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喜欢的女生哭诉继父猥亵她,他拉着大院几个男生,提着刀去堵人。
我拦下这荒谬的行动,最终他们利用家里权力将继父送进监狱。
可那个女生却承受不住母亲的怨怼和他人的同情,自杀了。
竹马消沉一段日子,又转而和我一同上课。
法考前一天,他怨恨地盯着我:
「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拦下我们,她怎么会死!」
我被迷晕和一群被下了药的混混关在一起,活活被欺凌致死。
重生到竹马带着兄弟去英雄救美那天。
我没有插手,冷漠看着他们再一次买了刀,意气风发地走向我铺设的绝路。
1
「这猪狗不如的老东西,老子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余枫咬着牙,一拳砸在桌上,教室里顿时响起了桌子的呜咽。
「敢欺负安澜,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兄弟的,都给我上,老子要他死得好看!」
兄弟们纷纷看向我,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一样。
我忍俊不禁。
看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余枫的青梅,又不是女朋友。
「都是成年大学生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该自己决定了。你们的事,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是不会插手的。」
余枫有些惊愕地看着我:
「江之樵,你真的不管?你不会阻拦是吗?」
阻拦?为什么要阻拦。难道,上赶着像上一世那样死无全尸吗?
上一世,同样的教室,同样的情形,我听完余枫的发言,立马就拦下了他。
目前,最需要的应该是冷静。
安澜的继父有没有罪,应该交给法律定夺,我们谁都不是判官。
但一旦杀人,余枫就定然要获罪,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的一顿说理,把所有人都说沉默了。
终于,他瞪着红红的眼睛:「好,这次不动手了。」
紧接着,余枫又动用爷爷的权势,将继父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谁都没有想到,继父被宣判的那一天,安澜也上吊自杀。
自缢前,她还留下一封信,诉说着事情曝光以后对自己的冲击。
母亲的责骂、世人的眼光,让她自觉无颜活下去。
看到信后,余枫在她的棺材前坐了整整一夜。
我去开导他,因为我们已经尽力了。黑暗中,余枫忽然起身把我抱紧:
「樵,我已经失去安澜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之后的路,我们一起走吧。」
我无声地落泪,没想到修成正果的还是青梅竹马。此后,他更是无微不至地给我陪考。
可就在法考的前一天,我忽然被迷晕,关进了一个巨大的狗笼里。
身边,是一群饥肠辘辘的混混。
「余枫。」我拼命晃动栏杆,向他伸出手。
可他一转身,却将滚烫的烟头烙在了我的手心里:
「怎么样,很绝望吧?江大学霸?」
「你现在,终于能体会安澜的心情了。」
「你放心,我是不会欺负你的——你这种冷血动物,我都怕脏了我的鞋。让他们好好陪你玩吧!」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恨我阻拦他去杀人。
可是,他真的知道事情的原委吗?
一个人,是可以随便决断他人生死的吗?
