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好色的傻子,有个妹控哥哥。
在我看上阴鸷狠戾的京圈太子爷后。
他下药,把人绑上我的床。
还托民政局开后门,给我俩领了证。
唯一吃亏的只有商虞山。
他被狗链锁着,床上床下都凶,故意泄愤。
在第五次眼神失焦后。
我忍不住给哥哥打电话吐槽,想退货。
他还攀在岩壁上。
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老子啥时候把那个阎罗绑你床上的?
「你特么赶紧给我跑!」
1
那头风声呼啸。
苏湛喊破了音。
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浴室水声酣畅。
纵然我再傻,也从我哥的语气中听出了完蛋。
想起昨晚商虞山的威胁。
「你猜猜自己会怎么死?」
我以为是另类调情。
笑着给他绑上狗链。
「爽死。」
我拍拍他的脸说:
「我要一只听话漂亮的小狗狗,就你啦。」
他狭长的狐狸眼里闪着几分病态的暗节。
扯唇淡笑。
「我有耳疾,不太听得见三脚猫的求饶。」
我管他三七二十一。
漂亮小狗就该被压。
我承认我冲动了。
第一次眼神失焦。
我一边求饶一边爬走。
商虞山捏住我脚踝,将我扯回去。
声音懒意洋洋的,带着些喑哑。
尾音拖长:「我说了,我听不见啊。」
2
昏过去四次。
我睡得跟个死人一样。
醒来已经日薄西山。
商虞山在洗澡。
我给我哥打了电话。
上衣四分五裂,裙子脏了。
我穿走他的衬衫,西装,一件不留。
逃命似的冲到街上。
回了家,踉跄上楼,栽进窝里,蒙头打开手机。
疯狂搜商虞山的秘辛。
看得我活人微死。
总结为:玉面阎罗、恶劣阴鸷、行事不端、手段残忍……
还有。
极善报复。
3
我哥就在附近的山上攀岩。
他顶着个鸟窝赶回来。
见我一身红痕,以为我被打了。
急得粗话连篇。
「我草,这个禽兽啊!
「商虞山你个黑心的王八,真他妈变态,把我妹打成啥样了……」
冷静下来,他坐在床边数落我。
「苏熙熙你是头猪吗你?!」
我小声嗫嚅:「我以为是你安排的。」
他哽住,重重吸气平复。
「妹啊,哥哥再爱你,也他妈只有一条命……」
我小声说:「我以为你能耐了。」
晚宴上见到的,其他人避而远之的商虞山,败于我哥手下。
而我哥把这当做我的礼物。
他快气炸了。
「你不知道你哥就是个傻逼暴发户吗!」
抬手想给我几个爆炒栗子。
见我一身斑驳,泄了气。
「那个,他肯定做措施了吧?」
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缄口不言。
贱人二字从我哥嘴里挤出来。
「贱人,禽兽,王八蛋,商虞山!太阳了 dog!我他妈要杀了你!」
见我哥暴怒。
我不敢说,商虞山不肯就范。
是我扑倒了浑身滚烫的他。
我以为他中了药。
现在后知后觉,他也许是在发高烧。
苏湛着急出去给我买事后药。
我狠狠打了个喷嚏。
「哥,顺便买点感冒药。」
他点了点头,又叮嘱:「在家待着,不准出门。」
我乖乖嗯声。
4
晚上,我浑身酸得睡不着。
闺蜜发消息要我吃瓜。
「今天大家族祖祭,主持那位姗姗来迟。」
我打了个哈欠。
「玩儿得有多劲爆你知道吗?脖子锁骨全是咬痕吻痕,还戴着项圈。」
她描述得绘声绘色。
那人一身黑西装,长身玉立,穿过汹涌的人潮。
慢条斯理地接过缭绕的香。
他爷爷怒气冲天,问他这两天死哪儿去了。
男人满不在乎,悠悠地答:「给人当狗。」
赵葵葵说到这儿的时候,在电话里尖叫如开水壶。
「他长得就像聊斋里的妖孽,项圈还是银色的,泛着光,超绝!
「老族长快气死了,骂他白日宣淫,成何体统,祖祭结束后,被几个叔伯怂恿,家法伺候。」
她给我发了张图片。
男人背手跪在地上,浑身是血。
老派家族动私刑不要命。
放大看到侧脸,我心脏一紧,遍体生寒。
商虞山。
我突然想起什么。
点开傍晚商虞山的好友申请。
商虞山:【西装外套你穿走了?】
锁骨项圈自拍图。
商虞山:【项圈钥匙在外套口袋里。】
商虞山:【有聚会……我没法见人。】
商虞山:【钥匙送回来,其他我不计较。】
……
商虞山:【别让我逮到你(发火黄脸 x9)。】
5
当初做智力鉴定时。
医生说我因为早产,导致了轻度智力障碍。
我自认为生活能自理,能社交,只是成绩差。
现在我终于懂了。
为什么他们张口闭口就喊我傻子。
我是真的又蠢又好色!
我哥从前只送好看的人陪我玩儿。
最多拉拉小手。
怎么可能突然给我搞盘荤菜。
前天,同往常一样。
哥哥说他进山攀岩,怕我无聊,送个人陪我玩。
「这次这位花了大价钱才出山,妹啊,哥准你多摸两把。」
我狠狠地点头。
半小时后,在校门等到了周身笼着寒意的商虞山。
对上眼,更加沦陷。
他穿得很休闲,蓝色风衣,身材颀长。
整个人像朵水灵的蓝花楹成精。
我感慨:「你真好看呀,得花很多钱吧?」
商虞山垂眸看戏,唇角微扬,问:「嗯?」
早春时节。
又到了动物繁衍的季节。
我的排卵期似乎也到了。
倏然,踮起脚吻了他。
商虞山置身事外的冷漠表情。
瞬间石化。
6
看起来是个嘴硬的,亲起来却这么软。
我的动作毫无章法。
他被咬烦了。
卸下端方,反客为主。
唇上的感觉像春雨砸下。
良久,他才恢复神志。
将我推开,定定地瞧。
语气严肃。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说:「知道啊,我在亲你。」
他幽幽叹了一声。
「那我是谁?」
我点头:「商虞山。」
我记忆力不好,整个晚宴。
只记住他的名字。
他怔愣片刻。
指腹贴上我的脸颊,轻柔磨了磨。
「还知道什么?除了我的名字。」
我在思考,一片空白。
像是觉得荒唐,他稍稍止住笑,眼眉垂下。
「你对谁都这么随意,是不是?」
我还没回答。
他的司机绕了一圈过来。
「商总,怎么在这儿接到人,那直接去民政局?」
听到民政局。
入目再是他那张近妖的桃花面。
哥哥真周到!
