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时,男友正在和朋友们在玩游戏。

我千里迢迢赶回来时,男友正在和朋友们在玩游戏。

他前女友输了,惩罚是亲他。

我一直站着,看着她扑上去,看着她亲完,再看着陈铭予淡淡地说:「下次别这样了。」

以往的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可我突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1

我订了最近的航班,想赶回去给男友庆生。

为了赶进度,熬了好几个通宵,但我还是欢喜的。

陈铭予的电话打不通,我只好拎着亲自做的蛋糕到了他经常待的包厢。

嘈杂的音乐掩盖了我开门的声音。

「我才不稀罕你们,要亲也得亲陈铭予。」余婧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娇嗔羞涩,目光紧紧锁定在陈铭予身上。

陈铭予的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眼帘,显得有些冷漠,仿佛对余婧的话毫不在意。

我微怔,双手在无人窥探的角落颤抖。

余婧缓缓起身,靠近陈铭予,试探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见他并未抗拒,眼中的喜悦愈发明显。

下一秒,红唇覆了上去。

这一幕在我眼中仿佛被放慢,我想上前阻止她,可我的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紧紧盯着陈铭予,期盼他能有所反应。

他没推开。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冰水从头到尾浇个湿透。

等她亲完,陈铭予才淡淡说了句:「下次别这样了。

「我有女朋友了,你有点分寸。」

余婧不满地从他身上下来,低声嘀咕:「你女朋友事儿真多,总是不高兴。

「以前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可没这样折磨过你。」

陈铭予抬眸,带着警告的意味看了她一眼:「余婧。」

「好好好,不说了,免得又扫兴。」余婧妥协道。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转身离开,将手中的蛋糕狠狠地扔进了垃圾箱。

2

陈铭予电话打了过来,我没接。

等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睡着了。

摘手表的窸窣声响起,陈铭予难得跟我解释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有几个朋友好久没见了,就玩得时间长了一些,下次不用等我,你先睡。」

见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问东问西,陈铭予朝我看过来:「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梨花糕,你可以去吃。」

我翻了个身,淡淡道:「不用,我不饿。」

好一会儿,陈铭予还想开口说什么。

我打断他,突然开口:「她亲你,你没推开。」

没有名字,没有铺垫,但突然的冷场,我知道他懂了。

过了一会儿,陈铭予盯着我,语气有些无奈:「希霁,我和她早就过去了,只是作为朋友,我不能真看着她在那里下不来台吧。

「你知道的,她那个脾气,骄纵得不成样子,不顺着点她,我怕她……」

说到最后,他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但他语气的不耐烦,和每一次一样,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按照以往,我肯定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一遍遍要确定在他心里的人究竟是谁。

但这次,我轻笑了一声:「陈铭予,你和她和好吧,我退出。

「省得每个人好像都在演,怪累的。」

陈铭予额角青筋跳了跳,随即沉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呢?」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认真,他缓缓靠近,伸出双臂将我拥入怀中:「还在吃她的醋?她的醋,你还没吃够吗?

「我们不提不高兴的好不好?今天我都没吃到你做的蛋糕,以前每年都有的。」

他的语气温和,试图抚平我们之间的波澜,仿佛刚才的不快只是一场误会。

我挣脱他的怀抱,面无表情地说:「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了,你要是现在想吃蛋糕,我给你订个外卖。」

陈铭予被我今晚的冷漠弄得有些烦躁,他哄人的耐心快要告诫ẗū₇,薄唇紧紧抿着。

半晌,他捏了捏眉间,轻叹一声:「算我错了,我给你们实验室捐几台机器做补偿可以吗?还是,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我捂住了耳朵:「你很吵,我要睡觉了。」

陈铭予不顾我的抗拒,再次拥我入怀,轻拍我的背:「睡吧,睡吧。」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如同锋利的刀片,划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屏幕上,余婧的名字赫然闪烁,显得格外刺眼。

陈铭予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但仅仅犹豫了片刻,他便缓缓松开了我,接通了电话。

「家里水管漏了,阿予,我今晚喝得有点多,一个人叫修理工来有点不安全,你能不能过来帮我处理一下?」

「求求你了,铭予。」电话那头,余婧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与无助。

3

陈铭予没有给她回复,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似乎在期盼我能体谅地说一句「你去吧」。

