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我两年的男人提出要个名分,我不大乐意。

跟了我两年的男人提出要个名分,我不大乐意。

谁知当天国内我爸一个跨国电话打来,语气是平静的疯感:

「回来,你妹要跟黄毛混混私奔,你弟为爱出柜要做 O。」

来不及说再见,我火速订了最早航班从国外杀了回去。

半夜,我的巴掌虽迟但到。

第二天,门外响起敲门声。

本应远在国外的男人红着眼眶堵在门口质问: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说甩就甩了。」

我吓得花容失色:「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1

我家是暴发户。

跟那些十分有底蕴的家族不同,我家奉行灵活教育。

早在上中学的时候,我觉醒了。

知道自己是无脑虐文主角的姐姐,主角是我现在玩泥巴的妹、舔鼻涕的弟。

一想到以后这两货以后要走上虐身虐心的不归路,我就一阵恶心。

没来由地,我揍了他们一顿。

至于我妈问我为什么打弟弟妹妹的时候,我嫌弃的眼神毫不掩饰,指着旁边负责管小孩的带教保姆:

「她,辞掉。

「我接受不了舔鼻涕小零食的弟弟,把泥巴捏成便便形状的妹妹,然而怂恿者还在旁边拍手叫好。」

我妈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不动声色地松开原本牵着小孩的手,默默地按照七步洗手法认真搓了好久。

带教保姆拿了本月工资,被辞掉了。

在我出国前,两个小孩十分根正苗红。

对我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我好奇发问:「为什么我批评你们却从来都不反驳?」

难不成是碍于我姐姐的身份威Ṫū́₋慑?

准备上小学三年级的弟弟殷勤倒水,旁边的妹妹温吞地回答:

「因为以往经验看,我们会在反驳中逐步发现到自己错在哪里。」

而且还错得十分离谱。

我满意地点头,放心出国了。

不仅如此,其间还包了个能暖被窝的陪读。

……

2

眨眼间,五年时间过去。

早上才耐着性子哄完跟了我两年的男人。

老实说,如果不是那张脸加上身材实在权威,我早就腻了。

结果晚上就接了我爸的跨国电话。

电话那头,我爸语气是平静地疯感:「回来,你妹要跟黄毛混混私奔,你弟为爱出柜要做 O。」

「我实在管不住他们ŧŭ̀₉了。」

附图 JPG×2。

我定睛一看,感觉天都塌了。

怎么我香香软软的妹妹变成了打鼻环搞魅魔文身的小太妹?白净乖巧的弟弟变成了要为爱出柜放出狂言做 O 的杀马特小子?!

来不及说再见,我火速定了最早的航班杀回去。

下了飞机后,我爸简单交代两句,再三确定我就算动粗也不会往死里打之后,果断地带着我妈先离开。

「我们在场的话怕你不好发挥,还是回避一下吧。

「我们家的危机,就靠你解决了。」

半夜,我顶着浅淡青黑的眼袋,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家里。

别墅灯火通明,里面的人群魔乱舞。

拔掉电源插头后,人群中被簇拥的我弟满是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干吗啊?开个音响和小伙伴在家里玩都不……」

剩下的话他噎在嘴里。

我面无表情捏着插头:「现在,请你的小伙伴们回家。」

三分钟后。

沈参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瘫坐在地号啕大哭:「……咦呜呜呜!」

3

在外面和黄毛骑鬼火炸街的妹妹被沈参一个电话给诓了回来。

原本她还想跑,但被我踹了一脚之后,人看着老实了。

可她眼睛死瞪着我,还恶狠狠地放话:「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再也不认你了!」

有点笑到了,根本没被伤害到。

我恍惚了一下。

其实在上初中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妈怀孕了。

没想到是双胞胎。

出国的五年时间,他们避免了虐文主角的走向,竟然从根正苗红的小娃娃,往着诡异的方向长歪了。

在半空的手愣了一下,巴掌虽迟但到。

我为她不轻不重的狠话感到十分匪夷所思,认真地发问:「难道被你认是件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你又不是什么身价千万值得巴结的人物。」

