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我鼓起勇气找男神要微信。
他看也没看我，冷漠拒绝。
失恋后，我发奋图强卷考研。
却在图书馆收到他的小纸条：【你好，可以和你加个微信吗？】
爸的，他这是想阻挡我飞升无情道！
正打算当面拒绝他，却听到他哥们调侃：
「哟，她高中找你加微信你 strong，现在玩哪出？」
男神咬牙，一字一顿：
「我高中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拿出来给她加微信，脸往哪搁？」
1
高中毕业后，朋友鼓励我去告白。
crush 比我小一岁，如果这次错过了，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鼓起勇气，我走到他面前。
不敢看他，低着头递出手机上的微信二维码。
「裴明宵，我喜欢你，可以和你加一下微信吗？」
说完，我屏住了呼吸。
风在我耳边轻轻吹过，我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
裴明宵和同学站在一起，原本在说话，听到我的告白后停下了交谈。
他没有回答。
余光看见他同学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裴明宵不耐烦躲开，什么话也没说。
冷漠地走开了。
他连一个拒绝都没有给我。
走得超快，像被鬼追一样。
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他两手插兜的背影了。
他这么讨厌我吗？
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朋友替我打抱不平：「我靠，他怎么这么傲慢，我刚才看见他直接扭头走了。你考上的可是双一流，错过你，是他的损失！」
我瘪嘴。
考上双一流，却走不进他的心。
朋友为了安慰我，请我喝了杯奶茶。喝完，我释怀了。
爱情果然是苦海，差点因为告白被拒就忘了自己是名校大学生。
我都这么成功了，他还拒绝我，一定是他没有眼光。
算了，反正暗恋他也是因为他的脸。
裴明宵？
帅则帅矣，毫无人性。
正适合用来断情绝爱，一心飞升研究生。
我化悲伤为动力，把图书馆当成家，从大一开始备战考研。
结果，大二开学没多久，我在图书馆占座的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写着：【同学你好，可以和你加个微信吗？】
抬头，坐在对面的裴明宵正在安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应。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风衣，质感很好，衬得他更白净斯文。
脸上还多了一副金边眼镜。
坐在图书馆里，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仍然很引人瞩目。
此刻，他漂亮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透明镜片看着我，含蓄且温和。
我的心跳在他注视下快了起来。
当初，我就是这么喜欢上他的。
成绩好，长得帅。
他考上这所学校也并不奇怪。
问题是，为什么在拒绝我告白一年之后，裴明宵突然找我要微信？
他不记得我了，没认出来，然后对我一见钟情？
还是发现我没有被拒绝的伤心，看我不爽，故意想用美色、感情迷惑我。
原本被色相勾引到的心跳渐渐平复。
理智回拢。
爸的！
他肯定是知道我在冲考研的消息，想和我竞争！
差一点就上当了！
触及我的目光，他眉眼柔和，等待我的回应。
我心硬如铁，径直把纸条推回去，没有理会他。
暗恋暂停，考研我去冲，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对学习的热爱。
裴明宵也不行。
等到学完，再抬头，裴明宵已经不在对面了。
果然，他来图书馆只是想阻碍我上岸。
根本不是为了正经学习来的。
我拿着书，正要离开图书馆，却看见他在门外的台阶下。
像是在等人。
身旁站着他的朋友，是我向他告白时，揶揄他的高中同学。
裴明宵摘了眼镜，拿在手里把玩。
刚才的斯文含蓄消失不见，姿态闲适地倚靠在馆外的石柱。
懒倦地垂下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和朋友说着话。
