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六年,一向老实木讷的丈夫突然变得很奇怪。

结婚第六年,一向老实木讷的丈夫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每天要花一个小时打扮,两个小时健身,三个小时来给我送饭,然后警惕地打量每一个路过的年轻男人。

我不明白他怎么了,直到后来看到了他的日记。

「她今天出门没有戴婚戒,这究竟是疏忽还是预谋?想不通,不敢问,我要疯了……」

「她又点赞了那个男实习生,她是要逼死我吗?都怪那个不知检点的男人……」

「镜子里的我在衰老,在腐烂,在变丑,不行,我必须让自己的皮囊更加完美,这样才不会被她抛弃。」

「好无助,好绝望,我比她大五岁,我已经不年轻了,年老色衰,色衰爱弛,这就是我的下场……」

1

我和应栾结婚六年,从未吵过架。

在所有人眼里。

他相貌出众,事业有成,对我温柔包容,尊重礼貌。

堪称完美的丈夫典范。

可只有我知道,这份完美里藏着怎样的窒息。

午休时。

同事靠在茶水间的吧台边。

绘声绘色地抱怨昨晚回家太晚。

她老公如何生闷气,她费了多少心思哄他,最后还被剥夺了穿短裙的权利。

说到这儿,她忽然转向我,眼里带着挑衅的笑意:「许栖栖,应总在商场上那么一板一眼,私下里一定也是个占有欲爆棚的醋坛子吧?」

我垂眸笑了笑,没有回答。

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恰恰相反。

这六年来,应栾老实木讷得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人。

从不吃醋,从不会过问我和谁来往,从不关心我几点回家,更不会碰过我的手机。

同事总说,爱都伴随着占有欲,没有占有欲就是不爱。

那么,应栾或许……从未爱过我?难道这场婚姻里沦陷进去的只有我一个人?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掌心传来玻璃杯的温暖触感。

杯子里是应栾今早出门前给我泡的红糖水。

他沉默地把水杯放进我的手提包,转身就进了衣帽间。

最近,他好像格外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甚至还会喷他从前最讨厌的香水。

一想到这。

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家里的监控。

屏幕里。

应栾在正对着监控的位置健身。

他赤着上身,喉结滚动。

完美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性感,人鱼线间的薄汗在发力时泛开涟漪。

低腰运动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随着动作微微下滑,又被他随意地向上提了提。

这一举一动很像是某种危险的邀请,极具诱惑力。

我喉咙发紧,指尖在放大画面的键位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

屏幕骤然切换,老板的视频通话突兀地弹了出来。

所有旖旎的遐想瞬间被打碎。

我猛地闭上眼,手指抵着桌子,几乎要捏碎鼠标。

2

老板的电话是通知我们晚上聚餐的。

我惦记着家里的男人,下意识去摸无名指上的婚戒,结果却落了空。

愣了一瞬,才想起前天夜里和应栾胡闹的事。

我当时怕伤到他,把婚戒摘下放在了床头柜上,结果导致这两天都忘记戴了。

周围的同事一收到老板消息,都纷纷向家里报备。

我沉吟片刻,也走到楼道里给应栾打了个电话。

应栾如同往常一样秒接,声音低哑性感,带着勾子:「栖栖。」

我的脸莫名一热:「应栾,我今晚上要和同事去吃饭,可能会晚回家。」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死寂,应栾没吭声,连呼吸仿佛都被掐断了。

我察觉到异常,轻声唤他:「应栾?」

「我在听。」

应栾回神,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战栗:「你,一定要去吗?」

我正要说「是」,却又被他颤抖着打断。

「那晚上还回来吗?栖栖,你……还会回来吗?」

我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当然会回来。」

「真,真的?!」

他的音量拔高,又猛地噤声,听筒里只剩下紊乱的呼吸声。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是我会等你回家,你想什么时候回都好,只要还回就好,我会永远守在家里等着你……」