我赶紧掏出自己的身份证。
「去登记,你就是我的合法小狗啦!」
又想到,今天周六。
我问:「周六可以结婚登记吗?」
司机眼底意味深长,说可以。
从下到上打量了穿着幼稚的我。
看向商虞山。
「商总,确定这位是程——」
他出了声。
指节碰了碰我的手腕,投下目光。
「走吧,苏小姐。」
司机眉梢跳了跳,噤声,安静去开车。
7
一路上,商虞山缄默不语。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不接,瞬间挂断。
我无聊,把玩他的一只手。
「你好热呀,发烧了?」
司机在前面被口水呛到。
商虞山默默抽回手,示意我安静。
哥哥说,花了大价钱。
摸回本。
我又把他的大手捞过来把玩。
冷不丁问:「你紧张吗?为什么手心出汗了。」
这下轮到商虞山咳了声。
他应该不常笑,扯了个机械的笑容,侧过目光。
言简意赅:「热。」
乍暖还寒的早春——
不过他是男人,应该心火旺。
我没再管他,半路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有人在说话,断断续续听不清。
什么联姻,荒唐,疯子,家法伺候。
我不懂,醒了后只是稀里糊涂地登了记。
关于结婚,我只知道是一种契约。
什么誓言,责任,束缚,桎梏啊。
一概不清楚。
我记忆力差,总记不住。
但这几天躲在家里查资料,终于懂了。
结婚,是天坑,是坟墓。
和商虞山这样的人领证,更是凄风惨雨。
8
我哥的生意黄了。
每天都有很多合作商到家里来闹。
我在房间里抓乱头发。
听到楼下哥哥和爸妈吵架。
哥哥撕开嗓子吼他们:
「为什么为人父母不用考试!
「你们俩都不及格,生什么孩子?」
他气得下唇发颤。
「上次想送张总,上上次王总,一有危机,你们他妈的就要送女儿!」
我爸脾气一直不好。
他骂我哥:
「以为整天把你妹藏来藏去,我们就不知道她被谁碰了?」
他说他发现时生气。
后来找人调查,拿到监控。
发现在我之后出来的,竟然是商虞山。
一棵金灿灿的大树。
傍上就能平步青云。
加上我哥刚签的大项目黄掉,甲方是商氏控股的子公司。
也就是说,商虞山在逼我现身。
「反正都破了,不如卖个好价钱,一个傻子你捧来捧去——
「苏振邦你个老不死的!」
拳脚相踢,叮里咣啷。
我在房间里抱腿缩着。
脑子里总是出现商虞山那双狡黠的狐狸眼。
9
那天他抗拒套项圈。
我以为他收了钱不做事。
打了他一巴掌。
商虞山白皙的面皮瞬间爬了红云。
喉间洇出一瞬不明所以的哼吟。
在我身下,扯唇笑。
「你知道给狼套上项圈,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头。
他说:「意味着,如果不持续驯服,它就会恢复野性,反咬主人一口。」
见我懵着张脸。
他抬手,温润的掌心触及我的脸颊。
嗓音带着半分哑。
「小孩儿,没有回头路,想好再做。」
我俯身亲了他一口。
倏然抽离,然后问:「想好什么?」
身下的人挺了挺腰,长臂穿过我腰侧。
将我翻了个身。
「驯服。」
而后捏着我的手,轻笼着,由我扣紧他颈上的项圈。
「还有强化训练,持续安抚,甚至打压,直到它剥离野性,直到——」他把项圈链子的一头放到我手心,眼眸深沉:「你能轻易拽住这条链子。」
哥哥训过未经社会化的大型野犬。
和商虞山说的一个步骤。
我问:「你是说,大型犬驯服吗?」
哥哥说太危险,不让我跟着。
只能远远看。
哥哥说:「你力气太小,也不会用武器,野性难驯,它能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我突然觉得。
商虞山是头野狼。
而我以为他是狗。
屈辱地,给他套上项圈。
10
那天第一次爬走求饶。
他俯身,曲线完全贴合我的后背。
耳垂热气喷涌。
那人的声音又轻又磁:「往后,要记得拽紧手中的链子,持续安抚,防止被反扑……」
我听得恍惚。
被他翻来覆去折磨。
只是第一回没有特别久。
想推开他,却被含住指根咬了咬。
我下意识绷紧身体。
商虞山却狠狠颤了颤。
一缕张皇闪过他眸底。
我颤着手要去解开链子:「我,我不要养小狗了。」
他变了神色,眼中冷冷的,将我的腕子压过头顶。
重咬在我手臂的软肉上。
我吃痛,狠狠回咬他的肩。
商虞山却没有丝毫恼意,含着笑。
「嗯,这也算一种驯服手段。
「勾了我,要是敢放弃。」
他骨节分明的手顺着链子往下,一直摸到我脚踝。
一把捉住,拉得离他更近。
「被我抓到,链子就会在你身上。」
「而且——」他另一只手贴在我的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把你关起来,永远都解不开。」
回忆着,我觉得他太吓人,偷偷抹泪。
我哥带了炸鸡上来。
声音自上而下。
「哭个屁啊,大不了我回去卖发糕,又饿不死。」
他警告我:「苏熙熙,我没怪你,我知道你这个小脑瓜子在想什么。
「商虞山那个死变态,想逼你现身。」
他坐下来,给我挑了个大鸡腿。
「那咱就偏不出去,不就是点生意嘛,又不是没穷过。」
可是爸妈不想回去过苦日子。
我看到哥哥脸上身上被我爸打出来的伤。
心里酸酸涩涩的。
11
我和商虞山见面了。
被迫的。
赵葵葵说她和商虞山是远房亲戚。
不熟的。
我红温了,质问她:「不熟还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她挤眉弄眼。
「我妈说,他来感谢上次祖祭,我家送的几只乌鸡。」
嗯?
这对吗?
说话时,商虞山抱着束花款款走来。
我原地被定住,不敢抬头。
手心攥得死死的。
心脏感觉在跟我说今天我和它必死一个。
「叔公好。」
赵葵葵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商虞山把花递给她,完全没搭理我。
像个传统家长一样,问成绩,工作规划,理想。
我在一旁站得冷汗直流。
赵葵葵突然抱住我的手。
「叔公,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苏熙熙。」
我下意识被惊得打了个嗝。
赵葵葵知道我紧张害怕就打嗝。
「你们认识?」
「不认识。」商虞山说。
他浅浅看了我一眼,眼神平淡冷漠。
「苏小姐,你好。」
举手投足,谦卑有礼。
完全一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我在侥幸。
万一他哪天烧糊涂了,没认出我的脸?