又或者,他在试图用这片刻的沉默来证明他对我的在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

陈铭予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仿佛正在极力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抬手想触碰我的脸颊,又在半空中犹豫着收了回去:「小希,我得去看看她。」

像是怕我生气,又补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随便吧,如果太晚了,你可以不用回来。我最近睡眠浅,容易被吵醒。」

陈铭予愣了下,随即眉头微蹙,心里已然断定我是在耍小性子。

他着急地捞起外套,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小希,她胆子小,被吓到心脏病又会犯的,你体谅一下,我和她真不会有别的牵扯,相信我。」

关门声响起,我的心剧烈收缩了下,泪水不自觉地在我眼眶中聚集。

过往的一切在我脑海中翻涌,我不明白,他如果放不下余婧,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4

余婧和陈铭予谈过两年恋爱。

后来,陈铭予觉得结婚还早,加上余婧比他大六岁,他不想耽误了她的青春,两人就这么分开了。

陈铭予跟我说,他们那段已经过去了,要是心里还有彼此,也不可能真的走到这一步。

但我每次与余婧的目光交会,她眼中那抹复杂微妙的挑衅,仿佛是在讲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他那些朋友们也老提起,说余婧比他们年纪大,更像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姐姐,就算不是恋人,那份亲情也是实打实的,让我别太计较。

所有人都在劝我大度一点。

我试着解释,说余婧心里就从来没放下过他,但陈铭予总认为这只是我出于占有欲的胡思乱想。

就连陈铭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余婧都要先拆开来,细细看了一遍,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小希啊,这颜色可能不太适合你呢,要不还是给我吧,再让铭予给你重新挑个别的。」

她这话一出,我脑袋「嗡」地一下炸了,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抢礼物。

陈铭予拦住了我,说:「小希,婧姐既然喜欢,就给她吧,不过是个礼物。」

我紧紧攥着手,就是不松,下唇都快被我咬破了,嘴里都是血腥味。

陈铭予冷下脸:「你懂事一点。」

每次遇到这种事,总让我懂事点,可凭什么啊,我才是他的女朋友,却好像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我怒视着陈铭予,情绪快要爆发。

余婧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连忙将礼物塞回我手中,带着几分歉意地说:「是我不对了,没想到小希这么喜欢,你们可别因为我吵架,那我罪过可大了。」

她接着又说:「别生气了,我喝两杯赔罪。」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可当她又要倒酒时,陈铭予一把夺过了她的酒杯,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ṭù⁵:「行了,你的心脏不好,别逞强。」

余婧反手握住陈铭予的手腕,笑着说:「今天是小希生日,你可别惹她生气了,小心女朋友跑了哦!」

陈铭予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至于这点小事没完没了吗?」

余婧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一刻,她的领口因动作而大开,几乎暴露在我的视线中。

我再也无法忍受,愤怒地将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喊道:「陈铭予!我是不是要给你们搬张床来啊?!」

余婧一脸无辜,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小希,你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在教他如何哄你……」

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虚伪的脸,转身就要走。陈铭予却紧紧拉住我:「你冷静点,这是在闹什么?」

我红着眼眶,Ṱũₜ倔强地盯着陈铭予。

陈铭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猛地踢了下桌角,站起身来。

他抿着唇,将我拥入怀中,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我们就先回去了,我买单,你们玩得尽兴点。」

余婧在身后不甘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陈铭予头也不回地带着我走了。

那一次,我以为我带着陈铭予的爱赢了,满心欢喜。

但好景不长,甜蜜的时光如同昙花一现,余婧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再次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我们的生活,频繁得让人窒息。

5

陈铭予昨晚没回来。

我也是一整晚辗转反侧,心脏「怦怦」直跳,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我从噩梦中惊醒,耳边隐约传来团团断断续续、微弱得像蚊子一样的求救声。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就冲到它的小窝前。只见团团张着小嘴,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跟死神抗争。