我察觉到他有些奇怪,于是又嘱咐了一句:「记得给我留灯。」

他这次没有迟疑,好像怕我反悔似的,利索地答应:「好。」

3

我们老板是出了名的周扒皮。

部门聚餐被安排在又小又乱的大排档。

等挨到聚餐结束的时候。

我裸露在外的颈侧,小腿,手腕都被蚊子叮上了又红又痒的包。

忍着身体不适,把几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同事挨个送回家。

等到终于推开家门时,已是晚上十点了。

外面下着小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映照出空荡荡的客厅——应栾又不在家。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

应栾就这样浑身湿透地出现在门外。

水珠顺着他凌乱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渍。

向来熨帖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紧实的腰线,而西装外套和领带却早已不知所踪。

现在的他再也不见往日里的矜贵从容,就像一条狼狈又破碎的弃犬。

对视了几秒,应栾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到近乎诡异。

「回来了?」

我点点头,连忙拉他进来:「你去哪了?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快进来……」

应栾机械地迈步。

目光一寸一寸掠过我的眉眼、鼻子、嘴唇。

最后落在我的脖子上。

然后,他蓦然一僵。

我闻到他身上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油烟味,很像是今天聚餐的那个大排档的味道。

「应栾,你是去接我了吗?真抱歉,你没找到我是因为我晚上去……」

「我不想知道!」

他猛地打断我,声音激烈而尖锐,慌乱地避开我的视线: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去接你,我只是……只是出去走走。」

我尴尬地舔了舔嘴角:「这样啊,好吧,应栾,我今天晚上……」

应栾睫毛狂颤:「好了,我,我累了!我要去洗个澡,要去洗澡……」

说完就急急忙忙地冲进浴室,像是在逃避什么,背影仓皇又恐慌。

4

我在客厅愣了片刻。

清楚地听到。

浴室里除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似乎还伴随着几声隐忍而绝望的啜泣。

我有些担心应栾,于是走过去敲了敲门。

「应栾,你怎么了?你在哭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片刻的死寂后,传来他平静的声音:「你听错了,我没事。」

听到他说没事。

我这才放心地回到沙发上追剧。

应栾洗完澡出来。

沉默地站在离我不远的穿衣镜前。

认真地搭配衣服和领结。

我听到动静,下意识看他一眼:「你明天不是调休在家吗?还戴什么领结,多麻烦多浪费……」

应栾闻言,手指突然僵在半空,指节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我揉揉眼睛:「这个领结的款式有些老旧了,这周末我去重新给你挑一个吧。」

应栾没说话,缓缓垂下手,领结从手中脱落,无声地落在地上。

「老旧的……只有领结吗?」

他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倾身靠近他一点,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淡香:「应栾,你在说什么?」

