了一会儿，他没回。
我点进朋友圈，无聊地往下拉。
指腹在看到张晓雅三个字时猛然顿住，她昨晚发了一条朋友圈。
文案言简意赅：【分手快乐，以后再见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地址显示 E 市。
一股冷意从背脊直冲脑门，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
叮——提示音打断了所有思绪，顾辞远的信息弹了出来。
【有事】
简短的两个字仿佛带了冷意，让我莫名想到一开始对我冷漠疏离的顾辞远。
【你去 E 市是因为张晓雅吗？】
过了两分钟，他回：【对】
心里咯噔一下，犹豫片刻，我问出了缠绕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还喜欢张晓雅吗？】
这次他回得很快：【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我一时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选了个最体面的身份：【追求者】
一分钟后，他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姜姒，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懵了：【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我干嘛追你？】
【那你喜欢陆洲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和陆洲是好朋友，是朋友之间的欣赏，喜欢和欣赏我分得清】
对面沉默下来，十五分钟后，他发了条 20 秒的语音过来。
他的声音沉闷：「那你喜欢我什么？脸？身材？打篮球好？还是其他的？你喜欢的是真实的我还是你想象中的我？」
他短暂停顿了一秒，我隐约听到了很轻的Ṭū́ₘ叹息声：「姜姒，如果是喜欢，你对我的喜欢又有多少？」
这回轮到我不知所措了。
【叮】
他又发来一条信息：【我和张晓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
08.
顾辞远回来后，我们默契地没有再谈起那个话题。
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变化。
我依旧准时出现在他的每一场比赛，他也会提前到图书馆找一个靠窗的位置等我，我们还是每周六约定到校门口那家老面馆吃一份过桥米线。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聊天记录恢复成最初的模样，他的话语简单明了【明天九点半的比赛】【下午有事，不用等我】，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他开始接受其他人递过去的水，有时候我来晚几分钟，他也不会发信息问我怎么没来。
他不再冷脸对着其他异性，他开始接触更多的人，我……似乎不再是他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
某天我看到某书上的一个帖子【暗恋的胆小鬼们都如愿了吗】。
我恍然想起顾辞远的那句【你对我的喜欢又有多少？】。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答案，只是那些关于那两年的暗恋，关于我隐藏在心底的心事，我不愿在喜欢的人面前剖析。
暗恋这件事说出来是会被笑话的。
但我还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几千字的关于那两年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全是关于一个人的秘密的信。
如果聊天记录没有被曝出，这封信将会在顾辞远生日转交到他手上。
我对许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有两个除外，一是顾辞远，其二是游戏。
顾辞远不玩王者，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和陆洲一起上分。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给我发了个组队邀请，我才知道他不是不玩，只是不怎么玩。
对于顾辞远主动赠予的和他接触的机会，我惊喜之余欣然接受。
于是就有了那些聊天记录，我一点点试探又借着打游戏的由头掩饰尴尬。
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一直想问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十分钟后
我：【打游戏吗】
顾辞远：【上号】
4 月 8 日 15：24
我：【我分享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吗】
顾辞远：【看了】
我：【想谈恋爱】
顾辞远：【那你谈】
我：【那你和我谈呗】
十分钟后
我：【游戏？】
顾辞远：【上号】
5 月 2 日 19：11
我：【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恰好你也没对象，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十分钟后
我：【玩游戏？】
顾辞远：【上号】
09.