故作镇定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也简单颔首。
「嗯。」
随后赵葵葵的同学过来商量毕业聚会的地点。
我经常找她,他们很多都认识我。
有个公子哥对我表过态。
他给我一盒很漂亮的糕点,低声笑了笑。
「葵葵说你喜欢,我凌晨就去排队,终于买到了。」
我是个在食物面前更没智商的人。
他投其所好。
那也是好人。
「谢谢你!」
我高高兴兴和他一起游园。
一起玩操场的趣味游戏。
丝毫没注意,暗处有道几乎将人射杀的目光。
12
那之后整整半个月。
我和商虞山都没再见面。
就好像他真的因为高烧,忘记了始作俑者的脸。
我反倒松了一口气。
送我糕点的人叫赵介,一直对我很上心。
我跟赵介说,我不想谈恋爱。
他说没关系。
「喜欢你是我的事,接受与否是你的选择呀。」
他也很尊重我的小癖好。
出差到了世界各地,都要给我拍井盖的图片。
我坚信所有井盖二维码都是通往魔法世界的门票。
有一次,我从他发来的图片扫出惊喜。
魔法世界给我寄来一只鹦鹉使者。
牛皮纸信封里附言:
「触发关键词,使者能预知人类的真爱。」
我虔诚地问鹦鹉,我的真爱在哪里。
它说:
「您预定的王子正在派送中——特征:左边口袋有一只你最喜欢的动物。」
下一秒,赵介按响门铃。
他的左边衣服口袋真的有一只吃着提摩西草的卷毛豚鼠。
我从来没和他说过我喜欢什么。
看见我,他的眉梢扬了扬。
「考虑下把人类一起领养了?」
我刚点头。
哥哥回来了。
13
赵介断联了一天。
不过我也不着急。
哥哥Ṭú⁹说要谈恋爱,人一定得先给他验验。
我蹲在箱子旁看豚鼠吃草,哼唧哼唧。
赵葵葵给我发了个地址。
她要出国一段时间,喊我喝酒践行。
「嘿嘿,本来开的小房间,老板说我是今天的幸运儿,免费给我换到超大间了。」
我动身前往。
3011。
路过 3010,门微微敞着。
我看到赵介的脸。
他怀里,有个穿着暴露的艳丽女人。
里面人不少。
有人惊呼:「这才多久,真拿下那傻子了?!」
赵介一副得意神色。
「对付傻子还不简单,用点低级骗术,让她相信魔法世界,小鹦鹉说,你的真命天子就是赵介!」
「哈哈哈……」
众人笑得嘲讽。
「不愧是智障。」
赵介轻飘飘和腿上的女人接了个吻。
继续说:
「我玩儿的那些,太精明,总想图个等价交换,既要钱又要爱,还他妈觊觎老子结婚证上那块地儿。」
一个同样吊儿郎当的男人吐了口烟。
「要不是你先发现的,老子早冲了。」
赵介扬眉:「她哥把她看得紧,肯定是个雏儿。
「不过等我先玩儿个透,有谁还想尝尝,排个队。」
好几个举手的。
「赵哥,傻归傻,那张脸是真不错,老子今晚春梦就做这个,嘿嘿,咱再给她造个魔法故事,一齐上,看看先怀谁的……」
「卧槽程倾,你他妈真恶心。」
那人闲闲地往沙发上躺:「那你自个儿当柳下惠去。」
他不乐意:「那不成,要爽一起爽……」
我在门边听得浑身发寒。
「哎,门口这影子是谁——」
听到起身的声音,我迅速往电梯跑。
门几乎要合上。
许是幸运。
有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挡着电梯门。
站进去,那只手飞快按下关门键。
电梯上行。
他按的顶楼。
我转头道谢:「谢谢——」
另一种战栗的感觉遍及全身。
商虞山。
他如玉的手上挽着一条泛着银色亮光的狗链。
嘴角噙着笑,目光羽毛似的扫过我的脸。
「好久不见。」
14
和那天赵葵葵毕业典礼上,完全两样的表情。
似乎是看穿我极致的紧张害怕。
他淡淡道:「别怕,这链子是用来拴狗的。」
低头一看,幽幽地说:「好像跑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悄然按了一楼,问他:「你不去找吗?」
他有一瞬间的神色漠然。
「她好像不希望被我找到。」
我不禁想象到商虞山不好的风评。
不会是虐待动物,动物跑了吧?
沉默的四方天地。
我找了句话:「是什么样的狗狗呢?」
电梯到了顶层。
门打开,完全不同下面几层的装潢,极简的黑白配色。
商虞山自顾自答:
「很可爱的,会咬人的狗狗,我最喜欢的。」
银亮的链子在他手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看向我,狭长的狐狸眼万分狡黠。
眸底氤氲的凉薄寒意,让人脊椎发麻。
商虞山俯身,近妖的一张脸与我咫尺。
笑得恶劣。
「就在这儿呢,我那只负心薄幸的小狗。」
声音从近处传来。
极淡,带着冰冷的、挑逗的意味。
就好像猫翻着肚皮玩老鼠,对于掌中之物的惊惶而感到愉悦满足。
他露出了那种称心快意的神情。
我第一次在自己不丰富的情绪中。
体会到了灭顶之灾。
15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我完全处在懵然当中。
就连被商虞山带进房间,锁住脚腕,都反应了好久。
链子的一头攥在他手心。
我又想起他的威胁。
「把你关起来,永远都解不开。」
缩在沙发上,抬眼便和商虞山那双墨色的眸对上。
他没说话。
端坐着,手指正细细摩挲链子的光滑面。
那天他还发了高烧。
我的身体都成了一幅斑驳的画。
如果是现在。
我怀疑他能一手拧断我的脖子。
漫长的静默之后。
我的肚子先发起抗议。
商虞山静静扫了我一眼,起身进了厨房。
出来时,手上拎着个花雕盒子。
「吃吧,别饿死了。」
随意又刻薄的一句。
但即便饿到反酸。
我都不想再碰这家的糕点。
因为赵介伪善地讨好,最喜Ṫũ̂ₐ欢也变成不喜欢。
可商虞山的目光灼热。
他抬手,温凉的肌肤触到我滚烫的脸颊。
语气里笼着强压下的暴躁。
「不喜欢吗?」
我红着眼摇头。
他似有结论。
唇线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讥诮地说:
「看来只是不喜欢我给的东西。」
不能激怒坏人。
「喜欢的。」
我伸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甜腻,加上饿得反胃。
脑子里还有赵介那些污言秽语。
多重情绪刺激到胃部。
毫无征兆地吐出糕点。
16
商虞山下意识张开掌心来接。
我推开他,爬下沙发。
捧着个垃圾桶吐得眼泪直流。
他适时递过来一瓶水,让我漱口。
而后声音自高处落下。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他的皮鞋踩在深灰色地砖上。
离我瘫软的身体咫尺距离。
而后屈膝,另一条腿跪在地上。
大手蛇一样滑到我的后颈,加重力道,逼迫我凑近他的鼻息。
「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对不对?」
他温凉的指腹摩挲我的肌肤。
随后是交融的唇齿。
带着要将我拆吞入腹的狠绝。
我才想起来哭。
可是越哭,他越用力。
仿佛此时此刻,定要将我弄死在夕阳的余烬中。
几乎走到窒息的边缘。
他倏然将我放开,容我瘫软在他怀里。
又上手,横着衣袖给我擦泪。
力道很重,抹匀了。
我死命咬在他手背上,誓要你死我活。
四目相对。
辉光照进他眸里,眼眉是向下的,悲伤的弧度。
而我的眼睛,只有仇恨,厌恶。
「坏人,别碰我!」
余光收敛,华灯初上。
绷着商虞山的那根弦断了。
17
他站起来,绝美的脸上莫名露出一种可怜无助的神色。
肢体仿佛不受控制地被空气牵引。
成了个提线木偶。
「为什么又这样——」
商虞山拖长了尾音,降调,意味可怜。
随后声调扬起,杂糅着咬牙切齿的愤恨。
「凭什么!他们,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他妈就是条狗,两次三番被你骗得团团转!」
「把你泛滥的爱,分一点——」他敛了声,委屈似乎要溢出来,音调是降下去的,「分一点给我,不行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的双臂微张,想要触碰。
却只是无力放下,悬在空中。
「苏熙熙,我说了,招惹我,就得负责到底!」
桌上一大瓶朱丽叶玫瑰遭了殃。
花瓣飞溅。
玻璃碎得到处都是。
我怕得要死。
商虞山眉间疲态毕露,目光毒蛇般缠上来。
「我无数次幻想,我应该杀死一只翩飞的蝴蝶。」他看着我,薄唇轻启,「这样,她就永远是我的。」
我惶恐地盯着他。
他倏然笑了,凑近来,牙齿露出,装成一副乖巧的模样。
「啊,我的笨小狗,听不懂是不是?」
我噙着泪摇头。
问他:「你要杀了我吗?」
