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敬事房总管。

我是敬事房总管。



手握龙鞭,权势滔天。



某日,皇帝第七次在一盘反面朝上的绿头牌里开出玉嫔。



「她救过你的命?」



我手一抖,绿头牌散落在地。



全是玉嫔。



「她给了我点钱。」



1



穿越系统绑错了人。



作为补偿,他答应我,会在古代给我一个威风显赫的身份。



我期待道:「郡主?公主?千金小姐?」



它不屑道:【这也算威风?】



我眼里放光:「将军?侯爷?还是王爷?」



它高傲道:【这也配叫显赫?】



「该、该不会是……」我激动得语无伦次,「皇帝?!」



它咳嗽两声:【差不多,还犹有过之。】



接着揭开谜底。



【敬事房总管,人称鸡嬷嬷,连皇帝的第三条腿都归你管,威风吧?】



我:???



威风泥爹!!!



2



于是,我不怎么光荣地成了敬事房总管。



好消息,人们其实称我为季嬷嬷,而非鸡嬷嬷。



坏消息,后者更适合概括我的工作内容。



一更鸡困,皇帝说,季嬷嬷把人送来。



二更鸡累,皇帝说,季嬷嬷把人送走。



五更鸡醒,皇帝说,季嬷嬷今晚换个人送。



我熬得两眼发直,心想,原来皇帝和鸡也没什么区别。



而值夜班的我,还不如鸡。



系统:【怎么样?是不是大权在握?】



我回忆了下:「不太大。」



【好吧。】它自知理亏,【但我可以帮你往上爬,为你披荆斩棘、排除万难,包你成为老皇帝最信重的敬事房总管!】



「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他会尊重地喊你老季。】



「……」



系统讪讪:【那你想怎么样?】



「统哥,我就想回家。」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他忍痛答应,【我可以帮你走后门,但你要准备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在宫里不难挣,但原身二十有四,一年后就该被放出宫了。



我得赚点快钱。



3



在敬事房官居要职,想赚外快很简单。



总会有受宠或不受宠的嫔妃时不时地塞点银子,让我看日子想办法安排一下皇帝伺候。



噢不,是伺候皇帝。



但老皇帝卖相不好,卖他一夜也没多大赚头,导致我想早日回家就很难。



于是我另辟蹊径,前无古人地以拍卖特定日子的方法,来哄抬猪价。



家人们!



初一十五,中宫皇后的日子你都能抢,有不有面?



元旦中秋,一国皇帝洗干净陪你过节,时不时尚?



果不其然,娘娘们的竞价热情一下提高了不少。就算自己睡不到,也不能轻易便宜别人。



导致最后价格虚高,我做手脚的日子更少,得到的钱却更多了。



然而虽说荷包渐渐鼓起,但马总有失蹄。



新受宠的玉嫔不守规矩,一连拍下了七天。



我劝:「娘娘,Ṱū́¹您吃肉,总得让其他人喝口汤啊。」



玉嫔正是春风得意:「我花不花这个钱,皇上都会翻我的牌子。如今给你赚头,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咦,自信的嘞。



4



第一晚,玉嫔的绿头牌在 C 位。



老皇帝没说什么,翻了。



第二晚,玉嫔的绿头牌大了一号。



老皇帝微皱眉头,翻了。



第三晚,玉嫔的绿头牌刷了层镭射粉。



老皇帝忍无可忍,把盘子掀翻了。



他难以置信地道:「你怎么敢的?你这是收了玉嫔多少?」



我在滑倒与跪下之间选择了滑跪:



「微收,也就一千两吧。」



老皇帝笑了:「这也太贵了,从前你干娘在的时候,惠妃也不过出了八百两黄金,看来朕是越老越吃香了。」



我下意识反驳:「哪里贵了?我只收了千两白银,还管七夜。」



老皇帝笑不出来了。



此时,一个说错话的老嬷嬷轻轻地碎了。



我悄悄问系统:「你说,我现在认错,他原谅我的概率有多大?」



【一九开。】系统淡淡地道,【他一摆手,你就得被拉下去诛九族。】



我不想死,但老皇帝的手已经抬起来了。



我汗流浃背:「陛下,已老实,求放过。」



「给朕一个理由。」



「老奴平日里多行善事。」



那手放下来了,却又很快重新抬起。



「朕没看出来。」



我痛哭流涕:「不要啊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朕倒是不知你与太后熟识,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是她儿子异父异母的家生奴婢啊,陛下!」