我花了两个小时看完了我和顾辞远所有的聊天记录。
关于喜欢顾辞远这件事我坚持了三年，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而我和他的故事一个小时足以讲完。
与其说我无法接受论坛上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弄、调侃，不如说我接受不了自己长久的付出却捂不热那颗冷冰冰的心。
我再次登上校园论坛，想着联系管理员删除帖子，找到爆出聊天记录侵犯我隐私的法外狂徒。
却始终没找到那篇原先置顶的帖子，与此同时置顶的帖子已经更换为【C 大校草恋情曝光】
我怀着好奇点了进去。
照片是两人面对面的侧脸照，拍摄的距离有点远，照片不太清晰，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两人。
顾辞远和张晓雅。
哪怕顾辞远曾说过他和张晓雅并不是我以为的爱而不得，白月光之类的，我心里还是不可避免莫名一滞。
我看着帖子里从其他角度拍摄的两人极近的照片，浏览着评论区大片的祝福 99，般配，男才女貌的评论，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跑进洗手间，干呕着想把胃里还有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情绪一股脑抛掉。
我忽然想起林栀很早之前说过的我迟早会后悔，那时候我心比天高，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才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
看着镜中狼狈又落魄的自己，还真是败得彻底。
暗恋的胆小鬼最终还是不能如愿。
我将顾辞远送我的那三份我视作珍宝的生日礼物放进收纳盒最底层，将他给我的高数笔记以及一些小物件整理放在他宿舍楼下的微站发信息让他去拿。
最后我找到曾经为了给顾辞远送药加的他室友的微信：【李同学，你下午有时间吗？我想拿回之前转交给你的那封信】
一个小时后。
【抱歉，那封信我暂时找不到了，等会其他室友回来我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
这封信终是无法送到他手上，我不再纠结：【没事，不是很重要的信，丢了就丢了。】
10.
晚上七点左右顾辞远回复【什么意思？？】ṭûₗ附带着高数笔记的照片。
【不需要了】。
过了两秒，他发来【聊天记录我按照你说的发了声明】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知道他和张晓雅【恋情曝光】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聊天记录这事早已没人关注，但我还是给他回了句【谢谢】。
聊天框还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最终化作一片沉寂。
我不再主动找他，但他忽然用以前的口吻告知我第二天的行程安排，看着曾经让自己激动得彻夜未眠的简讯，我心里泛起一点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连续发了两周，可能意识到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某天早上他发来一句【你……最近怎么了？】
大抵是潦草的结局配不上最初的一腔孤勇，我迫切地想要结束一切，仔细想想，顾辞远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不喜欢我。
我坦诚回复：【我放弃了，我不想追你了。】
对面安静许久，就当我以为他不会再回复，他问【为什么？】
我久久沉默，他又问【你又不喜欢我了，对吗？】
顾不上纠正他的话，我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
【在你心里，我的喜欢这么随便？
【还是说，你现在依旧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他沉默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我又气又委屈：「可是顾辞远，我要怎么证明啊？我还要多喜欢你你才能感受得到？
「喜欢你真的太累了，我不想……继续喜欢你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最后还是不能做到体面地结束，这样也好，也不用假装不在乎继续做朋友。
11.
自那天过后，顾辞远没再找过我。
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尽管我不去了解他的事，依旧能从身边同学听到关于他的讨论。
他参加比赛获了奖，他代表学校出席什么活动等等。
有天听她们谈论他，我倏然想起高中坐在角落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关于他的讨论的自己。
高中时期的顾辞远总是冷冰冰的，但他那张脸实在耀眼，惹得不少少女怦然心动，我经常在走廊撞见不同的女生红着脸给他送情书。
他总是蹙着眉，声线冷淡：「我不喜欢你，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果断又冷漠。
我那时候不喜欢冰块，我的理想型是那种阳光、开朗又暖心的男孩子。
被拒绝的女孩眼眶红红从我身侧跑过去，我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不要喜欢冰块，会变得不幸】，转头不小心对上了站在两米外的某双不含情绪的眸子，想到方才的吐槽，我心虚地挪开眼走进教室。
这是高一时期的我和顾辞远，同班但没说过一句话。
我对顾辞远的情感转折发生在高二前的那个暑假。
我在回家路上被某个初中同学带着一群跟班堵在巷子里。
我甚至不记得那个男生叫什么，他身后ṭų⁶的男生起哄着喊我【嫂子】，推搡着男生往我这边靠。
我寡敌众，我握紧手里的矿泉水，委婉拒绝：「抱歉，我现在以学习为重，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面前的人愣了一秒，继续起哄：「嫂子这是害羞了！李哥上去亲一下哄哄就好了！你们说对吧？」
其他人纷纷应和，那个男生也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了，挪着步子朝我走过来，我往后退，忽然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这是一个死角。
我的手不受控制抖着，冷意沿着脊椎节节攀升，身体也跟着颤栗，我咬着牙，试图吓退他们：「我和朋友约了见面，他没见到我很快就会找过来，你们最好现在就走！」
几人不以为意，戏谑地上下打量我：「李哥，嫂子都这么说了，还不抓紧时间？」
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眼看男生越靠越近，我在心里盘旋矿泉水砸他头上逃跑的概率。
「班长？不是说好在小卖部等我，怎么跑这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顾辞远逆着光走过来，我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却莫名觉得他与我记忆中某个熟悉的人重叠在一起，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那几人怔愣住，男生也没有继续靠近，齐齐回头狐疑盯着顾辞远。
顾辞远淡定走到我身侧，拉着我的手腕，我惊魂未定，一时忘了动作，他又开口：「还不走？」
12.