应栾突然转身,浴袍带起一阵潮湿的风。

我吓了一跳。

看清了他通红的眼眶。

死死咬住的下唇。

以及他身上那套我在刚结婚时,故意买给他的不太正经的蕾丝睡衣。

他当时死活不肯穿,而现在却……

和我想象的一样,老实人穿这种衣服确实有冲击力。

我呼吸乱了,艰难别开眼:「哈哈,那个,你还真是宝刀未老哈……」

然而此话一出,应栾像是被刺中了,狠狠一颤:「老……?」

我红着脸点点头,主动去勾他的手指:「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们……」

应栾愣了几秒,触电般地躲开我,咬住嘴唇,声音哽咽。

「我,我要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你早点睡。」

5

很奇怪。

他又是那副样子。

眼里的恐慌和躲避都要溢出来了。

就好像我不是他已经结婚六年的妻子,而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瘟疫。

我深呼了一口气。

强忍着心底的怒火。

才没有追上去质问他今天一副小男人唧唧的样子,到底是在闹什么。

明天还做季度汇报,这直接关系到我的升职问题。

所以今天实在拿不出多余的精力和他争吵。

就这样一个人迷迷糊糊睡到半夜。

脖颈间突如其来的凉意惊醒了我。

我强撑开眼皮,看到应栾坐在床边。

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他绷紧的下颌线镀成一道银边。

他垂着睫毛,动作僵硬地往我脖子上涂抹着什么东西。

我捉住他的手腕:「应栾,你往我脖子上涂什么呢?」

他抿了抿唇,嗓音低哑:「活血化瘀膏。」

顿了顿。

又补了一句。

「明天你要当着全公司做季度汇报,这样……会被人议论。」

他说的有道理。

我从小皮肤敏感,被蚊虫叮咬后总会留下一些红痕久久不散。

而顶着这副样子去做季度汇报确实不好看。

我放下手,重新闭上眼,含糊地说。

「确实,谢谢老公,你也早点睡……」

应栾没说话,呼吸变得有些抖,俯身过来轻轻吻住我的额头。

我困倦地睁不开眼,自然也没听清应栾接下来的话。

「你变心我不怪你,更不会质问你、指责你,因为那不是我作为合法丈夫该有的肚量。」

「我也知道,肯定是外面那个不知检点的贱男人勾引你,我会处理好他。」

「我们的婚姻终将重新步入正轨,离婚这件事只会出现在别人的幻想里,我们绝无可能离婚。」

在沉睡前的最后一瞬。

我似乎还听到了一声痛苦而压抑的抽泣。

像是那种丢了老婆、独守空房的怨夫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紧接着,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我的唇角。

6

第二天。

应栾很早就出现在厨房里。

裸着最近练得颇有成效的上半身,十分大胆地只穿了一件围裙。

粉色围裙带子在他后腰勒出深深的凹痕,背部和腹部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着。

我不知道一向木讷无趣的他什ŧú₆么时候变得Ŧüₓ这么开放了。

一大早上就吃这么好,昨天晚上被他丢下的不悦瞬间消散。

低下头努力压住自己即将飞起来的嘴角:

「那个,应栾,你穿成这样做饭,给你烫俩大水泡就老实了哈哈。」

应栾:「……」

气氛好像有些怪。

我悄悄掀起眼皮,看见了他眼下的乌青:「你昨晚没睡好吗?」

应栾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开口:「没有,睡得很好。」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哦对了,今晚公司那个新来的实习生要请吃饭,所以我晚上可能会回来晚些,也可能不回来了,因为还有一些事……」

应栾盛粥的手一抖,瓷勺突然磕在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沉默半晌后,他扬起一个僵硬的笑,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的,你……你身体娇气,晚上……晚上别闹太久。」

他答应得痛快,而且什么都没问,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我要和谁去干什么。

我再次想起昨天的猜想以及他那副扭捏的样子。

心口瞬间堵得发疼。

抓了两片面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我又想起什么,于是折身而返。

应栾的背脊瞬间绷直,眼睛倏地亮起,一脸期待地看向我。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褪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丢在他面前。

「今天先不戴了,不太方便……」

金属与木质桌面相撞的声响让应栾瞳孔震了一下。

他紧抿薄唇,死死盯着那枚戒指,指节攥得发白,脖颈上青筋暴起。

我把茶几上的资料一股脑全都塞进包里,转身向门口走去。

关门前一秒。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应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着我。

那双眼睛黑沉得可怕。

仿佛是在压制着什么风暴。

即使走出好一段距离了。

我依然能感受到那道紧粘在我身上的视线。

7

我冒雨冲进车库,压抑着心头的不爽坐进车里。

闺蜜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跳出来,什么七年之痒,什么形式婚姻,刺得我眼眶发酸。

我气急败坏地给应栾发消息。

【应栾,实在不行我们就离了吧。】

【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如果你爱我,就请你大声告诉我;如果你不爱我,那么这段婚姻也没必要继续坚持下去了。】

【我们都及时止损,别再浪费我的时间,都妨碍到我去找我的小鲜肉了。】

放完狠话。

我手忙脚乱地删除了和他的对话框,把手机随意一扔。

所以根本没有看到,因为信号太差,三条消息只发出去了第一条和第三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在车里等了足足二十分钟,也没有等到应栾的回复。