「……」



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老皇帝没收赃款加罚半年月俸后,到底把手放下了。



至于玉嫔,出来的时候轻了两阶,已经变成玉答应了。



她看上去快碎了,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我心一软,把老皇帝赏我的披风给她披上。



玉答应破口大骂:「一定是你这个老贱人在陛下面前嚼舌根!」



我果断又把披风给她脱下来,这玉答应看起来怪有劲儿的,冻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6



但我没想到玉答应不仅没冻死,反而还怀上了。



老皇帝一把年纪,膝下只有小猫三两只。突然老来得子,赏赐不断,玉答应自然出尽了风头。



她本人也毫不低调,昨天见着苏贵妃不行礼,今天从花嫔那儿抢了燕窝分例,后天又找借口让王美人罚跪。



可谓是以一己之力,点燃了沉寂已久的后宫。



娘娘们觉得我和她有仇,纷纷放心地把苦水倒给我。吐槽完了,还不忘隐秘地问我玉答应是怎么怀上的。



我:「啊?又不是我播的种,ƭū́⁸我怎么知道?」



花嫔咳嗽两声:「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季嬷嬷这话也太糙了。」



苏贵妃低声四顾:「别装了,出个包怀套餐吧,我们又不是买不起。」



我懒得理她们。



最近做生意的名声臭了,钱袋扁得不行,回家毫无指望。偏偏得罪的人蒸蒸日上,搞得我去哪里都害怕遇见玉答应。



但被缠得没办法了,我还是把当天的情况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王美人一拍大腿,觉得问题出在那件披风上。



「我家乡有个说法,把男子的贴身之物放在身边,极易怀上。」



我嘞个封建迷信啊!



「季嬷嬷想想办法,我们一千两收一件。」



「这法子我试过。」我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包怀的。」



7



包不包怀的我不知道,被发现了倒是包杀头的。



可没办法,她们给得太多了。



某日非我上值,趁天黑,我熟门熟路地摸进了单位——老皇帝的寝宫里。



这个点,他一般在外头干体力活儿。



睡衣,拿一件。



锦囊,拿两个。



袜子,这个就……



算了,也拿三只吧,说不定有的娘娘就喜欢这股老人味儿。



系统看不下去了:



【你偷这么多,不合适吧?】



「说的什么话!员工拿公司的东西,那能叫偷吗?」我越偷越兴奋,「这叫贯彻企业理念——真把公司当成家了!」



【你慢慢拿,老皇帝要进来了。】



!!!



我一秒老实,仓皇四顾,一个猛子扎进了龙榻下。



该死,今天怎么那么快?



不仅快,还格外累,两眼一闭就是睡。



我左等右等,估摸着没声音了,才敢从榻下悄悄往外爬。



然后被人一脚踩中。



我一帧一帧地回头,看见了老皇帝那张铁青的脸。



「晚安,我的陛下。」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森然一笑:「季嬷嬷,你怎么在这儿?」



「老奴、老奴梦游呢。」



系统嗑瓜子看戏:【我猜他相信的概率三七开。】



我燃起希望:「真的吗?」



【他数三个数,几天后我给你过头七。】



老皇帝微张玉口。



我疯狂磕头:「不要啊陛下,离了我谁还会在床下守护你?!」



他还真闭嘴了,古怪地盯着我磕出来的满地碎片。



其中还有一条亵裤。



没洗的。



艹,王美人的小癖好误我!



8



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招供后,老皇帝揉了揉眉心:



「看在你干娘的面子上,朕小惩大戒,只罚你半年月俸。」



只?



37 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还有我干娘的面子这么大吗?



我含恨应了,又被逼放下赃物。



没走几步,还听见老皇帝在和王公公公然蛐蛐我。



「你说,季嬷嬷会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奴才也怕呀!等一等,两天后请相无大师来办场法事。」



我自问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已经被人怀疑是鬼上身了。



顿时有些伤心:「系统,和以前的季嬷嬷比,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



【一点点。】系统沉吟道,【40% 吧。】



9



后来我才知道,比鬼上身更离谱的,是宫里的流言。



过了几天我路过坤宁宫,两个没蛋但闲得蛋疼的太监正在墙角交头接耳。



太监 A:「我干爹的干弟弟的干哥哥的干爷爷的干孙子,告诉我了一件陛下的隐私之事。」



什么?