沈娇显然没想到我是这个态度。

她把下巴扬起一个高傲的弧度,语气满是命令:「少给我小瞧人,有本事你放开我,来单挑!」

我怜爱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沈参很有眼色地捂着脸,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

我轻叹了一声:「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跟姐姐说话呢?」

「我很伤心。」

沈娇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我的手,有些得意忘形:「放开我!你伤心关我屁事,爸妈都没说我,你就敢管到……」

她话没说完,我一声不吭又是一巴掌。

沈娇瞪大双眼,尖叫。

手脚并用挠了我几道口子。

我心一沉。

「应该有五年没有见了,或许你早就忘了我是个怎样的姐姐。」

我阴恻恻地开口:「我不是生你的妈、养你的爸,下手经常没个轻重,多理解一下哈。」

本来半夜接到电话要赶回来已经很烦了,回到家还要解决这两个糟心玩意儿。

晦气!

没一会儿,别墅彻底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喊叫声。

4

我熬了个大夜,将要的东西发给人家替我跑腿。

天蒙蒙亮。

在张妈的投喂下,炫完了两屉小笼包、三杯豆浆、半锅肉粥、三份肠粉加油条。

回头一看,俩糟心玩意儿还面壁跪着。

他们不敢跑。

因为我喊来守着的保镖是真的会直接撂倒他们。

其实我也知道,打孩子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可能还会激起更加过分的反叛心理。

但该方法实在过于解气,我完全不能拒绝。

「过来,吃早饭。」

沈参过来了,老老实实捧着碗喝粥,不敢说话。

沈娇倒是有骨气,明显不服气。

踹了下门就要出去,还不忘刺我一句:「一整个装货剑人!装模作样给谁看。」

我跟她同为女孩子,除了昨晚我收拾了一顿之外,我们之间并没有过节。

但她却能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我还是她名义上的姐姐。

我感觉到了冒犯,这是底线性问题。

我很生气。

「抓住她。」我的语气有些冷。

保镖将人带到我面前,我低垂了眼眸,将今早送过来的合同拿出来——一式两份断绝血缘关系证明,以及迁出独立的户口本。

得知她做的事情之后,我就想这么干了。

虽然我家是暴发户,但在教育上从来不勉强学不会的学渣。

只是爸妈没想到他们认真教的孩子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竟然犯下了这样原则底线的错误。

他们管教不了,那就让社会来毒打吧。

外面一顿实打实的教训,效果比家长苦口婆心的劝说要好一百倍。

5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后,沈娇不可置信地抬头。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跟你的黄毛哥私奔了,不用担心爸妈再阻拦你。

「学校那边我在今早上帮你办了休学,户口也迁出来了。」

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除重大违纪情况外,不允许劝退学生,我还真想给她办理退学。

既然学不下去,早点接触社会,学一项技能也是好的。

我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从现在开始,家里跟你没关系,也没义务给你打钱。」

「恭喜,满十八岁的你自由了。」

这算是一份免责声明。

无论是跟黄毛哥结婚去生孩子还是半夜翘鬼火头耍酷,一切都与我无关。

十八岁,她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沈娇尖叫,大哭大闹。

我啧了声,反手甩了她一巴掌,让人将她拖了出去。

顺便将家里智能锁关于她的指纹给删除掉。

「现在哭早了,」我盯着她,面无表情,「当初你翻墙为出去和你的黄毛哥约会,被一个女老师喊住让下来,她甚至还好心地张开双臂打算稳一下你。」

「你是怎么做的?