我赶紧轻轻地掰开它的嘴,小心翼翼地抬起它的头,开始给它按压心脏。

看着它脆弱的模样,我的手不停地发抖。

我把团团送进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医生一脸严肃:「它的状况非常糟糕,更何况它之前还是一只带有遗传病的流浪猫。」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手术室外,心里乱得像一团麻。我拿起手机,给陈铭予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Ŧũ̂ₐ没人接。我又连打了几个,那边才接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陈铭予,来医院,团团病了。」

电话那头,余婧的声音有些哑:「小希,阿予刚睡着,你那边很急吗?急的话我帮你叫醒他。」

她又接着说:「他今天真的很累了,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让他多睡会儿吧。反正你们之后也能见到,不是吗?」

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好在团团争气,挺过了第一天危险期。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随便点了一碗热粥外卖,但店家好像没放盐,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机械地一口一口往下咽,喉咙间只有那点儿热气带来的短暂温暖,心里的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直到第二天的午后,陈铭予才满脸疲惫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起来很累,开口就说:「抱歉,我来晚了,团团怎么样了?」

我仰着头静静看着他。

陈铭予了解完团团的状况,以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告诉我:「小希,团团已经没有必要再抢救了,让它安息吧。

「不过是一只流浪猫,我可以再给你买一只更好的。

「接到你电话我就赶过来了,余婧没说明白,我还以为是你住院了。」

很奇怪,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他好像在我这Ṫù₈里不再重要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语气坚定:「团团,我要救,它ṭú₋的命轮不到你做主。

「还有,我们分手吧」

陈铭予停顿了几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呼吸极重:「你要是因为我没回家生气,我可以解释,我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你别闹了,可以吗?」

我摇了摇头:「陈铭予,我们之间的裂痕,早就不是一晚上没回家那么简单了。我受够了总是被你忘在脑后,也受够了你总是为了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把我丢下。

「你不能没有她,所以我替你决定,我成全你们。」

以前不管他怎么伤我,我都可以闭着眼睛爱他。

但现在,我不愿ṱù⁾意再委屈自己了。

陈铭予双眼冒火,死死盯着我:「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就算分手了,我也不能把她当仇人对待吧!

「在一起那么久,她有事我能不管吗?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那天她心脏不舒服,我怕她有危险才留下来的。」

6

气压变得异常低沉。

陈铭予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连忙放缓语气:「我们好好谈一谈,别动不动就提分手。」

他好像认定了,只要他低头服软,我就会毫无芥蒂地继续爱他。

我垂下眼睫,声音出奇地平静:「陈铭予,你说把她当亲人,当朋友,接受她送的礼物没问题。可她送你的是什么,是内裤!你又要说我龌龊,想歪了你们的关系。好,不说这个,那就说别的事。

「节假日,你俩不分昼夜地打游戏,她玩个奶妈角色,只围着你转,这也就算了。每次你们聚会,她不能喝酒还偷喝,喝完了你就要送她回家,让我一个人打车回家!我是你们俩的挡箭牌吗?

「陈铭予,你真让我恶心。」

陈铭予一怔,脸上霎时浮现一丝慌乱,下意识想抓住我的手。

我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看着落空的手,眼底是不敢置信的忐忑,整个人都在隐隐轻颤。

陈铭予胸腔弥漫难言的酸涩,断断续续地说:「小希,我跟你说过的,余婧的心脏病是因为有一次我落水,她为了救我病情才加重的。她当时躺在病床上,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我真的没办法不管她。」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只能无力地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直睡在客卧,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越轨的念头,我也从未想过要因为她而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陈铭予一脸紧张,好像怕极了我离开他。

可他的这副模样,没有让我动容。

我不禁哑然失笑,问他:「陈铭予,你是医生吗?难道你的存在还能治病救人,比药还灵吗?」

我没错过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茫然无措。

不等他开口,我又道:「你欠了余婧的情,为什么要拉着我偿还?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模糊不清、没有界限的亲密带来的痛苦?我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我也是父母娇养大的,我更不是依附你存在的菟丝花。」

陈铭予变了脸色,向来运筹帷幄的他有些失控:「小希,你冷静一下,难道我爱谁你还感觉不到吗?为什么非要总在余婧她身上纠结吵架?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可以吗?」