「皇上心尖的人,其实被他藏得最深,正是敬事房的季嬷嬷。」



什么!



我听得辣耳朵,加快脚步路过玉春殿。



「据说前夜,有人夜半偷听到,皇上强留季嬷嬷,让她洗干净上床。季嬷嬷誓守晚节,自然抵死不从……」



系统纳闷道:【我以为你一怒之下,至少会怒一下。】



我淡淡地道:「清者自清,更何况认识我的人没人会信。」ŧų₀



捂住耳朵回了敬事房,我才松了口气。



「……王公公见势不妙,忙劝陛下再等等,两情相悦才好办事。陛下以礼相待,那季嬷嬷也不敢拿乔,羞答答地捧着陛下的ŧũ̂₉亵裤闻了又闻,满意得不得了。」



娘娘们说得有声有色,我听得两眼发黑。



「诽谤啊!这都是诽谤啊!」



「季嬷嬷来得好。」苏贵妃笑意盈盈,「我们正说你坏话呢。」



王美人两手一摊:「找你退钱,麻溜的。」



「不是?你们凭什么?」



「一入宫门深似海,拿微薄的嫁妆贿赂宫女,我认。可若是资助情敌……罢了,我这一生,原是不值得。」花嫔掩面痛哭道。



我心软了。



银子到手,她们美滋滋地离开,约着去打牌。



我忽然悟了。



「越靠近老皇帝,我失去的钱越多,离成功回家也越远。」



系统摇摇头:【但你得到了一段经久不衰的帝王之爱,千年之后,盗墓贼掘开你的坟墓,必然会震惊地找到一条老皇帝的珍贵亵裤。】



「系统,你知道古时候为什么人人都要打敦煌吗?」



【为什么?】



「因为它壁画多。」



10



流言蜚语一时平息不了,因为该死的老登让我在他跟前值该死的夜班,这听上去暧昧极了。



但他说,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从别的地方钻出来。



连熬三晚后,我站着睡着了。



老皇帝不满地把我推醒: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老奴突发恶疾,昏迷了。」



他无语地指了指地上的口水。



我拿袖子擦了擦唇角,淡然道:



「老奴犯癫痫的时候就这样。」



清醒了一点,我迅速转移话题:



「三更了,陛下怎么还不睡?」



老皇帝叹了口气:「朕睡不着,干脆把白日里剩的折子批完。」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微笑起来:



「从前你干娘守夜时,她等得急了还会帮朕批折子,嫌朕笨。来,你也帮朕看看。」



「啊?我?老奴不识字的。」



老皇帝一噎:「朕念,你说。」



他随手拿起一份奏折。



「北方鼠患严重,怎么治?」



「让大夫治,我又不是大夫。」我皱了皱眉,「下一题。」



老皇帝深吸口气,换了份奏折。



「三皇子结党营私,卖爵鬻官。」



「靠,他这么做把那些寒门学子置于何地?」



老皇帝眼含赞许:「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渐入佳境:「诛他九族?」



「没事。」老皇帝面上青筋一跳,「人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



「楚国公不满朕不肯许他万世袭爵,背后多有抱怨。他是随朕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朕很为难。」



「太过分了!」我愤而拍桌,「面刺寡人者受上赏,背刺寡人者处极刑!」



沉浸在角色扮演游戏中的我,突然发现老皇帝看我的眼神很不善。



我畏畏缩缩地道:「还、还来吗?」



老皇帝微笑着把奏折攥烂。



「没你事儿了,玩儿去吧。」



嘻嘻。



「对了,记得明晚还来。」



不嘻嘻。



把老实人逼急了逮着什么都能批。



除了折子。



11



守夜守多了,我终究会撞上玉嫔。



她已怀胎六月,老皇帝虽然看着也不太情愿,但还是要留下来陪她一夜。



今夜我守得是胆战心惊。



玉嫔刚把老皇帝哄睡着,就捧着肚子和我对视。



确认过眼神,是想搞事的人。



「跪下。」



我麻溜照做。



她快意道:「昔日折辱本宫时,季嬷嬷可想到本宫会有复位的一日?」



我:「?」



系统:【哟哟哟,细嗦折辱。】



见我不语,玉嫔得意地向前半步,恶狠狠地踩我撑地的手。



我手一缩。



嘿,没踩着。



她伸左脚我缩右手,伸右脚我缩左手。



玩了两回合,玉嫔恼羞成怒,双脚一蹦。



——我缩双手!