「你深怕约会不成,情急之下朝人家女老师的肩膀踹了一脚。

「她摔倒了,捂着肚子。

「那时候的你说——大肚婆,怀孕了还多管闲事。

「你以为爸妈帮你把这件事压下来了,对吗?」

那天晚上看我爸发过来的监控,我人都气得有些晕眩。

不明白之前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孩怎么就变得如此叛逆猖狂了。

话音刚落,由远及近的警鸣传来,我慢悠悠补充:

「其实不是。

「那是爸妈知道还有半个月你就成年了,给人家拿钱道歉的时候,特意求着他们说等你成年再追究这件事。

「教不好孩子是他们的错,大义灭亲也是应该。」

但他们到底是Ŧùₛ爸妈,到底怕自己看到她哭了会反悔,所以由我来做最合适不过。

我的妹妹被带上了警车。

旁边的沈参白着张小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有心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安抚道:「别担心,你干的事情没有那么罪大恶极。」

「我不会……」

话都没说完,正是叛逆的杀马特十八岁少年扑通跪下,抱着我的裤腿嗷的一声哭了。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6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沈参被带下去改造那一身非主流了。

我打了个哈欠,准备倒时差。

谁知门外响起敲门声。

本应远在国外的男人红着眼眶堵在门口质问:「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你说甩就甩了。」

我吓得大惊失色:「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在国内的具体住址。

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我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追过来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我露出一个十分不可置信但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即得出结论:「你监视我?!」

男人酝酿好的哭意一下子没了。

他摁住我准备报警的手,目光幽怨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之前你说怕手机被抢,特意在你和我的手机上安了双向追踪器。」

「别告诉我,这你也忘了。」

我表情一怔。

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当初在国外,经常遇到的就是好端端走在大街上,突然旁边蹿出人抢了手机就跑的事件。

我实在是怕了。

裴安单手背着包,强势挤进来,单手抱着我,将头搭在我肩膀上,一动不动闷声道:

「你一声不吭就跑了,就留我一个人,我看你是真想甩了我。」

我没说话,因为的确动过这个念头。

「如果是介意我说要名分的这件事,那我以后都不提了,当你见不得光的抱枕也好。

「……你给句准话,行不行?」

我打了个哈欠,侧过身让他进来。

「先别说这些了,我很困。

「睡醒再讨论理清这些事,成不?」

裴安点点头:「成。」

我们暂时达成一致协议,躺在同一张床上盖被子倒时差。

迷迷糊糊地,我感觉搂着的阿贝贝忽然手感变了。

裴安生一边暗戳戳地将我阿贝贝往床尾丢,一边心安理得地拢着我往他怀里抱,做完这些之后才满足地闭眼。

舒坦了。

7

那天在国外当留子的我很难过。

导师说我写的东西是一坨毫无价值的垃圾,让我重新再来。

本来那些话根本没打击到我,因为我更加难听的都在国内听到过。

直到导师轻叹一声:「你又得延毕了。」

我崩溃了。

我想回国,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走在大街上想买 QQ 糖,发现之前明明是 1.49 欧元,已经变ŧű̂ₘ成 1.59 欧元一包了。

一时间,悲从心来。

我拿了两包,一边走一边嗷嗷哭。

抬头擦眼泪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异瞳帅哥看我的眼神欲言又止,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纸巾,捏着手机无措地对上我的眼。

就是这么一会儿愣神的时间,旁边忽然蹿出黑影抢了东西就跑。

男人呆滞低头,再抬头,语气满是不可置信:「青天白日,就这么水灵灵抢了我手机?!」

听到熟悉的语言,我猛然抬头。

凭着多次被抢手机的经验以及八百米测试吊着的气,我拔腿就追了出去。

最终,我哭着撂倒小偷,猛猛踹了好几脚抢回手机。

「喏……手机还你。」

我吸了吸鼻子,打算转身就走。

「谢谢!」那人愣愣的。

然后他喊了一声,迟疑道:「……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给我一个报答你帮我抢回手机的机会吧,或许,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

就是这么一句话,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是我矫情,而是忽然在异国他乡得到会说同一语言的陌生人关心,真的会落泪。

我停下脚步转身,红着眼睛询问:「真的可以要一个拥抱吗?」

他朝我张开双臂。

怀抱是香的,好像薄荷味。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到作业,大到世界,无一例外骂了个遍。

异瞳帅哥胸膛的衣服都被我哭湿了,他没计较,有一搭没一搭拍着我后背,时不时应声。

最后情绪缓过来了,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觉得有点丢脸。

从兜里摸出一包 QQ 糖,强势塞给ƭû⁻他:「谢谢你的拥抱,给你糖。」

他低声笑了下,垂下眼将包装撕开。

「吃吗?」

我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可他却像是十分苦恼一样,轻皱着眉头:「这可怎么办?我想分享你的糖,还想问你附近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去玩。」

「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

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出来玩都不做攻略的吗?