我彻底心灰意冷,忍着心口的钝痛,吩咐助理给我拟一份离婚协议邮寄到家里。

8

一到公司。

我瞬Ţú⁶间就把和应栾的那些事统统抛到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

顺利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我很高兴,给同组的人都买了奶茶。

新来的实习生蒋罗第一个冲出来接过奶茶,然后挠了挠我的手心。

「恭喜啊,姐姐,今天这杯奶茶格外的甜哦……」

我不适地缩回手,皱起眉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撞上了玻璃门外的视线——

应栾西装革履,静立在走廊阴影处,手里捧着保温饭盒。

眸色沉沉,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我见到他有些意外:「应,应栾?你怎么来这了?」

应栾移开原本落在蒋罗身上的视线,对上我的眼睛,缓缓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令我后背一凉的笑:

「老婆,我来给你送午饭。」

这个亲昵的称呼被他咬得字正腔圆,且声音洪亮。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激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我的呼吸一滞。

这个称呼在记忆中总是会伴随着卧室暧昧的灯光。

灯光下。

应栾双眼潮红地抵着我的锁骨。

汗湿的头发轻轻擦过我的下巴。

喘息一声比一声急促。

然后才会抑制不住从喉间溢出来的这一声沙哑低语。

而今天却被他在从前最抗拒的大庭广众之下扬声喊出来。

我后背瞬间窜上一阵细微的电流,心尖猛然发颤。

今天的应栾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

蒋罗微微挑眉,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是应总啊,姐姐她总是和我提起您呢。」

应栾从容掀唇:「是吗?栖栖倒是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你。」

蒋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在应栾面前就像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毛头小子。

应栾对他的表情变化视而不见,居高临下地睨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年轻,嘴角挂着一丝笑,像是在看什么不入流的垃圾。

「我还要多谢你对我妻子的照顾,要来根烟吗?」

应栾说着,就伸手去口袋里摸烟。

我还在纳闷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结果下一秒就看见他摸出来一个十分扎眼的红色物体——不是烟,而是我们的结婚证。

结婚六年。

这结婚证却被他保存得像是全新的一样。

只有边角的地方颜色有些淡。

像是被人常年拿在手里不停摩挲而导致的褪色。

应栾不经意地歪了一下手。

结婚证在手心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朝着蒋罗的方向露出烫金的钢印。

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困扰。

「不好意思,拿错了,一不小心把我们的合法证明拿出来了……」

「……」

蒋罗攥紧手掌,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大概是想骂什么。

但一对上应栾沉下去的眼,他瞬间熄火,僵硬地别开脸,连呼吸都放轻了。

很显然,在应栾这个绝对权势面前,他的怒火最终只能烂在肚子里。

我的脸从应栾莫名其妙地掏出结婚证的时候就开始发烧了。

连忙挡到他面前,一把夺过结婚证,慌慌张张地藏进包的夹层里。

「应栾,你把结婚证掏出来干嘛?别在这站着被大家看了,赶快跟我去办公室吧。」

话音落下,应栾脸上的从容被瞬间击碎,手还保持着那个悬空的姿势。

垂眸凝视我,眼底交织着绝望、怨恨和不甘。

我看着他血色渐褪的脸。

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词语——绝望人夫。

9

我回过神,拉着应栾大步朝办公室走。

一路上遇到人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领子里。

应栾始终沉默地跟在我身后,眼神随着我的躲避一寸一寸地暗淡下去。

直到我推开办公室的门。

应栾低低地喘了一口气,眼中紧绷的弦彻底断开,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我惊呼了一声,被他强硬地扯进怀里,重重抵到落地窗前。

脸紧贴在冷冰冰的落地窗上。

后背紧贴应栾滚热结实的胸膛。

被冰火两重天夹击的感觉吊得我不上不下,难耐地咬着下唇。

「应栾,你……!」

六十七楼的高度。

外面在打雷。

闪电好似就在我眼前炸开了。

下一秒。

后腰突然传来细微的触感。

竟是应栾用牙齿咬住了我裙装的拉链,慢条斯理地往下扯。

金属拉链分离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应栾冰冷的手掌顺着我的腰窝钻了进来,贪婪覆盖住敏感的地方。