他的神色痛苦又愧疚。

我长舒了口气,凝视着陈铭予说道:「一个人是无法同时真心爱上两个人的,三人的情感世界太过拥挤,我愿意退出,成全你们。」

陈铭予猛地抓住我的手,力度大得几乎让我无法挣脱。

他不愿放手,总感觉如果不做点什么,就可能会永远失去眼前的人。

就在这时,医生出声道:「团团的主人,团团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请抓紧时间跟它道个别吧。」

7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坠,靠着墙才勉强没倒下。

看到团团身上插着管子,小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团团……」我轻声呼唤,抬起手紧紧握住它的小爪子。

它留恋地看了我一眼,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然后,就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它才刚过完三岁的生日,它还那么小。

我抱着它,哭得撕心裂肺。

它就是一只小猫,它不懂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它,但它知道要爱妈妈。

陈铭予把他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小希,好好跟它道别,就让它走吧,我联系了宠物殡葬,一会儿就能过来。」

我看着团团被一点点清理干净,直到它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陈铭予低垂着眉眼,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希......」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说的话。

陈铭予眉头紧锁,挂断了电话,但对方似乎并不甘心,一遍遍执着地拨打。

他说:「小希,今天我不会离开,会陪着你的。」

他一直不接,电话响在了我的手机上。

我声音沙哑,已无力计较,更不愿打扰团团的安宁:「陈铭予,你不接,她要是出了事,回头你又怪在我头上,我担待不起,而且,团团一定还在附近看着我们,我不想和你争吵,它本来就有些怕你。吵起来,我怕它走得不安心。」

陈铭予不喜欢我这样,在我眼里似乎一只猫也比他重要。

他盯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陈铭予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李希霁,我不明白,你可以救一只快死的流浪猫还很爱它,为什么不能对她宽容一点,现在你让我觉得,就因为一只猫,你就要和我分手。」

他的语调带着不解:「我们的感情难道还不如一只猫吗?」

我愤怒地转过身,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陈铭予,所有你让我难过的夜里,是团团陪着我的,它是当过流浪猫,但它是我的宝贝,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我难受得要呼吸不过来:「我一手养大的宝贝,凭什么在你口中就变成了没人要的阿猫阿狗?」

陈铭予脸上血色褪尽。

他触及我的目光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嗓音好像有些抖:「小希,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铭予眼里带着几分难过的乞ẗû⁻求:「算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我等你冷静,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

说完,他匆匆离开,不知道是着急去赴约,还是在逃避着什么。

但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我把团团的部分骨灰做成手链,让它继续陪伴在我身边。此生,我绝不会再养第二只猫了。

8

我找了个酒店住下,那个家已经没有了团团的陪伴,回去已毫无意义。

整个晚上,陈铭予不停地给我发微信报备他的行踪,几乎要到了开直播让我实时观看的地步。

我还刷到了余婧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笑容满面,身后有个身影在厨房忙碌,她比着耶的手势,一脸幸福。

配文是:【有你在,真好。】

画面温馨美好,却刺痛了我的眼睛。

原来,他那么着急地赶过去,就是为了给余婧做顿饭。

这段感情真的是烂掉了。

就连一直陪我的团团也不在了。

我紧握着那条手链,蜷缩成一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温暖。

等我再睁眼,发现陈铭予已经坐在了我的床边。

「希霁,你醒了?」他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担忧,「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担心你,所以就找过来了。」

他伸手在我额头上又试了一次温度:「你发高烧,还说梦话,我怎么叫你都醒不过来,药也喂不进去,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医院了」

一时之间,我恍惚了下,差点以为回到了我们以前相处的样子。

我望着他,脑袋因发热而略显迟钝,轻声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陈铭予手指张了又松。

他细心地帮我把被子盖好,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还能去哪里呢?」

落寞的模样,竟然生出几分可怜。

我拉开和他的距离,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没有在闹,我是真的要分手。」

陈铭予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解释道:「我知道因为她,你很不开心。我去找她是想和她说清楚,小希,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指尖轻颤,神色有些紧张:「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尽量少见余婧,那边的朋友我也少联系,可以吗?」