但我还是很好心地给他推荐了几个我觉得好玩的地方,还叮嘱了下晚上不要随便出来晃悠。

那人捏着 QQ 糖一时讷讷,显然愣住了。

「你不是想玩吗?」我低头看了时间,提醒,「现在去的话时间还来得及,可以看日落。」

他阖了阖眼,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无力:「……真是谢谢你啊。」

8

我回去好几天,一直都没找到跟他身上味道同款的香水。

但那个味道实在是好闻,我又惦念得紧,就干脆在微信上冒昧去问他了。

直到……

我盯着手机屏幕的那句——【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我脑袋宕机了良久,缓缓打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基因好像选择了你。

【所以你卖拥抱吗?

【我可以付钱。】

人家没回。

大概将我当作变态了。

抓心挠肺的我精神萎靡,跑到刚才刷到的对面十公里外的酒店起火去看热闹,试图缓解压力。

结果见到了满身狼狈的他。

我心情友好地冲他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Are you ok?」

回应我的是沉默。

我跟他并排看了好一会儿大火。

半晌。

青年掀起眼皮,颤抖着唇主动提起:「拥抱还买吗?我卖。」

「不要钱,但是你得管我吃住。」

我人有点恍惚:「……成。」

然后鼻子嗅嗅嗅,一头扎到了他怀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就是这个味道,香香的……」

人僵住了,任由我埋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脑袋一闪而过的观点使得我下意识清醒了一瞬,连忙拿出手机备忘录猛猛打字。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重新构建的论文观点就这么完成了大半,我整个人惊呆。

发出「桀桀桀」笑声,又猛地凑过去揪住人家的衣领深吸一口。

就这样,他成了管我拥抱的陪读。

本来很单纯的雇佣关系,后来逐渐变质。

然后他跟了我两年,直到这次回来没跟他打招呼。

这才导致了现在裴安跟个怨夫一样,千里迢迢追着我跟过来。

「我会像个鬼一样,牢牢缠着你……」梦中青年在我耳畔呢喃,唇不经意地擦过我耳垂,然后猝不及防咬了一口。

我吓得胆战心惊,猛然惊醒。

9

等起床下去时才发现,楼下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沈参几乎要炸毛,拽着裴安试图将他推出去。

「滚出去,我是不会承认你在这个家的地位的!」

然而青年轻佻眉头,缓缓挽起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原来让枝意不得已回国的,是你这个小屁孩。」

我及时出声制止住了两人。

看着两人同时扭头一脸要个问法的表情,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累。

「沈参,我亲弟。

「裴安,我在国外的交往对象,男朋友。」

原本神情有些不高兴的青年抬手毫不客气地揉了揉沈参的头,语气带着隐秘的挑衅得意。

「原来是弟弟啊……」

沈参看起来有些接受不了,他崩溃道:

「我不同意!

「他看起来只是比我长得俊了一点、高了点、白了点而已,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家庭背景万一不干净,那还得了。

「我觉得你们不合适,建议现在就分手。」

我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裴安这么大的敌意。

「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如果说这个人夫感极强的男人不合适,那估计没人能配得上如此优秀的我了。

裴安很识趣地上楼回避,给我留了空间让我解决家事。

我在沙发上挑了个舒服的坐姿,问得漫不经心。

「你真喜欢男孩子?」

沈参整个人脸都憋红了才吐出一句:「不是。」

他低着头:「这是之前我和朋友打赌输了选择的大冒险,有人提议跟家人说要出柜当 O。」

听他说完,我脸都黑了。

忍不住骂了声蠢货。

沈参还觉得十分委屈:「为什么骂我,不应该夸我实诚执行力强吗?」

我气得上手戳他脑袋。

「你拿那群小伙伴当兄弟,他们拿你当小丑!