激得我浑身一颤。

脚趾猛地蜷缩又舒展。

高跟鞋跟无意识地碾过他的皮鞋。

应栾由蹲改为跪,他跪在我的身后,极度不安地啄吻我的后腰,声音偏执而狂躁。

「你小我五岁,年纪小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也很正常。」

「我说过,你在外面怎么玩,怎么闹,我都会包容,犯了什么样的错,我都会原谅你……」

「因为我知道,肯定是那些不知检点的贱男人勾引你,你只是一时昏了头,你最后还是会回归家庭的。」

「就算你有离婚的念头,肯定也是他们怂恿的,那帮小崽子,我会腾出手好好处理他们,然后把一切都扳回正轨……」

此时,窗外又有一道闪电劈过。

他眼底猩红可怖的占有欲瞬间被照亮,低声喃喃着。

「可是你不该真的提离婚,随随便便就提离婚,就算我再能包容,栖栖,你该受一Ṱů₌点惩罚。」

10

我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应栾,听不懂的同时还有些害怕。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勾引?什么意思?」

「不行!别再动了!应栾!这是在办公室!快放手!」

「呜,混蛋!你再这样,我就真的要跟你离婚了,我要离婚……」

应栾动作僵了一瞬,听了我的威胁反而更疯了。

我被他扔到沙发上,刚要挣扎坐起来,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一手捏着我的下巴,一手脱掉自己的衬衫,吻得又深又狠,舌头蛮横地闯进牙关,几乎要探到喉咙。

我从被他这么粗暴地对待,浑身战栗地仰着头,指甲凶狠地抓破他没有一丝赘肉的后腰。

这样尖锐的疼痛,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也是在此刻,我忽然意识到。

如果他不是心甘情愿地惯着包容着我,我在他手里就是只能随意拿捏的小鸡崽子。

嘎嘣一下,就会被掐死。

我一口咬住应栾的肩膀,眼尾被逼出生理性泪珠,在他的手下扭成了麻花。

窗外电闪雷鸣,窗内温度却极速升高,理智在全线崩溃,事态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秘书羞愧的声音传过来。

「抱歉许总监,可是我们到时间去开会了……」

应栾如梦方醒,喘息着直起身,眼底翻涌的暗潮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后悔和自责。

我从高空坠落,狼狈不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双眼失焦,唇瓣发麻,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

应栾注视我良久,起身在沙发旁跪下,抖着手帮我把拉链拉上,又去拢我的头发,眼底覆盖上一层愧疚的水汽。

「栖栖,抱歉,我,我……」

他猛地偏头,痛苦地呜咽了一声țŭ₃,豁然站起朝门外走。

我无法忍受他又要逃避,踉跄起身想抓住他,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而桌上那叠今早从家里带来、却未来得及整理的文件,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中——

一个漆黑的物件从纸页间滑出,重重砸进地毯。

11

我的目光立马被吸引过去。

然后看到一个陌生的黑色日记本。

我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本子。

迟疑了两秒。

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一页。

紧接着,那独属于应栾的字迹像毒蛇一样瞬间闯入我的眼帘:

「她今天出门没有戴婚戒,这究竟是疏忽还是预谋?我紧盯着她的手指看了整整七分钟,却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她又点赞了那个男实习生,她是要逼死我吗?点赞和亲吻又有什么区别?她也想亲吻那个年轻的男孩吗?他们之间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我要问问她吗?不,不行,说不准她就在等着我问,然后直接向我摊牌离婚,最后一脚踹开我,我不能接受,我不能去问她,我真的不能没有她……ƭûₒ」