恍惚间,我的思绪又飘回现场,余枫正在眉飞色舞地布置他的计划:
「大刚,你去打听最合适的卖刀的店,要远,四周不能有监控。小海,你负责准备所有人的帽子口罩,不能留下一点购物痕迹……」
谈到杀人,他的心思变得兴奋又缜密。
当他终于说完后,我也悄悄按下了录音笔的停止键。
2
「江之樵,你也去。你负责引诱。」余枫转过头,眼里满是阴鸷。
「我去做什么?这是你们的事情。」
余枫却并不想放过我:「人多容易暴露。你先把他骗到偏一点的地方。」
说完,他又凑近了一点,把手撑在我的课桌上:
「你该不会不想替安澜报仇吧?」
他的小弟们纷纷向我投来期待的目光。我看着余枫的脸,早已知道他的算盘。
我的爸爸是名震全城的检察官。而我爷爷,更是政法界的知名人士。
一旦东窗事发,只要把我拖下水,我的家人想必会保下我。
他的想法,和他爷爷的一样世故又狡猾。
我们两家曾是世交,我们的爷爷,是政法大学情同手足的同窗。
据说,当年爷爷家境贫寒,多是余枫的爷爷出手,帮他度过了许多饥寒岁月。
毕业后,我爷爷进了法院,而他爷爷则走进官场,开始了他的仕途。
起初,他们还在亲密来往,但渐渐地,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多。
终于,当爷爷看见老同学带着金条出现在家里时,怒火遏制不住了:
「余闵中,这就是你的良心吗?你怎么敢拿这种东西来收买我?」
「老江啊,别这么古板。」他摇了摇手,「这钱,可以是收买;也可以说是,抚恤。你要执意给张公子治罪,那他一定会申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把原告弄得倾家荡产。」
见我爷爷不说话,他又补了一句:
「你想,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能打得起几次官司?但是有了抚恤金,他们可以过上多少年好日子?有时候真相才是会吃人的,老同学,变通变通吧。」
那是我们祖辈的第一次大吵,是我爸爸告诉我的。那时他只有六岁。
那一次,爷爷仍然坚持张公子有罪,而后又定期给被害人的遗孀一笔救助金。
爷爷说,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掩埋真相。可余枫的爷爷则认为,真相是可以被书写的。
显然,余枫也这么想。
「抱歉,你错了,我是不可能参与的。」我忍住恶心,把装有录音笔的笔袋放进包里,起身就走。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弃家族的训导,绕开法律行事。
因为一旦开了头,就有无数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得以打着正义的名号进行。
哪怕安澜的继父真像她说的那样十恶不赦,也不行。
当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余枫喊住了我。
「江之樵,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3
「我知道,你就是在嫉妒安澜、吃醋而已。你不就是气我不喜欢你吗?」
他双手插兜,颇为嘲弄地走到我身后,对自己的魅力信心满满。
而他的小弟们,也适时地起哄起来,想让我难堪。
我被气笑了,气他,更气那时圣母般的自己。
年少时,余枫的家世还不为人所知,常常被男生们拳打脚踢。
我看他可怜,便常以班长的身份出面劝架。
久而久之,大家都传,我喜欢余枫,舍不得他被打。
没想到,余枫自己也信了这一套。后来挨打,他还跟人说:
「江之樵是我老婆,你们谁敢动我?」
这套说辞,一直持续到他家世曝光成为老大后,才不再提起。
我冷笑,挑了挑眉:「你别忘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倒是有人为了自保,逢人就喊自己是我老公,也不知道在怂什么。」
多年的横行霸道把他惯得都不知道以前是谁求谁了。
余枫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这时,我忽然收到了一则消息:
【人在曲水巷,速来。】
我脸色一变,立即大步冲出了教室。
我左拐右拐,来到了曲水巷口。这条路,我从小走到大,每次都是我爷爷带我来的。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越来ťùₜ越多的小贩围在这里卖东西。
一个墨镜男早已等候在那,见到我,赶忙迎上来,朝其中一个小贩一指:
「樵姐,人查到了,就在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了一个身穿军大衣、头戴雷锋帽的男子,正默默地坐在摊子前捏着面人。
看见他,我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见我,又惊又喜:
「小樵!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多冷啊。」
他拘谨地给我递上暖Ŧű⁹水袋,一边忙碌,一边叮嘱:
「你看你,手都冻红了,赶紧来暖暖手。我最近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们,你爷爷还好吗?」
前世,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安澜的继父,竟然是我从小就一直往来的叔叔。
就在上个月,他还打电话告诉爷爷,自己的继女要准备拍戏,要给她筹钱。
「老师说她演技还要加强,只能再送她去小班进修一下。」
可他不知道,他的继女正和新的二代玩在一起,早已计划好要把他推入深渊。
从头到尾,安澜都没有和我们说过真话。上一世没有,这一世依然没有。
4
我想起了上一世,私家侦探给我的汇报。
他说,安澜的继父是曲水巷的一个手工艺人,每天起早贪黑地养家糊口。
在他的悉心培养下,安澜成功通过了艺考,成为了我们隔壁院校艺术系的一员。
但成年后的安澜,却开始频频介入富家公子的感情,想要成为阔太。
继父和母亲为此没少骂她:
「辛辛苦苦培养你,是让你给人家做小三的吗?这种臭钱,你给我们,我们也不要!」
安澜的继父,甚至还找到了富豪原配,硬生生毁掉了安澜的情人梦。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来自继女的谋杀。
「枫哥,我继父他猥亵我……我真的好想砍死他啊。」
那时的安澜,头一次主动找她的舔狗余枫,泪眼汪汪地求他帮忙。
余枫立即不假思索地应下来——他要在美人面前逞英雄,美人说什么他都会做。
何况,在他眼里,杀人脱罪就和洗个手一样简单。
这个愚蠢的人还不知Ŧṻ₇道,安澜之所以找到他,完全是为了让他干脏活。
至于爱情,她正眼都不会瞧他。她要的是更高级别的二代,余枫是满足不了她的。
这时,安澜继父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暖水袋冷了,换这个吧。」
他又递上来一个。我连忙摆手,他执意要给,一来一去,不小心碰掉了他的包。
我弯腰去捡,刚伸手,就看见一张照片掉落出来。
那是他和安澜母女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安澜,笑得甜丝丝的,正揽着夫妻俩的肩。
他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豪:
「这是我女儿,漂亮吧?你还没见过她吧。」
见过,我怎么可能没见过。
上一世,她不仅害了你,还直接害死了我啊!
前世,为了让安澜继父坐牢,余枫不惜作假,证明继父和多人发生过关系。
罪名一坐实,本来清清白白的父女关系,反而成了真。
更糟的是,彼时她又被查出了艾滋,不知是谁传给她的,也不知又传给了谁。
那些得了病的风流公子们,干脆全都把锅推到了她头上。
他们说,是她从继父那里传染的,是她把病传给了他们。
安澜百口莫辩,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当我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余枫还在痛不欲生,常常看着安澜的照片发呆。
我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梦。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必要呢?
可我没想到,安澜在死前,就已经亲手设计好了我的死亡。
在她眼里,是我阻拦了余枫手刃继父,这才导致她被迫假戏真做,走上绝境。
在我被混混群欺的时候,余枫站在笼外,冷冷地说:
「是你害死了安澜。她已经用信告诉我了,没有你的推波助澜,她根本不会死!」
我这才知道,安澜在绝笔信的结尾,像指令余枫杀她继父那样,指令了我的死。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对着眼前欣喜的男人压低了声音:
「叔,你看过《孤儿怨》吗?」
5
这天晚课后,余枫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出了教室。