「没事就把书给读烂去吧,你知道出柜当 O 是什么意思吗?」

看到他茫然的眼神,我直白道:

「就是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你是被动的那一个。

「措施没做好,极为容易染病。

「我就问你一句,有没有因为好奇去突破了最后防线?」

大概是我话糙理不糙,沈参傻眼了。

他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开口辩解:「我、我不知道。他们和我讲,说有勇气出柜是真男人,我是为了证明我是真男……」

看样子没有,是个傻的。

我猛地闭上眼,打断他的话。

「那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大肆宣扬自己要出柜当个深不可测的 O,是因为不喜欢吗?!

「只有你这么做了,你看你得到了什么?」

我将收集到的包厢监控发到手机上,面无表情道:

「看你的好兄弟们在私底下是怎么议论你的。」

10

沈参白着张小脸,颤抖着手点开。

还没看完,嘴就已经噘出二里的挂油壶开始咦呜呜ṱũ̂⁽了……

「我拿他们当兄弟啊——」

他看起来应该是难过至极,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沈娇在看守所住了两天。

她的黄毛男友得知这个消息,在看守所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在附近买了杯蜜雪。

结果转头就跟她写了张分手纸条,郑重其事地拜托派出所同志带进去给沈娇。

纸条里明确地说了他以后还想考公,不能有一个背过案底的女朋友。

相互成全自己,放过对方吧。

将人领回来的那天,她很沉默。

额前的鲶鱼须刘海挡住眼睛,一副为情所伤要黑化了的模样。

好笑死了。

「你也觉得我很傻是吧……」

她吸了吸鼻子,憋出两滴眼泪。

我没说话。

那个女老师一家终究还是没选择追究这件事,撤销了告沈娇故意伤害。

她怜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其实沈娇不是个坏孩子,小树修修就直溜了,但就是这个叛逆实在……不知轻重。」

然后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冲我笑:「庆幸我和肚子里的宝宝都没有事,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们的。」

「说来有些好笑,你们拿来赔偿的钱,足够我有勇气辞去教师职业,给宝宝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不然等她做教师发财,这大概是最安心的失望了。

我笑了笑没答话,怎么不算是阴差阳错呢。

我们彼此都有光明的未来。

……

11

沈娇没地方去。

平日以好闺闺相称的小姐妹们无一例外,都恨不得离她远远地,更不要说让她借住在家里了。

于是她死皮赖脸,蹲在派出所角落不走,手上还攥着张断离血缘关系书面证明以及独立出来的户口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我可以帮、帮你们跑腿打扫卫生,只要让我有个地方睡、有口饭吃,我干什么都可以呜呜。

「我没有家了,学也不能上了,以后我得自己出来讨生活了啊呜呜——」

警察们:「……」

于是她在派出所赖了两天。

本来打过招呼让帮忙教育那么两三天,好让她长记性。

结果人家实在受不了她整天搞出的死动静,打电话说让把人给领回去。

临走之前,年轻的女警察轻叹一声,好心地提醒:「回去要好好读书吧,别连证明都看不懂了。」

没错,那份断绝血缘关系的证明是假的,户口也是。

上面连正经章印都没有。

签完字出来时,她忽然抽风狂笑,一边笑一边哭。

「哈哈哈哈哈——你身上没有文身,也没有在枕头底下藏过小刀和耳机,更加没有受过情伤。

「谁敢跟我讲感同身受?!

「其实毁掉一个小女孩特别简单,真的。

「呵呵~

「只要让她在感觉到爱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丢弃她,然后再狠狠一脚踢开……哈哈哈哈,她就再也不会爱了。」

我顿感如芒在刺。

周围人来人往地打量,甚至连派出所的警察都凑热闹,好奇地探头出来。

明明发疯的人是她,可丢脸的为什么是我?!