「镜子里的我在腐烂,在变丑,眼角生了细纹,连腹肌都不如从前分明了,我必须更努力让自己的皮囊更加完美,必须让她摸到我的身体时就舍不得移开手。」

「正夫之争,向来残酷,我一定要不择手段地打败那些想挖墙脚的坏家伙。」

「好无助,好绝望,可我已经不年轻了,年老色衰,色衰爱弛,这就是我的下场,我终究还是会被她像丢破布一样丢弃。」

「半夜从被抛弃的噩梦中惊醒,我死死咬着被子不敢出声,怕吵醒她,更怕从她的眼里看出对我的不耐烦。」

「栖栖,栖栖,栖栖,我的栖栖,是我的栖栖,你不要戒指了吗?那是不是也不要我了?你丢下戒指的动作是那么的利落,那是不是丢下我的时候也会那么的利落?」

「我低估了那个蠢货,竟然引得栖栖摘下戒指,这是想和我离婚?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栖栖,栖栖,栖栖……」

……

满满一页的「栖栖」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我好像发现了应栾的小秘密。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僵硬,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应栾这几天所有的异常整齐地在我眼前铺开,像是幻灯片一样清晰明了。

每天十点准时对着监控健身,搔首弄姿地展示着自己微湿的腹肌和人鱼线。

刻意喷上我最喜欢闻的香水,精心打理好头发,换上认真搭配的衣服。

所以他这个人前的禁欲总裁,私底下扮演的角色却是一个妻子出轨后无可奈何,惧怕离婚不敢质问,只能蓄意勾引,并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挽留住对方的绝望弃夫?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爽得头皮发麻。

只恨自己错失良机,怎么没早发现他的异常,怎么没早发现这本日记。

12

很快,我就收到了蒋罗的请假申请。

出于对下属的关怀。

我随口问了一下他请假的理由。

结果面前的三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三个理由。

人事部说他被路边恶犬咬了好几口。

我的秘书说他遭遇车祸,被撞飞了四米。

他身边的同事说他从三米高的台阶上掉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我:「……」

我主动给蒋罗发了消息:「蒋罗,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蒋罗隔了两秒,毫不停顿地发来一大串:「我下班路上被疯狗咬了好几口,为了躲狗我拼命地跑,然后从三米台阶上掉下来把腿摔断了,有好心人送我去医院,结果又惨遭车祸,我被撞飞出四米总之,这个班我是上了不了了。」

我沉默了一下:「……那你好好休息。」

蒋罗发了一个表情,随后又说。

「许总监,很抱歉今天晚上不能和你吃饭了,可是餐厅我已经订好了,留着也是浪费,不如你和你老公去吃吧?你想在下班后见见他吗?见见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财大气粗的老公……」

我微微蹙眉:「不用,不想,你快取消吧。」

蒋罗忽然没了动静。

13

我挂了电话。

再次打开家里的监控。

应栾回到家后就接收了一个快递。

快递袋子里装了东西,他扫了几眼后,就突然脱力般倚着门滑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监控显示,他在地上坐了整整一下午。

直到五点半的闹钟响起,他一个激灵,缓缓回神,机械地撑起身子,抬脚走向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出ẗū⁰来切菜做饭的声音。

虽然他看到的东西令他痛不欲生,但是五点半一到,他所有的情绪都必须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位。

那就是——他的妻子要下班回家吃晚饭了,他还要做饭。

我猛地收紧手掌。

忽然一刻也等不了了。

我要下班,我要回家。

14

这一路上。

我想了很多。

想着一会儿推开门就把日记本丢在他脸上。

「狗东西,以为我出轨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长了张嘴就知道吃饭是不是?为什么不肯问我?」

「还不敢问?怎么平常在生意上那副杀伐决断,大刀阔斧的样子是被狗吃了吗?」

「帮我解决事情的时候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绳子一套是吧?套得还是拴狗绳。」

我骂骂咧咧了一路。

结果一推开门,立马被客厅里潮湿压抑的空气压得呼吸困难。

应栾的身影隐在黑暗里,修长手指死死攥着一份文件,指节泛着森白,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摧毁一切的情绪。