去年他当众无视我的告白，现在又莫名接近我，没有一点芥蒂是不可能的。
但我已经决定放下了，所以既然遇见，那干脆就在今天说清楚。
我决定现在就去拒绝他。
只是，刚靠近，还没来得及叫他。
我就听到他和朋友的对话。
「不是吧，在这等三个小时了，你真喜欢她啊。」
裴明宵嗤了一声：「要你管？」
我停下脚步。
裴明宵在等我？
他要是来妨碍我考研的话，那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等我三个小时？
我顿住脚步。
抱紧了手中的书，目光闪了闪。
——哈！
裴明宵，没想到吧！
拒绝我告白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有找我要微信的一天吧！
爽！
太爽了！
就是这个回旋镖爽！
思及此，我扭头就走。
避开他的视线范围。
爱等，就多等！
2
回到宿舍，正在扎头发准备洗澡。
室友对我学到现在见怪不怪，啃了口苹果：
「你昨天没参加开学典礼？」
我点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图书馆。」
室友挤眉弄眼：
「我靠，那你可是错过极品了，今年有个新生，帅炸了，而且好像很爱玩，居然留下来参加了迎新舞会。」
那玩意儿，只有想当交际花草的海王才会参加。
「可惜，眼光高，一个都没入法眼。」
另一个室友探头出来吐槽：「学生会的跟我蛐蛐，那新生帅则帅矣，脑子有病，感觉跟选妃似的，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 pass。」
我看了眼她们拍的照片。
新生上台发言，裴明宵穿了套西装，戴着那副眼镜，矜贵清冷。
我想起他今天站在图书馆外面，并不戴眼镜。
他不近视，好端端配什么眼镜。
而且今天他穿的是风衣，看起来和开学典礼上完全是两个气质。
他不会精分吧？
两个人格，两个人设？
我不感兴趣，收起视线，端了个盆去洗澡。
室友在身后摇头叹息：「哎，好好一大美女，怎么想不开不谈恋爱呢。」
隔天，我又去图书馆。
这次，我占的位置上又多了个东西。
不是小纸条。
是学生卡。
有些歪歪扭扭放在那里，像是无意间落下的。
翻到背面一看。
……又是裴明宵的。
有点无语，我好心地把学生卡放到图书管理员那里，帮他登记了失物招领。
中午回宿舍，室友拍着大腿喊我来看八卦。
「卧槽，咱们新校草动作快啊，直接在表白墙上发寻物启事。
「【学生卡丢失，希望捡到的同学能当面交付，必有重谢。】」
结果因为前一天等到闭馆冻感冒了，打着吊瓶来见图书管理员，却被教育了三小时。
室友乐不可支，笑得想死：「他在钓鱼吧，钓谁啊？这么不解风情，把钩子塞管理员嘴里。」Ťű̂⁾
我面无表情，别过头：「不知道，不感兴趣。」
哈！
爽！！！
谁让他这个天气穿件风衣在门口等。
总之，不管裴明宵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这种感觉都太爽了。
当初拒绝我的时候，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跑得像是有鬼在追。
现在打着吊瓶都要来见，不知道又在演哪出。
我现在对他的脸没那么上头。
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年，我就要准备研究生面试，绝对不会坠入爱情的苦海。
裴明宵消停了两天。
我以为他放弃了。
没想到，这天中午把书放在图书馆去吃饭。
在窗口打饭的时候排队，又看见了裴明宵。
他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
今天没戴眼镜，微微垂着眼，很可怜地站在食堂阿姨面前。
阿姨凶神恶煞训话：「吃饭不带饭卡，手机也没带吗？」
声音吸引了周围的学生瞩目，被人用眼神打量，裴明宵更摇摇欲坠。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像是从会场赶来的。
衬衫衣摆扎进裤腰，宽肩窄腰，长腿翘臀。
让站在他身后排队我挪不开眼。
配上从前面窗口照过来的光，我几乎能看见衬衫下他背阔肌的线条。
腰线……
裴明宵回过头，语气脆弱：「抱歉，学姐，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饭卡吗，等下我加你微信，把钱转给你。」
他叫我学姐，裴明宵叫姐。