而她就势一坐,水灵灵地流血了。



我蒙了。



「孩子,我的孩子!」玉嫔如同杜鹃泣血,惨叫声不止,「是她派你来的对不对?就因为我曾忘记向她行礼?!」



靠,好歹毒的宫斗。



我咽了咽口水:「统哥,我该说点什么?」



系统:【你说,老奴百口莫辩。】



「要不还是辩一下吧?这回真冲我来的。」



【笨蛋,】系统怜爱地叹了口气,【辩了皇后就能斗过甄嬛了吗?】



老皇帝面沉如水,不辨喜怒:



「是非曲直,你心里清楚。」



「她趁陛ţṻ₃下熟睡之际下手,宫人皆亲眼所见。」玉嫔绝望道,「难道臣妾会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一个奴才?」



「季嬷嬷多有胆大之举,她守夜,朕轻易不会入睡。」



老皇帝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玉嫔呆了。



「只是朕没想到,会有人比她的胆子还大。」



她脸色惨白,如梦初醒。



「陛下,陛下——」



「玉嫔德行不端,残害皇嗣。着降为更衣,绿头牌永撤。其余宫人,杖毙。」



但我跟着老皇帝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议论。



玉嫔自杀了。



见我罕见沉默,系统难得通人性:



【别怕啊宝,我早说过老皇帝心狠手辣。但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咱又没有害过他。】



我纠结地抠了抠手:



「不对啊。」



【哪里不对?】



「甄嬛怎么会输?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呀。」



【……】



12



死了个人,后宫还是该干嘛干嘛。



等流言一过,我重新打入了苏贵妃的小圈子,甚至咖位有所上升。



——我们在一张桌子上斗牌。



花嫔扔了个二筒。



「新入宫的郑美人找了皇后做靠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走玉嫔的老路咯。」



王美人面露喜色:「碰!管她们作甚?年过半百还斗来斗去,也不嫌累。心情好了睡两下,心情不好谁爱闻那股老人味儿谁去闻。」



虽然但是,我觉得王美人其实就挺爱闻的。



不过我没敢说。



「陛下心里有杆秤,多做不如不做。」



苏贵妃沉稳道。



我一把将牌推倒,美滋滋地摊手:



「胡了,拿钱。」



赢牌了,但没完全赢。



早想抓抓赌博风气的老皇帝,进来没收了我所有赌资。



我苦苦哀求:「陛下,不要啊。老奴忍她们半天废话,才赢了这么一点。」



老皇帝拧眉:「玩物丧志,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批不好折子的。」



「我不玩我也不会批啊,陛下!」



然而老皇帝铁了心帮我戒赌,他认定我是被麻将耽误的治世之才,要我学会批折子,才肯把钱还我。



我一批就发狠了,忘情了,夜班请病假了。



狗才去给他守夜!



系统善解人意地劝道:【气大伤身,我给宝儿准备了小惊喜,在墙上挂着呢。】



「真哒?」我受宠若惊,定睛一看,「这不是日历吗?」



系统呵呵两声:【您是真忘了,后天,就是满二十五岁宫女出宫的日子。】



我:「!!!」



钱呢?老娘的钱呢!



我摸遍身上,只找到了几个铜板。



系统:【您的月俸已经被罚到明年,灰色收入也全被收缴。恭喜您,辛苦一年,归来仍是负婆。】



我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陛下,老奴没病了,老奴要守夜——」



13



「这力道怎么样?」我殷勤地给老登捶腿Ṱü₋,「轻了重了您吱一声。」



老皇帝僵得像块木头。



「谁又流产了?」



「哎呀,这话说的~老奴又不是堕了么骑手,怎么可能挨谁谁流产呀~」



他一把将我拍开:



「有事直说,有屁出去放。」



两行清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



「老奴飘零半生,承蒙陛下不弃,掌管敬事房。然囊中羞涩,后日返家,终无积蓄,恐晚年难安。」



「这好办。」老皇帝云淡风轻,「朕特批你留下,宫里还是养得起一个闲人的。」



系统帮我算了笔账:



【留在宫里挣钱也不错,等到你 125 岁那年,就能挣够钱回家了。噢,前提是别再被罚俸。】



「但、但老奴离家多年,未曾孝顺父母膝下。还是请陛下赐下一些银钱,老奴归家也有颜面见父母双亲。」



老皇帝大手一挥:「这更好办,朕记得你家就在京城里,叫父母过来见一面便是,还有事吗?」



什么都好办,就是给钱不好办是吧?