不再围着顾辞远转后，我忽然多了很多空闲的时间。
除了上课，我开始备考六级以及计算机考试。
偶尔和室友去附近有名的景点打卡拍照，去玩密室逃脱，剧本杀。
而那个没经过我同意散布聊天记录的人也受到了学校处分。
我享受这充实又忙碌的生活。
只是最近碰到顾辞远的次数日渐增多，这让我很苦恼。
他的目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落在我身上，但什么也没说。
我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尽量做到视而不见。
周六晚上班长在操场组织了一场周六畅谈会，大家围坐一起聊天玩游戏。
有人提议玩起了数字炸弹，随机选取两个相邻的数字，选到数字的两人接受指定【惩罚】。
最后一轮运气不太好，我和旁边的男生抽到了数字炸弹。
指定惩罚是近距离对视 20 秒。
男生无措地看我，我对他有印象，是之前做实验主动帮过我但有Ṫŭ⁴点内向的男孩子。
我率先站起走到中心指定位置，男生确认过我的态度，也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我走近，周围起哄声此起彼伏。
下一秒，周遭突然噤声，男生的脸拉远，我踉跄地被人拉住手腕往外走。
我抬头瞧见那个熟悉的后脑勺，愣住一秒，随即铆足了劲吼他：「你干什么？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放手！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辞远！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松手！」
他恍若未闻，周身气压却随着我每说一句不断降低，我没再吭声。
到了图书馆楼下他终于止住脚步，回头，阴冷的眸子直直投过来，我瑟缩一下，想挣脱他的手，却被握的更紧。
他这人也奇怪，不松手的是他，生气的也是他，沉默的还是他。
换做以前，每次他惹我生气都是我主动破冰，现在我不想管了，爱说不说。
僵持好一会儿，在我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后，他终于开口：「这就是你说的追我累了，转头却对别人笑的这么开心？」
「凭什么？明明是你先追我的，现在说不追就不追了，你总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从他的话里听Ṫų₎出了委屈和控诉。
我按捺不住抬眸看他，借着灯光我看见了他眼周的一圈青紫以及泛红的眼角。
对上我的视线，他迅速撇开眼：「你不打算和我解释吗？」
他的种种迹象很难不让我联想到：「你在吃醋吗？」
话音刚落，他赫然顿了一秒，我也没指望他会回复。
「如果我说是呢？」
他扭头，重新对上我的视线。
我听见自己问：「顾辞远，你喜欢我吗？」
他不吭声，我自嘲地笑出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追求呢？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多次去找张晓雅又不和我解释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接受别人的水？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你明明知道——你做这些我会很难过，可是你还是做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喜欢会让我这么难过？」
我自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放下，现在每说一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委屈，这些日子的伪装轰然崩塌。
话到最后，眼前模糊一片，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隐约看见他递过来的手却在听见我最后的质问僵硬地悬在半空。
他沉默地将手缩回去，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嘶哑：「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想过伤害你，我只是、只是害怕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去看张晓雅也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