他的唇刚才被我咬破,更显殷红。
柔软湿润的触感从我的脖颈蔓延开。
一点点向上游移。
惹人的热气扑在我耳上。
「杀你,我怎么舍得?」
商虞山的声音无比温柔,与我对视。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在这儿,做到死。」
做到天荒地老。
不分你我。
18
商虞山的吻带着某种向死而生的毁灭。
我在发抖,在哭。
因为绝望使不出力气。
他将我松开一瞬,恶狠狠道:
「害怕也给我受着!」
我把唇咬得一塌糊涂,血味翻涌。
哭着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的……」
他又覆下来,津液相融,唇齿纠缠。
尝到我嘴上的血。
我能感受到他的气焰散了,理智活了过来。
他缓缓将我松开。
我看到他左手指缝在滴血。
「你,你没事吧?」
顺着我的目光,他怔愣一瞬,看过去。
掌心张开。
几块花瓶碎玻璃清脆落下。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
反而眉心舒展,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仿佛找回了身体控制权一样放松。
「没事。」
19
他ţųₙ起身,走进里面的房间。
出来时手上有两个小盒子。
项链和手链。
戴好后,他用指腹按了按我的唇。
揩去部分血渍。
「这是什么?」
我扬了扬手腕的漂亮手链。
他慢条斯理地说:「追踪器。」
「那项链呢?」
他顾左右而言他:「讨厌我吗?」
我昧着良心说:「不,不讨厌。
「是我认错了人,是我的错。」
他的手很凉,触碰项链时,指背挨着我颈上的皮肤。
我暗暗嘶了一声。
商虞山扫了我一眼,说:「你在撒谎。」
心跳乱了。
「没有,我没有撒谎。」
「它告诉我的。」
商虞山两指捻着那条项链。
他冰凌似的声线笼了雾气:「它能告诉我,你有没有在撒谎。
「苏熙熙,撒谎的话,会死在我手里,看着我,再回答一次,讨厌我,是不是?」
我舔了舔唇,压抑住颤。
「是。」
他反倒不生气,只是凝固了一瞬。
又问:「非常讨厌我,是不是?」
他的指还在项链上捻着。
我说:「是。」
「嗯。」
他表现得太平静。
我反而害怕。
随后身体轻了,他将我抱上沙发。
「坐会儿,我去找点其他吃的。」
20
他开始忙碌起来。
忙得像没头苍蝇,晕头转向。
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
「双黄蛋,敲出了双黄蛋。
「意面呢……我记得拿出来了。」
明明就在他手边。
他翻箱倒柜地找。
有时候又很沉默。
一只手撑在梳妆台上。
整个人斜斜站着,和死寂的夜色融为一体。
厨房玻璃是透明的。
我小声提醒他:「水,水开了。」
他平静地哦了一声。
忙碌半天,做了碟番茄意面。
端到我面前,但好像不是给我吃的。
我小声讨好:「你的手艺看上去很不错。」
他骤然被拉回神智一样,目光移过来。
冷漠道:「你想吃吗?」
我点点头。
他递过来:「吃吧。」
补充说:「吃完,就送你回家。」
我大喜,端着盘子大快朵颐。
想回家是一点。
另一点喜悦,是因为吃到了很好吃的东西。
我从不吝啬夸赞好厨子。
「你手艺真好!」
他滞了片刻:「你喜欢?」
「好吃!」
仿佛夸赞是稀释他暴戾的一种方式。
他傲娇抬下巴,轻描淡写:「我还会其他的。」
商虞山没有食言。
我就差把盘子舔干净了。
他按住我的动作,无奈道:「不用这样,我会送你回去。」
目光落到我手腕的追踪器上。
「只是,你得回来。」
我乖巧地点头。
「那你可以不针对我哥哥吗?」
他顿了顿:「我什么时候——」
对上我期待的眼睛,他敛了嘴角,尾音上扬。
指腹在我的唇瓣来回摩挲。
「当然,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真的?」
他藏住眼底肆虐的欲望,一脸漠然。
「我是个商人,信义为本。」
21
他将我送到 3011。
我瞥了眼 3010,里头一片狼藉。
似乎被端了窝。
商虞山没有丝毫惊诧,只示意我去找葵葵。
临走时,他攥住我的手腕,点点自己的唇。
「不是说会乖乖的吗?以后都不能忘记这件事。」
我在消化这句话。
刚过一秒,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
「不想就算——」
我同时开口:「你太高了,得低头呀。」
他依旧冷漠,端着上位者姿态。
仿佛刚才的慌乱是我看到的错觉。
「嗯。」
他倾下身,我踮脚啄了下。
「可以吗?」
他有些意犹未尽,暗暗舔了舔唇。
「嗯。」
我进了包间,关上门。
赵葵葵边喝酒边等我。
可能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半瓶青大下肚。
她睡到七点。
被我摇醒后,她气沉丹田喊了一嗓子。
「我靠!我酒量突然这么差了?」
她没怀疑什么。
拉着我吃好吃的,聊她认识的人的八卦。
临走时看到我的项链手链。
双眼放光:「哪儿来的稀罕物?这么大的宝石!」
我说捡的。
她小声嘀咕:「我咋感觉中间镶的几颗,那么像主家那边的传家宝……」
22
哥哥来接我和赵葵葵。
回到家,他悄摸给我看视频。
寸土寸金的新楼盘——南湾。
「哥,你又发了?」
他捂住我的嘴:「小点声,别被那俩听见。」
上次那家商氏子公司内部腐败,劣币驱逐良币,贪腐网络巨大。
总部刮骨疗毒,上下整顿,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原先的合作项目良莠不齐,需要重新评估后再继续。
调查期间消息闭锁。
中小企业难免受到影响。
我哥一脸得意:「我那项目,评估后被转接到商氏更大的子公司去了。」
「算他们有眼光。」
他静下来,问:「商虞山,没联系你吧?」
我的演技更上一层,摇了摇头。
「他找我干什么?」
哥哥放心了。
「我这不是怕那变态居心不良嘛,几次三番伸援手……反正说不通,肯定没好事,我可不要卖妹求荣。」
他让我好好选楼层和布局。
「咱过段时间就搬出去,省得那俩天天打歪主意。」
妈妈一直在给我物色给得起超高彩礼的好婆家。
比如别墅区里那个资产 A8 的兔唇超雄男。
或者上次的张总,彩礼千万,全给丈母,对女方没要求,能生大胖小子就成。
至于我爸,只听她的。
23
和商虞山加上微信后。
防止哥哥发现,备注:【赵葵葵的叔公。】
他话少,几乎都是命令式的。
【和我说晚安。】
我:【晚安。】
【就不能加上称谓吗?】
我:【称谓,晚安。】
那头不断显示正在输入中。
最后发过来句:【把称谓两个字换成我的名字。】
我:ṭŭ₃【商虞山,晚安。】
【嗯,做得很好,把我的微信置顶。】
我照做。
他问:【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我快速回复:【没有。】
【嗯,好。】
对话结束。
平时他也会让我去他那里。
【司机到了。】
【1。】
【司机到了。】
【1。】
……
我对自己的乖巧超级满意。
他盯着人看,就是要亲亲。
做饭时突然转过身,就是要亲亲。
看到好看的景色,也要亲亲。
看恐怖电影,亲亲。
看爱情电影,亲亲。
……
我怀疑他的嘴长了磁铁,净往人家嘴上贴。
不过他挺好哄。
容易炸毛,但只要愿意顺毛。
手还没摸上去,他就自愈了。
我竟然荒唐地觉得,他没那么可怕。
24
商虞山虽然话少。
但爱发朋友圈。
三个多月,每天都有不同内容。
他养的鹦鹉会喊我的名字了,有视频。
他养的豚鼠想同伴了,让我带我的去玩儿。
还有九宫格爬山照,汗水打湿他的白色上衣。
布料非常懂事,贴合腹部,腹肌块垒分明。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游泳照。
西装优雅,国外看秀。
财经频道的浓颜暴击。
我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竟然又咽起口水。
色心大发,直接转给赵葵葵。
感慨一番。
【葵葵,你之前朋友圈吃这么好?】
手机叮咚,我和葵葵最喜欢的擦边博主更新。
好东西,提醒她。
【葵葵,快乐老家又上新了!】
随后开始输出一顿骚话。
【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爱壮壮的。
【灰色裤子果然显大。
【望丁兴叹。
【轻拢慢捻抹复挑,双足盘旋哥哥腰。
【真的好想睡他,好想!!!