我强撑道:「没事了。」



「那还不继续捶?」



14



身为长女,我从来不敢直视母亲的嘴。



因为害怕听见她说,离家多年,你挣多少钱了。



幸好便宜娘通人性,见面不催婚不要钱,只说了两个字:



「跪下!」



「母亲这是何意?」



「你还有脸问?」便宜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吃里爬外的东西,皇后娘娘对你的苦心栽培全忘了吗?」



「原来我是皇后的人。」我怔怔道,「那她怎么不给我发月钱?」



便宜娘勃然大怒:「你敢问娘娘要钱?我们辛辛苦苦地培养你,到头来竟养出来一只眼里只有钱的白眼狼!?」



我挠了挠头站起来:



「不是说皇后栽培的我,关你俩什么事儿?」



他们气得仰倒:



「我不管你发什么疯,这月底宫里会从外头选侍卫。娘娘说了,有你弟弟一个名额。你敢把这事搞砸,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还有这种好事?



他们说两句话就得Ṫû⁷走,徒留我陷入沉思。



「皇后救过季嬷嬷的命?」



系统:【皇后给了她父母钱。】



【季嬷嬷六岁被卖入宫,当时的敬事房总管觉着她可怜,收为干女儿。等季嬷嬷接任总管后,这俩人才见她一面,让她为皇后做事。】



我的评价是:「24k 纯神金。」



系统:【你干什么去?】



「见识一下活的黄金矿工。」



15



皇后娘娘没住矿洞,住在坤宁宫的小佛堂里。



手持舍利,眉目恬淡,不戴安全帽。



「季嬷嬷来了。」



以我这么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可得——



礼佛越频,害人越勤。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没怀孕吧?」



「本宫已年过半百,怎会怀孕?」皇后轻笑一声,「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帮本宫办一件事。」



「找我办事要钱。」



「钱不是问题,本宫希望,再也看不到苏贵妃。」



「苏贵妃可是我的闺中密友、金兰姐妹。」我眉头紧锁,将手一摊,「得加钱。」



系统:【我一直以为你是傻白甜来着,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我冷哼一声:「你看人真不准,穿越前朋友们都叫我大聪明。」



【……】



经过我单方面的讨价,皇后没还价,拍板了万两白银,事成付款。



不愧是矿工,就是壕横。



「季嬷嬷的弟弟,会感激自己有个好姐姐的。」



未曾谋面的弟弟感不感激我不知道,我反正是挺感激皇后娘娘的。



这还是我在古代遇到的第一个愿意助力我回家的人。



她人真好,我超喜欢。



16



第二天,我告诉皇后事情办成了。



她一愣:「这么快?」



我谄媚地为皇后斟茶,她只略沾了沾唇,眼含不屑:



「尸首在哪儿?荷花池还是水井?」



我愣了:



「什么尸首?我可是良民。」



皇后也呆了,随后怒道:



「你敢耍本宫?」



「别忘了,你弟弟……」她晃了晃脑袋,惊慌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你在茶水里下了什么?」



「让人目盲的药啊,我贿赂了好几个太医才配出来的。开不开心?你再也看不见苏贵妃啦。」



不知怎的,皇后不仅不开心,还肉眼可见地崩溃了。



「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见她这样,我心里咯噔一声。



「装疯卖傻逃避尾款,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低垂着头,声音喑哑,神情残忍。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付不付?」



一巴掌抡了过来,代表着她的答案。



我怒了。



乙方再卑微也有底线。



「狗奴才,你敢扒拉本宫?!」



「扒拉的就是你!」



17



老皇帝和苏贵妃赶来的时候,季嬷嬷大战老癞皮狗已经接近尾声。



我占了先机,在她身上摸了个遍。



别误会,这是为了找钱。



什么都没摸到才被埋伏好的宫女拉开,我红了眼,当即以一打十,战绩斐然。



皇后有目盲 debuff,再加上养尊处优,输得那叫一个钗发凌乱。



「是陛下来了吗?」皇后伏在地上,侧耳去听,「陛下,别看。臣妾瞎了,现在的样子也不体面。」



老皇帝将她扶起:「是朕来了。」



皇后惨然一笑:「臣妾不信一个奴才敢对中宫皇后下如此恶毒的药,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还请陛下严查。」