「好……」
话刚开了个口，我就掐住嗓子。
可恶，差一点被勾走。
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指了指旁边的他好哥们：
「他是学生会的，找他帮忙。」
裴明宵：「……」
他哥们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刷卡。
呵。
还加微信转钱，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
吃完饭，回到图书馆后，发现一张饭卡静静夹在我的书里。
这次正面朝上，生怕人看不见这张脸。
证件照都好看得像是画报一样。
大名：裴明宵。
那次之后，图书管理员不许我们再找他交失物招领。
这下饭卡拿着，还真有点烫手。
看向门外的裴明宵。
他的脆弱早就没影了，像是笃定我会看见饭卡一样。
套了件黑色大衣，整个人冷色调搭配的，视线重点都聚焦在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
朋友站在他身边，正在打趣着什么。
裴明宵一脸冷漠。
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我决定——
结束这场闹剧吧！
裴明宵快靠着自己被所有导师拉黑了。
我信了。
我真的信了。
他不是为了和我抢名额，因为他再不认真学习，保研三婚也轮不到他。
拿着饭卡，ťû⁺我走过去。
又一次听到他们的聊天对话。
「哟，她高中找你加微信你 strong，现在玩哪出？」
我不受他们谈话的影响，心中有研，坚定地走过去。
裴明宵几乎是挤出来的回答，咬牙，一字一顿：
「我高中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拿出来给她加微信，脸往哪搁？」
3
这时候，我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肖 X 荣没教这个啊。
不过裴明宵无视我告白的原因，是我着实没想到的。
确实，好像不管答不答应，告白的时候说「好啊，这是我的小天才电话手表，你扫吧」。
或者「抱歉，我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
我都会觉得他在耍我。
比起直说，无视走开对他来说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对我来说可不是。
我后退一步，清清嗓子，提醒他们我的存在。
正在交谈的二人看过来，裴明宵抿起唇。
好像在思考我有没有听到对话。
我装作没听到。
保持我面对他时刻意的冷漠脸，拎出他的饭卡。
「是你丢的吧，下次收好。」
就像被爸妈骂过之后，不吃菜只吃白米饭一样。
我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哼，他拒绝了一个皇帝的告白。
裴明宵上前，风吹起他大衣的衣摆，今天没戴那副金边眼镜。
没有急着接过饭卡。
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他保持了一点距离，略微迟疑：
「谢谢，学姐刚才……」
我故作不耐烦，晃了晃手里的卡：「什么？快点拿去，外面很冷我还要进去看书。」
裴明宵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眉宇温和。
接过饭卡，他没有太用力，我们的手近在咫尺。
我看见他刻意收了一下指尖，我能感受到和他微微拉扯的力度。
「谢谢学姐捡到我的饭卡。」
还没来得及吐槽他那是让我「捡到」吗，那分明都是硬生生插在课本里。
我差点都没拔出来。
他稍稍拉近距离：
「作为答谢，我请学姐吃饭吧，有一家餐厅……」
我战术后仰。
对这种突然袭击的绝美正脸表达了抗拒，几乎挤出了双下巴。
裴明宵轻浅的笑僵在唇边。
我清清嗓子，和他拉开距离：「有话好好说。」
别勾引我，我不是柳下惠。
我是皇帝。
他勾引我，我是真的会见一次要一次的。
他收敛了一点，没有明晃晃了。
只垂着眸，看我的时候，颇有些水光潋滟的意味：「或者，可以加一下学姐的微信吗，我……」
我眨巴眼，看着他。
装，再装。
都面对面了，还恨对面不相识呢。
裴明宵应该不习惯主动，从他拙劣的「作案手法」就可以窥见蛛丝马迹。
不管是丢学生证还是饭卡，都特别明显。
不过作为被勾引的对象，我当然不会戳破他的小心机。