「再给我发癫就滚!」我面无表情地踹了她一脚。

结果她往旁边趔趄一下,露脐小衣服上去小半截,显露出肚子上的粉色魅魔印纹。

我气得拽住她不让动,冲不远处开车过来等我们的裴安喊:「来,撞死这个文身不能考公的小女孩!」

沈娇当场老实了,默默将衣服往下拉,小声地嗫嚅解释道:「贴、贴上去的,爸妈早就停了我的卡,文身有点贵,还有点痛……我、我没钱。」

这个还是她在拼某多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价格合适的,7.9 块钱,还包邮。

12

我想不明白。

一对双胞胎,怎么可以傻得如此同频共振,对周围忽然出现对他们好的人这么不设防。

当天晚上,我带着改头换面的沈娇到包厢,一次性给她点了十个男模陪玩。

卷毛阳光小狗、寸头痞坏帅哥、温柔男妈妈……

整整十个,个性风格各异。

「吃点好的吧,别见到个染了黄毛就巴巴地凑上去,别把自己看得那么廉价。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是常年上台演讲的年级第一了。

「等你上过一次主席台就知道,台下众人瞩目艳羡的目光,尤其是讨厌自己却又不得不抬头仰望的人不甘心的目光看上来,那种感觉有多令人舒适满足。」

沈娇没见过那么大场面,顿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面红耳赤。

裴安跟在我身边,幽怨地盯着我。

我回头安慰了一句:「他们假玩,我跟你才是真玩。」

没想到将人给刺激到了。

沈娇思考了一晚,缓缓写下一句——【今天搏一搏,明天十个男模。】

然后开始逐一删除之前小姐妹的联系方式,收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紧身露脐小上衣,甚至翻出丢在角落积灰的初中课本。

奋起努力了半天,发现基础实在太差,连函数都不会看。

于是忸忸怩怩敲响我房门,说:「姐,我想请个家教。」

我轻挑眉头,诧异:「嗯哼?打算补几个科目?」

沈娇咬咬牙,说得视死如归:「全部。」

13

在沈娇发誓说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的时候,沈参紧张兮兮地过来问我:「姐……如果我学习成绩很差的话,你还会认我吗?」

我看了眼他哭得通红的双眼,到底还是心软了,没再打击他。

「别说那么遥远,虽然我现在就看不起你,但是你还是很有潜力的。

「你要知道,我们家是穷人乍富的那一类型,如果在学习上都不努力的话,那么垄断阶层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你,你以后的小孩,你小孩的小孩,则都有面临社会生存的问题风险,而不是纠结今天要去哪里玩或者是吃什么这个看似普通却有所差距的选择。」

我轻叹了一声:「就像是现在看似能力的选拔标准、高等教育的训练,最终是为了完成自身优势地位的代际传递,你明白吗?」

我敢说,如果没有我爸我妈祖坟双双疯狂冒青烟,恰好赶上政府规划拆迁地加买彩票中奖百万以及做的小本生意赶上风口,我们还要奋ťṻ₁斗很久很久。

说完这么多,沈参努力装出一副听懂了的表情。

「……昂,懂了。」

天呐——

一心私奔要嫁人的她和脑袋似是被夹的他,这个家怎么能够同时出现两个傻子?!

我忽然觉得很心累,挥挥手让人拿书去学习。

「去跟沈娇一起女娲补天吧,反正已经在家了,学吧。

「能学多少是多少,实在学不下去了,在补课老师面前混个脸熟也行。」

等解决完这些事,我果断地将现在住的别墅抛出去售卖。

然后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将目前情况交代清楚。

两个蠢货还在状况之外。

「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我没好气地在他们后背分别给了爱的巴掌:

「笨!没看出周围人在对我们家做局吗?他们就是将你俩作为突破点,想带坏你们。

「沈娇交的男朋友虽然是个黄毛,没什么钱,但他家开有一个小文身店。

「小巷子里的文身店,你以为很正规?