【想用链子把他拴起来,狠狠蹂躏折磨……吻干他的泪,夸一句狗狗真乖。
【鞭子蜡烛铁链一应俱全,嘴角开裂也无悔!
【青天白日可以做梦了,我要和他大 do 特 do!】
……
发了二十多条骚话。
继续投身电子后宫,随机宠幸电子男宠。
几小时后。
赵葵葵终于回了。
我点开微信,天塌了。
发错人了。
商虞山甩了个地址。
【我忙完了,还想要我吗?
【那……过来吧。】
因为他的备注里有赵葵葵的名字。
两人头像配色又很像。
通篇看下来,像是我和赵葵葵聊天意淫他,结果错发给正主。
25
【链子不用自带,我准备了的。】
我没敢回。
他:【蜡烛和鞭子的话,我晚些要开会,要不下次?】
半分钟后。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尽量不弄到我的脸。】
再半分钟。
【脸上也行的。】
或许见我没反应,他发了个图。
从解开的衬衫领口拍的。
紧绷的八块腹肌,欲色冲击屏幕。
【不想出门吗?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努力解释:【商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说你。】
漫长的静寂,我还没觉察出话的歧义。
商虞山的怒气冲出屏幕。
【还有谁?你想是谁?
【那个奸夫是谁?
【又装傻是吗?我马上去查,等我抓到,一定弄死他!】
我本来就是傻的。
【苏熙熙,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要立刻见到你!自己来,还是我去接?】
哥哥在楼下喊,他要出门,问我吃不吃抹茶蛋糕。
我小心翼翼讨好:【商虞山,你想吃抹茶蛋糕吗?】
他莫名更火了。
【抹茶蛋糕?我看你才像个绿不拉几的抹茶蛋糕!】
他恶狠狠地,发了几十个怒火黄脸。
【不想看到你,苏熙熙,你个骗子!骗子小狗!】
我立马回复:【好的,那我不过去啦。】
他的「正在输入」中戛然而止。
良久。
【有种。】
我回:【谢谢夸奖。】
我快乐地吃吃喝喝。
有了抹茶蛋糕,还想要最爱的草莓泡芙。
遂发圈:【白日做梦,草莓泡芙到我碗里来。】
第二天,商虞山冷不丁上线。
【吃草莓泡芙吗?
【呵,我依旧非常生气,非常!
【乖乖过来,自己吃,不要打扰我。】
我问赵葵葵,如果在小说里,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她甩给我一个涩涩表情包:
【嘿嘿嘿嘿,北极拔草咯,他想调查你学历咯。】
末了点评:【啥文,发给我看看,嘻嘻。】
我搪塞:【无痕浏览,找不到了。】
叹了口气,回商虞山:【吃。】
他发了个地址:【那就来。】
26
秘书将我带到商虞山的办公室。
他和人谈生意。
见了我,结束谈话,示意我过去。
「过来吃,我很快有会,不能留太久。」
我心如死灰地走过去。
还是从上到下循序渐进吧。
直接吻在他的唇上。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香水,一股清冽柚子林的味道。
嘴,好像更软了。
他有些怔愣,直往后退,我追着上去。
商虞山不再跑,任我磋磨。
再往后,他周身热起来,大手揽住我的后脑,攻城略地。
良久,我微微喘气松开。
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
只是,他的耳尖比双颊还红。
舔了舔唇,看似淡漠。
「不准亲,快吃吧,我,我要开会去了。」
「哦。」
我出手去解他的皮带。
商虞山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炸毛。
捏住我的手腕压上靠背。
眉头紧拧:「你干什么?」
「别管我干什么的,我真看到我妹上楼来了,这是魔窟,我得确认她的安全……」
熟悉的,我哥的声音。
他身后跟着不停阻拦的秘书。
「商总在忙,而且您没有预约——」
而后听到我哥的一声惨叫。
「啊啊啊商虞山我草你个禽兽!你忙个鬼啊,老子不要命了也得打死你!」
我哥不要命地冲过来给了商虞山一拳。
两人缠打,踢翻了几案上的盒子。
里头的东西悉数掀翻,几十个大小不一的草莓泡芙,飞在空中。
27
「哥,哥,别打了!」
商虞山完全没有还手。
我哥下手很重,曾经打过拳,基本是奔着要害。
我扑过去,护在商虞山身上。
我哥的拳头停在空中。
「熙熙,让开,我他妈要打死这个畜生,大不了进去蹲几年!」
面对我的事,他冲动得完全没有理智。
更遑论什么法律后果。
我哭着拉他的手,一边走一边扯。
「哥,哥,我们走吧。
「他没伤害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是说,别为了不重要的人影响自己吗?」
余光里,商虞山踉跄站起来,肩头颤了颤。
抬手推开赶来的保镖。
日暮西山,光线稀薄。
浅浅的一层辉光打在商虞山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
我在他眉眼间看到垂暮的苍凉。
哥哥怒气冲天,努力克制拳脚。
指着商虞山骂:
「再碰我妹一根指头,老子豁出命跟你干!」
又看向我。
「跟哥哥说,他怎么对你的?是不是威胁你了?」
我摇头,嗫嚅道:「没有,他只是请我吃草莓泡芙。」
「草莓泡芙?」
他气得冒烟。
「坏人都是一个套路,这种就是拐小孩儿的!哥没说过吗?他更不是个好货色,臭名昭著,罄竹难书,全世界都找不出会喜欢他的人!」
哥哥扫了一眼地上的泡芙。
长腿一抬,将盒子里剩的也踢翻。
愤愤踩了几脚。
「去他爹的泡芙,这种人给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的,脏死了!