苏贵妃看起来很想说点什么,但她忍住了。



皇后摸索着老皇帝的脸,无神的双眼里沁满泪水。



「从今往后,臣妾再也看不见陛下俊朗的容貌,也再看不见,陛下温柔地唤我晚晚了。」



我对着老皇帝的橘皮脸看了又看,恶心得不得了。



她真是饿了。



「明明是你说不想看见苏贵妃,老奴才为你达成心愿的。如今皇后娘娘却对着陛下作煽情之语,莫不是被苏贵妃伤透了心?」



「呕——」



苏贵妃弯了弯腰:「臣妾胃部忽然有些不适。」



皇后也不辩解:「臣妾自知,证据比不过人心。陛下曾为她而弃玉嫔,臣妾尚不如玉嫔貌美受宠,又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我迟疑了:「这好像该是我的词儿。」



系统:【很显然你的战术已经被研究透了。】



苏贵妃道:「既然皇后娘娘都没什么好说ƭüₔ的,那臣妾就原谅季嬷嬷了,下不为例。」



皇后拳头硬了。



但谁也没想到老皇帝会点头。



「苏贵妃说得有理,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在水落石出之前,皇后先好好在坤宁宫内养伤吧。」



18



虽然没要到尾款,但也没背锅。



这样的结果还好……好个屁啊!



我哭了,纯伤心。



老皇帝头疼了,他自问已经把所有容忍的额度用在了我身上。



「三番两次收受贿赂,朕不罚你。涉嫌谋害皇嗣,朕不杀你。实名制给皇后下毒,朕不诛你九族。你还想要什么?」



听他这样一说,我好像是有些不通人性。



「我想要钱哇!」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年了,我一文钱都没挣到。每次还没暖热呢,你就罚走了。这回她这么变态的要求我都忍了,结果到最后赖账不说,还倒打一耙!」



「朕给你钱,别哭了。」



没等我高兴,他又说:



「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答得上来,一个问题一百两银。」



「……陛下不如说想耍老奴玩玩。」



「都是比较简单的,毕竟朕也知道你和你干娘的能力大相径庭。」他扶了扶额,「好歹学了这么久批折子了,这回不涉前朝,只问后宫。」



我擦擦眼泪:「请出题。」



老皇帝松了口气:「皇后被废,新春家宴,朕左侧该坐谁?」



我犹豫道:「苏贵妃?」



他眼睛一亮:「不错,那右呢?」



我自信道:「王美人。」



老皇帝一脸迷惑:「为什么是她?」



「因为王美人最喜欢闻老人味儿,其他嫔妃都不爱闻。」



他咬了咬牙:「算你半对,下一题。」



「苏贵妃主宴,你服侍其侧。席间两位美人因口角争斗,你会做什么?」



「我拦在苏贵妃面前,然后、然后说……」



老皇帝鼓励道:「说什么?」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也行。」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一瞬间沧桑了不少。



「你身为宫中品阶最高的女官,负责操办苏贵妃进位皇贵妃的事宜。苏皇贵妃想要隆重,太后却崇尚节俭,你会怎么办?」



我急得抓耳挠腮:「要不吃点辣椒吧?」



老皇帝缓缓打出一个「?」。



「没什么用,但嘴巴里辣辣的。」



系统竖了个大拇指:【宝儿,你无敌了。】



「咳咳,不管对不对吧,我都答上来了。」我悄眯眯地瞅了一眼老皇帝阴沉的脸色,「给一半也行。」



他一指门口:



「在朕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出去。」



19



我拱了,拱得远远的。



站在寒风里,眺望着这座无情的皇城。



「统哥,你说这辈子我还能回家吗?」



它不理我,我更伤心了。



「你是也嫌弃我无用了吗?」



【别吵,我在思考。】



「撒谎,哪里有烧烤?」



【……】



系统冷淡道:【你把左手食指按在左侧鼻梁上,用左手大拇指托住下巴,然后再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我迷惑地照做。



「这样就能闻见了吗?」



【这样就能把你脑子里的水控干净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道:【从你穿越第一天起到现在,理论上讲,被诛的九族都够修长城了。但事实上呢?你还好好的,你就没觉得老皇帝很奇怪吗?】