「不重要了。」我打断他的话，「之前有很多个瞬间我都想听你给我说你和她的关系，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她是你的什么朋友，值得你打乱计划去见她，值得你抛下重要的比赛只因她的朋友圈去找她。
「我一直在等，在等你跟我说。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和你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她，是你、是我。我和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要、不要说了。」他忽然出声打断，嗓音带着乞求，「我可以解释的，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都可以说。」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意义了。」
手腕的力度一下子撤去，我轻易挣脱了手上的桎梏，转过身，不再看他。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体育馆吗？」我盯着不远处问他。
顾辞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攥的喘不过气，面对姜姒突然的发问，他干涩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但姜姒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回答，她朝远处忽明忽暗的钟楼走去，边走边说：「我见过。」
顾辞远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不敢靠近，害怕看见她突然转过身眼里的嫌恶；不敢走远，害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他听见她没有情绪的声音从前方经过风声传入他耳中：「那个点的体育馆死一般沉寂，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胸腔中的心跳声。它没有白天亮堂，仅剩几盏灯开着，3 号篮球场是最昏暗的一个角落。我那天失眠，在校园里走了很久，最后来到体育馆，在 3 号篮球框下坐到馆内的灯光全都亮起。
「你知道是哪天吗？三月十七号」
三月十七号，他突发高烧，最后是他室友出门拿了一袋子药回来。
「所以顾辞远，我喜欢你从不是嘴上说说，我是真的、打心底喜欢你这个人，不只是Ţů₎你的长相、家世、人品。」
13.
和顾辞远彻底说开以后，我以为一切到此结束。
他忽然转了性子。
不管我去哪里总能撞见他，然后拙劣地来一句「好巧」
我：「……」
他将我曾经追他的伎俩一一用在我身上，我无动于衷，他乐此不疲。
某天他拎着早餐在女生宿舍楼下，引来许多人围观，还被有心人拍照放上了学校论坛。
论坛上的讨论热度丝毫不输当初聊天记录曝光那会儿。
【我就说校草肯定喜欢姜姒，你们当初还骂我恋爱脑】
【校友也是你们 play 的一环吗？】
【就我多了一段记忆？我记得前段时间不是拍到他和另一个女生约会？】
【放个屁股，蹲一下后续】
……
因为这事，许多人来找我打听情况。
我烦不胜烦，自说开后首次联系顾辞远【你能不能不要再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了？这让我很困扰。】
他回得很快：【你……这么讨厌我吗？】
他的脑补能力和他思维一样强，但我没打算纠正：【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谈资】
过了一分钟，他回【好】
我以为他领会了我的意思，却不想当晚他发了一个声明。
【我是顾辞远，近日大家对我和姜姒的事过度关注以及诸多的猜测对我和她造成了很大困扰。我在此做个声明，我和她之间没有其他人，目前是我在追求她】
我在室友的尖锐爆鸣下心情复杂地看完了声明。
室友 A 眨着星星眼：「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室友 B 和室友 C 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凑上来。
我有些无奈：「两个人不只是因为不喜欢才会分开。」
「那是因为什么？」三人眼神清澈，异口同声。
「不合适」
14.