「走!」
我被苏湛拉着离开。
转弯时,我回头看了商虞山一眼。
如果能预知。
早知道,我就多看几眼了。
他的表情安静,漠然。
仿佛早有预料。
不动一步,不敢触碰。
只能放目光自由,追到转角。
平静接受被抛弃的审判。
28
我和哥哥准备离开京市。
他逐步将公司业务中心向南转移。
这些日子,商虞山频频登上热搜。
#内部员工爆:商氏继承人办公室常备急救箱疑有暴力倾向#
#商会监控流出!继承人包厢内掌掴赵氏继承人为哪般?#
#5000 万财务漏洞曝光!商氏慈善基金会成洗钱通道?#
#海外私生子坠马瘫痪 律师曝其被移出信托名单前夜曾见继承人#
铺天盖地的抹黑谩骂。
有的翻出他母亲的丑闻。
【精神病的儿子也有病!】
【怪不得他妈当着他面跳楼,摊上这种从小虐猫的贱种,谁都受不了。】
【小时候一个大院里玩儿的,他手超贱,推了我怀孕的姨妈,导致她失去一个宝宝。】
【啊,楼上也是跟恶魔擦边了,生活中小心,别被这禽兽报复。】
……
29
所有人眼里,商虞山都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哥哥很不放心。
认定他睚眦必报,必然会反咬一口。
甚至业务交接都没完成,就带着我走。
「爸妈呢?」
他轻嗤一声:「随便他们死在哪儿,一个赌徒一个懦夫!」
我妈沉迷于炒股,亏得裤衩都不剩,全家睡公园。
所以哥哥才辍学出去做生意。
我爸管不住下半身,四处留情。
还弄出私生女。
因为私生女不喜欢我,他在一个雪天,将我扔在火车站。
哥哥的人生计划里,向来只多一个我。
30
临行前,我和商虞山见过一面。
是他家庭医生联系的我。
我问他是谁。
「沈昭,商虞山的好友兼医生,苏小姐,打扰你了。」
他那头的语气有些焦急。
「我在他好几处房产都找不到人,不知道还能去哪儿,一天联系不上了。」
沈昭说,商虞山手臂上的皮埋芯片监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微弱。
「苏小姐,如果你有想起什么,麻烦回拨这个电话。」
我正在收拾行李。
突然想到我们见面的盛廷商会,提醒沈昭后。
他赶过去,却发现密码改了。
商虞山录过我的指纹。
他的生命体征持续下降,愈来愈微弱。
我没想那么多,让保镖开车带我赶过去。
打开门,空气中飘浮着一种奇异的气息。
那天我才知道,血和孔雀石绿锈迹混在一起。
会生出腐烂苹果香。
甜腻中翻涌着铁锈的腥气。
「商虞山!」
31
沈昭跨步冲过去。
我愣在原地,目光直直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上。
手旁有只古董铜制小狗摆件,氧化的部分是孔雀石绿锈迹。
那是我送给商虞山唯一的礼物。
某次去他那里时,从一个窘迫的老爷爷手上买的。
真假我不在乎。
只是看老人可怜。
到了商虞山那儿,迟到了。
他臭着一张脸:「这就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伸手夺过去,瘪瘪嘴。
「丑死了,还生了锈。」
其实他只暗暗提过一次生日,我早忘记了。
但见他臭着脸却压抑不住雀跃的嘴角。
我就没反驳。
他那天肉眼可见地高兴。
吻我的时候,轻柔得让人战栗。
捧着人,像捧着件无价之宝。
但和我说话,又换了个模样。
嘴里夹枪带棒。
「好丑的小狗,是我收到的最丑生日礼物,等会儿就把它扔掉。」
我好心说:「那我走的时候帮你扔了?」
他还很生气霸道。
「不要,我的东西,ṭų⁶只能我来处理。」
原来他没丢掉它。
32
沈昭的私人医院派了救护车和人手。
那天商虞山的脸色万分苍白,如同一潭死水,看得我害怕。
偏偏网上又有了新的热搜。
#继承人密会落马官员子女,高尔夫球场成权钱交易新据点?#
爆料言之凿凿,说商虞山正身处港城。
放出的视频时间戳也是今时今日。
我突然怀疑起之前那些风一般的谣言。
商虞山,是个捉摸不透的人。
他毫无来由的占有欲和喜欢,我更看不懂。
他从不解释,任凭误会,仿佛将某些话宣之于口,现实的美梦就会被戳破。
我没留多久。
沈昭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要离开京市?」
我点了点头。
他默默叹气:「我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什么?」
他答:「没什么,只是摊上个棘手的病人。」
我把手链和项链给了沈昭,托他转交。
而后离开,随哥哥南下。
33
从新闻上获知绥靖山区塌方,再赶到灾区。
已经是和哥哥断联的第 36 小时。
离开京市一年。
他在南方的生意愈发风生水起。
但出差甚多。
这次去的是个山区,没想到突发强降雨。
我马不停蹄赶过去,像只无头苍蝇。
「我哥哥叫苏湛,伤员里有他吗?
「我哥哥救出来了吗?
「我哥哥找到了吗?」
没人回应。
「苏熙熙。」
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
我竟然在南方山区看到了商虞山。
明明前不久的新闻,说他在家产争夺中遭遇不测,重伤昏迷。
或将退出权力中心。
看来那些东西也失了初心,服务于权柄。
我跑过去,欲语泪先行。
「你能帮我找到哥哥吗?」
清冽的声音落下:「别怕,我一定带他回来。」
我拉住他的手:「那你也要安全回来。」
他已经进过一次山,脸上糊满泥泞。
以至于我看不清他遮盖之下,瓷白面皮,苍白唇色。
「嗯,会的。」
他抬手想碰我的脸。
末了却放下,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随后跟随救援队走入大山。
一年未见。
他对我,未曾生疏,一切恍如昨日。
天境斜雨缥缈。
我注视他的身影消失在群山之中。
感受心脏带来的狂乱悸动。
我迫切寻根问迹,想要探清我对他这种没来由的信任和熟悉感。
34
商虞山没有食言。
他找到我哥哥了。
定位器滴滴响,商氏的救援人员出发。
回来的只有我哥。
他脸上从来没有过那种苦涩的表情。
就连大冬天被我爸扒光打到大街上。
他从来不会掉一滴泪。
「商虞山呢?」我问。
他整个人处在一种懵然的状态。
「哥哥,商虞山呢?」
听我喊了很多声,才呆滞地举起手。
他手臂上,贴了张幼稚的贴纸。
哥哥愣愣地看着手臂,唇齿在颤,似是自言自语。
「我妹都不信这个了,你怎么还信,傻子……」
ṱùⁿ他的肩膀不停抖动。
脑袋低下去,双手捂在脸上。
我看到他指缝里干涸的血又被雨浸透。
雨幕倾斜,万山静籁。
哥哥率先想起了那个人。
一个整天赖着他妹的哑巴。
一个整天躲在公主人偶服里的麻烦。
35
苏湛觉得苦难的人生得有出口。
感谢上苍,给了他一个妹妹。
有一年,苏振邦在外留情,郝晴投身股市。
很快,出轨暴露,工作不保。
股市崩盘,债台高筑。
苏湛辍学做生意。
苏熙熙被送到慈善特殊学校。
苏振邦和郝晴酗酒,醉生梦死。
36
苏湛忙于卖发糕。
等发现苏熙熙捡了个人,都特么过去了一年。
她说他是特殊学校的自闭症哑巴同学。
他只听苏熙熙的话。
躲在公主人偶服里,任她牵着。
苏湛不喜欢他。
哪个哥哥会喜欢吸走妹妹一半注意力的黄毛!