我觉得很可笑,原来他不是不懂,而是一直在放纵。

他红着眼眶,好像下一刻眼泪就要落下。

从未见过他这么脆弱。

我的声音很轻:「陈铭予,爱情走到这里已经很没意思了,以前是我拼命地向你要解释,现在是你不停地解释,但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为什么要继续和你在一起?你要拿什么理由留住我?是你那没有边界的分寸感,还是你周围那些复杂的关系?你已经把我们曾经的美好消磨得差不多了。」

说着说着,我的鼻子有些酸楚,为自己付出的感情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而感到委屈。

「陈铭予,你总是站在你的角度说我不懂事、不体贴。如果我也有个这样亲密的好友,你会怎么想?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你就无法感同身受,是吗?你就想心安理得地享受暧昧的刺激,是吗?」

我的目光中,照常的平静下,仿佛字字泣血,令他感到慌乱无措、脚步踉跄,甚至不敢与我对视。

陈铭予无助地摇头,眼底的愧疚掩盖不住:「小希,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要背叛你。我让你受了委屈,你打我,好不好?」

他拽过我的手,往他的脸上打去,固执地说道:「你打我消气吧,我会改的。」

他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态有多卑微。

我能感受到他的悔意,但我心里只觉得无比疲倦。

这段感情,我问心无愧。

我抽回自己的手:「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陈铭予,我头疼得厉害,也不想见到你。你离开吧,我之后会给你地址,把我的东西寄走。」

陈铭予僵在原地,无力地说道:「小希,你好好休息吧。」

他落荒而逃。

9

陈铭予疯了一般驱车直奔家中,途中甚至险些酿成车祸。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李希霁的那句话:「你拿什么留住我?」

如果说以前他或许以为这只是李希霁在使小性子,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真的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心跳得飞快,还隐隐作痛,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必须要快点回家,说不定还能挽回些什么。

余婧却先一步找上门来。

陈铭予在家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余婧跟他说话他都没空搭理。

她追问之下,才知道陈铭予是想要挽回李希霁。

余婧愣住了,不明白两人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陈铭予还不肯放手。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陈铭予,情绪越来越激动:「陈铭予,你变了!你以前在感情上那么理智,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女人而已,走了就走了,至于吗?」

陈铭予失神片刻,痛苦地将脸埋入手中,低声说道:「不,我不能没有她。」

余婧眼眶渐渐湿润,她紧紧盯着陈铭予,仿佛要把他盯出个洞,「陈铭予,我不允许!」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不甘:「凭什么我的两年你可以轻易放弃,而她的你却忘不掉?」

陈铭予迎上余婧的目光,恳求道:「余婧,别闹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和你吵。」

愤怒已经让余婧失去了理智,她猛地推开陈铭予,抓起床头柜上的手工娃娃,拿起剪刀毫不留情地将其剪得支离破碎。

「余婧!你发什么疯?」,陈铭予见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急忙上前制止。

余婧冷笑一声:「你之前不让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最后不都允许了吗?」

沉闷的气氛蔓延开。

陈铭予失望地看着她,说道:「余婧,你走吧,离开这儿。」

看着地上的碎布,陈铭予的心抽了一下。

他颤抖着手想要拾起些什么,连关门声都未曾察觉。

在翻找中,他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纸条:【陈铭予,我好爱你。想问下现在发现这个秘密的你,我们结婚了吗?】

陈铭予只觉脑子轰然一声炸开。

他想起来,做这个手工娃娃的时候,李希霁把他支走了一段时间,原来是在做这件事吗?

陈铭予低下了头,嘴唇发抖。

10

想暂时逃离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这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扎进了实验里,埋头苦干。直到导师轻声提醒我照照镜子,我才惊觉自己的脸已经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导师给我放了假,让我好好休息。

正当我打算下午沉浸在图书馆时,一个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

他站在路中央,目光缓缓向我投来。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刻眼底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唇边起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憔悴悲伤。

当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时,我下意识地转身欲走。

陈铭予飞快上前拦住我,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急切:「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为什么要走?」

我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见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明白吗?」

陈铭予却不肯松开我。

我挣脱他的手,平静地看着他说:「陈铭予,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爱你的时候,你伤害我。我不爱你了,你又来纠缠。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人生还长,我会遇到那个满眼都是我的人。」

陈铭予紧拉着我的衣角,语气卑微到尘土:「对不起,你别不要我。」

他眼眶泛红,斟酌着开口道:「小希,我真的是爱你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一遍遍求我原谅他。

我望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压着情绪淡声道:「陈铭予,我不想再卷入你复杂的关系中了。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好聚好散吧。」

一想到余婧暗地里秀恩爱的照片,我就觉得恶心。

陈铭予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小希,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我真的很想你,我们和好,好不好?