「如果怂恿你文身,再在文身过程中使用没有清洁过的文身工具,等染上传染病你这辈子就完得差不多了。」

沈娇小脸顿时煞白。

我继续道:

「你以为沈参你交的小伙伴又是什么好鸟?!

「同性之间玩的花样最多了,里面的水很深。

「再说,熟人之间最好下手,不小心带你赌钱嫖娼甚至更过分,你这辈子也完了。」

沈参小脸也如出一辙煞白。

14

见到两人神情惊恐,我满意地放心了。

没有什么比直接威胁到自身利益更让人清醒。

明明之前弟弟妹妹都十分正常,也没有染上什么不良习惯。

但自从我出国后,爸妈将重心放在事业上,小心地避开之前认识我们的人,开始有些忽略了家里两个孩子。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成绩普通、性格一般的弟弟妹妹周围忽然涌现一堆人跟他们玩耍,事事以他们为中心,追捧起哄。

逐渐地,他们开始往歪的ŧũ₊方向发展了。

幸好,这两货虽然蠢,但也实在胆小。

就算怂恿着去玩牌也坚决不碰,连连摆手义正词严地拒绝:

「国家禁止赌博,我们是学生,这个行为有点踩线了,不行不行……」

当智商与财富不匹配,那么财富随时都会以各种方式重新流入市场。

天杀的,不可以。

我将誓死守护我的钱!!

15

我们搬离了原来的地方。

到我爸妈那的时候,裴安两手都提着东西,站定在两人面前嘴角一咧,张口就是:「爸,妈,你们好!」

我猛地扶额,不敢睁开眼看我爸妈的表情。

最后还是准备吃饭,趁着裴安自告奋勇跟我爸在厨房的时候,我妈跟我悄悄咬耳朵。

「怎么来了个这么大的变数?」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坦白:「在国外包的。」

「之前回国的时候没跟他打招呼,结果人自己追着跟过来了。」

我妈:「对了,说到大……」

我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我妈的嘴。

「没有突破最后防线,但该玩的都玩过也检查了,长、顺。」

我妈震惊地瞪大眼看我,扒拉开我的手,一脸不可置信。

她直勾勾盯着我,幽幽地补充后半句话:「说到大……变数,我刚是想问你打算怎么解决他。」

「没想到你啊。」我妈指指点点。

而我,则默默捂住臊红的脸。

嘶,自爆了。

有点丢脸。

……

16

我懂我妈的担心,她害怕这也是做局的一种。

我没说话,只是一声不吭地掏出裴安给我做了公证的财产无偿转让认证。

他现在给我的这些东西,都快赶得上我家半数家产了。

人家是真正的富家公子。

在饭桌上,我将话说清楚。

裴安抿唇,默默地给我夹菜。

轮到他发言说话时,他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我戳了戳他手臂,提醒:「欸,问你话呢。」

谁知他红着眼眶起身,眼泪吧嗒直掉,开口就哽咽道:「爸、妈,她终于肯给我个名分了!」

「呜呜呜——你们不知道,我跟了她两年,你们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

这是我爸妈,他干嘛一副找到主心骨委屈告状的模样?!

眼见事情不对劲,我连忙拽着他捂嘴。

「应该是醉了,耍酒疯呢。」我讪笑。

我爸看了眼桌上的雪碧:「可是,我给他倒的饮料啊。」

我的脑子疯狂运转。

「晕饭!

「对,没错,他是混血嘛,有点吃不惯米饭,晕饭。

「你们先吃,我带他出去逛逛,清醒清醒嗷。」

说完,我连拖带拽将人带离现场。

17

没想到才下楼,这人的眼泪都还没止住,我被他拉着在楼道死角处压着使劲儿亲。

「今天我很开心……」

我被动仰头承受,任由索取。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推他胸膛,偏过头努力呼吸。

「混蛋,我要喘不过气了!」

呐,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摁着不让见家长的原因。

天杀的。

我没好气地冲他恼:「你不要太蹬鼻子上脸。」

他低头在我脖颈处蹭,小声地哼哼。

「难道不行吗?