麻烦。
但苏熙熙是个执拗善良的笨蛋。
她看多了中世纪少女漫。
幻想自己是个骑士。
她坚信自己会遇上要守护一辈子的公主。
苏湛无语。
「虽然他套着公主人偶服,但他是个男孩儿。」
苏熙熙执拗:「他好看得就像公主。」
苏湛从来没见过他的脸。
「有你哥好看吗?见了几个男的,就觉得他最好看?」
苏熙熙坚持:「他就是我的公主,我是他的骑士,你看——」
她用纸壳做了佩剑。
「我要守护我的公主,我们还签订了契约。」
苏湛看到苏熙熙手里那个小红本本。
心头莫名不爽。
「以后别买红色画画本!」
像结婚证,不吉利。
37
苏湛觉得摊上了个大麻烦。
校方约谈他时。
他才知道那个哑巴有暴力倾向,精神疾病。
档案资料显示,他少有恶名,暴戾无端。
苏湛气得要死。
他竟然允许一颗定时炸弹徘徊在妹妹周围。
整天套在那个玩偶服里,准是变态。
下了楼,他直奔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两个小孩儿在河边。
苏熙熙兴奋招呼他。
「哥哥,看我的草莓蛋糕!小鱼给我买的。」
苏湛冷冷地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她不明所以:「他,他只是请我吃草莓蛋糕。」
苏湛一脚踢翻蛋糕。
「去他爹的草莓蛋糕,这种人给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的,脏死了!」
他将那个小变态拎起来。
竟然觉得轻如白纸。
「小骗子,不学好,当我这个哥出殡了?敢动我妹一根指头,我打死你!」
他剥了那身玩偶服。
一拳还没落下。
停在半空。
苏湛觉得,他在打一个伤痕累累的骷髅。
可见之处,血痕和青紫遍布。
他不敢相信这瘦得像是活不起的玩意儿,担得起档案中那些罪名。
小变态没还手。
那时春天,雨落得很急。
大朵樱花垂败,落在泥水里要死不活。
就是他看起来的模样。
他只是眨着湿漉漉的鸦睫,无措无助,目光却缠在苏熙熙身上,不愿挪开。
苏湛松开他。
「不准再接近我妹!」
「走!」
苏熙熙哭了很久,要她的公主。
「他会被欺负的!
「哥哥不是说,不要从他人口中,了解一个人吗?」
他下意识说:「他家里人都不爱他不要他,能是什么好孩子!」
她红了眼。
「那我们呢?是我们有错,爸爸妈妈才不爱我们吗?」
他滞了片刻。
但还是把苏熙熙送去了普通学校。
38
直到苏熙熙逃学被抓。
他大动肝火,去了特殊学校。
他以为是那个小骷髅引诱的。
去了才发现他几乎在死的边缘。
狗一样被拴在房间里,腕上血流成河。
苏湛大喊:「没人管吗?人呢!」
护士悠悠闲闲走来,让苏湛别管。
「死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那时他才知道,豪门争斗万分残酷,毁掉一个人,先说他是疯子,精神病。
黑锅太大,一个孩子背不动。
什么推孕妇致使流产。
给弟弟妹妹吃杀毒剂。
不过是小三登堂入室,为自己正名的手段。
他头一回觉得无力。
看着那个薄如纸片的小孩儿侧躺在地上。
嘴里念念有词。
苏湛凑近听到,他在念咒语,捂着的手臂上有贴纸。
那是他哄苏熙熙的,说是魔法世界产品。
一张贴纸许一次愿望。
20 张贴纸,她给了她的公主 15 张。
还很疑惑:「哥哥,为什么我的愿望都能实现,他不可以呢?」
苏湛拧眉,心想,愿望不成真,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哥哥吧。
他凑近蹲下,问那个脆弱漂亮的麻烦精。
「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可以大发慈悲,帮这一次。
他已经糊涂了,声音细弱蚊蝇,字不成句。
「佛祖,我要……一块……漂亮的草莓蛋糕。」
其实魔法世界,佛祖,骑士,根本不搭边。
苏湛一直以为,只有苏熙熙会信。
他觉得好笑:「你要现在吃吗?」
那小孩儿白得吓人,嘴角还扯了抹瘆人的笑。
「麻烦……送给一个叫……苏熙熙的人……谢谢佛祖。」
苏湛愣了愣:「你呢?你自己呢?
「要我救你吗?」
他说:「谢谢你,不要救我,我要……要去天上保佑……苏熙熙。」
39
苏湛眨了眨眼。
他开始失温,唇齿打颤。
苏湛低言:「佛祖说,自杀的人,做不了保佑星。
「那,怎样……可以呢?」
他说:「佛祖也不知道,但等你长成大人,一定会知道的。」
多年后,绥靖山区。
余震引发落石。
商虞山推开我哥。
哥哥爬过去,问他是谁。
商虞山已经说不出话,喉头涌上浓稠的甜腥,他下意识抬手去捂。
温热的液体却从指缝喷溅而出。
哥哥听见他发出类似溺水的声音。
喉结上下翻动,试图吞咽。
却只是让血沫从鼻腔倒灌。
不成形的音节从他喉间溢出。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去天上保佑……苏熙熙了。」
哥哥多年前的记忆翻涌,和现在重合。
那个脆弱的麻烦精,左手无意识抓挠地面。
哥哥把泥里的结婚证递给他。
商虞山把它放在心口,半翻开的内页,是我和他的照片。
雨珠落进他宁静无波的眸。
哥哥颤抖着手拿起来。
发现内页没有章,结婚证字号是一串乱码。
只是个没有法律效力的——安慰剂。
雨散云收,空山寂然。
番外
商虞山
1
母亲去找她的神明之前,告诉我:
「众生有史以来,痴暗所覆,爱结所系……爱结不断,不尽苦边。」
不能断渴爱纠结,就不能灭尽痛苦。
「牵着妈妈,去一个不受渴爱纠缠,毫无痛苦的地方。」
她青衫长发,在阳台边缘摇摇欲坠。
我退缩了。
她秀丽的黑眸淬了火,长指甲将我的面皮扯得生疼。
「妈妈是为你好,因为没人会爱你!」
她万分激动。
「不会有人爱一个连父亲都取悦不了的垃圾,儿子,你福薄命薄,徒留人间只会纠结渴爱,苦海无边,但神会赐我们超升!」
我不信鬼神。
也不觉得她参透了。
不然父亲流连花丛时。
她不会跪在佛前反复念诵:「过眼荣枯电与风,久长那得似花红。」
试图将丈夫变心解释为世事无常,以空遮苦。
我揭穿了真相。
她还是接受了神的指示,诅咒我永世不得爱。
随后像只青色大鸟,展臂坠落。
于我而言。
爱恨情仇贪嗔痴,都不重要。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
失语症,精神病,自闭症,暴力狂……
我都不在乎。
2
特殊学校的孩子都说我长得像鬼。
一只被拴在床边的骷髅鬼。
无法行动,我更是一只脏兮兮的鬼。
有一次过节。
孩子们互送礼物,互相拥抱。
没人抱我。
只有苏熙熙来了。
一个话痨讨厌鬼,一个想做骑士的小女孩。
她把我当植物,整天端来端去。