「你读研之后整日忙着你的实验数据,每回我给你打电话,你能和我说上十分钟就要挂了,我不知道在你心里到底谁更重要。」

他心里这些彷徨和难过不曾和我讲过。

如果早点说清楚,理清自己的心意,或许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沉默了很久。

陈铭予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干哑,「李希霁,我最开始真的只是想气气你,想让你更在乎我,可我就算不跟你说晚安早安,你也察觉不到,减少电话的频率,你也不知道哄我,我真的也会累的。

「希霁,但我知错了,我真的错了。」

见我还是不动容,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是我曾经给他的原谅券。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希霁,你看,我们曾经的东西我都没丢。

「你可以看在它的面子上,原谅我吗?」

11

一张被握得皱皱巴巴的卡片,其上字迹跃然:

【无理由原谅券:

鉴于陈铭予为保护李希霁而英勇负伤,其深情厚意不言而喻,李希霁特此颁发此券。凭此券,陈铭予可要求李希霁原谅其任一过失,李希霁必当应允!

日期:xx 年七月十七日】

我眼帘微颤,刻意挺直脊背强作镇定,指尖深嵌掌心,竭力遏制住了即将滑落的泪滴。

陈铭予神色近乎哀求,他艰涩道:「求求你了,李希霁。

「为了找到它,我闯红灯开车回家,你知道吗?当我找到的时候,一直笼罩我的恐惧感才消退,我知道我卑鄙,我无耻,可我们分明都离不开彼此。」

我深呼一口气,接过来这张券。

抬头望向陈铭予眼角的疤痕,我心如刀割。

那时,我大学刚毕业,和他正在外省旅行。

晚上,我们看完灯光秀准备回酒店,我因为爱美执意穿了高跟鞋,结果不小心在路口把脚踝给扭了。

陈铭予扶我到台阶上坐下,他去买药。

他刚离开,就有一群喝醉酒的人朝我走过来,他们说话很轻浮,甚至还动手动脚。

我惊恐呼救,可他们却越来越过分。

陈铭予听到呼救声,立刻飞奔回来,什么都不顾,捡起路边的石块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他凭着一股蛮劲,跟几个人扭打在一起,但很快就被压在下风。他们围着他拳打脚踢,甚至两个人架起他,让另一个人羞辱地打他的脸。

一下又一下,听得我绝望地哀号。

我想向附近的人求救,可周围空无一人。

看着他被围攻,我想冲过去救他,却被他们一挥手就甩在了地上,脚踝处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疼得我眼前一黑。

陈铭予看到我受伤了,死死地盯着那个打我的光头,猛地冲过去,一拳就打到他太阳穴上。旁边两个人拦住他,他承受着两边的攻击,却死盯着光头不放。

他眉宇间尽是狠厉,那不要命的打法把那几个醉汉都给吓退了。

我拼命想站起来,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脑子「嗡嗡】作响:「陈铭予,别打了,你别打了。

「听我的,别打了好吗?」

陈铭予脸上都是血,听到我的话,动作停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晕了过去。

去医院的路上,我想,我这辈子,大概也就是他了。

陈铭予养伤的日子里,他爸妈知道了我们的事,没明确表态,只是用权力让那几个混蛋受到了惩罚。

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心里愧疚得要命。

每次我偷偷抹泪,陈铭予都能发现。

后来他就想了个办法,让我给他一张「原谅券」,当作他英雄救美的奖励。

我当时哭着答应了,心想他这么爱我,连命都不要了,他犯点小错我怎么能不原谅呢?