此时和我目光对视，他又说不出话了。
仿佛不是他在勾引我，而是我在吸引他。
一阵冷风吹来。
图书馆有暖气，我脱了羽绒服，现在只穿着一件毛衣。
裴明宵立刻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我肩头。
——不是，等等，他怎么突然脱衣服。
动作还这么丝滑，像是演过好几遍一样。
我刚准备好的话突然卡壳，被带着他雪松气息的大衣包围，脑袋都懵了一下。
我们俩距离变得很近，不小心对视，又立刻避开。
我不冷，毛衣是羊毛织的，还穿了保暖秋衣。
倒是裴明宵，单薄的衬衫被风吹得瑟瑟。
我狠心戳破他的表演：「你不记得了吗，高中毕业的时候，你拒绝加我微信。」
裴明宵收回手，掩在唇边轻咳：
「……嗯，我记得。」
「不装了？」见他承认，我挑眉。
裴明宵转过头，并不正面回答，似乎嘴硬到底，绝不解释真相：
「我那时拒绝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这话一出，气氛变得微妙。
当时不喜欢我。
那现在就喜欢了？
我好整以暇：「哦，那你现在又为什么想加我微信。」
我改变主意了，他要是现在好好说话。
我就和他加微信。
朕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天子。
何况，谁说加微信就是谈恋爱。
就算和他谈恋爱，谁说就影响考研了呢。
我在心里理直气壮地一句一句反驳自己，等他的回答。
他感冒才刚好，身穿一件白衬衫，站在寒风里。
我有些于心不忍，正要让他去图书馆暖和一下。
就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地，带着郑重的斟酌。
「现在……」
他兀自挣扎了许久后。
看向我。
认真，一字一句：
「我听说你从大一就开始筹备考研和保研事项，所以想找你咨询……」
我直接把大衣甩他脸上。
转头就走。
远处他的朋友扑哧没憋住笑。
我更生气了。
一想到两次面对裴明宵的爱情滑铁卢都被他朋友目睹。
简直火上加火。
裴明宵，滚！
他朋友，也滚！
4
还小天才电话手表，他在打广告吗！
我怀疑他故意引我走过去，就是为了让我听见那番话。
然后心软，顺理成章加上微信。
接着我就会耐心给他讲解考研和保研ṭű̂ₓ的事项。
帮他成功上岸，而我则因为坠入爱情的苦海，苦苦挣扎。
他算盘珠子原来打的是这方面。
我怒气冲冲回到寝室。
室友见我提前回来，胳膊肘捅了捅我。
眉飞色舞，表情暧昧：「哎，今天回来得好早，是好事成了？」
我还没消气，ţű₃没好气：「什么？」
室友贼兮兮凑近：
「你和咱新生校草啊，在图书馆门口都被人拍下来，表白墙直播了。」
「哈？」
本来被裴明宵耍了就够窝火。
接过室友的手机，看见表白墙发的新帖子。
是裴明宵给我披上大衣的那一幕，从侧面的视角。
在我没看到的地方，裴明宵还帮我把被压住的头发撩出来。
光看照片，氛围很好，我们俩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眼神对视仿佛在暧昧拉丝。
谁能知道，这个对视里他满心都是宫心计。
勾引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保研名额呢。
一怒之下我怒了一下。
回帖都是：【我靠，新生动作这么快？】
我把手机还回去，冷笑一声。
室友见我表情不对，吃瓜：「怎么了，你没答应？」
「呵。」我咬牙切齿，「何止没答应，我直接伸张正义。」
谁能想到。
裴明宵竟然是学术嫪毐！
那天之后，他没再来找过我。
也没用那些拙劣的小把戏试图接近我。
不过没多久，学校出了个通知。
让大一大二的新生随机组成小组，在寒假前完成小组作业。
说是两届新生选出的优秀小组可以参与高年级导师的项目实习。
对我来说，这是卷王的福报啊。
我虽然走不进裴明宵的心里。
但可以走进我导的实验室啊！
这么一想，二次失恋的伤感烟消云散，我浑身都是劲。
直到发下我的小组组员。
看到裴明宵的大名之后，我扶额苦笑。
学校也真是的。
几百上千人的概率，也能随机到我们。
不知道该说我和裴明宵孽缘不浅，还是他阴魂不散了。
作为ẗü¹学姐，我没有主动去找裴明宵。
但是那次之后，他没再来过。
以至于我不联系他，他不联系我，我完全不知道他的动向。
这对我的进度造成极大影响。
没办法了。
人总不能为了爱情，连保研都不要了吧。
5
我没想到，裴明宵竟然在被我拒绝后，深受打击。
听说他请了一周病假。
我被他当众无视都没给自己放假一周，区区情伤，喝杯奶茶升糖一下得了。