「许栖栖,告诉我,为什么就一定要……一定要离婚?」

我错愕地瞪大眼睛,借着灯光看清了他手中的文件是一份离婚协议。

完蛋,上午随口让助理拟的离婚协议,居然被直接寄到应栾手里了。

鉴于应栾听到离婚两个字,就像疯狗一样失控。

我抓了抓头发,连忙解释:「应栾,这是个误会,我并不想跟你离婚……」

「是么?误会?」

应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忽然平淡下来,就像是问我今天天气一样。

「那你证明给我看。」

我抿了抿唇,迅速在脑海中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正准备开口——

却被他蓦然打断。

他的嗓音低哑,像是淬了冰,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许栖栖,现在、立刻、马上——过来吻我。」

我浑身一僵,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应栾仍穿着上午那套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锃亮的手工皮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好像……

一个居高临下的 Dom。

我嗓子一紧,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抬眼却看见了他眼中Ŧű⁹一闪而过的受伤。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怀疑的目光中,重重地吻上他,唇齿纠缠,辗转反侧。

「还要我做什么?」

分开时,我微喘着问他。

应栾眸色暗沉,眼里还是一点信任没有,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一直忌讳隐瞒的那件事。

「如果离婚,我真的会弄死你在外面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崽子。」

居然是拿这个威胁我。

我笑出声:「我外面没有活蹦乱跳的小崽子,但在家里有一个自怨自艾的老东西。」

应栾错愕了一秒,又发狠地说:「那你对谁动过心,我就害谁……」

「我只对你动过心,你要怎么害自己?」

应栾猛地僵住,眼底的阴霾瞬间褪去,指尖微微发颤。

我无奈,缓缓抚摸他的脸:

「日记我都看了,应总文笔不错,想象力更是一绝。」

「就是脑子不太好,自己脑补了一出妻子出轨的绝望怨夫大戏?分不清蚊子包和吻痕?」

「但健身和打扮自己并试图取悦我这事倒是值得夸奖,我喜欢,被取悦的很快乐,请再接再厉。」

「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来问我?你是当代忍者龟?这件不长嘴的事不值得提倡,气得我想跳起来抽你两巴掌。」

应栾耳朵极速变红,不可置信地地掐了自己一下又一下,最后嗫嚅了半天,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现在抽也可以,我不会躲的……」

我:?

安静了几秒。

应栾忽然卸下所有伪装,把脸埋进我的脖子里,无声地落一滴滴泪。

「我怕问了,你说了真相后就提出离婚,毕竟我真的比不上……」

「我宁可自欺欺人地躲避真相,也不要和你离婚。」

「只要你还肯回家,所有事我都可以装作没发生过。」

我有些心酸,捧起他的脸。

指尖擦过他哭得鼻头红红的,看着他粘湿的睫毛变成一簇一簇的。

没忍住笑出了声。

「应栾啊,你控制得太好了,让我一度以为你是不是不爱我。」

「我提离婚和任何人都无关,只是因为我误以为你不爱我,赌气罢了……」

「我也不要和你离婚。」

应栾声音闷闷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都能说服自己包容你做那些事,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15

解开心结后。

浴缸的水晃了整整一夜。

一声声沙哑的「老婆」和记忆中出现过的那些瞬间重叠了。

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东方破晓,然后应栾再次扑过来,不知疲倦地咬上我的锁骨。

天都快亮了才睡着。

结果一大清早又想上厕所。

我扒开应栾的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结果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十分不对劲,万分不对劲。

低头看了一眼,气得倒吸一口冷气,直接回身扇了后边人一巴掌。

应栾被拍醒,不觉得疼,没脸没皮地又贴上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后。

……

啧。

谁说这老男人老啊。

这老男人可太棒了。

(正文完)

番外:应栾那来自年上人夫的自觉和责任。

1

应栾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比许栖栖大五岁,是在她大学毕业典礼上。

许栖栖穿着学士服在人群中朝他挥手。

而他站在家长区,西装革履,手里捧着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许栖栖的舍友调侃她:「栖栖,那是你哥哥,好帅啊。」