那可是被打得半死还要保护我的人。

那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头顶着血还不忘安慰我的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好的两个人,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12

我凝视着他,意识逐渐从恍惚中回归,随后眼帘缓缓垂下,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

我想对他说狠话,想让他马上滚。

陈铭予忍着泪,小声说道:「李希霁,你别不要我。」

他的模样卑微至极,好像我一句话都能成为击垮他的重锤。

我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开口:「陈铭予,我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

「那些伤害,并非你一句简单的道歉便能轻易抹去。

「你在做出那些决定之前,未曾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陈铭予,别再逼我,让我有空间去呼吸,去思考。」

陈铭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目送我离去的背影,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13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寻觅着那一丝慰藉与安全感。

他是我的初恋,我青春里那些美好的记忆都与他有关。

否认他,就好像也在否认我自己。

我更不知道如果我原谅了他,是否辜负了那些日子里默默承受伤痛的自己。

可我再怎么能理智地分析,但情感的天平仍不由自主地倾向了陈铭予。

尽管我一再逃避,陈铭予还是每周雷打不动地跑到我的学校,每回都带着我最喜欢的梨花糕。

即使我找借口说要做实验没时间,他也会在宿舍楼下默默地等上一整天。

外婆的忌日到了,我踏上了归乡的路。

推开那扇熟悉的红漆大门,院内站着陈铭予的身影。

他默默地帮我整理着久未居住的屋子,没有说一句话。

老宅虽经打扫,仍难掩岁月的痕迹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在外婆的灵位前,我虔诚地上了香。

小老太太一生操劳,临老也不肯拖累儿女,在老宅孤独地逝去。

她还没等到我为她尽孝,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脆弱与感伤,当陈铭予揽住我的肩膀时,我没拒绝。

大门猛然间被一股蛮力撞开,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风声,余婧笑盈盈地进来了。

她的目光如同利剑,在我们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陈铭予将我护在身后,紧张道:「余婧,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是因为觉得我亏欠了你,无论是钱还是股份,我都愿意给你,只求你别再闯入我的生活,别再打乱这一切!」

余婧注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铭予,你还记得吗?你六岁时说要把我带回家当新娘,十岁时在你父母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娶我,十七岁那年, 你红着眼眶求我等你,二十岁时,你紧紧握着我的手,承诺要给我一辈子的幸福。可你的『一辈子』, 竟然只维持了短短两年,却把我困住了。」

说到这里, 余婧的情绪终于崩溃,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她的笑容变得凄凉:「陈铭予,我根本离不开你,你也休想轻易摆脱我。」

突然,她的表情变得异常决绝:「如果你不愿意, 等下可以别救我。」

话音未落,余婧已从手提包中掏出一瓶药和一瓶水,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陈铭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失声喊道:「余婧, 你疯了吗?!」

余婧的身体开始无力地滑落, 最终瘫软在地。

陈铭予本能地想要冲上前去, 但脚步却在瞬间凝固,他无助地看了我一眼, 眼中满是慌乱与哀求。

我看着他,说道:「人命关天, 快去吧!」

陈铭予的眼眶已经泛红, 他颓然地从我身边走过,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的大脑麻木不堪,心脏却痛得要爆裂开。

喉间的哽塞,就像是绝望的哀鸣,让他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那一刻,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至此,我们再无可能。

那些曾困住我的风筝线, 终于彻底断了。

也许, 爱情真的不值得。

他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而呆滞,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一滴泪珠, 悄然从他的眼角滑落。

14

陈铭予之后没有再来打扰我。

后来,我断断续续地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听说余婧吞下的那瓶药,对她那颗本来就敏感脆弱的心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现在, 她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持情绪的平稳,才能保住性命。

这一变故, 就像是命运的锁链,紧紧地把陈铭予和余婧捆绑在了一起,让他难以挣脱。

他的父母已经过继了一个旁支的孩子,作为新的继承人培养。

而此刻的我, 已身处遥远的欧洲。

在这里, 我全身心地投入量子计算的科研项目中,继续追寻着我的热爱。

每天,我都在与各种数据和算法打交道, 虽然忙碌,但内心却无比充实和平静。

现在,我只希望我自己能够在科研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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