何况裴明宵才是那个耍我的人。
他有什么好病的。
我从他哥们那里拿到他「治病」的地址，倒要去亲自看看他生了什么病。
连学都不上了。
xx 园路 5 号。
听起来像酒吧。
导航一走到底，发现是医院。
哈哈，自己吓自己。
我还以为裴明宵疯了，去酒吧参加男模培训班了。
打点滴的诊室里，他靠着隔间的玻璃合眼休息。
我探头看他：「真病了？」
裴明宵没有反应。
一旁的护士来换吊水瓶，看见有人来看望他。
顺口嘱咐：「是他家人吗，让他注意点啊，前几天感冒还没好，点滴也不按时来打，又受凉了，连续发好几天高烧。」
我目光复杂地看着裴明宵。
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可别传染给我，裴明宵不能上学，我还得念书呢。
许是换了新瓶的药水凉，裴明宵眉头蹙起。
缓缓睁开眼，含糊呢喃了一句：「疼……」
护士弹了一下滴管：「这瓶是有点疼。」
他清醒了一点，看见我。
下意识想拉下卫衣的帽檐，遮住脸。
我直白开口：「看见你了，裴明宵，感冒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裴明宵松开手，帽子没遮住额发下的明亮眼睛。
「为什么告诉你？」
「我是你组员，你的感冒给我进度造成了很严重的拖延。」
我毫无感情，递出自己小组作业的进度资料。
「我负责的部分做好，你来收个尾。」
他还真死要面子，感冒遇到熟人都想遮脸。
不理解，不尊重。
愣了愣，他伸手接过。
长睫垂下，隔着口罩，闷闷开口：
「……抱歉。」
我摇摇头：「以后及时沟通，一直到新年之前我们都会搭档，这次小组很重要，请你不要拖我后腿。」
裴明宵应该是不舒服，忍着压抑的轻咳，蹙眉点头。
见他真的不舒服，我也不多谴责。
只是走之前，我也清清嗓子，说：
「其实你穿卫衣也挺好看的。」
别老为了好看，穿那老薄的衬衫和风衣。
他个高腿长，穿充棉 300g 的羽绒服也好看。
就是现在这行情，可能也买不到充棉量这么足的吧。
前两天刚买的羽绒服，打完折两千，到手一看充棉量 75%，所以就我这经验。
还是不推荐裴明宵去买羽绒服了。
正要走，袖子被人轻轻拽住。
正是我两千块买的 c 级面料的羽绒服。
回过头。
裴明宵眼眸清澈，看了我一会，又说一次。
「抱歉。」
不知道他又在为什么道歉，但我不会和生病的人吵架。
「好好休息。」
说完，我从他手里轻轻抽出我新衣服的袖子。
离开了门诊。
6
其实裴明宵那会拒绝我的告白，也是理所当然。
我们差一个年级，不在一个教学楼。
基本碰不到面。
裴明宵长得好，成绩好。
和他告白之前，我们只说过一次话。
老师让他为新生发言，他不想去。
老师就让我劝说他，因为我也发言过，想着我应该能用经验说服他。
他趴在课桌上睡觉，我轻轻戳了戳他。
「裴同学，新生代表演讲的事情……」
他听见这句话，有点不耐烦地看过来：
「不去……」
但看见我，或许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没对我说什么，只是点头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白皙的脸上，睫毛像鸦羽，只记得他眉眼很漂亮。
第二天老师跟我说他答应了。
7
我整理好心情，觉得自己对他还是有点道心不稳。
裴明宵接近我是为了保研的消息，意外吗？
当然不意外。
我们之间除了这个话题，还有别的感情基础吗？
肯定不能啊，我对他有所期待，还不是因为暗恋过他，所以幻想他可能会喜欢我。
但我在大学，他在高中，一年没见，他又不是恋爱脑。
难道在我毕业之后，他反而在高三突然喜欢上我？
不可能。
想通之后，心情平静。
我继续认真准备小组作业。
裴明宵时不时会来图书馆和我一起对进度。
原本作业进度已经过半。
但是突然，有人提交了小组作业给教授。
内容和我的小组作业重合度很高。
我的作业内容全在电脑里，根本没给别人碰到的机会。
小组作业我只分享给裴明宵过。
被教授问话的时候，我攥紧了拳头。
站在教学楼门口，我等裴明宵下课。
见到我，他愣了一下，没继续和朋友走在一起，走向我。
「出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径直走向教学楼后空旷的湖边。
裴明宵跟过来，许是我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他蹙眉：「发生什么了，告诉我。」
我这才抬头去看他，浑身气得冒火：