我远远跟着,看着他们上了车,一路开到曲水巷口。
安澜的继父正准备收摊,一转身,便被一个高大的小弟堵住了。
此时夜色已深,曲水巷附近没有任何监控。继父刚想转身,却发现又一拨人堵了上来。
「你就是安澜的继父?」余枫皮笑肉不笑,双手背在后面。
「你……你们要干什么?」继父警惕着,一边悄悄用手伸向了口袋。没想到余枫一下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反手一擒,继父还死死地握着手机。余枫把他拱到墙壁前,将他的手肘狠狠地在墙上撞击了几下,顿时,手机掉了下来。
「哟,还懂得录音?可以啊。」他狞笑着,当即删掉了那段记录,把手机狠狠地踩了几脚。
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录音可是关键性证据,一旦证据链少了这一环,到时候一定会被动很多。
可我已经来不及感叹了。
余枫等人一拥而上,围着他拳打脚踢,手里的刀还在闪闪发光。
当第一个人扬起刀时,我安排好的「路人」纷纷出现了。
余枫暗骂一声,赶紧带人逃离了现场。
当我看着继父被抬上救护车后,在夜色掩护下也匆匆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嘈杂。
余枫的爷爷正坐在沙发上,气得浑身发抖:
「江山华!你再说一遍,救还是不救?」
我爷爷背对着他,扔下两个冷冰冰的字:
「不救!」
「你别忘了。」余老爷子气得咳嗽起来,「当年要是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现在我孙子有事,你就这么冷血?」
我爷爷仍然背对着他:「你孙子是自作孽。犯了法,该怎样就怎样。我顶多只能让狱警盯着点,别让他被打傻了。」
余老爷一听这话更气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爷爷大手一挥: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阿杏,送客人走。」
我妈闻言起身,默默地把余枫爷爷请到了门外。
「好,好。」他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你不救,我也有办法救我孙子。」
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我感觉有一团火朝我飞来。
余枫爷爷恼恨地瞪着我,好像在怪我为什么不阻拦他孙子犯事一样。
阻拦?上一世,我被关进狗笼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他的宝贝孙子呀。
当时,我就被余枫关在他家的地下室里,老人家只下来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我在黑暗中向他呼救,求他管管他孙子,可是老人家也是背对着我,丢下不冷不热的一句:
「他就是这个性格,我也管不了呀。」
你都管不好的人,我又能阻拦什么?等着再一次进狗笼吗?
这天晚上,我感觉自己有点昏昏沉沉。
安澜的继父还是没有醒来。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开始取证了。
我打开手机,搜索着相关的新闻,和余枫相关的一点都没看到。
看来,余家还是动了血本了,连媒体关系都封得死死的。
直到第三天,我才看到一条新闻:
手工艺人遭人袭击,嫌疑人已落网,疑因醉酒冲动伤人。
点进一看,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低着头。没一个是余枫团体的人。
老爷子,果然是找到替罪羊了啊。
我知道,这场正邪较量,才刚刚开始。
6
安澜的继父还没有醒来。
安澜母女俩泪眼汪汪地守在床前。可是一转头,安澜便恨恨地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她要的是永绝后患,没想到余枫只是出个手就走人了。
余枫对此浑然不知。他还在课间偷偷和我炫耀:
「看见没?我要是弄死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假装没有听见,可录音键却按了一次又一次。
一周过去,当安澜的继父终于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找警察:
「是余枫!是余枫带人砍我的!他还说要杀死我!」
他越说越气,可是众人都面面相觑。