五一假期，我提前一天回了 D 城。
爸妈在高ṱüₖ铁出口处等我，我打开车门坐上后车座，他们还站在车外没动。
我打开车窗，随口问道：「你们在等人？」
老妈见状笑着解释：「是啊，你还记得你读小学时经常给你糖的林阿姨吗？她说她儿子也是今天回来，就是小学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那小男孩，我和你爸最近才知道他和我们住一个小区呢。」
我记得那个男孩，我和他还有周浩是小学同学，他话多又粘人，天天跟在我身后，周浩笑话我像个男孩他总是第一时间护着我，说他最喜欢我这样的了。我自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某天他突然不告而别，我还难过了好久。
「他好像也在 C 大，你们有见过吗？老姜，那男孩好像叫什么来着，顾……顾什么远……」
我迟疑开口：「顾辞远？」
老妈拍了一下老爸的手臂，音量抬高：「对！对对！就是这名字！宝贝你怎么知道的？」
我瞥了眼往我们这边走过来的身量极高的某人，应了句「他过来了」，随后关上车窗。
我靠着后车座假寐，他们的寒暄声传入我耳中。
过了一会儿，车门被拉开又合上，有人坐在了我旁边。
老妈无奈的声音响起：「这孩子呀，一上车就睡觉，小顾，你别介意哈！」
「没关系，两个小时的高铁确实有点累。」
礼貌又得体的回答，我怎么不知道他还这么会说话？
随后两人又谈起了其他话题，他都一一应答自如。
我假装没注意到他时不时落在我脸上的视线。
到家后，老妈本想留他下来吃饭，他看了我一眼，以还有要事处理婉拒了。
他拒绝也好，我在家反而自在些。
后来我下楼买酱油，迎面遇上他和张晓雅，张晓雅手里拉着行李箱。
见到我，顾辞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张晓雅率先打了招呼：「班长？好巧呀，你也住这里吗？」
我点头，随后绕过他们离开。
「你还没和班长Ṱú⁷说清楚我们……」
五一小长假许多高中朋友都赶了回来，陆洲在我们高中附近订了餐厅美曰其名老朋友聚一下。
我到餐厅时其他朋友都已到齐落座，只有顾辞远左侧还有一个空座位。
我瞟了眼眼珠子上下转溜着，看天看地就不看我的陆洲，在顾辞远身旁落座。
吃饭环节。
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我瞪了眼还欲往我碗里夹菜且一脸无辜的顾辞远。
许多人注意到我们这里的动静，暗戳戳打量。
我咬牙切齿：「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我看到就想给你夹……」
「……顾辞远，你人设塌了」
「哦，先前那是我装的」
15.
饭后, 其他人转往 KTV 第二战场, 我没有继续同行。
聚餐的地方离我家不远。
快到小区门口，我忍无可忍回头剜了眼跟了我一路的某人：「顾辞远，你有完没完？」
自从知道他是那个男孩, 他也不装了。
「我之前也是这么跟在你身后, 你还说过让我跟你一辈子……」
我：「……小时候的话不作数」
他音量拔高了些, 颓丧问道：「那你说的喜欢我也不作数吗？」
他的话引来不少路过的人侧目。
天地可鉴,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我不想搭理他, 转身快步走进小区。
身后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伴随着急切的声音一道传入我耳中：「张晓雅是我妹妹！」
我停住, 但没有回头。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小时候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 我给你留了一封信让周浩转交给你, 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可是、可是你一直没有联系我。
「后来我转回市里的高中, 开学见你的第一面就认出了你，但你不记得我。你和陆洲玩的那么好, 你总是和他打闹, 和他一起上分, 和他分享你的事……我气恼你不记得我, 也气你对别人那么好。」
「你说喜欢我皮囊好、成绩好、打篮球帅。但姜姒，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些，我想你喜欢我这个人, 独一无二的喜欢、只喜欢我。」
熟悉的情绪从心底蔓延, 我听见自己慌乱有力的心跳声。
我回头, 顾辞远站在一米开外, 薄唇紧抿, 目光灼灼。
我被灼热的视线烫的不敢和他对视，他上前一步, 我本能往后退。
许是猜出我的想法, 他双手紧扣住我的手肘, 不让我后退，气势压迫语气却可怜：「姜姒，再喜欢我一次，好吗？」
他靠的太近, 温热的吐息不经意拂过我脸侧，我只觉自己身在火焰中，脸颊被熏的发热。
说话都变得结巴：「我、我……不知道……你、你先松开……」
头上传来一声轻笑, 他忽然弯腰，嘴角上扬，明亮的眼眸里有我的身影：「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急的正要反驳, 下一秒, 顾辞远眼睛一转，脸色倏地沉了下去，警惕地盯着后方。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我扭头，周浩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