「裴明宵，就算你讨厌我，也不必三番两次玩我吧，小组作业涉及的不仅是研究生，还关乎能否毕业的学风问题，你真是下血本了。」
我思来想去，唯一一次得罪他，可能就是高中劝他去演讲。
他如果因此记恨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说话的时候，我嗓子发紧，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裴明宵没让我说完就走。
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先别急，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们的小组作业被抄袭，对方提前交了？」
装得像真的一样，他又不是逻辑大师，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怎么会这么快总结出来。
我甩开……甩不开他的手。
「你抓这么紧干什么，疼死了。」ẗų²
我骂他。
裴明宵立即松开手，抿唇，看着我：「你认为是我泄露的？」
「不然呢，这个作业只有你和我有，我的电脑从来都是加密的，不用的时候都锁好。」
我嘲讽他：「反倒是你的电脑，好几次我都无意间看到，不上锁？」
裴ŧŭ̀₆明宵下意识回答：「那是你看……没什么。我们先解决作业问题，你的每一步都有留痕，文档也都有每一期的记录，和对方一比较就好。」
我冷笑：「还真是谢谢你连这都考虑到了，对方的时间记录几乎我同步，甚至有些比我还早。」
裴明宵站在风里，被吹拂过额发，垂头自嘲一笑：
「所以，你指认我，证据确凿了。」
我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裴明宵抬起头，恢复了冷静，语气也如常，甚至有些严厉。
「但是，林叙佳，这不合理。」
8
「什么？」
「你的每一次进度都是由上一次推演，每一行的数据和分析都是基于上一天的衍化。所以，对方可以和你数据一致，却不能比你提前。」
他声音不高不低，平和且理性。
我刚才被委屈冲昏了头脑，现在反应过来，意识到确实是这样。
每一天的运行衍生都是需要时间和推演过程的。
对方可以同步偷走我的数据，但不可能比我提前。
就算比我水平更高，也不能让一天变成 23h58s。
我皱眉：「你的意思是，对方用了代码修改时间数据？」
裴明宵思索了一下，回答：「但问题很可能真的出在我这里。」
我们赶到食堂调监控。
前天他从图书馆离开，带着电脑去食堂买饭。
遇到他的室友。
对方匆匆忙忙的，说自己没带手机，没和女朋友汇报日程，女朋友要生气了。
便将电脑端的企鹅切换登录，借给他向女友报备。
按理说文件他并没有保存在桌面。
但是切换登录的时候，文件传输有痕迹，对方就将文件一起发送过去。
室友是计算机的，修改数据储存时间并不算难。
除了我发给裴明宵的，对方顺便也将裴明宵还没参与编辑的文件一起打包。
「太过分了！」
教授办公室里，我们站在那里看着教授训人。
「你们才大一，就敢剽窃污蔑，这已经不是学习态度有问题了，这是道德败坏，这是违法犯罪！」
平时亲和的教授气得不轻。
两位剽窃者被处分，成绩无效，还要留校观察。
裴明宵虽然已经证明自己清白。
但他还是在离开办公室后，轻声向我道歉：「抱歉。」
他好像一直在跟我道歉。
但每一次具体细究，他好像又没什么对不起我。
不过是因为无视了我的告白。
在我以为他喜欢我的时候，其实是想找我打听消息。
因为好心借电脑结果被舍友背刺。
而已。
我咬牙切齿地原谅：「没、关、系、是、我、误、会、你、了。」
裴明宵摇头，眸色认真。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归根到底，是我不够坦诚。
「林叙佳，我……」
9
我扭头就走，仿佛有鬼在后面追。
我被告白了。
但对象是裴明宵。
刚刚稳下来的道心，又濒临破碎。
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认真得像是要碎了。
不是，谁来主持公道。
他喜欢我，他还要碎了？
喜欢我是什么比保研失败还惨的事情吗！
接下来几天，我去图书馆的时候都没看见裴明宵。
表白被无视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看着对面的空位，出神地想着。
但是这次我是无视的一方，为什么还有一种失恋感。
看来是学不进去了。