混混已经招供了。沾有血迹和指纹的同款刀、血衣、血鞋……一切都是那么天衣无缝。
他还想再说,却被医生劝住了:
「先生,就算您说的是真的,可余家是什么人?咱们怎么斗得过人家?」
可他不听。
不仅不听,还将这一切发到了网上。
舆论不能用来判案,但可以用来伸冤。
当他满身伤痕、举着身份证出现在视频软件上时,网络沸腾了。
【余枫可是余家公子啊!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评论区议论纷纷,还有好心人提醒他快删视频,当心余家报复。
【那家人报复心很重。杀人不眨眼,可要当心啊!】
但随着视频越传越广,余枫的黑料也开始越扒越多。
有人说,余枫曾经霸凌过他,就因为余枫喜欢的女生喜欢他。
有人说,余枫曾经逼自己吃沙子,之后又拿小弟去顶包。
余枫亲眼看着这一切,却不以为意:
「说,尽管说,我看谁能奈我何!」
这句话是他在班会课上跟兄弟们说的。我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发笑。
一下课,我便直奔另一家酒吧。全市的十家酒吧里,我已经去了八家。
是否可以翻案,关键就在接下来的两家。
酒保看见我,以为我是来喝酒的,却不料我直接开门见山:
「打扰了,我需要看一下贵店 11 月 20 日晚上的录像。」
此前,通过对混混身边人的询问,我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我得知为首的那个人,一身酒气地回来Ṫṻ⁵,还说自己去了酒吧。
就这样,我摸排了所有酒吧的监控,目的就是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逼迫警察重新寻找嫌犯。
在我摸排的过程中,安澜的继父也在源源不断地发送视频,余枫的嫌疑也在口口相传中越来越大。
许多人给他提供信息,曾经在案发地附近看到余枫、曾听过余枫扬言杀人等。
但这一切,都还缺乏物证的支持。
就在这时,我看着监控录像,突然喊停。
「放大,再放大。」
我紧紧盯着前台的几个人,当画面放大后,其中一个正面朝向摄像头的人一览无遗。
这就是被控捅了最深一刀的嫌疑人。
此时的时间,是晚上十点整,和案发时间一致。
而这家酒吧,距离曲水巷,还有整整五公里远。
案件被迫重新开始了。
7
余枫被列为重点嫌疑人被带去调查。尽管如此,形势依然不乐观。
所有能够指向余枫的物证是一点没有。光凭人证,是远远不够的。
与此同时,余家人也开始掀起了攻势,一篇呼唤程序正义的文章开始广为流传。
文章说,现在网上过早地给余枫下定义,是一种舆论判案的邪风。
何况夜色漆黑,安澜的继父有没有看清他的脸也成问题。
加之安澜和余枫的微妙关系,继父舍不得继女恋爱,故意污蔑余枫也有可能。
话里话外,都在说余枫没有伤人的动机。
直到这时,安澜继父的第二颗炸弹才投了下来。
文章发布的第二天,新的视频出现。视频中的继父带着一身伤,标题就是《驳余枫没有动机》。
这个视频尺度大到史无前例,安澜教唆余枫杀人、余枫给狐朋狗友制定杀人计划的录音全部一览无遗。
视频开头,还附上了继父和安澜的聊天记录。
「你要是再敢毁我感情,我就找人弄死你。」记录中,安澜恶狠狠地发了一条语音。
紧随其后的,便是安澜求助余枫的对话和余枫下达任务的发言。
视频最后,是安澜在病房里的吐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视频一出,全网一片哗然,安澜和余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痛骂。
形势突变,先坐不住的是安澜。
她发疯地在病房外大喊大叫,质问继父为什么要这样害她。还说她只是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我哑然失笑。究竟是真心希望,还是嘴上说说,她安澜最清楚。
紧接着,安澜就被带走了。
她的教唆杀人是否成立,我不得而知。不过对我来说,对安澜的报复,到这里就足够了。
是我亲自奉上了一段段超清晰的录音。
有了这些录音,安澜跻身富豪圈的梦想,就彻底破灭了。
这对她来说,比坐牢还要令人崩溃。
可余枫还没完。
尽管被带走调查,他还是死咬一句话:
「我就是说说,我没有做。你们不能这样抓我。」
他信心满满,因为他知道,为数不多的、可以拍到他去过案发现场的监控,都被他家人高价买走了。
没有物证,他无论如何都不受影响。
可我已经开始着手寻找他的蛛丝马迹了。
只要做过事,就没有不留痕迹的。这是我爸爸教育我的。
我坚持要找到可以指证他的证物,不为别的,就为了我的信仰。