「就对你蹬鼻子上脸。」

我:「……」

自己选的人,忍忍吧。

我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吃亏了,总得讨要点好处。

所以我拉着他来了个全身体检。

身体很好,也很干净。

我满意了,于是奖励自己看一篇论文。

和裴安一起完成作业的过程有点吃力,但体验感很好。

因为他是混血,常年待在两个不同国家,语言接受能力比我强。

当我还在因语言问题生涩地努力理解这篇论文内容时,他已经能够流利阅读并能找出关键观点了。

我不服气。

努力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结果裴安轻笑,开始毫不吝啬地夸赞:「宝贝好棒——」

我一抖,哆嗦着伸出手打他脸。

「不准说话。」

有点影响我发挥了。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 白炽灯晃得人有些失神。

今晚注定是个奋起努力的夜晚。

(完)

番外

我注意到裴安与平常有所不同的时候,他已经感冒了。

但我依旧不理解他为什么感冒了还衣着清凉, 穿的衣服领口越来越低, 到后面发展更加离谱, 都有衣不蔽体的意味了。

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语重心长地跟他谈心:「你最近是不是比较困难?穿衣服全是镂空的破烂玩意儿。」

我默默给他转账, 生怕伤害到他的自尊。

「拿着, 买衣服。」

裴安整个人直接红温, 他咬牙切齿:「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我喜欢你看不出来吗?!」

敢情这几个月他光着上半身又是拖地又是下厨, 就惦记着那口饭了,是吧。

我迟钝地后知后觉。

「嗯?」

我狐疑地盯着他脸看了许久,温吞道:「你不说,我不知道。」

我以为是他囊中羞涩又死要面子不好意思说来着。

后来的事水到渠成。

第一, 他会做饭,且好吃。

第二,他有轻微洁癖, 屋子的卫生做得让我十分满意。

第三,他是中俄混血, 双色异瞳的眼睛很好看, 身材好, 长得还俊, 更重要的一点是, 他会说中文!

这让我在异国他乡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错觉, 蛮好的。

我又熬了两年。

学业上总算有点盼头了。

就是没想到毕业之后,裴安又暗戳戳地跟我提了一嘴什么时候给他个名分,他想见家长。

我有些不大乐意。

因为跟裴安结婚的话,风险有点大。

他性子有点过于黏人了,明明比我大两岁却喜欢撒娇, 穿得一本正经,可说出的话总是太过令人脸红心跳。

中式教育长大的我就算是在国外,依旧有些招架不住他习以为常的夸赞。

特别是「宝贝很棒、甜心你可真厉害、乖乖~你做得非常出色」之类的言语,总是让人联想到一些脸红心跳的小文章。

总之不算个结婚的好人选。

他有时候太浪荡了,我怕驾驭不住。

但我又怂,不敢明着跟他说想断了这段关系……就怕他晚上掉小珍珠的同时, 将套脖子的项圈换成别的, 实在吃不消。

直到他千里迢迢追着我跟过来, 我承认, 自己确实动摇了。

因为第二天在将沈娇带回来之后, 他说有个惊喜要给我。

然后攥着存款证明、车辆所有权证明等来到了居住地附近的公证处, 写了公证申请书。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身边的事或者物, 我能感觉到你敏感没有安全感,甚至可以说是多疑。

「我只希望我现在做的,能够有那么一些可以证明我对你坚定明确的爱。」

「你这人是很小气,情感明明就只给了我一点点回应, 可我却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裴安负气说完,扭头抹眼泪。

「我向你走了不止一百步,这次,能不能换你朝我靠近一步?」

我缓慢地眨了下眼, 忍不住抬头看他。

「原来真的有人能懂我极端的需要。」

因为害怕抱着目的的靠近让人不安,所以渴望有人能无条件包容和回应。

而出资,是最能证明这段关系的认可。

我……好像真的找到了这个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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