许栖栖是如何回答的他没听清, 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涩。

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收放自如的情绪好像总会在许栖栖身上失效一次又一次。

他深知自己不该这样, 却又心甘情愿地沉沦着。

大学毕业后的许栖栖就像一只初生的小鸟。

扑腾着翅膀地想要闯进风暴里。

而他庆幸自己早已在商场的明争暗斗中磨砺出一身铠甲。

有足够的能力替她挡下所有风雨, 不遗余力地托举她, 为她撑起一片天。

年上者的爱。

是提前预判好所有的危险和意外, 再不动声色地为她扼杀掉。

是无声的托举, 是甘愿做她脚下的台阶,让她站得更高,走的更远, 却从不会邀功。

2

许栖栖第一次单独和年轻男同事出差时。

应栾在机场送别时表现得体, 甚至主动和男同事点头示意, 理智地给许栖栖围上围巾。

「落地就给我打电话, 你入住的酒店老板和我有合作, 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他……」

多么贤良淑德,多么体面大方。

许栖栖笑着点头,像一只风筝从他手心里脱落。

离别前甚至还忘了吻他。

他转身把车开到机场停车场最角落,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在方向盘上。

车载广播在播放着许栖栖下车前随手点播的节目。

主持人笑着调侃:「现在年下恋越来越盛行,大叔们要学会放手啊。」

他猛地一拳砸上去,任由手背淤青流血,然后面无表情地拨通秘书电话:「给我换辆车。」

当晚。

他对着镜子健身到凌晨,全身的肌肉都因过度训练泛着不正常的红。

淋浴时,热水冲过发颤的肩膀,他忽然恐慌地捂住脸。

许栖栖在睡前习惯性地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他听着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 躁动的心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电话持续到许栖栖快要睡着,迷迷糊糊中,她低声说了一句。

「应栾, 这里什么都是陌生的, 真的不好,我有点想你了。」

应栾沉默了好久,只是轻轻地安抚了一声:「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然后默不作声地给秘书发消息。

订了一张去往许栖栖出差的城市的机票。

他马不停蹄,连夜飞往。

生怕晚了一秒, 她就要哭成小花猫。

在这样艰辛又痛苦的世界上生活,他们其实是彼此的解药。

3

应栾发现许栖栖的异常时, 心脏像被钝刀缓慢凌迟着。

她忘记带的婚戒、对着手机的笑意、和年轻实习生的互动。

都让他在每个失眠的夜晚, 做着最坏的可能——她还是厌倦了他这个年长五岁的丈夫。

可是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

只要她还愿意回家。

只要她不提离婚。

一切都不是问题不是吗?

他甘愿做个自欺欺人的瞎子。

他开始更精心地打理自己, 健身时故意对着监控展示肌肉线条, 喷她最爱的香水,把结婚证带到对手面前示威。

他卑微地劝导自己,最深的爱其实就是放弃占有,甘愿成为她生命里体面的备选项。

可她还是提了离婚。

他连当备选的资格都要失去了。

他要失控了。

他在办公室里强吻了她, 偏执地想要在她身上留下占有的痕迹。

理智回笼的瞬间。

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生怕看到一丝一毫的厌恶和气愤,更害怕她再次提出离婚。

于是他落荒而逃,前所未有的狼狈。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家伙此刻在心爱女人面前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4

但很快。

许栖栖发现了那本日记。

他们之间最后的遮羞布被扯下。

许栖栖并没有像记忆中妈妈唾弃爸爸的占有欲那样唾弃他,也没有像妈妈那样说他是变态, 吵着要他滚。

而是欣然接受了他不堪的那面, 并主动抱住他,说他是笨蛋。

他落了泪,紧紧回抱她, 像是终于抓住了悬在心口多年的那把刺。

原来爱不是一定要沉默的。

原来占有欲也可以理直气壮啊。

年上者的责任,不只是守护,还有坦诚相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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