如果我只是想报仇,我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杀他于无形。
可我不行,我是大法官的孙女、检察官的女儿,我不能给法律至上的家族抹黑。
我会用我的信仰,一步步割断他那虚伪的喉舌,让他亲自尝下犯罪的代价。
8
我重新回到了曲水巷。
彼时,案发现场已经重新解封,人来ŧũ̂ₖ人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我沿着余枫逃跑的路径一路走,一路思考着他们的逃脱路线。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七个人要处理刀具,难度是非常大的。
以他思考的周密程度,扔护城河、扔垃圾桶……这些都不太可能存在。
真正有可能的,反而是他把所有刀具带回家,拜托他爷爷处理。
案发当天,我是走路回家,可是一到家,他爷爷就已经到我家里,连原因都说完了。
要说能够如此神速,大概率就是他搭了交通工具回家。
我想起了余枫的私家车。
在我的举报下,余家的车被上上下下来了一通大检查,最终在地毯上发现了一滴非常微不足道的血迹,经检验,就是安澜继父的血。
此行还有一个意外之喜。余家人怕证据外流,居然还将那七把刀擦干净,一直藏在家里。
经检验,这些刀也符合刺伤安澜继父的凶器的特征。
但余枫家人依然嘴硬。
按他们律师的话说,余枫就是伤人未遂。
他们只是路过了那里,看到伤人现场后带血逃回车里,但并没有动手。
至于谁动的手,那个醉酒混混是替谁扛ťũ̂ₐ锅,那是警察的事情,他不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像我事先准备的所有证据也用不上了。
连我也开始动摇——难道我好不容易重生一次,真的没有办法不用私刑去复仇吗?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陷入了迷茫。就在这时,一个漂亮的面人伸到我面前,回头一看,是安澜的继父。
见到我,他笑了笑:
「看,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孙悟空,叔叔再捏一个给你。」
我接过它,心情更加沉重。
孙悟空是我心中惩恶扬善的化身,可我却做不到。
叔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小樵,你爷爷说过,只要干过坏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当年,他就是这样帮我们家惩治了那个坏蛋的。」
「当时大家都说,人家那么只手遮天,怎么可能定得了罪呢?可最后还是定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又要劳烦你也来帮忙。但是叔叔相信你一定行。」
说完,他又有些自责自己没能保住手机录音。
对了,手机!我怎么忘了手机这回事呢?
紧接着,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余枫派发任务当天的话:
「小海,你负责准备所有人的帽子口罩,不能留下一点购物痕迹。」
有意思,希望来了。
在一审法庭上,余枫和律师一口咬定自己从未接近受害人。
可是当法证部的专家出来作证时,他傻眼了。
从安澜继父伤口上提取到的纤维,和从余枫家中查获的帽子的材质一模一样。
而这些毛线帽的材质,国内是没有的,来源是在海外。
这还要归功于余枫的警惕。由于小海非常听话,为了不留痕迹,他特意避开网购平台,托远在国外的好友做了一些帽子。
更巧的是,做帽子的老人十年来只做了这几顶,因为人家本身就没想卖。
这一来,嫌犯基本就锁死在余枫一行七人的范围内了。
余枫机关算尽,本想用帽子遮掩自己,却没想到,这个帽子成了关键证据。
此外,在安澜继父破碎的手机上也提取到了一些手套的纤维。警方查到了这款手套的卖家,又一次在购买人的监控中查到了余枫的身影。
加上其余六个共犯已经精疲力尽,全部认了罪,交代了更多细节。
人证和物证一加,余枫的故意伤害罪终于板上钉钉。
9
一审过后,余枫的家人还不死心,又一次出现在了我家里。
这一次,不仅是余枫爷爷,就连他父亲都上门了。
其实余枫的刑期不算长,但是对于声名显赫的余家来说,一旦确认家里有个罪犯,那名声就彻底臭了。
余枫爷爷颤抖着握住了我爷爷的手:
「老江,我知道你铁面无私,但你就保我们一回,就一回。就当谢我当年救过你,可以吗?我已经癌症了,你看看我,不要让我在屈辱中死掉。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一场,你就保我们这一回吧。」