我卷起书本离开图书馆，感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竟然因为爱情，没心情学习。
裴明宵这个罪大恶极的男人。
刚走出图书馆，就看见裴明宵在等我。
他好像是这个地点的 npc，每次出门都能刷新。
我走过去：「怎么不进去？」
裴明宵伸出手，掩在唇边轻咳：「刚失恋，学不进去。」
我别过头。
他还失恋。
被他告白的人才是心烦意乱到学不进去。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他刚才伸出手时，露出手腕的东西。
我扯下他的袖子，指着他的手表：
「这是什么？」
裴明宵闭了闭眼，用一种三战考研的语气，艰难地说：
「……电话手表。」
「什么电话手表？」我不敢置信。
这几个字仿佛让他感到恶心，我能看见他的尊严正在一寸寸从他的理智里剥离。
「……小天才，电话手表。」
我没忍住，扑哧笑了。
原来这就是小天才电话手表。
红黑的纹理，甚至还是蜘蛛侠联名款。
我努力憋，没憋住。
真的太好笑了。
一米八八的裴明宵，手腕上戴着儿童电话手表。
我信了，这回是真的信了。
高三如果他拿这个手表和我加微信，我肯定就不忍心和他告白了。
这哪里是 crush，这分明是谁叫 child。
裴明宵叹了口气：「我必须和你坦诚，那时我想和你留下联系方式。」
我收起笑，等他说完。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办法解释，因此，用了很多谎言堆砌，致使你对我没有信任感。」
他抬起手，指尖拂去我笑出的眼泪。
那天我去质问他的时候，他好像也有类似的动作。
却并没有将手指落在我的脸上。
「你毕业前，我和你只有一面之缘，对于你，我有好感，但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这句话我承认，高二的时候暗恋他，我也没有想法。
太忙于学习了，就算有好感，也不会有恋爱的想法。
「你毕业后，名字留在校园的优秀毕业生告示栏，我每天路过，都会想到没有认真回应你的这件事。
「直到我填报了这所大学，才确信我喜欢你。
「……很喜欢。」
他看着我，重复了一遍。
「可是新生入学典礼没有见到你，迎新的舞会也没有你，后来才知道你一直在认真学习，和以前一样。
「好像被那场告白扰乱了心意的，只有我。」
我听完，沉思了一会：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你在高三完成了自我攻略？」
裴明宵：「……倒也不用总结得这么精简。」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要说你接近我是为了考研的消息？」
裴明宵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我哪里知道你这么心性坚定，彭城提供的几个点子对你毫无作用。」
他是说图书馆递小纸条、故意把学生证丢到我桌上、假装没饭卡等我加微信
把饭卡塞我书里？
在他眼里，我竟然是毫无反应？！
天啊。
我吃惊地看着他。
幸好没告诉他我全都上钩了。
「你看起来好像……」他含笑，「对我完全失去了兴趣。」
他今天没有穿战袍，只是一件普通的外套，也没有特别的表情管理。
干净的皮肤，清澈的眼睛。
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最简洁的打扮。
却还是那么好看！
他什么都不做，我还是上钩了。
我清清嗓子：「那你，要加我的微信吗？」
他故作犹豫地思考：「如果……」
「你又耍我？」
裴明宵笑了起来，拿出一个礼盒。
「可以的话，学姐，和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好不好？」
最后一个「好不好」几乎是在笑意里缱绻出来。
以至于我被迷得找不着北。
一打开，同款小天才电话手表。
「……小天才给你广告费了？」
裴明宵帮我戴在手腕上：「情侣款，联名款。」
「我还没有答应吧？」
裴明宵低着头帮我戴手表，慢慢抬起眼。
勾引。
「那，要拒绝我吗？」
绝对是勾引。
我说过，我可不是柳下惠。
10
我应该拒绝的。
当时找他质问，他抓着我的手腕，我甩都甩不开。
就应该想到接吻推不开，摁双手踹不开的。
美色误人，失策。
裴明宵这小子。
他高三内耗一年，就因为拒绝了我的告白。
谈恋爱之后，完全不内耗了。
我问他：「你不是柔弱到吹冷风就重感冒吗？」
裴明宵无辜：「是啊。」