「因为他善?」



【善个屁,玉嫔死不瞑目。同样是错,你却混得风生水起,还被他找借口强留在了宫里,也强留在了身边。】



「因为我幸运?」



【你幸运还能遇见我?】



「也对。」我若有所思,「该不会是——」



系统一脸孺子可教:【没错。】



【他喜欢你。】



「他是我爹。」



系统:【?】



我不可置信地道:「统,你也太重口了吧?」



系统很费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你爹?】



「很明显啊,他老提季嬷嬷干娘,而且干娘和惠妃有过 PY 交易,现在宫里都没惠妃这号人了。干娘能力强,不愿为妃,所以偷偷生下我后给那两神金抚养。



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又被送回来,她只能找借口认我为女儿。后来老皇帝放她自由,怕公主的身份束缚我,所以把我留在身边照顾。」



【好好好!曲折离奇,感人肺腑。】系统啪啪鼓掌,【我差点信了。】



【所以让亲生女儿做敬事房的工作就不重口了?】



20



我和系统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极度好奇,又不敢当面去问,害怕问出来的答案不是想要的就老实了。



只能自己瞎琢磨。



琢磨着琢磨着,皇后就被查出是堕了么老板,和一干骑手一起被关进了冷宫。



当然,她进去之前,没忘把我的便宜弟弟也送进宫里。



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已经被王公公收为干儿子了。



皇后的住处查获赃款数万两,不过,这和我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我心灰意冷,都懒得想回家的事儿了。



偏偏这时,老皇帝说有钱给我,无条件直接到手的那种。



我屁颠屁颠地去了上书房。



「爹~」



他肯定是我真爹无疑。



老皇帝腿一软, 惊悚地望着我:



「你犯癫痫了?」



好吧,看来不是。



啪嗒一声, 老皇帝打开了一个密室。



「进来。」



不会吧?不会吧?他该不会是要潜——



「来见见你干娘。」



密室墙上挂着幅画,画中的女人明眸皓齿,坚毅不凡, 和我穿一样的宫女服。



「你干娘她, 真不像是和你从一个地方来的。」



老皇帝目露怀念, 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我瞳孔地震:「???」



「你知道我是穿越的?她也是?」



老皇帝鄙夷道:「你干娘当年做事比你隐秘多了,朕都发觉了。更何况是你,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朕即位初期,她真的帮了朕很多, 导致朕一度以为你们那里的人都才比大运, 直到遇见了你。」



我破防了:「老奴、呸!我怎么了?你侮辱我的智商可以,不要侮辱我老家。」



系统:【他就是在侮辱你啊。】



「没怎么, 你就是文盲了一点, 性情暴虐了一点, 愚笨了一点而已。」



【也就 40% 吧。】系统补充道。



「好了, 朕不多说了, 你该回去了。」老皇帝爽快地给了我一千两, 「毕竟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我眼含泪花:「陛下……」



他笑了:



「感激的话不必多言, 她陪伴朕青年。而季嬷嬷你,也让朕晚年快乐了许多。」



「陛下,你……」



「别说了, 快走吧。」老皇帝别过脸, 「朕是不会哭的。」



「不是,陛下你给的钱不够啊。」



老皇帝尴尬道:「朕明明记得当年她说的是一千两银子啊。」



系统皱眉:【以前是以前, 现在查得严。】



我满含期待:「我只要一万两就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 就是说,朕没那么钱?」



「你可是天下之主啊!」



「那是国库,朕的私库只有这么多了。」老皇帝不好意思地道,「要不然朕为什么总罚你的月俸?」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以为能回去了, 结果又被你耍了!」



「你等朕再攒攒,很快的。」



「最快要多久?」



「你放心,太子继位后,朕也会留下一道遗旨的。」



「……」



21



番外



「起来吃饭!都几点了还睡!」



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 我刚想说一声老奴遵旨,突然看清了四周。



「我回家啦!我回家啦!啊哈哈哈哈!」



「统!统哥!你还在吗?」



【在。】



「苏巧生小孩儿后,老皇帝越攒越穷, 你是怎么把我送回来的呀?」



【后门有打折活动, 他们又咬咬牙凑了一千两, 我东借西借出了剩下的。】



我感动哭了:「统, 你真好,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



系统咳嗽两声:【忘不忘记我无所谓,宝儿你要记住, 下回谁再告诉你去古代手掌大权,你就给他一巴掌。】



这两年系统过得比谁都煎熬,其实涨价也没涨那么多,总得给中间统一个赚快钱的捷径。



但他不敢改口, 怕被打死。



「知道啦,你也是,下次别绑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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