他声泪俱下,我爷爷的眼睛也湿润了。可他还是很坚决:
「老余,我也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要是其他方式,我都可以补偿,都可以帮。就是现在,我都可以掏空了家来治你的病。」
「但是要我保枫儿,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也无权这么做啊。」
「如果我保了,在屈辱中死的就是我了,还有咱们的老师、我的儿子、孙女……所有人都无颜见人啊。」
当余枫爷爷拄着拐杖消失在夕阳中时,我隐隐有一丝感伤。这可能是这对老同学最后一次见面了。
谁不想在圆满中离世呢?在晚年遇到这等不孝子,谁都难以瞑目吧。
可这也是他惯出来的。当年,他当着余枫爸爸的面来命令我爷爷放过张公子。
现在,余枫爸爸也无数次在余枫面前言传身教权势的强大。
从小到大,余枫就知道,有权就可以拿捏一个人,有势就可以脱罪。
他们家族始终相信这一点。
在进入政法大学的时候,老师问我们为什么要进来。我说是为了做检察官。
可余枫一笑而过:「我要当官。」
只要名牌大学的毕业证拿到,他的官场前途一定不会差。
就在我感慨的时候,网上突然又有声音出现了。
这一次,是余枫写给记者的,说要揭发。
「你们一直以为我们中只有七个人,但是其实是八个。从始至终,江之樵都知情,她还跟着参与了。只是最后没去现场而已。」
这是余家背水一战之计。
余老爷子求情没有用,那也只能拿我来作「人质」了。
我冷冷一笑。
这一招,从余枫想拉我去现场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
10
在余枫的二审法庭上,我也被叫了上去。
虽然我是证人,但此时,我的身份就像是被讯问的犯人一样。
余家的律师对我咄咄逼人,想坐实我从犯的身份。
之后,再来证明我提供的证据有栽赃作假的可能性。
即便不行,也可以逼我爷爷出手相救。
面对他的问题,我微微一笑:
「我承认,我从头至尾都知道这个计划。但我不是共犯,不是帮凶,更没有辅助一点。」
面对着全国直播的镜头,我不慌不乱地说出了整个时间线。
在安澜当着我们的面找余枫求助时,我就开始了第一次录音,随时准备提供证据。
随后,余枫正式通知我和弟兄们,要执行刺杀计划,我又一次录音,并当场拒绝加入。
这一点,我的录音ţṻ³笔也可以证明。
至于余枫律师质问的,既然我也在现场,为什么不去阻拦他们,我也自有应对。
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来说,面对七把明晃晃的刀,七个怒火中烧的男人,我的第一反应肯定不可能是冲上去。
我只能报警。
「是吗?」他阴笑起来,「你如果真的想救人,那么早就应该报警吧?为什么一直纵容事情发生才报警?就算不报警,你也应该阻拦他一下吧?为什么全程都没有拦?」
这个问题,简直太简单了。
连刚开始,余枫都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实际行动。
那么我在事情开始前就报警,有谁能够相信我?又能阻拦谁?
我能做的,只有委托侦探查找安澜继父本人、及早提醒继父做好准备,以及找人时刻保护继父。
这一切,都有充分的证据支持。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为什么不拦,我当然不能说因为我阻拦他而死过一次。
我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和余枫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格我很清楚。」
「小时候,他因为保姆阿姨阻拦他逃学,他可以直接当面打人家两个耳光。」
「中学的时候,他妈妈曾经阻拦他不要打游戏,他直接给了她下巴一拳——这个你们完全可以查到。」
「连他那么亲近的人他都可以这样,而我只是一个外人。我去阻拦他救最爱的女人,他会怎么对我?我不敢想象。」
我的回击清晰有力,最后也毫无疑问地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庭审结束了。
二审宣判,还是维持一审判决,余枫有罪。
判决结束后不久,余枫爷爷就去世了。余枫关在狱中,无法前去送他。
但是,爷爷也不想看见他了吧,我想。
11
值得一提的是,二审席上,余枫还和证人安澜互相咒骂起来。
余枫骂她是害人精,当他得知自己只是个工具人、连个备胎都不是的时候。
安澜也没有好气,骂他是废物舔狗拖油瓶,自己没有看走眼。