那时候我失语,长时间被拴,肌肉萎缩。
她将我背来背去。
看看花,晒晒太阳,瞧瞧流动的河水。
话多得,似乎都能把真正的自闭症聊开朗。
她抱着我,皱眉头和鼻子,说:「你该洗澡了。」
我垂下眼,不敢去看她。
她抱了我很久。
也许只有几秒,但我觉得好漫长。
我突然明白母亲说的,爱结不断,不尽苦边。
仅这一点,就让我抓心蚀骨,渴念丛生。
若是有更多……
我不敢想,苦海无边。
月光泛白,水波荡漾,我决定也去见母亲的神明。
求求他,让我解脱吧。
苏熙熙一把将我捞起来。
「你怎么洗澡洗睡着啦?」
她带了香香,软毛巾,搓澡棉。
一脸得意。
「明天有慰问演出,我给你洗得香香的,就会有好多人抱你,外面的叔叔阿姨,还会给你好吃好玩儿的。」
我想反抗,没力气。
她那时是个健康有气色的小胖团。
哥哥把她养得很好。
相比之下,我只能是她的提线木偶。
好在月光把我的脸红减淡了。
她毫无章法地搓我脏污的脸,借着月色,像发现新大陆。
「你真好看呀,像公主一样。」
3
但第二天慰问,校方不许我出房间。
苏熙熙扛着她的公主人偶服,小狗一样飞出来。
「你变成公主就可以出去了。」
藏在人偶下。
好像全世界都变得温和。
继母做了个冠冕堂皇的慈善家。
「那个杂种命挺大,还活着,希望下次来,他能入土为安吧。」
转身看到我,捏着嗓子。
「里面是个小公主吗?让阿姨看看。」
玩偶的眼睛里,她的脸逐渐放大。
我不可抑制地发抖。
苏熙熙从天而降,举着她制作一半的佩剑,冲过来。
挡在我面前。
恶狠狠对着巫婆说:「不准碰我的公主,小心骑士的剑。」
大人们哈哈大笑。
有人解释说她是个智障。
继母逗她,像逗小狗。
「那这位骑士,相信魔法世界吗?」
「相信!」
人们告诉她,做一些特定的仪式,能得到食物,玩具。
她很高兴。
原地转圈,对着大树一拜三叩首,学小狗叫。
更多大人加入这场狂欢。
他们以为,施舍物品,能抵消心中那团愚弄人的恶意。
夜里,苏熙熙将战利品全送给我。
她说:「我才没有那么傻,根本没有魔法世界。
「我聪明吧?这样我们就有最多的礼物了。」
我沉默着点头。
没有魔法世界,都是假的。
下一秒,她掏出了贴纸,扬了扬。
「这才是真正魔法世界的东西,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公主,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4
苏熙熙的哥哥不喜欢我。
他整天炸毛。
「你别把这个骷髅鬼从学校里背来背去了!万一死在路上!」
苏熙熙红了眼。
「可是他会被欺负的。」
苏湛开了个炒饭的业务,一边抡勺一边说:
「老子不管,你让他趁早滚蛋。」
苏熙熙牵着我,我在人偶服下看他炒饭炒得热火朝天。
「哥哥,要加两个蛋,还有火腿,小鱼也吃。」
苏湛怒骂:「老子真是遇得到你苏熙熙,不加!」
饭好了。
大饭盆堆成小山,有蛋有火腿,好多,像小猪吃的。
她每次都吃不完。
我吃剩下的。
苏湛给我甩了个饭盆,恶狠狠揪着人偶服领子。
「你个八百年没饭吃的饿死鬼,不准和我妹用一个盆吃饭!她再学你舔盘子,你就给老子滚蛋!」
5
苏熙熙让我试试魔法世界贴纸。
第一个愿望,是超雄小孩不要再打我。
或者,不要朝我的腿踹,快断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后来我才知道。
她去打架了,没打过,就扇了自己两巴掌,哭着回家。
骑士输了。
但骑士还有哥哥。
超雄小孩见到我就吓尿。
苏熙熙傲娇抬下巴:「相信了吧?魔法世界会保佑公主。」
我信,信苏熙熙会让愿望成真。
她依旧背着我乱跑。
苏湛狂怒,但会骑着他的小三轮,把我放在后面。
我们一路捡瓶子。
各色的花沿途盛放。
我给苏熙熙做了个简易收音机。
几根铜丝配合,就能收到断断续续的频道。
清脆的女声说:
「少年时代,是人生中最短暂又最幸福的时代吧。」
后一个人接:
「只要被爱着,爱着人,何时都是最好的时代!」
我们还便宜收了好多挂着肉的大棒骨。
熙熙不吃。
苏湛甩到我饭盆里, 恶狠狠道:「那只能便宜狗了!」
6
我贪心了。
所以母亲的诅咒应验。
她说永世不得爱,即便有,那是短ṱű̂⁼暂, 是奢望, 终究被抛弃遗忘。
某个平静的夜晚。
苏熙熙消失了。
很久后我才知道,苏母欠下巨债, 债主手段恶劣,苏熙熙逃跑摔下楼。
苏湛连夜将她转院,举家搬走。
但那时我不知道。
惶惶不可终日。
天境之下,无处藏身。
红色画画本上的骑士契约显得刺眼。
后来再见, 她果然忘怀。
她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突然意识到。
没有可以躲藏的公主人偶服了。
也没有骑士, 不会有人剥开糜烂的外皮, 观我的心。
我身体里的劣根性无限膨胀。
那又怎样。
我靠争抢活下Ţŭ₄来, 必然也能抢这一次。
蛰伏和伪装都是我所擅长的。
只要抢来, 她就是我的。
什么骂名,唾弃,我不在乎。
沈昭一言道破:「擦,上次激光粉嫩, 这次结扎, 你特么嘴能不能软点, 承认是给女人当狗很丢脸吗?」
7
绥靖山区,雨下得很密。
通讯器被摔失灵。
还有最后一张贴纸, 我给了苏湛。
他笑我是个傻子。
苏熙熙都不信了,我还信。
我想起从前,无数次濒死的时候。
我就贴一张在手上。
我说, 神啊,救救我吧, 我还没找到我的骑士。
所以这次也灵的。
通讯器真的恢复了。
苏湛将我侧卧过来。
我什么都看不清, 嘴里裹满血腥味。
他让我别睡。
恍惚听到好多人声。
我有些累了。
苏熙熙扑上来, 她贴在我的胸膛上,听那里微弱地跳动。
「公主,我来了。」
骑士,我的骑士。
8
阴雨天气, 我的腿会痛。
新伤旧疾。
我早习惯了。
但苏熙熙会贴上来,心疼地看着我。
「是不是会痛啊?」
她不把我当狗了。
虽然她勾勾手, 我就自动套项圈。
我又变成骑士的公主。
有人爱, 人会矫情起来。
我皱了皱眉, 钻进她怀里:「嗯,好痛。」
她啄我一下:「现在呢?」
我说:「还是痛。」
她像小狗一样扑上来,将我吻个遍, 将我点燃。
窗外电闪雷鸣。
我们死死纠缠。
门铃响了。
苏湛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你俩咋不开灯?」
我幽幽叹了口气。
每次阴雨天, 他怕我痛瘸了不能给熙熙做饭。
非要上门当厨子。
他钻进厨房,我想去帮忙。
他恶狠狠瞪我:「熙熙说你都快痛死了,还搁这儿装,老子又不笑话你。」
过了会儿。
他又怒吼:
「你个禽兽, 老子让你休息,不是让你去啃我妹!」
我和熙熙看着窗外。
我说:「天气真好。」
她很疑惑看着急风骤雨:「你确定?」
天气就是好,我觉得。