「你现在没有像以前一样，明明不行还为了面子强撑着吧？」我质疑。
裴明宵垂眼看我。
「现在是谁在强撑？」
「……」
11
裴明宵番外：
高二那年，林叙佳向我告白。
我只见过她一次，历年优等生，学生代表。
老师让我对照着她去年的演讲稿，代表今年新生演讲。
原稿件，白纸黑字，字体标准得像是打印。
要我模仿这种好学生的稿子发言？
不去。
直到好学生本人来劝我。
课间午休补觉，被人吵醒是很烦的。
但是一抬头，看见的脸惊为天人之后，没有火气。
只有下意识坐直的体态。
够、够帅吧？
年级不同，教学楼不同，很少再有遇到的机会。
但是站在大礼堂演讲，还是第一眼看见她。
含蓄文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写字。
她应该只喜欢学习，毕竟一场演讲下来，她连头都没抬起来, 看我一眼。
所以后来被她告白，是猝不及防的毫无准备。
本打算只是远远看她毕业，却没想到她和朋友一起走了过来。
她朋友推了推她, 像是鼓励她。
她不会喜欢彭城这种类型吧？平头黑皮体育生？
我立刻转头和彭城说话：「随便聊点什么, 别看过去。」
彭城：「？那不是……」
「裴明宵，我喜欢你, 可以和你加一下微信吗？」
余光里，她低着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是手机的二维码。
糟了。
我想。
我还停留在情书时代，现在就流行了微信吗。
她找我要电话号码也行啊。
家里预防早恋，强制执行的电话手表真是早恋绝缘体。
我绷着一张脸，彭城使劲戳我。
我一把就把他推开了。
别问，面子很伤。
不知道背影会不会略显仓促狼狈, 但我总不能说：「对不起, 但是我只有小天才电话手表, 你不介意未来男朋友是儿童手表和你网恋的话，请扫我吧。」
哦。
我连微信都没有。
没面子, 硬撑着自尊离场的男嘉宾一位。
高三一整年, 家里人都希望我考哈尔滨去。
本来也打算认命了。
毕竟和她考一个大学，也会和ṱṻ₄高中一样碰不到面，说不定还会被她当成没素质的烂人。
但是人渣也比儿童电话手表有面子。
青春期, 太在乎面子了。
以至于为这件事翻来覆去, 睡不着, 志愿定不下来。
在 10086 次假装路过优秀毕业生公示栏后。
看着录取她的大学名字。
还是定了志愿。
毕竟好像看见她, 就没法拒绝内心。
说服自己容易，再续前缘难, 红线本来就易断, 我还亲手给切了。
彭城给出了主意，打扮了一下去新生典礼, 发言的话一定会被注意到的。
不在。
迎新舞会。
不在。
人都快被白眼翻死了, 还得假笑着找她。
后来一打听, 人当时在图书馆学习。
好吧, 和高中一样难接近。
合着高岭之花的告白跟人生到了分水岭，必须打卡的任务一样，做完就忘了。
意乱情迷一整年念念不忘的就我一个人。
但是图书馆里，见到她之后。
我又拒绝不了自己的心。
不是臆想。
是真喜欢。
我随口跟彭城提了一句：「听说学生会可以给学校申请提案？比如一、二年级学习小组互帮互助。」
彭城骂我犯病，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说：「那多明显啊, 我不要面子啊？」
「你迟早为你那死面子单身一辈子。」
后来, 她等我下课。
却是抱着对我的毫无信任, 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我心想，糟了，这是真不喜欢。
她红着眼睛, 声音都在发颤, 满眼都是对我的怀疑。
心里凉得透透。
红线断得死死的。
但是。
她哭了。
我收回想给她擦眼泪的手, 不再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勾引她。
说。
「但是，林叙佳，这不合理。」
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是因为她哭了。
第二次叫她。
说。
「林叙佳, 我喜欢你。」
她跑了。
告白被无视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也算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这时候再强撑着面子就有点病了。
我打电话给家里人。
「……妈，小天才电话手表，你丢了吗？」
别管。
没面子强撑着离场的男嘉宾又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