她没有被判刑,因为她的确只是说了自己想杀人,但完全没有说任何要求余枫动手的话,这还算不上教唆。
但她的豪门梦已经破灭了。不只是因为她有教唆嫌疑的污点。
还因为她一言不合就污蔑,这个臭名传得到处都是,没有哪个公子还敢跟她来往。
她的家庭也一团糟,继父自不必说,就连母亲都不和她来往了。
母亲痛骂她没人性,和她亲生父亲一样不是人,自己的遗产一分都不会给她。
同样受损的还有她的事业。
没有哪个导演敢冒着风险用这样的演员,她的明星梦胎死腹中。
多重打击下,安澜独木难支,只能把所有气都撒在余枫身上:
「我就是说说,谁让你动手了?贱不贱哪!」
不过两人的骂战也仅持续到了判决结束。二审后,安澜查出了艾滋,急需钱款治疗。
她又想起了还在狱中的余枫。
余枫此时也已经身败名裂,没有哪个姑娘看得上他了。一来二去,两人又在书信里确定了关系。
还好余枫爷爷已经早一步去世了,否则去世前还要多受一次打击。
不过这都和我没太大关系了。我的复仇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我的父亲去京城履职。临走前,他夸奖我:
「丫头,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好好备考,你可是咱家的希望啊!」
此时的我,已经在准备法考了。这一路上,不像前世那样有余枫的陪伴。
我反而觉得,我的学习效率更高了呢。
12
在监狱里,我又一次见到了余枫。
他面色憔悴,昔日不可一世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
狱中,他突然问我:
「江之樵,你是不是其实也,重生过?」
我有些惊讶。我本以为,重生的只有我一个人。
余枫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还是逃不脱你们的手掌。上一世, 我把你弄死在狗笼里,然后我装成目击者来救你。结果你爸查到了真相, 把我关进牢里, 还指使其他犯人活活打死我。」
「你们江家人,真的是心狠手辣。」
我打断了他:
「我爸只可能查到真相, 但是指使别人打死你, 他绝对不会做的。」
「这是我们家族的底线。我相信他。」
紧接着,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我冷冷地说道:
「我们家族,没有这种私刑处置的习惯。」
「其实我重生复仇,完全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成功。」
「我可以把你关进笼子,让狗咬死你。」
「但我还是选了这个最麻烦又希望最小的, 去告你。」
「因为我就想让你知道。用法律, 我一样可以让你付出代价。」
「没有人可以逃脱刑罚,你也是。」
隔着玻璃窗, 余枫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还是觉得我很傻吧?
13
不久后,我顺利通过了法考。再后来,我成为了一名向往已久的检察官。
在庆功宴上, 安澜的继父热情地祝贺我, 给我送上了一个小面人。
余枫的案子过后,我们两家的来往比过去更密切了。
我看着手里的孙悟空, 它活灵活现,和第一次见到他时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从小到大, 每一次我沮丧的时候, 他都会送上各种小面人, 鼓励我坚持下去。
不知不觉, 我和叔叔都认识二十多年了呢。
余枫坐牢后, 他爸爸还短暂来过我家一次。他不明白,为什么安澜的继父会那么相信我,和我打着各种配合。
我闻言暗笑。
那还是拜你们所赐呀。
在叔叔才六岁的时候,他的爸爸就被张公子打死了。
当时, 江山华法官坚持要判罪, 但是余闵中书记前来阻止。
他说,别判罪, 对大家都好,对遗孀母子也好。
可江法官不信这个。
他一手帮扶母子俩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还送那个小男孩去学了他喜欢的捏面人,成为了一名非遗手工艺人。
后来,他成家立业,离婚,搬家, 又再婚。直到那ţű⁷时我们才短暂地失去了联系。
但是我们的情谊一直都在。所以他会如此地信任我, 可以找出真相、像爷爷一样把人送到该去的地方。
只是,这种感情,对余家人而言是不懂的。他们只是相信,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有永远的利益。
不管怎么说,我的征途都要开始了。
走上父辈的道路,我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